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四斋蒸鹅心
“不怎么办。”伏见鹿说。
“啊?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干看着她逍遥法外吗?”
“对,”伏见鹿转过头,问:“她都逍遥法外十六年了,还差这几天?”
“什么意思?几天后会有新证据吗?”源玉子一头雾水。
“等着吧,等雨停了再说。”
伏见鹿总算弄清楚了,十六年前的肇事逃逸、石冢和夫的复仇计划、永野川合的推理游戏……一切的一切,都在他脑海里串成了线。
真相之下,是精心编造的谎言。
不论源玉子如何询问如何恳求,他依旧一个字都不肯透露,任由源玉子闷闷不乐。
下午是一节常规枪械操作课、两节理论实践课,五点半放学。
源玉子不打算放弃,她跟在伏见鹿身后纠缠不休,后者实在是被烦得受不了了,忍不住呵斥道:
“与其从我嘴里问出答案,你为什么不自己动脑子想一想?你不是自诩推理天才么?就连这么简单的谜题都看不明白?”
源玉子一怔,心里涌出深深的挫败感。
回想起川合在食堂里安慰她的话,源玉子一时间觉得格外讽刺。
川合这么相信她,可她却看不明白川合留下的线索……
源玉子站在走廊,低下了头,任由伏见鹿走远。
雨依旧在下,窗外闪电划破乌云,天地一瞬黑白,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四五秒后,雷光再度照亮走廊,只剩源玉子一个人的影子在摇晃。
她抹了一把眼泪,目光坚定,转身走回教室。
就算没有伏见鹿,就算孤身奋战,她也一样能找到线索,让罪犯受到应有的惩罚!
教室内空无一人,学员们都赶着去食堂吃晚饭。源玉子独自走上讲台,将那一页日记铺开。
她深呼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摒除了所有杂念。
这一次,她站在绝对客观的视角,从头推导这起陈年旧案——只是片刻功夫,她便再次睁开了眼睛。
正如伏见鹿所说,这只是一个「简单的谜题」。
樱井千鹤不可能留有十六年前的日记,更不可能在日记里记录自己的犯罪过程。谁会把真心话写在日记里?写在日记里的怎么可能是真心话?从一开始,去偷日记就注定是无用功。
那么,是谁在误导她,声称日记里留有犯罪记录呢?
第一,伏见鹿。
他很有可能是为了掌握樱井千鹤的私生活黑料,所以才会怂恿她出此下策,暂且排除嫌疑。
第二,石冢和夫。
偷日记本正是他复仇计划的一部分,但他凭什么认定,樱井千鹤的日记本里「记录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丑事」?
况且,警校里的誊抄员只有两名,他抄日记贴在公告栏上的行为,不就等同于自投罗网么?
再继续往回推导,当伏见鹿询问时,石冢和夫十分配合,可以说是问什么就答什么——这让源玉子想到了白石秀则。
不论伏见鹿问什么,他都只会回答「是」。
——如果石冢和夫在撒谎呢?
——如果他的女儿并非死于车祸呢?
“当一条线索能直接指向另一条线索时,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伪造的,两条线索之间互相关联是极为稀少的巧合,只有侦探小说里才会出现。”
伏见鹿的话在她耳边回响。
匿名信指向红墨水,红墨水指向石冢和夫,石冢和夫揭露杀人案并指向日记本,过程环环相扣——每一环都有川合的影子。
是川合告诉她,班长在私下帮樱井教官调查送信人;
是川合撬开门,让他们找到了藏在办公室的匿名信;
是川合调查出,教务处只有一个人使用同款红墨水;
一切线索串联得太过顺利,就像是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大戏。
……
“樱井教官五年前被聘为教官,石冢和夫更是在警校工作了八年,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相安无事,为什么石冢和夫最近才突然想着报复她?”
伏见鹿的话语再次在她耳畔响起。
这一次,她有了答案。
——因为复仇者并非石冢和夫,而是永野川合。
她在四月初入学,见到了樱井教官,这才有了之后的匿名信事件。
永野川合撕下这一页日记并非无的放矢,七月十三日至十六日正是盂兰盆节,日记从七月十二日开始,她弟弟就是在这一天死于车祸。
——七月十二日,是她弟弟的祭日。
这一页日记里,确实没有任何犯罪线索;但这一页纸,就是永野川合的犯罪预告。
她一直都在无声地暗示源玉子。
肇事逃逸杀人案确实存在,但死者并非石冢和夫的女儿,这起案子也不是十六年前的陈年旧案。
「做好准备吧,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正如永野川合在信中所言,她要向樱井千鹤复仇。
……
以上思路根本不算推理,是源玉子模拟伏见鹿的想法,基于‘每个人都不可信’的原则,一步一步地猜测,最终得出的「阴谋论」。
是的,这个结果没有任何佐证。
但源玉子的直觉在告诉她,这就是最终的答案。
尽管还有很多疑点她没有想明白,比如说为什么石冢和夫要帮川合撒谎,再比如说永野川合为什么要不断地给她提供线索——然而,此时此刻,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希望是我猜错了……”
源玉子红着眼眶,狂奔下楼,冒着大雨冲进食堂,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找到了班长,急声询问樱井教官在哪。
“啊,教官好像在忙。”
班长挠了挠头,附耳小声道:“她在给伏见同学进行特别指导。”
第19章 没有恨意的复仇
暴雨打落花瓣,樱花树枝头下垂。
礼堂大门被推开,风雨倒灌。远处传来阵阵雷鸣,两道人影映在了礼堂的红毯上。
樱井千鹤单手收伞,将其挂在门边。
她左手提着皮箱,身上穿着棕色风衣,对襟交叠,腰带紧扣着收腰,衣服下摆遮住了脚踝。
“进去吧。”她侧身说道。
伏见鹿走进门,樱井千鹤站在他身旁,伸手拉上了大门。
这里是举办开学典礼的礼堂,平时不对外开放,大门一般是上锁的。樱井千鹤借来了钥匙,带上道具,打算今晚体验一下更刺激的新玩法。
“不是说要特别指导么?”伏见鹿明知故问:“来这里做什么?”
“说话要用敬语。”樱井千鹤掏出钥匙,反锁上了门。
“是,教官。”
“我不喜欢绕弯子,就开门见山说了,川合的同伙是你吧?”
樱井千鹤脸上浮现出猎食者的笑容,她提着皮箱,穿过一排排长椅,站在了台上,仰望着警徽浮雕。
“我和她不熟。”伏见鹿说。
这是句实话,他确实跟川合不熟。
“你昨晚去见了她,还从她内衣里拿走了一样东西,”樱井千鹤从大衣口袋取出胶卷,轻轻地放在讲台上:“全都被拍下来了,狡辩也没用。”
她转过头,追问道:“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不觉得愧对这身警服么?”
伏见鹿还真不觉得,他只觉得这是一份工作,不至于上升到信仰或理想的高度,毕竟他对于这个国家这片土地谈不上什么归属感。
见他沉默不语,樱井千鹤越发满意。她将皮箱放在讲桌上,心潮澎湃的说道:“对于你这种不知悔改的学生,必须予以最严厉的惩罚。”
喀哒,皮箱锁扣开了。
樱井千鹤修长的手指在皮箱里翻找着,时不时响起金属摩擦的哗啦声,以及铃铛摇晃的叮铃声。
“先从最基本的敬语开始好了。”
她左手取出暗红色的皮制项圈,它中央镶嵌了一个古朴的黄铜铃铛,挂着细长的金属链条,右手食指勾着链条末端的圆形握把,轻声说道:“知道该怎么称呼上位者么?”
“哦呀鸡?”伏见鹿说。
樱井千鹤并未反驳,只是勾了勾手指:“过来。”
伏见鹿走上前去,却见樱井千鹤站在台上,抬起右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垂下项圈命令道:
“跪下。”
伏见鹿抬起头,看见了她风衣底下藏着的曼妙光景。
这家伙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啊……
樱井千鹤穿着女式长靴,来时路上沾了不少泥水。此刻,她的鞋跟溅湿了伏见鹿的肩头,正在不断施加着压力。
“你也不想被开除吧?”
她俯视着伏见鹿,用鞋跟一下又一下地踩踏着后者的肩膀:“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么?摆正你自己的位置啊混账东西!”
伏见鹿忽然后撤一步,樱井千鹤一脚踩空,踉跄一步,差点摔下台。她噔噔后退两步,撞在了好似幕布的软垫上,这才稳住了身子。
“搞不清楚状况的是你吧?”伏见鹿挑眉,右手拂去左肩的泥水。
樱井千鹤怒上心头,目光阴冷。虽说她确实喜欢硬派的男人,但太过硬派就会显得不解风情,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败坏兴致。
她正准备开口,耳边忽然响起子弹上膛的脆响。
冰冷的枪口抵住了樱井千鹤的太阳穴。
樱井千鹤这才意识到,她撞到的并非幕布,也不是什么软垫,而是一个女人——恐惧在她的心头炸开,肌肉忍不住紧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谁?
伏见鹿的视线焦距越过了她,看向了她的身后:“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挑现在动手,你该不会是想嫁祸给我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永野川合的声音响起,她穿着警校制服,一如既往活泼开朗:“平时哪有这么好的机会?地方偏僻,雷声还能掩盖枪声,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啊!”
是她!但为什么……
樱井千鹤来不及思考,她举起双手,急声劝说道:“冷静!永野同学,请你冷静一点……想想你当初是为什么加入警校,别做出让自己后悔一生的蠢事……”
“是啊是啊,”伏见鹿在前排长椅上坐下,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的说道:“樱井教官可是警员哦,按照日本刑法,最轻也是无期徒刑,杀了她你这辈子可就毁啦!”
樱井千鹤总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她眼下无暇细思,只想着该怎么脱困。
永野川合沉默下来,礼堂一片寂静,只余雨声。
“你们两个,说的话真令人讨厌啊。”她说道。
“呃?永野同学你别激动,只是被学校开除而已,你将来还有大好的人生……”
樱井千鹤话还没说完,被永野川合打断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当警察吗?”
“为、为了正义?”
“不是。”
“为了工作稳定?”
“不是。”
川合顿了顿,后退了一步,枪口对准樱井千鹤的后脑:“十三年来,我每周都会去一趟警署,询问警方调查进度。我每次走进去,都会有警员给我泡一杯茶,对我说‘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接着说‘但是案件还在调查中’,最后说‘还请耐心等待,我们一定会将凶手抓捕归案’……和实践课上警员安慰受害者家属的台词一模一样。”
樱井千鹤呼吸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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