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兔子警官和她的邪恶搭档 第190章

作者:爱吃四斋蒸鹅心

  以她对藤原誉的了解,再加上看过的侦探小说和电视剧,这次的密室杀人案绝对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你瞧,如果是藤原誉持刀杀人的话,刀柄上为什么会有死者的指纹?这说明死者也曾持刀吧?”

  源玉子迫不及待地分享疑点:“如果凶器不是藤原誉事先准备的,那就说明这把刀是死者带到现场,由此可以推测死者欲行不轨,被藤原誉夺刀反杀;反之则是藤原誉携带凶器至现场,死者夺刀,却没能在藤原誉身上留下伤口,这很不合理,所以前者的可能性更高……”

  伏见鹿随手将卷宗甩到桌面上,说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藤原誉准备实施强奸,死者持刀反抗,被藤原誉夺刀杀害呢?”

  “欸?”

  源玉子挠了挠头,感觉伏见君的说法好像也能说得通。

  她托着下巴,仔细琢磨了一会,皱着眉毛问道:“那死者背后的伤痕怎么解释?如果没有深仇大恨的话,不至于连续捅这么多刀吧?而且角度也很奇怪……”

  “藤原誉当时喝醉了,人在喝醉的情况下,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伏见鹿趴在桌上,打算眯一会:“没准他当时打算跟姑娘玩刺青呢?”

  两人讨论时,没有避着藤原誉。

  源玉子知道他都听到了,忍不住转头询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藤原誉依旧不吭声,把她给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把藤原誉的脑子撬开,看看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源玉子综合了一下所有线索:门窗紧闭、无人进出、两人独处、一人死亡,人证物证齐全,藤原誉的杀人罪名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啊!

  但她总觉得证据太过齐全了些,莫名有种藤原誉遭人陷害的感觉。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千夫所指的杀人犯其实遭人陷害,蒙冤入狱,经过一番曲折的追查,与反派斗智斗勇,牺牲几个龙套配角,最终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当然,源玉子心里清楚,电视剧都是演的,小说都是编的,生活中哪有那么多巧合,但眼前强烈的既视感由不得她不起疑窦。

  尤其是外界舆论反应迅速,这件事让她觉得非常奇怪。

  刑警都还没到现场呢,记者就已经在堵门了,而且还不是刑事记者,见到警察一点规矩都不守,指定是三流地方报刊。

  先前她离开现场时,特意询问过酒店经理,对方表示他们的内部培训十分严格,绝对不会泄露客户隐私,更别提将凶杀案外泄给媒体了,这对于酒店的声誉是毁灭性的打击——酒店里出了人命,谁还会来住?

  那消息到底是谁刻意泄露出去的呢?

  源玉子冥思苦想,没有结果。

  好在律师按时抵达,对方满头大汗,想必是一路跑过来的。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律师取出名片,名字那一栏印着「菊田明二」。

  在90年日本和美国都很流行递名片,有钱有身份的人会专门请设计师设计自己的名片,平时社交也是以互相传递名片为开场。

  眼下情况特殊,源玉子和伏见鹿自然不可能和律师交换名片,而且他俩也从来没有准备过名片这种东西。

  “在审讯开始之前,我需要跟我的委托人单独谈话,”菊田明二用手帕擦汗,笑着说道:“还请二位回避一下……”

  见状,伏见鹿率先起身,坐回轮椅;源玉子心有不甘,一步三回头,推着伏见鹿出门。

  她非常想趴在门缝偷听,但碍于律师与委托人协商时,有权利要求一定的保密环境,警察不应在场监听或干扰。

  源玉子转头想询问伏见鹿的意见,却见这家伙正昏昏欲睡,忍不住一拍他脑袋,帮他提神醒脑:

  “你难道就不好奇他们在聊什么吗?”

  伏见鹿上一世都快跟委托人聊吐了,各派招式都门清,诸如什么红顶派、死磕派、勾兑派、形式派……哪怕他不听,都知道门后律师在放什么屁,自然不感兴趣。

  “不好奇。”他打了个哈欠:“等他们聊完,我们就能直接问人是谁杀的了,不差这一会儿。”

  “万一律师指使藤原誉撒谎怎么办?”源玉子深感担忧,她对日本的那些法律财狼没有什么好印象:“干律师挣的都是黑心钱,不可不防哇!”

  闻言,伏见鹿来精神了,他皱起眉毛,扭头说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律师跟警察一样,是神圣光荣的职业,大家各司其职,一起维护法律的公正性……”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源玉子不耐烦地打断,她压低声音,从身后凑到伏见鹿耳边:“但是日本的律所风气太差啦!已经没有几个坚守初心的好律师了!”

  伏见鹿一脸无语,心说这不都半斤八两吗?难道日本警界的风气就很好吗?

  不过源玉子这话还是给他提了个醒。

  没准律师也怕他俩做局,所以才一进门就要求跟委托人私下商量,现在估计是在询问藤原誉有没有遭受过刑讯逼供……伏见鹿摸着下巴,下意识代入了那名律师,琢磨着用什么办法才能给藤原誉脱罪。

  嘶,就警方手上掌握的证据而言,好像无论如何都打不了无罪辩护啊……

第377章 人是我杀的

  菊田律师跟委托人商议了四十多分钟,随后示意谈话结束,警方可以继续审讯。

  “人是我杀的。”

  藤原誉靠在椅背上,双手放在桌面,直截了当地坦白。

  “诶?”

  源玉子心说怎么回事?难道她的直觉出错了?这起案子真的只是一件普通的激情凶杀案吗?

  她连忙细问,追问具体杀人过程,可藤原誉始终一言不发,不愿意讲述细节。

  菊田律师表示嫌犯已然认罪,态度诚恳,再加上他提前跟检方沟通过了,认罪认罚,随时可以结案,移交检方后法庭能快速裁定。

  源玉子觉得不对劲,哪有律师这么着急把委托人送进监狱里的?

  至少要挣扎一下、努力一下吧?这就干脆利落的认罪了?这就打算结案了?那要你这个律师有什么用!

  伏见鹿见她小眉毛又竖了起来,估计马上要作妖,连忙附耳解释说道:“这就是控辩交易,律师跟检方提前沟通好,用嫌犯认罪认罚换取从轻发落……审讯时不细说作案过程,检方就有更大的操作空间。”

  “啊?这么坏?”

  源玉子开了眼了,她也看过控辩交易相关的经典电影,但没想到现实中也会有检察官钻这种法律漏洞。

  “哪里坏了?罪犯得到了惩罚、法院减少的工作量、检察官得到了绩效、律师赢得了口碑……这都不是双赢了,而是winwinwinwin!”伏见鹿觉得自己身为曾经的从业人员,有必要解释一下。

  “那受害者怎么办?受害者家属怎么想?”源玉子一眼就发现了问题:“这个从轻发落,具体有多轻?”

  “这就得看他的家境和良心了,”伏见鹿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如果是我的话,大概能帮忙谈成过失致死罪,处 50万日元以下罚金或者科料——有罪名、有罚款、有赔偿金,罪犯诚心悔过,保释也一样的……”

  “不坐牢?!”源玉子瞪眼失声道。

  “你小点声!只是假设而已,假设懂吗?”伏见鹿很不爽,悄悄话说得好好的,干嘛一惊一乍?

  源玉子心说假设也不行!杀人偿命,岂能如此儿戏?除了受害者家属,谁有资格原谅凶手?

  她一拍桌面,让藤原誉从实招来,把案发过程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否则她绝不会轻易结案,必须彻查到底!

  藤原誉依旧不吭声,跟哑了一样,仿佛审讯室内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菊田律师又擦了擦汗,他讪笑道:“那个,藤原先生心情不佳,不如由我代述,最后口供给藤原先生过目后就能签字了。”

  源玉子一听,觉得这样也行,总比藤原誉一直当哑巴耗着要强,便勉为其难同意下来。

  菊田律师清咳一声,翻开笔记本,开始陈述发言:

  “事情是这样的,昨日夜晚十一点左右,藤原先生吃了一粒安眠药,但因为精神衰弱的缘故,他始终睡不着,不得已起床散心……”

  源玉子本想说撒谎,却被伏见鹿提前制止了,他表示猫岛安眠药的事情无关紧要,藤原誉不想说也很正常,不要打断律师陈述。

  菊田律师向伏见鹿投去感激的目光,随后继续说道:“因为始终无法入睡,所以藤原先生跟好友打电话谈心,彼时他的几位朋友正在酒吧喝酒,得知藤原先生睡不着,便开口邀请藤原先生前往酒吧……”

  源玉子心说又是一个谎言,她查过口供,当晚是藤原誉叫上狐朋狗友一起去酒吧的,昨夜的酒局发起者明明就是藤原誉本人。

  这次她选择保持沉默,想继续听听菊田律师怎么解释之后的事情。

  “众所周知,安眠药和酒一起服用,会引发诸多不良反应,比如加重中枢神经系统抑制、影响判断力和协调能力……也就是说,藤原先生在酒后是无自知能力的。”

  “之后的事情,想必二位警官也十分清楚了。死者吉川莉绪见藤原先生长相端庄、出手阔绰,主动勾搭,将藤原先生带至酒店,预行不轨之事……”

  “吉川莉绪持刀威胁,想强行与藤原先生发生肉体关系;而藤原先生药效和酒劲上头,夺刀之后,失去了意识,醒来后才发现吉川莉绪已经死了。”

  “以上,就是案发的全过程。”

  菊田律师双手交叠,像小学生一样放在桌面上:“二位警官都是专业人士,应该清楚在无知觉状态下杀人属于是过失致死,藤原先生现在既然认罪认罚,还请二位行个方便……”

  源玉子再次猛拍桌面,站起来大声怒叱道:“开什么玩笑!明明是藤原先生把别人灌醉后带走的,你怎么能反过来污蔑别人的清白?什么‘强行发生肉体关系’……哼,太不要脸了!”

  伏见鹿双手抱胸,坐在一旁,沉默不语。他别过了脸,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

  菊田律师抬起头,依旧保持商业尬笑:“这位警官,说话要讲证据呀!你怎么证明吉川莉绪没有试图强行与我的当事人发生x关系?”

  源玉子反唇相讥:“那你又怎么证明藤原誉没有试图强行与死者发生x关系?”

  “很简单啊,刀不是藤原先生带来的。”

  菊田律师的逻辑十分清晰:“我事先问过酒店了,他们保证房间在入住前没有刀具;二位警官也可以讯问所有目击证人,当晚藤原先生是否有携带或者采购刀具,我想应该是没有的。”

  “二位也知道,藤原先生刚刚才说明事情的完整经过,其余目击者根本没有串供的嫌疑,这就足以证明凶器是由死者吉川莉绪携带至酒店房间内的。”

  “此外,不论是预谋作案还是激情杀人,在作案结束后,凶手要么自首、要么逃离现场或是毁尸灭迹——而酒店服务员能证明,藤原先生一直躺在床上睡觉,这就足以说明藤原先生作案时并无自知能力、亦或者藤原先生的精神状态出现了异常。”

  “综上所述,我觉得过失致死的推论十分合理。”

  菊田律师说完,推了推眼镜,趴在桌沿,仰头问道:“二位警官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源玉子一时哑然。

  她回头看向伏见鹿,想让搭档帮忙找出漏洞,再不济帮腔壮壮声势也行。却不料伏见鹿斜靠在椅子上,点头说道:“没有了,我觉得说的有道理。”

  “这……这……可是他说谎了啊!”源玉子不打算就这么敷衍了事。

  “哪里说谎了?”菊田律师反问。

  源玉子做好了辩论的准备:“一开始就说谎了!从服下安眠药到饮酒有时间差,二者怎么可能会导致化学反应……”

  “您是药理专家吗?您能确定安眠药与酒精的具体反应时间吗?您知道藤原先生身体的具体代谢周期吗?”菊田律师诘问起来嘴皮子不饶人。

  “呃……抛开安眠药不谈,当晚不是别人邀请他喝酒,是他叫别人喝酒……”

  “有区别吗?说不定等到开庭时,藤原先生的朋友们就会翻供,承认是自己叫藤原先生去喝酒的……到了法庭上,这件事并不会纳入量刑因素,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着对外报道时保留几分面子而已。”

  源玉子已经气上头了,她双手撑着桌面,俯视着菊田律师:“那人是藤原先生带走的,这总有区别了吧?”

  “您怎么定义‘带走’这个词?有人目击藤原先生暴力胁迫了吗?有口供证明藤原先生强迫吉川莉绪离开酒吧吗?有证据证明藤原先生违背吉川莉绪的个人意愿吗?如果没有的话,只能陈述客观事实,即为「他们一起离开了酒吧」,并不能证明此事跟吉川莉绪的死有因果关系。”

  菊田律师不为所动,诘问结束后,他反问源玉子道:“不然的话,按照您的逻辑,那我是不是同样可以假设吉川莉绪是尾随藤原先生进入酒店的呢?”

  ……

  这家伙说起话来,怎么跟以前的伏见君一样令人讨厌?

  源玉子撅起小嘴,她心里不高兴,但还是会讲道理的——就事论事,菊田律师说的没错,句句都在理,但合起来就变味儿了。

  “你怎么不说话?”

  她转过头,看向伏见鹿,压低声音问道:“平时不是很能说的吗?怎么现在就哑火了?”

  “我说什么?你想让我说什么?”伏见鹿装傻充愣。

  “找找漏洞啊!这律师的推论肯定有问题,咱俩都知道藤原誉的服药时间,再加上他是自己走回酒店的,说明他当时是清醒状态,怎么可能在无自知的情况下杀人呢?再说了,他不是去酒吧猎艳吗?怎么回酒店就守身如玉了?”

  源玉子语速极快,说了一连串,总而言之就是让伏见鹿帮忙挑刺。

  她刚才把疑点都摆出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过菊田律师,搞不好在法庭上会一败涂地。

  伏见鹿趁火打劫,他努了努嘴,说道:“你给我加盖一个印戳,我就帮忙说几句。”

  “这、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

  “我的工作?我什么时候变成主办官了?让你加盖印戳是给你面子,证明这起案子是在你的指挥下办成的……不然的话,我随便动动嘴皮,把你的功劳摘了,那这起案子算谁办成的?”伏见鹿振振有词。

  源玉子仔细一琢磨,觉得是这个理,但听起来跟菊田律师的调调一样,有股忽悠人的讨厌劲儿。

  但她不是伏见君,她向来心胸宽广,才不会小气吧啦的抠搜,干脆利落地翻出笔记本,掏出「正义执行」印章,哈了口气,啪的一下盖上了红戳。

  “行了吧?”源玉子没好气道。

  “可以可以。”

  伏见鹿笑眯眯地点头,随后看向菊田律师。后者顿时一愣,莫名有一种照镜子的错觉。

  “咳咳,那个,我说句公道话吧……”

  伏见鹿正儿八经地敲了敲桌面:“虽说凶器不是藤原先生带来的,但你也不能假设是死者带来的吧?”

  “不然还能是谁?”菊田律师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这就是你需要举证、同时也是我们需要调查的事情了,”伏见鹿一脸正义凌然,但嘴上不说人话:“菊田律师,法庭是要讲证据的嘛!”

第378章 不讲武德

  菊田明二闻到了同类的气息,只有讼棍才会用这种方式辩论。

  普通人说话都讲求逻辑,但实际上大多数人说话是凭心情的,完全讲逻辑的对话非常枯燥无味,只有在三种情况下会发生:算数、研究和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