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月
可南云一系不是四十多年前就分裂内斗之后,主干都堕入幽邃了么?他又是哪儿学的?
总不至于是被兼元关在工坊里,被那老东西自己教的吧?
心思电转之间,他几乎被自己的猜测逗笑了。
只是,脸色越发阴沉。
无声一叹。
就算是一瞬的窥探,不可能被掌握全貌,可懂就是懂,会就是会,有时候差的不就是那一点灵光么?
即便是如今的叶限已经不屑与窥探自己的传承,可他日,季觉若是能够得以成长和增进,未尝不能以此开创出自身的流派。
“煎熬这么多年,本以为今日能更进一步。”
自寂静里,他自嘲一笑,“不意居然又成了别人他日的垫脚石。”
门外,眼看著季觉离去,打著石膏的周成一瘸一拐的进来,压抑著不快,疑惑的问:“您就这么把东西给他了?”
周重回头看了一眼那一张单纯到如同大学生一般的面孔,那清澈见底的愚蠢,再不由得叹息:自己给他的难道就区区只有一个签名?
“不然呢?”
周重反问:“早些年,我走投无路,童公抬了我一手,从而再有了后面的工坊和如今的气派———
童公有需,我自然要弹精竭虑,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松懈。可今天要不是他,我欠的恐怕更多。
你总说我不肯教你万源归流,可我问你,今日如果你站在他的位置上,能有他三分的担当和决断么?”
周成愣然,沉默。
好几次,欲言又止,却又说不出来。
“我只是觉得-—----工匠考试不同其他,干系牵扯这么多,您拿自己的声名来给他做担保,万一他发挥失常,考不过怎么办?”
“你应该祈祷他能过。”
周重不耐烦的挥手,“倘若现在的考试难度他都过不了的话,你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周成顿时愣然,气血上涌,下意识的就张嘴:“不就是考试么,我也—”
“你不行。”
周重断然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他说,“今年不一样。”
太一之环的工匠考试,三年一次,最多的时候通过考试的,有六十一个,几乎占当时考生的三分之一。
二十七年前的那一场考试,被工匠们誉为恩科,不知多少人跨越龙门,时至如今,也被人津津乐道。
而通过的人数最少的时候,一个都没有。
【0】
二十一年前,二百余位考生无一幸免!
全军覆没···
同样业界哗然,工匠震惊,就连太一之环当年也承担了巨大的压力,但最终,依然选择了公布结果。
主持那一场考试的,也是如今太一之环的八位理事之一,石生学派的领袖古斯塔夫·施密特。
正是在他的领导之下,人数稀少位居于协会中层的石生学派一改往日墙头草的作风,锐意进取,短短四十余年的时间,摘取荣冠,成为理事学派,甚至能够和人数成员最为众多的殖转学派分庭抗礼。
其主旨为‘宁缺毋滥’
、‘宁少勿多’
在他看来,协会就是因为放任凡庸的泛滥和无能者的胡搅蛮缠,才会日益臃肿,变成如今的模样。
自从他担任监管职责以来,协会内部的规矩日渐严苛,不知道多少人叫苦不迭。
据说,他甚至还打算提出工匠考核制度,就算拿到工匠执照也别想高枕无忧,倘若不能通过评定和考核,一样要打落等级,或者干脆被收走执照----要不是太过于激进,以至于食腐者都被惊动,出来稳了一手的话,恐怕整个协会都要被搞翻天了。
而今年传出的风声里,他已经再度申请考试的主持和监理的职位,要狠下辣手,煞一煞学徒们之间日渐浮躁的风气和面貌,以肃整协会。
寻常的凡庸之才,躲都还来不及呢,哪里有主动往上送死的?
就不怕被点评上一句“不可救药’,然后这辈子都没机会通过么?
自寻死路。
据说那位古斯塔夫理事,最讨厌的就是所谓的天才人物和持才傲物不遵从守则自以为例外的家伙。
学徒研修时间不满三年就不接受申请的规定就是他所提出。
周重倒是想要看看··-叶限把自己的宝贝学生送到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去,究竟能不能讨的了好。而古斯塔夫的硬气是不是敢用在叶限的头上。
自己正准备吃瓜呢,怎么傻逼孙子自己就要跳到案板上去,钻到刀下面去了7
真就一点记性都不涨!
“且先瘸著吧。”
他最后回头,警了一眼神情挫败的孙子,漠然挥手:“好容易遭遇点挫败,
这点痛,就看你能记多久了。”
俗话都说,知耻后勇。
倘若不能抛掉那点毫无意义的意气和自傲的话,那就就一辈子做个废物,分点股份,养在工坊里吧。
周重拂袖而去。
只留下周成还呆滞在原地。
许久,慌不迭的撑著拐杖追了上去。
工坊之外的天穹上,星辰明朗,万里无云。
同样的夜幕之下,有人开著车吹著晚风,惬意的唱著歌,期待未来。有的人辗转反侧,眼眸遍布血丝,最终痛下决心。还有的人自工坊的灯光下,自古卷和熔炉之间繁复煎熬。亦或者信心满满的推门而出,等待试炼之时的到来。
联邦、帝国、中土、千岛-同样高远的夜空之中,星辰流转,进射光芒。
偶尔有人抬头仰望时,就照亮了那些沉静亦或者迷茫的眼瞳。
自始至终,群星无言。
只是向前。
第260章 和事佬与偏执狂
同样的夜空之下,潮声里,披著长袍的工匠敲开了另一座工坊的大门。
“哎,真是好月光啊。”
姜同光咧嘴一笑,看向面沉如水的大胡子男人:“古斯塔夫理事,打扰了。”
古斯塔夫面沉如水,甚至吝于一笑,“姜理事,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姜同光抬起手来,晃了晃手里的瓶子:“最近我自酿的威士忌出窖了,虽然只陈放五年,但味道还挺不错,要不要一起喝点?”
两人沉默的对视许久,到最后,古斯塔夫无声一叹,让开了身形:“请进吧工坊的客厅里依旧混乱,手稿和素材随意的丢弃,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同为工匠,大家都已经习惯,姜同光懒得辨别那些手稿哪个重要哪个无所谓,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古斯塔夫的办公桌上。
反正这么多资料里,也就那一堆公文最无关紧要。
随意的挥了挥手,空气的物性变化,聚合凝结,形成了两只广口杯来,落在姜同光的手里,彼此碰撞,叮叮作响。
“要不要加冰?”
姜同光将澄澈的酒水倒入杯中晃荡,诱人的甜香自琥珀色的烈酒之中升腾而起,令人迷醉。
“我酒量不好,还是免了吧。”
古斯塔夫端起自己的马克杯,万年不变的纯净水。
“那两杯都归我了。”
姜同光笑了笑,自己先干掉一杯之后,调侃道:“神经绷的太紧可不好,适当放松一下嘛?”
“我记得关于性格的话题,我们上个月已经探讨过了,并没有结果。”古斯塔夫直截了当的说:“倘若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大可直白而言,也免得浪费我们的时间。”
“我懂,我懂,效率至上。
姜同光放下了酒杯,盘腿坐在他的办公桌上,正色说道:“好消息,按照八位理事每届轮换的规矩,这一次的工匠考试,将由你再次担当主持、监考和评估的职务。”
“坏消息呢?”古斯塔夫问。
“坏消息就是,大家担心你事情太多处理不过来,所以推我来从旁辅助。”姜同光耸肩:“当然,像我这种懒散的家伙,就别指望我能多热心了,纯粹挂个名,如果你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计划的话,麻烦跟我提前通个气,我也好躲远一点,别坏了你的事情。”
按照协会内的定例,三年一次的工匠考试,通常由八位理事轮流主持。同样,也只是理事这个职位所具备的权力之一。
即便是趁机提拔一下自己的亲信故旧,只要做的不太过分明面上能解释的通,大家一般也都默认了,不会在意。
倘若换成其他任何一个理事来忽然和考试的工作里,主持者都可能会勃然大怒。
但姜同光除外。
放在斗争激烈的协会里,姜同光的存在也完全是一朵奇葩,甚至比古斯塔夫这种激进派还离谱。
一直到现在,他的工坊里都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学生,没有什么朋友。不争权,不夺利,不培植党羽,不和斗争。
待人和蔼,从不摆架子,甚至有不长眼的家伙偶有冒犯,也会宽宏大量,只是小惩薄戒。
在理事会内,也是专业的和事佬,调停各方矛盾和平衡,最常说的话就是‘无所谓’、‘都可以’、‘你们看著办吧’。
此刻,古斯塔夫闻言,瞬间了然,冷笑:“还专门派你来做‘好警察’,德隆是有多不放心我?”
“这不是怕你再挥屠刀么?”
姜同光摇头叹息,仰头又喝掉一杯,喷感叹:“上一次你来主持考试的时候,理事会可吃够苦头了—.联邦和帝国那边的好几个工程都差点停掉。
上一届理事长本来就秃,当时头发都快掉完了。德隆这个理事长已经快退休了,可不想晚节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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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我不至于再那么‘不近人情”。”
古斯塔夫的语气讥消:“这一次,只要他们的后辈和故旧别太丢人现眼,我自然不至于让大家难堪。”
“与我无关,不要误伤啊老朋友。”
姜同光低头为自己又倒上一杯:“只要你别开著大巴车拉著考生去荒岛上去,每个人发把枪,告诉他们只有一个能活下来成为工匠------我都是无所谓的。”
“倘若真能这样的话,说不定能筛出几个良材美玉呢。’
古斯塔夫冷哼:“放心吧,姜,我不是什么社达主义,也不是什么天生喜欢和人找不痛快的杀人狂。
我只不过是想要让考试回归原本的模样而已。
考场就是考场,不是理事们玩权力游戏的地方一一看看这些报名的‘优秀学徒’吧,喷涌而出的才华,我的工坊都快装不下了!”
说著,挥手,甩出一叠报名表来,落在了桌子上。
个中奇,倒是让姜同光都大开眼界。
明显超过了报名岁数限制,结果填表的时候还楞说‘人家今年十八岁’的‘老东西’、帝国那边的代称长到连性别栏都填不下的黑皮变性人、联邦那边小小年纪就著作等身从七岁开始每年论文数十篇的‘少年英才’———”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来自诸多工坊推荐的学徒,每一个都和哪位大师或者工匠沾亲带故,每一个都带著厚厚的推荐信,里面都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将来大师在握宗师有望,鼎革现代炼金术开创未来都不在话下,倒显得要是这都过不了考试一定是自己这个理事有眼无珠。
实际上呢?
这里面又有多少真正的英才,有多少货真价实的水货?
姜同光喷喷感慨。
以往轮到他的时候,他都是找借口甩给下一个理事,到也没接触过这么夸张的阵仗。
虽然,早有预料———·
“你打算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古斯塔夫漠然挥手,将那一堆报名表、介绍信丢进故纸堆中,“死记硬背的复读机太多了,背书头头是道,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的时候从无敌手,可真要实操的时候百无一用。
评论家已经太多了,协会不需要那么多只会饶舌的嘴巴。”
他说,“我想要重启万化之塔!”
“嘶姜同光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又倒了一杯给自己压压惊:“今年报名的人数都快上千了,这个消耗.···—
恐怕德隆知道了之后,宁愿你开著大巴送他们去荒岛玩游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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