作者:记忆中的男孩
所以按理来说,她应该已经不可能再睁开双眼了才对,怎么可能还能够感受到自身的存在,甚至还具有如此清晰的意识与思想?
“——!?”
耀眼的光在眼前拂过,米鸥下意识循着这道光抬起,映入眼中的景象让她缓缓张大了双眼,眼神里显露出无法掩饰的震惊。
“这、这是……!?”
出现在眼前的,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景象。
在这片漆黑色空间的天际之上,一道巨大的圆环盘桓在那里,闪烁着妖异诡谲的色彩。
……而且,这道圆环巨大得难以想象。
这道圆环的外环边缘呈现着深邃的紫色,内环则是如血浸染般的鲜红,圆环缓缓地逆时针旋转着,在圆环的内部是翻涌着的浓郁漆黑,如同一团固体的浓墨在清水中涌动。
这道圆环遍及了整个空间的上方视野,边缘随着旋转而扩散出九彩色的光,一道道各异的光波向着比这片空间更加深邃的虚无中扩散蔓延。
这是难以言述的壮观景象,人类至今以来所创造的奇观对于这道圆环的宏伟而言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所谓的世界七大奇迹在这道遮盖天地四方的光之环面前,就像是蚂蚁们用沙土和碎石所堆砌的渺小巢穴和世界屋脊进行对比。
但这道光环的宏伟并不是令米鸥真正感到震惊的地方,而是祂所带来的气息,那是如此的恐怖,和充满了邪异至极的压迫。
她双手紧紧攥在胸前,倒映这道光环的眼眸瞳孔轻轻颤抖着。
“这股力量……难道说,这就是——”
“终于……找到你了。”
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这道声音是如此的温柔,也是如此的熟悉。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米鸥的大脑思维就停止了运转,整个人的身躯为之僵硬。
“……唉?”
怎么可能……理智告诉着米鸥,自己现在产生了幻觉,这个声音根本就不可能会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因为对方已经,已经……
汹涌的情感冲刷着米鸥的内心,那份千万年的思念化为重量直接压碎了理性的门槛,她呆呆地转过头,眼神在天空的邪光下摇曳,澄澈的瞳孔倒映出万千色彩和前方那个人。
穿着白色麻布服饰的青年站在黑暗与朦胧中,他的身材相较于同龄人都算得非常瘦削,脸上还残留着几分稚气,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男孩。
而这个大男孩静静地看着转过头的米鸥,清澈的黑色眼睛中泛着微红,有着悲伤流淌,但更多的是溢出心扉的喜悦。
这个人身材真的很瘦弱,按照这个时代人类的标准,几乎可以用弱不禁风来形容……但这个身影在米鸥的眼中却伟岸得没有任何事物可以超越。
从小到大,在很多个噩梦和恐惧缠绕的日夜,这个身影都一直挡在害怕的自己面前,瘦弱的身影在那时幼小的米鸥眼中高大得似乎可以遮挡住整个世界,挡下一切来袭的灾祸和黑暗。
“我在这里等了很久,找了很久,一直都没有离开……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到这里的。”
看着前方的女孩,青年的嘴唇和声线略带颤抖地嚅动着,说出了那个从来不曾忘却的名字。
“我终于找到你了……米鸥。”
“——”
已经不需要再用理智欺骗自己了,泪水无声地从眼中流下,米鸥走向那个青年,白色的裙摆随着起落而露出白皙的脚腕,就像是小时候两个人一起在河边脱鞋奔跑时一样。
而米鸥的身影也在这个时候快速改变,高挺秀丽的身姿在奔跑中变为了那个小小的女孩,她哭着冲入前方张开双臂的男孩怀里,双手紧紧攥住他后背的衣裳。
“——里克!”
轰——
在两人拥抱的瞬间,一道更加耀眼的炽烈红光从上方天际悬浮的圆环边缘爆发,扩散而下的烈光吞没了这里所有的一切……
……
深沉的困倦就像是从灵魂深处的泉眼中涌出的泉水,然后慢慢地蔓延开来,填充着空虚的身体。
高坂京介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悬浮在一团温暖的水流之上,但浸泡其中的四肢百骸没有因为这份温暖而有丝毫的放松,只有好像要刻入身体与精神尽头的疲累与无力。
他从未这么虚弱过,“连动弹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对于现在的高坂来说不是夸张形容,而只是简白陈述。
但他还有张开眼皮的力气,可在勉强张开的无神眼睛中,看见的事物一点都不正常。
高坂在眯成缝隙的视野中只看到了一片巨大无垠的黑暗,这片黑暗是如此漆黑纯粹,仅仅只是短暂朦胧间的目视就令人感受到一股摄人心魄的恐惧。
如果长时间的目视这片黑暗,足以将一个正常人的精神活生生逼迫到濒临崩溃的地步,然后让其彻底变成疯子。
与其同时,高坂还看到了更加奇异的景象。
在这片黑暗之中,有着颜色各异的涟漪缓缓地向着远方扩散,这些涟漪的颜色各异,基本由人类迄今定义的色谱上各种颜色都能够在这里看到,甚至还有着许多无法形容的色彩存在,那是人类大脑所无法认知的色调。
而这些涟漪都从同一个方向扩散而来,高坂下意识地想要移动视线追随过去,想要看清这些色彩到底都从什么方向来临。
他的视线缓缓移动,右眼的余光瞥到了一抹绚烂的红与紫,那是——
“快醒醒!”
沉稳厚重的男声响彻这片黑暗中,高坂感觉到有什么粗厚的事物捂住了自己的右脸,强行用力把自己的视线转回原方向。
他感觉到抵住右脸的事物粗糙而温暖,更是有着许多圆硬凸起物摩擦着脸皮,那应该是……手掌关节上的老茧?
“不能看那个方向!快点醒过来!你现在已经在边缘了,继续在这里睡下去的话,会被拖过来的!”
“你还有要做的事情,快醒醒,京介!”
熟悉得在记忆中几乎褪色的声音此刻在耳边接连炸响,不可置信的情绪在心中汹涌,高坂竭力想要张开双眼让视线清晰,却感觉全身一点力量都使不上来。
这个声音……那只手的感觉……不会吧……
“啊……呃……”
“啧,我已经说了——”
无力的声节从喉咙里溢出,好像是为他这副无力的模样感到愤怒,那个沉稳的男声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火气。
高坂陡然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道从脖颈前传来,直接将自己整个人“拖”了起来。
啪!
巨大的疼痛感从左脸上传来,这股多年没有感受过的痛楚一下子就唤醒了高坂沉睡的肉体记忆,也让他从迷茫中彻底清醒了过来。
同时,他也听到了最后传入耳边的那句话。
“——快点从这个鬼地方醒回去,蠢儿子!”
……
【“老……爹。”】
【迷惘的话语从口中响起,昏沉的双眼竭力睁开,映入高坂眼中的……是一片残破无比的废墟。】
【就像是被导弹轮番轰炸过的现代都市一样,这里到处都是残檐断壁,入目没有任何一片墙壁能够超过两米以上,火焰舔舐着一切遗留,带来了令常人难以忍受的高温和焦臭味。】
【身边则是坠落的吊灯,这些吊灯同样被火焰燃烧着,也正是这些标志性的吊灯让高坂回想起了自己到底在哪里。】
【“对了,我和第三十七号——唔!!!”】
【高坂的眼睛越睁越大,他下意识就想要起身,然后右侧紧随而来的失衡感和痛楚让他直接跌坐回了身后满目疮痍的墙壁,几乎立刻就休克昏迷过去。】
【“唔……”】
【鲜血从眼眶前流淌而过,高坂艰难地向着右边移动双眼,入眼的是一片更加浓烈的血色。】
【曾经右手所在的肩膀部位已经消失不见,滚热的血液从断臂口缓缓流淌,之所以说是“缓缓”,是因为伤口的绝大部分都已经被火焰的高温烧焦,阴差阳错的帮助高坂完成了止血疗程。】
【而他右腹部同样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甚至能够透过垂下的衣物碎片看到内部森白的断骨和血肉,那伤口边缘的痕迹就像是被什么巨大的野兽啃食过一般,狰狞而凶戾。】
【这样恐怖的伤势,一般人肯定早就已经原地毙命,但所幸高坂现在和这个“一般”的定义已然很远,那些伤口处如章鱼触手般蠕动的强化神经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就算有强化神经的帮助,这样的伤口也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修复的创伤,随便移动都有可能会造成二度受伤乃至感染。】
【流淌而下的鲜血已经在高坂身下的废墟中积蓄成了一滩血泊,看着血泊表面所倒映出来的惨白脸庞,高坂终于想起自己到底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他输了,在与未确认生命体第三十七号的战斗中。】
【尽管早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但事实证明高坂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强大,G1所变身的普通形态在对方的面前就跟一个小孩子挑战职业拳击手一样,各方面都被完全压制,他也终于明白材木座在上午面对这个怪物时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
【技巧在这种战斗中已经起不到多大的用处,那是纯粹高数值对于低数值的碾压性优势,两者的出力相差之大堪比摩托车和泥头车,最后几度被逼入绝境中的高坂终于不得已的再度使用了那张黑金色的晶卡。】
【重新变为全功率模式的高坂终于在出力上和Gadoru持平乃至超过,最后追求速战速决的高坂使用了全部的力量发动必杀技和对方展开了碰撞……结果就是自己和周边变成了现在这副惨样。】
【而高坂记得在昏迷之前,遭到了自己最强攻击的第三十七号现在……】
【蹦——】
【强烈的爆炸从远处一个碎石堆之下爆发,冲击力将上方挤压的一块巨石直接掀起,巨石凌空飞出一段距离后砸落在高坂前方五米处,产生的尘埃和震动在这一刻完美反应了他的心境。】
【“……”】
【无言地看着远处那个在废墟和烈火中站起的高大金色身影,高坂憋着一口气,然后在嘴角溢出的鲜血中吐出了一个字。】
【“靠——咳咳咳咳!!!”】
【这一句脏口牵动了他的伤势,高坂低着头剧烈咳嗽起来,鲜血夹杂着脏器碎片从嘴巴里吐出,吐完后整个人倚靠着墙壁发出剧烈的喘息。】
【“……挺能干的。”】
【低沉的声音让高坂将自己冷漠虚弱的目光投射过去,一身狼藉的Gadoru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腹部,慢慢地踱步走向了这里。】
【浓郁的鲜血从被那只手掌捂住的胸膛流淌而下,Gadoru抬起了自己的头,一双蓝色的复眼倒映出高坂惨不忍睹的模样。】
【 Go-Gadoru-Ba·俊敏体·二阶 】
【尽管没有使出全力,但在刚才的交手最后,Gadoru真的感受到了死亡降至的气息。高坂攻击中蕴含的能量如果命中绝对能够致它于死地,那股力量在感应中甚至比上午那位被自己打败的宿敌最后一招还要强。】
【所以面对高坂的攻击,Gadoru再度使出了上午面对材木座的招式,将自己的身体一部分变为纯粹的元素,以此躲过了这一绝杀。】
【但这一招这次却没有像之前一样竟全功,那道攻击中至少有十分之三的力量还是击中了Gadoru,一个深刻清晰的拳印即使在身体变回原样后也依然残留在身躯上,带来强烈的痛楚。】
【好在这种程度的伤势还不足以致命,而战斗也已经分出了胜负。】
【“你没有玷污自己的名字,Daguber。”】
【说话的同时,Gadoru身体上的金色和绒毛缓缓退去,而双眼颜色也从蓝金色转变为了纯粹的艳紫,这代表它退出了二阶模式而变成普通的刚力体。】
【来到高坂身前不远处的Gadoru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而高坂也抬起自己的头,目光没有丝毫退让地和它相互对视,眼神中的坚定和冷冽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有半点动摇。】
【看着眼前这个令自己充分享受到战斗乐趣的敌人,Gadoru心中怀揣着最高的敬意,决定送对方以最为庄严的死亡作为报答。】
【嗡。】
【它拽下自己脖颈上的勾玉,黑色的玉石在手掌间延伸扭曲,变成了一把漆黑色的大剑,形状古拙的剑身却闪烁着世界上最上乘的钢铁也无法具备的冰冷光芒。】
【Gadoru双手持着剑柄将大剑缓缓举起,低沉的话语在废墟之中回响,就连燃烧的火焰都一时被压制下来。】
【“永别了,战士。”】
【“……这句话,我也送给你。”】
【仰视着上方这把即将斩下的凶刃,高坂突然笑了,张开的嘴巴露出两排被鲜血染红半数的牙齿,森白与赤红的搭配就像是猎食的狼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在你被打倒之后——会有人在明年今天给那些死在你手中的人烧纸!”】
【轰——】
【宛若野兽般的咆吼从身后响起,耀眼的光亮照耀在Gadoru的脊背上,投射下的阴影遮盖住了它身前的高坂,却遮不住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唔!?”】
【Gadoru猛然回头,映入眼中的是如跃马般高高抬起的车头,旋转的车轮在间不容发的短暂瞬间撞击在它的胸膛上,溅起炽烈的火星!】
【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灌入Gadoru胸膛,高大的身躯被直接撞飞出去,撞塌了高坂身侧的墙壁之后落地,并在地面上裹挟着灰尘翻滚出老远的距离。】
【“高坂先生!”】
【只在赤裸的上身外套着一件风衣的材木座摘下头盔,他看着前方倚靠在墙壁上鲜血淋漓的高坂后忍不住大惊失色,连忙下车之后跑向他。】
【“你怎么——”】
【“不想我死的话就别碰我!”】
【高坂变调的声音让材木座即将碰到他肩膀的手掌停滞,从友军手中死里逃生的他看着眼前有些不知所措的材木座,右眼角轻轻抽搐着。】
【“你还真是每次都会卡着关键时间来……算了,我也习惯了。”】
【“呃……看来高坂先生你应该还可以吧。”】
【感受着高坂话中浓郁得快要实质化的怨气,材木座尴尬地笑了笑,伸出的手掌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
【“KUUGA!?”】
【但从高坂身后响起的低沉声音又令材木座的表情瞬间变了,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冷冽得比高坂更加有过之而不及,冻骨的森寒充斥着眸光。】
【嘎嘣。】
【站起身的材木座看着远处站起的Gadoru,右手紧握成拳,拳骨因为过于用力而发出清脆的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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