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月
三千六啊,三千六你连买个好点的自行车都够呛!
但是没关系,今天你到我这里来,不要五千,不要四千,只要三千六,花生小三轮拿去,就当交个朋友。
而且在这个基础上,继承了豆角三轮车一样的改装自由度,看不惯原本龟速的破引擎,你出门甚至可以出门在任何一家修车店里加八百块,更替升级,享受一下跑车一般的推背感……这个重量配这个速度,你甚至可以轻城管慢交警,当着他们的面风驰电掣起来!
夜里上二环爽去吧,小子!
虽然丐版悬挂和轮胎和不过三吨左右的极限载重已经基本告别城外的市场,可别忘了……城里也是有穷哥们的!
郊区送菜的老农、送快递的小哥、违法占道经营的摊贩,错综复杂根本开不进车的弄堂和垃圾城建所遗留的烂地,谁又能不爱这么一款小鸟依人便宜持家皮实耐用的小三轮呢?
虽然这种工具的性质注定了更替缓慢,不到用坏了就绝对不可能换新,可靠着之前豆角打开的局面,花生的初期销量居然还算不错!
而且还在稳步增长……
一手豆角,一手花生。
通过豆角突破了阻碍生产的封锁之后,又通过花生,从城外逐步逆袭到了郊区……
在尹朝阳的徒劳封堵和干涉里,海岸汽车厂靠着极端的性价比和质量开始在这个极端下沉和吊诡的赛道上蓬勃发展,野蛮生长。
甚至已经开始收购起其他三轮车工厂了!
同行们也想不到,你海岸重启,剑指军工,结果第一个先干死了这么多小三轮作坊。
趁着这一股子东风,刚刚维修完成的海岸汽车厂厂区,便开始了再一次的扩建,趁热打铁,疯狂的扩张起了产能!
落叶带来了消息,在海洲的彼端,狗草的崖城,季觉当上了垃圾佬之王……在王的治理下,人们想必会如此形容——那是个小三轮的时代!
在每周惯例的早会上,看着不知不觉已经坐满了一整个大型会议室的员工和下属们,厂长季觉做出了如下重要批示:
“我们的事业,正在蒸蒸日上捏!!!”
你们说,小三轮这么好的东西,是谁发明的呢?
这么好的东西,一定要再造,多造,变着法儿的造!
就这样,在所有人生无可恋的神情之中,宣布了上任海岸以来第一个产能提升计划——造小三轮,造更多更猛的小三轮,造全天底下最好的小三轮!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面对在小三轮赛道高歌猛进的海岸汽车厂,各方反应如何姑且不提,暗中窥探的尹朝阳收到消息之后,终于擦了把冷汗。
好险,差点以为这小子过上好日子了……
“哈哈,自己吓自己。”
在先后两次经历过季觉的离谱操作之后,他已经快要患上海岸PTSD。
本以为手拿把掐的计划事实上从开始就频频崩盘,状况百出,遇到季觉这种完全不按套路操作,反过来疯狂操作对手三观的吊诡对手之后,压根就没占到过任何便宜。
手拿铁刺猬,把掐钢蛤蟆。
偏偏背后的金主还是一个只要结果不问过程的压力怪,他只能疲于奔命的来回奔走。当债务追讨的诉讼因为流程问题陷入拖延之后,暗中收购海岸集团股份的事情也开始频频碰壁。
如今眼看着季觉沉迷小三轮,就连原本的生产线都逐步淘汰和放弃,一门心思的在这个赛道做大做强,他反而松了口气。
小三轮造的再多也是小三轮,小打小闹,不成气候,产业规模再大终究还是在大佬们不屑一顾的泥塘里捡垃圾。
指望能从这么偏门的弯道里完成翻身超车一条龙,委实过于离谱和不现实。
即便是如此,尹朝阳依旧没有半点放松警惕,反而使尽浑身解数,来往奔走,通过回声的渠道和私下的交易封堵着诸多大型设备的供应,新型的一体化压铸设备就算早就已经到了港口,可在没有拿到海关文件之前,一步都别想送进崖城。
而季觉也好像熄了这一方面的想法,一门心思深耕小三轮赛道了。
一时间,整个崖城倒是显得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只可惜,现世并没有暂停键。
时间依旧在向前。
11月29日,军部公告的本次新型装甲招标将提前三个月召开;12月4日,联邦军部军务统筹委员会委员长突发急病入院;12月7日,中城机场爆炸案披露更多细节;12月9日,回声科工旗下东城造船厂遭遇南荒工业的侵权诉讼,索赔损失总计八十一亿联邦币……
风波不断,波澜不休。
就在局势日渐诡异浑水之中的角力日渐僵持的时刻。
12月12日凌晨一点半,海岸汽车厂早已经被遗忘了十几年的官方网站主页毫无征兆的再次更新,并发布新闻,推出了复工之后,第一辆全自研自产家用轿车——【黄瓜】!
同日,凌晨两点,刚刚闭上眼的尹朝阳再次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第331章 别让事故 成为遗憾
“只是,为什么要叫黄瓜呢?”
新闻发布前一天,中午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顶着一双熊猫眼的延建忽然问:“还有,为什么要叫豆角和花生?”
“啊?”
季觉端着饭碗,茫然抬头:“豆角不好吃么?花生也很好啊。”
说着,他低头从盘子里夹了一筷子拍黄瓜,嚼嚼嚼,点头:“恩,今天的黄瓜也不错。”
延建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说什么,可感觉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这狗东西的产品命名方式居然要看决定投产当天的食堂凉菜是什么……他这辈子都追不上这么邪门的脑回路了。
“你不觉得这么太随便了么!”
延建叹息:“下一款叫什么?番茄?土豆?还是香蕉?”
“都行,反正总不能叫牛马1号2号3号吧?”
季觉理所应当的反问:“大家工作就为了赚点逼钱,每天当牛做马已经很辛苦了,何必往人心窝子上戳呢?”
“……”
一时间突然寂静的食堂里,所有顶着黑眼圈的面孔都不由得抬起,幽幽的向着此处看了过来。
不戳顾客的心窝子,现在戳起同事来了是吧?
汽车厂的牛马就不是牛马了是么?!
“大家怎么都忽然不说话了?”
季觉茫然的环顾着四周,好奇的问:“是因为今天的工作做完了么?”
刹那间,原本死寂的食堂里人声鼎沸!
夸张空洞的笑声和谈话里,季觉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大家这么有精神的样子,真是太好了,居然还有功夫聊天,工作量一定不太饱和吧?”
“……你特么可做个人吧!”
延建垮脸,“早晚有一天你会被员工创死的!”
不论是什么人,在连续加班一个多月没日没夜连轴转着干活儿之后,都很难保持心态稳定了。
虽然食宿全包全免,加班时间双倍工资节假日四倍,福利已经彻底拉爆,但每天抬头焊枪低头车床的日子过久了,牛马们连做梦的时候,都趴在流水线上搞组装。
生无可恋尚且正常,有的人都已经产生幻觉了。
据说有的人半夜惊醒,总能听见地板下面有人在哭。
有的人晚上饿的不行了去吃食堂,远远的就看到一排仿佛行尸走肉的身影从夜色里蹒跚而过,仿佛阴兵借路。
还有的人说自己有一天低头玩手机在厂区里迷了路,看到了一间从来没见过的厂房,透过门缝向内窥探,看到很多蓬头垢面的工人被铁链拴着,无休止的组装悬挂。动作胆敢慢一点或者是交头接耳,就会被从天而降的机械臂狠抽皮鞭。
如此惨烈的场景把迷路的人吓傻了,连滚带爬的往回跑,不知道跑了多久才跑回来。说起恐怖遭遇的时候,脸色更是惨白,信誓旦旦赌咒发誓说自己没撒谎。实在是很有说书天分,只可惜,第二天就请假回老家了,大家都还想知道后面的剧情怎么发展呢。
地下室的哭泣悲鸣、厂区里徘徊的幽魂阴兵、黑暗中的奴隶车间、会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变身的装甲越野车,半夜三更偷偷捡垃圾吃眼睛会冒红光的厂长、从助理办公室里频频传来的诡异咀嚼声……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海岸汽车厂就凑够了新十大怪谈。
企业文化可谓蓬勃发展!
对其中内情一知半解的总工延建,每次在面对牛马们的哭诉时,也只能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告诉他们一定是压力太大不适应,可以去医务室多开点安眠药。
嗯,顺带帮我带一瓶。
自从复工以来,他本来稀疏的头发开始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
失眠、焦虑、暴躁、愤怒接踵而至,没办法,哪怕再好的心态碰上大学生们的惊世智慧都多少有点难绷。
更何况还有季觉这种动不动甩一大堆需求问你行不行的压力怪。
哪怕后面人手渐渐充足,生产步入正规,依旧没变好多少。
接近两个月的时间以来,他起码瘦了十几二十斤,如今脸色乌青,眼圈漆黑,就像是一口气把这些年落下的班全都加回来了一样。
有一种离死不远的美。
尤其是吃完饭之后,摆在桌子上的瓶瓶罐罐,看得季觉大开眼界。
“这个是胃药,这边是消食片,这个是鱼油,这个是钙片和维生素……”
“怎么吃这么多?”
“这才多点?还有呢。你还年轻,等……”
延建正想摇头说,等你到我这个时候,可却忽然反应过来,如果他猜的没错,季觉这样的人,恐怕也不至于需要人到中年靠补品了,顿时无奈一叹,不再说什么。
只是吃药的时候,手总有些抖,心不在焉。
水都撒了。
放下杯子来之后,延建擦着嘴,自嘲一笑:“上了年纪之后,办什么都不利索了。”
“心里有事儿?”
“就是……紧张。”
延建靠在桌子上,回头看向食堂之外,再度修整一新的厂房,来来往往的工人们,灿烂阳光下,远方传来了夯实地基的轰鸣声,新的厂房还在拔地而起。
曾经以为会在遗忘中凋零的一切,又重新回来了,甚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更好。
每每这种时候,便总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如梦似幻。
“又能造车了,真好啊。”
他长出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郁气和不甘仿佛也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消散无踪,看着眼前渐渐扩张的厂区,眼睛里就忍不住闪闪发光。
每当想到自己设计的车能够重归市场,就兴奋的停不下来。
“我再去车间里转转,看看品控。”
他扶着膝盖起身,看向季觉:“你呢?”
“我再坐一会儿,等会儿过来。”
季觉淡然回答,端起水杯来顿顿顿一饮而尽,很快,便有炽热的水汽从身上升腾而起,消失不见。
即便是隔着一张桌子,延建也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风。
就像是坐在一座敞开大门的熔炉前面一样。
自窗外的烈日的光芒映照下,那一双漆黑眼瞳之中仿佛也有隐约的暗红缭绕着,暴虐升腾,要将触目所见的一切尽数点燃。
可只是眨眼之间,一切异常又尽数消失不见了。
仿佛幻觉。
“男人嘛,每个月总有几天烧烧的。”
季觉咧嘴一笑,挥手:“不用放在心上。”
“我信你个鬼。”
延建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去,懒得再纠结这些有的没的。
不知何时已经寂静无人的食堂里,只剩下季觉一个人懒洋洋的依靠在椅子上,晒着太阳,仿佛昏昏欲睡。
那些仿佛幻觉一般只有他一人得见的隐约光点如同稀疏的雪花一样,纷纷扬扬的从天穹之上洒下,汇聚,融入了他的身躯之中。
伴随着无声的呼吸,那些源自余烬的上善精粹自他的身躯和灵魂之中无声的流转,最终,融入了血液之中。
恰如油脂洒向炭火,燃料注入引擎。
薪火,落向熔炉!
本来早已经纳入控制之中的熔炉之血再度自发的运转起来。
此刻他所散发出的高温也不过是无用的废热,而真正的变化正伴随着那细碎渺小但又延绵不断的薪火,自季觉的身体之内显现。
在经历了连日以来的延续灌注之后,他的指甲盖上,居然浮现出一缕若有若无的银白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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