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上 第129章

作者:风月

  而令人颤栗和恐惧的,是这一份来自雷耀兴的决心。

  短短一夜之间,将内部的叛徒和想要跳船的盟友全部清理进下水道里之后,就和所有的对手全面开战。

  在这之前我还想用雷武业继承人的身份和你们说话,可你们不当一回事儿,那就不好意思了。

  草泥马,不装了摊牌了!

  我特么杀杀杀杀杀!!!

  叛徒被塞进绞肉机,对手被抛进下水道,胆敢反抗的人一个又一个的被挂在了桥洞上面,变成了崖城特色晴天娃娃。

  曾经不自量力还想要和他掰掰手腕的金牙豹,今早的时候已经死在情妇床上了,死相惨不忍睹。

  可以说,以仅仅一部之力,在一夜之间,就打懵了所有人。

  当他抛下所有的顾忌,摆明车马要开始重演雷武业旧事,强行统和崖城的暗面时,所有人都终于感受到了这一分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恐怖实力。

  现在,没了大佬之后,南麓区的小卡拉米们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跪地磕头,改换门庭,心中只有雷耀兴一个太阳了。

  地图染色游戏已经开始了。

  下一个是谁?丽华?北山?还是龙海?

  亦或者,那一只泥潭里潜伏的怪物,会回过头来,先吞掉他们这群躲在旁边的蝼蚁么?

  人人自危。

  快到中午的时候,消失许久的林叔终于回来了。

  明显一夜没睡,眼瞳之中满是血丝,即便是天选者也无法在如此重压之下掩饰疲惫,在问了问陈玉帛的状况之后,就从箱子里取出了一个水晶球来。

  “炼金物品?”

  季觉捏著下巴,好奇端详:“以太?”

  林叔颔首:“不愧是叶大师高足,季先生眼光毒辣。”

  “哪里的话,这种事情,一眼就能看的分明。”季觉摆了摆手,灵质读取过其中的构造之后,只感觉大开眼界:

  “规章严谨,格式清晰而且变通灵活,制作者对以太之道的理解超了我几十上百倍,确实厉害。”

  在输入了足够的灵质之后,放进了依旧茫然的陈玉帛手里,顿时在水晶球上,便浮现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光点。

  林叔和季觉的脸色渐渐僵硬。

  “这什么?”

  他疑惑的捧著球,不得其解,转念又兴奋起来:“难道是天选者的资质测试?光点这么多,难道我是传说中万中无一的奇才?”

  “对不起,完全搭不上边。”

  季觉都不忍心戳破他的美好幻想:“这是一个计数器。”

  “计什么?”陈玉帛茫然。

  “记录你身上,来自以太之道的触动和干扰,然后展示数据,判断你现在被多少个以太之路的‘雷达’照著。”

  季觉伸手,数著上面的光点:“也就是说,唔,从昨晚到现在,差不多一共有十一个以太的天选者,在找你陈大少爷的屁股究竟坐在什么地方,身边什么人,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换而言之,有没有子弹会不会开火另说……”

  季觉轻叹,揭露了残酷的现实:“现在,你‘至少’已经被十一把枪的瞄准镜锁定了。”

  一时间,陈玉帛的笑容垮塌。

  眼泪终于流出来。

第128章 除了不行,其他都行(感谢疯子颜非

  的盟主

  十二上善中,从战斗力上来说,大家公认以太是毫无疑问的下水道职业,甚至比余烬还弱。一般按道理来说,这一类人应该人嫌狗厌放在勇者队伍里也会因为跟不上大家的节奏而被踢出去跑到穷乡僻壤去过自己的慢生活。

  这么想的人,基本上都凉了。

  能打怎么样?这世道老银币这么多,能打的人难道死的还少么?昨晚崖城里死的就不下几十上百个。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也不止人情世故——相比起只有混出头来才能拥有基本人权的余烬,以太要受欢迎太多了!

  毕竟,你可以不买炼金物品,但你总得知道你家钥匙究竟给自己不小心落在哪儿了……

  永远不要小看以太的情报网。

  只看北山区就知道了。

  出了什么事儿,闻雯可以不干活儿,老张可以养生泡茶,小安可以跟著季觉出来玩,可童画要是划水摸鱼的话,那整个分部就已经废一半了。

  昨天要不是童画,现在的闻雯高低已经掉进坑里了,哪可能及时抽身?

  以太没有战斗力。

  以太也不需要战斗力这种东西。

  但凡天选者活著,那就摆脱不了对以太的需求——发生了什么?我是不是要糟糕了?是不是有孙子在害我?仇家藏在哪里了?以及她究竟爱不爱我?

  在理论中,万事万象发生必然有因,也必然有果,凡所经过必然会留下痕迹,而以太之眼,就是这一切的读取者。

  甚至到了高阶之后,操纵命运、修改现实也不是一句空谈。

  看看童家,这么多年以来稳坐崖城、日渐兴旺,在历次的风波之中都选对赢家、做对重要的抉择,赚到半个崖城都是自己家的,甚至连仇人都没几个……就算有,也在更早的时候就被清理了,根本成不了气候。

  只这闷声发大财的本事,就比那些伱死我活刀口上舔血才赚点丧葬费的家伙强出了不止一点。

  要是弯下腰就能在地上随便捡钱,谁还打打杀杀啊?

  季觉要有这能力,高低要在幕后做一条万年老苟。

  在以太之道的追溯下,逃跑和躲藏,是完全没有用的。

  只要一根头发、一件贴身物品,甚至只要一张照片,哪怕陈玉帛逃到天涯海角去,也会被人逮出来。

  超过四十亿的基金和价格根本难以估清的股份……

  如此庞大的财产,已经足够整个海州听闻这件事儿的以太天选者们拿出自己家的水盆、塔罗牌、骰子、灵摆、星象仪等等家伙什儿来,瞅一眼这唐僧肉在不在自己家门口。

  到现在,才十一个找到他的人,已经是林叔请的干扰者屏蔽得力了!

  “请放心,早在创建这一座庄园的时候,老板就请了镜系的天选者布置了迷雾秘仪。”

  林叔宽慰道:“除了玉帛的模糊位置之外,其他的东西,以太什么都读不出来,除非对方能请天人出手,否则万无一失。”

  其实最后也是一句废话。

  如果真有天人对这点俗世财产感兴趣的话,那陈玉帛最好立刻主动送上门磕头请大佬笑纳,但凡犹豫一秒钟都是对自己的生命不尊重。

  况且,就算是知道了陈玉帛的位置,以太天选者也未必会动手,或许会将情报卖出去,或许看一眼就没兴趣了。

  对手还没露面呢,没必要自己吓自己。

  等陈玉帛测完了之后,这个水晶球被小安拿去玩了。

  上面立刻就空空荡荡,一片澄澈。

  这年头以太天选者也是知道死活的,谁会闲著没事儿去偷窥安家的白鹿猎人啊?甚至,仅仅是拥有了安家的血脉,就足以对大多数以太技艺的窥探产生干扰。

  可紧接著……当水晶球到了季觉手里之后,却分明的,出现了三个耀眼的红点!

  甚至丝毫不带任何掩饰,没有任何的处理,就好像摆在电脑桌面上的木马一样,令季觉愣在了原地。

  三个?

  稍微动动脑子想,其中一个应该是童画,就算给他做足了准备,闻雯肯定也不会完全不管。而另一个,如果季觉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自己的老师。

  他是工坊的学徒,亲手签名的表格都在老师手里,以叶教授的收藏和积累,看一看他的状况简单的跟玩得一样。

  这两个都让季觉内心大定,松了口气,可……最后一个又是谁啊?!

  季觉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

  总不至于是楼大少吃过亏之后忍不下这口气,要日夜探知季觉的动向,好找机会报一箭之仇吧?不至于啊,楼家就算家大业大,也不至于这么输不起。

  那又是谁?

  自从成为天选者以来,他没得罪什么活人,得罪的基本上也都已经死了。什么时候又招来了以太天选者的关注了?

  而就好像察觉到了季觉的侦测一样,三个红点里,有一个红点闪烁了一下示意之后,便消失了。

  只留下剩下两个淡定如故,甚至加大了力度。

  好,可以确定剩下两个都是熟人了。

  季觉擦著头上的汗,深刻的体会到了另一个道理——有些事情就好像咖啡机里的蟑螂、电脑上的弹窗、十块钱一碗还送俩凉菜给你加煎蛋的猪脚饭……日子凑合能过就行了,别闲著没事儿自己找不痛快。

  就当不知道得了!

  他靠在椅子上,看著大海,无所事事,长吁短叹。

  可餐厅里,却渐渐热闹起来。

  “诶?两位好啊。”

  一个染著一头黄毛浑身潮牌儿的年轻人晃荡著走进来,坐在了季觉旁边,自来熟一般的锤了锤他的肩膀,惹得小安投来一瞥,看到了季觉手指摆动,便收回了视线。

  浑然不知自己的喉咙距离铁片的亲密接触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线,那浑身挂满金链子的年轻人嚼著口香糖,“叫我金毛就好,我混南山道那片儿的,大家都叫我金毛哥,你呢,兄弟?以前没见过啊。”

  “金毛哥好啊。”季觉微笑著同他握手:“我是北山区那片的。”

  “喔,那老兄你日子过得惨啊。”

  金毛震惊,扒拉下墨镜来,仔细端详:“安全局的那婆娘凶的要死,上次听朋友说从她那边走线被逮住,被打到半身不遂,现在都还没爬起来呢。你是做什么行当的?”

  季觉回答:“家电维修,顺便倒腾一点零件来养家糊口。”

  “哎,也是苦日子啊。”

  金毛叹息,自己点了一根烟:“现在日子都难过,城里大佬们打生打死,咱们这种小喽啰,搞不好哪天就横尸就地啦。要不要来南山道?都是陈老板的人,大家互相帮衬一下,有钱一起赚,我分场子给你啊!”

  “不用了,人太少,干不了。”季觉无奈,指了指坐在对面的小安:“就两个人,怎么帮人家看场嘛。”

  “哎,别客气啦,等会儿散会大家找个地方去唱歌怎么样?”

  金毛哥说的兴起,眉飞色舞,还想在说什么,听见了不远处的白发斑驳、略显苍老的男人催促:“阿毛,废话干什么?要不要大家坐下来等你聊完再开会?!”

  阿毛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大桌周围神情阴沉愁云惨雾的一群人,又看了看旁边风轻云淡看风景的季觉,愣了一下,好像终于明白自己搞错了,略显狼狈的起身坐了过去。

  “老林,你得给兄弟们一句准话。老板的状况究竟怎么样?兄弟们都乱成一团,总要有人站出来做事的。”

  那个头发斑白的男人话还没说完,坐在陈玉帛旁边抽烟的中年人便冷笑出声:“怎么?老板还没死呢,符叔就想跳出来做接班人了?我没意见,我大力支持!既然你急著出来找死,那就看雷耀兴当不当你是盘菜咯。”

  “喂,姓徐你别乱讲啊!”符远青面色骤变,“我也是为了兄弟们,为了社团!”

  “老板被人害到医院里,也没见你多著急啊。”徐均挑眉:“反倒是上蹿下跳的,和叔伯们联系的挺紧密嘛。

  今天早上我有个弟兄,看到有人在恒发和雷耀兴的人喝早茶,那个人是不是你?”

  “姓徐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看血口喷人倒是未必。”旁边的人冷眼瞥著他:“反正老符你两面三刀也不是第一次了,卖兄弟卖出习惯卖出个好价钱,也有你的风格。”

  “哈,你有脸说我?”

  符远青勃然大怒:“谁不知道你杨俊脚踏两只船?你那干女儿刚从金牙豹的床上滚下来,就爬到龅牙坤的裤裆下面去了,你当大家不知道么?”

  “我冷你妈!你爹我对老板忠心耿耿,在医院从昨晚守到现在,你特么去哪儿了?”

  “我倒是觉得徐均的话有道理。”

  “我干你老母你觉得有没有道理?”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社团都这样了你们还吵……”

  “老板还没死呢,这就要选新老大?”

  “哎,大家都冷静一些。”

  争论和吵嚷中,坐在主位的陈玉帛低著头,半句话不敢说,越来越瑟缩,生怕有人注意到自己。

  可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低沉的咳嗽声。

  是林叔。

  一瞬间,万籁俱寂,只剩下窗外烦人的潮汐。

  “老板曾经说过,这年头出来混社会,除了你死我活之外,就只有同舟共济。自家兄弟偶尔有些毛病和缺点,没什么。

  人得先能活著,才有资格讲忠心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