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兔子警官和她的邪恶搭档 第14章

作者:爱吃四斋蒸鹅心

  “有血迹吗?”

  “有。”风间拓斋顿了顿:“你怎么看?”

  司机挠了挠头,心说什么怎么看?我不只能站在门口看吗?隔那么远谁看得到是什么情况……

  “应该是流弹,它穿透人体之后,动能被削弱,所以才没有击穿椅背,并且附带血迹。”源玉子说。

  “和我想的一样。”风间拓斋点头。

  司机低头看向这个小不点,心里颇为不爽,他隐约有一种自己要失宠的感觉。

  我才是风间课长的得力干将!怎么能让一个还没毕业的小屁孩抢了风头?下一次风间课长发问,我一定要抢答!司机咬牙切齿,心中暗自较劲。

  “死者叫什么名字?”风间拓斋避开血迹,踱步走上台。

  “嗨!”司机举手,中气十足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闭嘴。”风间拓斋说。

  “年长的女尸叫樱井千鹤,是A班在职教官;穿制服的女生叫永野川合,曾经是在读学员……她们互相认识,昨晚发生过冲突。”

  源玉子顿了顿,将匿名信和偷日记的事情概括说明,没有任何隐瞒。

  “这样么,知道了。”风间拓斋不予置评,低头说道:“听好了,现在开始描述现场。”

  “是!”源玉子和司机齐声道。

  “死者樱井千鹤身上有三处明显枪伤,分别是额头、右下腹、左上腹,目测被击穿了肾脏、脾脏和大脑。腹部枪伤有灼烧痕迹,头部没有;”

  “死者永野川合身上有一处明显贯穿伤,在右胸处,目测被刺穿了肺脏,鞋底有泥,身上制服是湿的;”

  “两具尸体的右手均有血迹,地面有一把尖刀,以及一把新南部 M60手枪。台上有拖拽的血迹,没有脚印,墙壁上的「天罚」是用血液写的……”

  风间拓斋的语速极快,描述客观,不带任何主观推测。

  司机刚开始还想靠脑子记,但随着风间拓斋越讲越细,他很快就放弃了,打算回头直接看现场报告。

  嘛,反正不是说给我听的……

  他低头一瞥,发现源玉子竟然闭上了眼睛。

  “喂!好好听老大讲话!就算再枯燥也不能打瞌睡!”司机低声提醒道。

  “渡边,你闭嘴。”风间拓斋中断描述,回头说道:“她在侧写,不要打搅她。”

  “是!非常抱歉!”

  “不是说了让你闭嘴吗?”

  “抱歉!我这就闭嘴!”

  ……

  源玉子听不到争吵声,甚至听不到雨落雷鸣,她的大脑屏蔽了所有无效信息。

  她确实是在侧写,但又和传统意义上的侧写不同。

  

  犯罪心理学专家会整合现场信息,还原处罪犯的心理、复制罪犯的人格和行为逻辑——依靠超强的信息处理能力和近乎自我催眠的想象力,在脑海内还原凶杀现场,这就是所谓的‘侧写’。它是所有侦探的终极目标,也是各大电视剧和推理小说的热门设定。

  但源玉子做不到这一点,但她能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在脑海中重构凶案现场,还原彼时的情景。

  在她所构筑的世界里,没有「人性」,只有「逻辑」。

  雨水倒灌,拔地升于九霄;血液收回,已死之人再度站起。源玉子在脑海内缓缓睁开了双眼,她坐在昏暗的书房,桌面上摆放着微缩版礼堂。

  她低头俯瞰,暴雨再度落下,此刻应有雷鸣。礼堂穹顶被掀开,她看到了两个精致的小人,一前一后站在大厅台上,似乎在说着什么。无形的屏障将其消音,她听不到具体的对话内容。

  凶案再现。

  永野川合开枪卡壳,樱井千鹤抽刀刺杀,伏见鹿拾枪击毙了樱井千鹤……

  等等……

  第六枚子弹是从哪来的?难道现场还有第四者么?

  凶案模型被摁下了暂停键,源玉子不断推倒重播,可每一次推演都卡在第六枪之后。

  两人死后发生了什么?

  凶手又为什么要在墙上留字?

  伏见鹿身上的伤又是从哪来的?

  凶案模型开始崩裂,逐渐分散开来,碎成一块块模糊不清的零件。

  “还缺了些什么,还缺了些线索……”

  源玉子喃喃自语。

  ——啪!

  她突然感觉肩膀一沉,从思绪深处惊醒,睁眼一看,只见风间拓斋不知何时走近了,站在她身边,右手正搭在她的左肩上。

  “跟上。”他撑开了伞。

  “诶?不继续侦查吗?”源玉子一脸茫然:“要去哪儿?”

  “事后会有鉴识课员整理现场报告,证据不会长脚跑掉,”风间拓斋撑伞走进雨中:“最重要的是人,审讯的黄金时间段在案发十个小时内……”

  渡边司机望着两人的背影,感觉他俩才是正经师徒,自己则显得有点多余。

  “喂!老大等等我!”他撑着西装,踩水追了上去。

第24章 藏木于林

  伏见鹿站在医院走廊,看着医生递给母亲手术同意书:

  “您的孩子双腿坏死感染,只能截肢了。”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坐在轮椅上,裤腿空空荡荡。

  啊,想起来了,我和爸爸被车撞了……

  母亲哭着签完字,她丢下笔,跪在伏见鹿面前,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一直重复着说对不起。

  伏见鹿想安慰她,刚一伸手,眼前的景色忽然变了。

  他穿着西装,站在法庭上,望着憔悴的母亲以及坐在轮椅上的男孩。

  啊,想起来了,我是肇事者的辩护律师……

  伏见鹿瞥了一眼资料,在法官面前侃侃而谈:

  “原告在起诉状中所陈述的事实存在诸多与实际不符之处,我方当事人作为被告,在此提出反驳……”

  “死者曾经有心脏钙化的病史,且有过多次因心脏病抢救的经历,根据现场取证和法医证词,当时父亲并没有大出血……”

  “换而言之,死者很有可能是因为心脏病发作倒在路边,当事人猝不及防之下,驱车躲避,这才导致事故发生,意外碾过死者家属的双腿……”

  “根据我国刑法,过失损坏尸体是不构成犯罪的……”

  ……

  我在胡说些什么?

  女司机开车时低头看小说,她就是笔直地撞了过去……

  伏见鹿用余光瞥向当事人,后者捏着手机在桌子底下打字,跟闺蜜抱怨这几天真倒霉,顺带找有钱的爸妈要来了律师委托费。

  “不是这样的!”男孩哭喊道:“爸爸当时还活着!”

  “请求驳回!”

  伏见鹿的嘴巴停不下来,他听见自己说:“据我所知,原告投了给死者大额意外险,如果是心脏病发发作死亡的话,保险公司并不会理赔,证人存在利益纠葛,而且我有理由怀疑这是一起有预谋的骗保行为……”

  别说了!

  快停下!

  别再说了!

  他抓起桌面上的钢笔,从腮帮子两侧刺了个对穿。可他的舌头依旧在动,嘴巴依旧在清晰的发出声音。

  当事人大笑了起来,她变成了樱井千鹤的样子,举起手机,拍下伏见鹿的丑态。

  法官举起法槌,重重地一敲,像是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头。

  ——嗒!

  伏见鹿猛地惊醒。

  他喘着粗气,睁开了双眼,望着陌生的天花板。

  耳边传来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病床旁边挂着输液袋,他穿着病号服,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伏见鹿总算想起来了,自己布置完现场,故意往桌上一撞,没控制好力度,把自己撞晕了过去。

  他侧过头,床边坐着一名陌生中年男人。后者正在打瞌睡,估计是负责看守嫌犯的刑警。

  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伏见鹿咬着牙,趁着刑警还没醒,从左手食指的指甲盖的缝隙里,缓缓地抽出了一根四五厘米的细针。

  “嘶……”

  他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面部肌肉因疼痛而扭曲变形。

  这根细针来自樱井千鹤的妙妙工具箱,估计是用于穿孔、穿刺或者纹身的道具。伏见鹿用它来伪造了最为关键的线索,所以必须想办法将它带离现场销毁。

  在自残之前,他考虑到可能会昏迷,所以提前将细针藏在了指甲盖的缝隙里。

  拔出细针后,伏见鹿舔干净针上的血,同时捏住指甲盖止血。

  “唔……”

  刑警忽然发出一声低呼。

  伏见鹿心中一惊,他回过头,只见刑警双手抱胸,垂首闭目,换了个睡姿,说着意义不明的梦话:“保奈美不要啦……太羞耻了……”

  伏见鹿松了口气,他吃力地坐起身,尽量不发出动静。见刑警还在熟睡,他侧身弯腰,小心翼翼地翻动床下的小型医疗垃圾箱。

  很快,他从里面翻出了一个针筒,拔掉针管,将细针插了进去,乍一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既然丢在哪都有可能被找到,那就干脆藏木于林。

  “你在做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询问声。

  伏见鹿心说见鬼,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

  他随手丢掉针筒,装作一脸难受,起身说道:“我想吐……呕……”说着,他又转过身,趴在垃圾桶边干呕。

  刑警站起身,绕到床的另一边,质问道:“你这家伙,该不会是在藏什么东西吧?”

  

  “什么意思?”伏见鹿装无辜。

  刑警并未搭理,他卷起手上的报纸,在医疗垃圾箱里搅动,仔细翻找了半晌,什么都没发现,这才作罢。

  “老实点,别想耍什么花招!”他大马金刀坐回原位,低头取出传呼机,给上司发消息。

  这年头的刑警堪称是日本最大的暴力团伙,一个个都梳着飞机头,满口考拉考拉地审讯嫌犯,比黑帮更像黑帮,才不会照顾伤患的情绪。

  伏见鹿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复盘布置现场的过程。

  “嗯,没有任何遗漏,”他心里有十足的把握:“就算有遗漏也不要紧。”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四个人先后走进病房。

  刑警回过头,看清来者长相后,下意识打招呼:“课长好!我正准备给你发传呼呢……”

  伏见鹿睁开眼,隔断白布被拉开,主治医师站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两个面相不善的男人,估计也是刑警。

  源玉子的小脑袋突然冒出了来,她蹲在床边,双手搭在床沿上,目光关切:“你醒了呀?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就是头有点痛……”伏见鹿勉强一笑。

  主治医师手上拿着病例档案,说道:“只是脑震荡,没什么大问题,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就好了。”

  源玉子松了口气,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伏见鹿,比如说当时发生了什么、有没有看到凶手样貌、川合为什么会回学校……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风间拓斋说道:“各位,警方讯问,回避一下吧。”

  渡边司机立马像个狗腿子一样赶人,他提着源玉子的后脖领,连同另一位刑警也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