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四斋蒸鹅心
孙哥大怒,本能地想要反抗,源玉子对着他脑门旁边就是一枪,子弹打碎了麻将桌,塑料碎屑崩了他一脸,他心头一颤,趴在桌子上不敢动弹了。
“现以妨碍执法、非法赌博、故意伤人未遂、试图袭警等罪名逮捕你,”源玉子枪口顶着他的后脑门,另一手利落地搜身,把孙哥身上的折叠刀给搜了出来,放在了牌桌上:“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牌友和小弟们都愣住了,源玉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太过熟悉,这八岁小孩的语气神态都像是警察,执法动作格外干练,对于他们这种做地下生意的人简直有血脉压制。
牌室外的人听到枪声,以为是保温瓶破了,想要进来看看情况。弈泽涛反应很快,第一时间堵着门口,不让外面的人进来,谎称在处理私事,不方便进人。
其余人也不敢吭声,毕竟源玉子手里有枪。
孙哥跟刘大牛等人不一样,哪怕枪口顶在了后脑门上,他依旧能保持镇定,高举双手投降的同时反问源玉子:“您是哪尊大佛?来找我干嘛啊?”
源玉子不知道大佛是什么意思,但她能看得出来,自己势单力薄,犯罪嫌疑人似乎还有反抗的心思,并不服管。
“无关人等自行离开!”她环顾一圈,大声警告道:“否则我就动手了!”
所有人都没动,其中有几个人面露犹豫,但看其他人都没动,他们也就留了下来。
混这一行的,都喜欢比狠,谁也不想最先认怂,以免日后酒局被人调侃,关键时刻还要被别人瞧不起,就跟刚才刘大牛等人一样。
孙哥十分硬气,跟着喊道:“64弹匣就七发子弹!里头还剩六发,打死我你也跑不掉!”
源玉子想说‘那就打死你’,可惜她的职业道德和操守不允许她这么做。她再三警告,可每警告一次,威慑力就弱一分,其他人似乎慢慢地觉得她不敢开枪,试探着一步一步凑近了。
这下源玉子也没辙了,她打算出点血,让这帮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反正这是在梦里,这些都不是真人,她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学警署的前辈们暴力执法——换做是前辈们在场,孙哥的脑袋早就已经开花了,哪还有这么多废话?
“小女娃子不好好学习,从哪弄把枪来我这耍横……”
孙哥说着,慢慢直起腰,他已经做好挨一发的心理准备了,只要没打致命伤,他就能收拾这小屁孩。
没想到这三个拉皮条的货色如此丧心病狂,指使一个小女孩持枪当出头鸟……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活该被人瞧不起!
源玉子深呼吸,她枪口缓缓下移,瞄准了孙哥的小腹,打算打肝脏或者大肠,一枪死不了,但又有足够的威慑力。
还没等她扣下扳机,牌室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争吵声。
众人并未在意,注意力依旧集中在源玉子身上,直至争吵声变成惨叫,他们才困惑地回过头。
惨叫声过后,就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似乎赌客们在仓惶逃窜,众人以为真是条子来了,看源玉子的眼神都变了,有人觉得她可能是侏儒便衣什么的,表面上是八岁小孩,实则是二三十岁在岗警察……但稍微脑袋好使的人都知道,源玉子来路绝对不干净,毕竟警察不会也不敢用仿制64手枪。
片刻后,门外安静下来,甚至有点安静过头了。
牌室内没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门口,一阵皮鞋敲地的脚步声传来,只听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身穿西装手提公文包的律师站在众人面前。
周浩——准确的来说是青年伏见鹿——他低下头,用右手取下沾血的眼镜,从领口掏出眼镜布,仔细擦拭了一番,随后将干净的无框眼镜戴回耳朵上,用中指往上推了推眼镜架。
镜片折射冷光,他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孙哥和源玉子身上。
“下午好。”
伏见鹿点头致意,打了声招呼,那语气就像是身上和侧脸的血迹不存在一样。他迈步走进棋牌室,众人纷纷后退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他反手轻轻地合上了大门。
他在牌桌对面坐下,十指交叉,认真询问道: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第479章 刘大牛之死
有那么一瞬间,源玉子脑海里想着,要不干脆一枪把伏见君打死,说不定他就能醒过来了。
好在她理智尚存,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停留了一秒,且不论打死第二层梦境里的伏见鹿潜意识投影能不能让他本人醒过来,源玉子的职业道德和良心就不允许她做这种事情。
况且伏见鹿现在并不知道她是谁,没准能忽悠过去,让伏见鹿先放松警惕再说……
源玉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刘大牛就率先支棱起来了,他没见过周律师,以为这硬茬子是老大派过来的,再次一拍桌,大吼道:“今天老子就是要让你们见识见识——”
话音未落,只听噗嗤一声,伏见鹿不知从哪取出一把水果刀,从下至上捅进刘大牛的下巴,刀刃穿透了刘大牛的舌头,直刺入上颚,把他的脑袋像是串糖葫芦一样顶着。
刘大牛发出可怖的惨叫声,含糊不清,混杂着血水。他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恐惧,双手挣扎着想要拔掉水果刀,可伏见鹿的手纹丝不动。
他就这么顶着刘大牛的脑袋,让血顺着刀柄流下,直至刘大牛逐渐发不出声音,双眼泛白,他才猛地抽出水果刀,任由刘大牛的尸体瘫倒在地。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棋牌室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弈泽涛和马翔在看到伏见鹿的第一眼,就认出他是周律师,连忙缩到角落,这才逃过一劫。
要怪就怪刘大牛太懒了,平时让他去跑个腿,给律师递个文件什么的,他都推三阻四;在来者不善的情况下,还敢当出头鸟,他不死谁死?
孙哥也被镇住了,他看得出来,这家伙跟身后的小女孩不一样,是真的杀人不眨眼的货色。
孙哥以前遇到过类似的人,他们早就活腻歪了,死都不怕,跟个疯狗一样,到处随心所欲乱搞,不止杀警察,还敢杀道上的,黑白两道看不顺眼都杀,纯粹就是神经病,打死了也没什么成就感。
遇到这种人,最好躲得远远的,沾都不要沾。
他本不想开口,可见小弟们都不敢吭声,他们是够狠,但不代表不怕死,遇到一个真不要命的,心里都有些发怵。
再说了,刘大牛的尸体就躺地上呢!
孙哥只能亲自开口,他顾不上身后持枪的源玉子,直起身子问道:“哥,您是哪位……?”
“孙总贵人多忘事,我是专程来找您的。”
伏见鹿用刘大牛的尸体擦了擦水果刀,随后打开公文包,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取出相关文件,放在了桌面上,说道:“先前您向我委托了一起故意伤人案诉讼,我这边的建议是认罪认罚,争取法官宽大量刑……”
孙哥咽了口唾沫,他回头看向办事的小弟,用眼刀质问对方怎么找了这么个律师。
后者心里清楚,这事要是处理不好,那他就不用混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挡在伏见鹿面前,替老大回话道:“我们请你就是来做无罪辩护的,听说你比较擅长刑事无罪辩护……”
“不,其实我不擅长。”伏见鹿双手平放在桌面上,坐姿格外端正,活像上课的小学生:“我只擅长牵线搭桥。”
孙哥在他嘴里变成了孙总,可他丝毫不觉得有面子,只觉得有点要命,老老实实在伏见鹿对面坐下。小弟帮忙拨开麻将,认真接过文件,反问道:“牵线搭桥跟无罪辩护有什么关系……”
伏见鹿推了推眼镜,完全看不出刚才杀了个人,乍一看就像是个专业律师正在和客户洽谈:“孙总可能没怎么接触过刑事案件……”
小弟打断道:“你开什么玩笑?孙哥他当年砍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盐更多!”
伏见鹿反问道:“但最后都以民事纠纷处理了吧?否则孙总也不会坐在这里。”
小弟还真不清楚砍完人之后怎么处理的,他只能回头看向老大,等孙哥点了点头之后,他才说道:“那你继续说——”
“孙总,我能把他杀了吗?”伏见鹿打断道。
这话太重了,其它小弟不能当没看到,纷纷上前一步,围拢过来,给自己兄弟撑腰。孙哥不能不罩小弟,否则他以后也没办法混,只能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拿出老大的架子,反问道:“你要敢动手,怕是没办法善了。”
“什么意思?”伏见鹿反问。
“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刀,你顶得住么?”小弟威胁道。
“孙总也是这个意思么?”伏见鹿缓缓拉上公文包拉链。
孙哥莫名有不好的预感,后背直冒冷汗,皮肤起了鸡皮疙瘩,以往他遇到要命的事,都会有这种直觉——此时此刻,他的直觉格外强烈。
“不是不是,咱们有话好好聊,法律上的事情您是专家,我不插嘴。”
说完,孙哥给了小弟一个眼神,示意他闭嘴,随后请伏见鹿继续说。
伏见鹿并不介意,他翻开案件卷宗和法庭下达的文书,顺着民事纠纷和刑事案件之间的区别继续往下说:
“据我所知,民事案件原本应当要比刑事案件的证明标准低很多,但在实践中恰好相反,很多民事案件的证据链能够严丝合缝,而很多刑事案件证明标准非常低,证明门槛也非常之低。”
“按说民事和刑事的证明标准是不一样的,刑事案件关乎到一个人是否定罪、是否量刑以及判什么刑,是国家机构在合法的行使公民赋予的暴力,如此严肃的裁决,证明标准却非常非常非常之低。”
“办案人员和公检法都具有浓厚的主观归罪的办案思维,孙总如果想要开庭打无罪,他们就会居高临下的认为您就是有罪的。”
“比如说警察在讯问孙总的时候,曾经说过‘你说你无罪,那你怎么证明自己无罪’,这句话就具有浓厚的主观归罪思维。”
“按说孙总是否有罪,应当由警察来证明您有罪,而不应当由孙总来证明自己无罪。”
伏见鹿说到这,源玉子很想插一嘴,她想要反问‘为什么不在法庭上指出这一点,由法官对此进行公正裁决’。
没等她问出口,伏见鹿就说出了原因:
“再比如孙总即将面对的法官,在开庭过程中,很有可能会直接充当第二公诉人的角色……依照他过往的习惯,对方大概率会问‘你说自己无罪,那为什么那么多人指控你犯罪,而不去指控别人’,亦或者问‘你说自己无罪,那你怎么证明自己无罪,为什么他们指控你而不指控别人’……”
源玉子听明白了,感觉法官有点像她的小学老师,遇到学生打架,就会质问犟嘴的家伙:‘一个巴掌拍不响,为什么他打你不打别人?’
念及至此,她总算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伏见君总是跟个讼棍一样,拿法律当武器攻击别人……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他受过太多委屈了吧?
孙哥听着听着,就感觉这案子好像有点不好办了,他顾不上牌桌里还躺着一具尸体,忍不住追问道:“那检察官怎么说?”
伏见鹿又推了推眼镜:“检察官有指标的,他只会让你认罪认罚,只要你认罪认罚,那就什么都好说;你要是不认罪认罚,那就给你加重量刑。”
“怎么会这样?”源玉子终于忍不住插嘴了。
她对法律的信仰非常虔诚,可对于法庭上的辩护、案件的审判过程、检察官与当事人的协商……这些她统统都不了解。
唯一了解的,也只有跟平樱子一起学习的那些法律条文。
伏见鹿并不在意她插嘴询问,主动解释道:“一方面是法庭工作量压力巨大,法官要审理的案子比你想象中的更多,其次是因为在我们的刑法规定中,有大量容易让公检法人员主观归罪的表述。”
“比如说,什么叫「明知」,什么叫「应当知道」,什么叫「知道」,什么叫「情节恶劣」,什么叫「数额巨大」,什么叫「情节严重」,什么叫「情节恶劣」……刑法中充斥着大量模糊式的表述,使得办案人员和他们内心的主管规律的办案思维能够形成一体,完成逻辑自洽。”
“所以刑事案件由于存在大量的模糊式表述,加上办案人员浓厚的办案思维,导致现在刑法中很多案件以「是否明知」作为办案依据。”
“比如说「掩隐」,比如说「帮信」,比如说「合同诈骗」等等,几乎所有故意类犯罪,在如何判断行为人明知这个问题上,都主要依赖于口供。”
“只要有口供就可以了。”
“如果没有口供怎么办?孙总你也经历过了吧?刑讯逼供或者诱供,警方拿到了口供,才有可能让你保释。”
“就算办错了案也无所谓,因为还有个万金油的制度,叫认罪认罚。只要孙总签了认罪认罚,那就什么事都好办,案子基本翻不过来,等同于把律师给废掉了。”
孙哥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感觉这律师让他签认罪认罚,好像是奔着把他送进监狱里去的。
他挠了挠胳膊上的纹身,忍不住问道:“我这故意伤人,也算在内吗?有我口供就能办了?不能事后翻供吗?”
伏见鹿摇了摇头,解释道:“刚才我也说了,刑法中有大量模糊式兜底性罪名,比如说「寻衅滋事」、「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敲诈勒索」、「过失致人死亡」、「重大责任事故」等等……总有一款适合孙总。”
“这就导致在实体法和程序法上,最终的结果非常不尽人意。”
“学者做实证研究时,数据也完全是虚假的,做出来的结论是否能够指导实践,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所以孙总就不要指望办案人员讲究程序正义了,诸如诱供、虚假笔录、让当事人改变证言都不重要,只要孙总认罪认罚,案子就能解决了。”
孙哥也懂一点法,他干这行这么久,自然得知道边界在哪里,不可能不懂法。他听到这,忍不住问道:“只有口供不是不能作为定案依据吗?”
要是就这样稀里糊涂定罪,那他岂不是要吃几年牢饭?到时候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实践当中不是这样。”伏见鹿面无表情的说道。
源玉子感觉自己心中对法律的滤镜破灭了,以前伏见鹿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种事情,她拿枪的小手都有点沉,倘若法庭象征的公义不再纯粹,那她身上肩负的使命也就成了一个笑话。
她忍不住插嘴,追问道:
“那罪刑法定、疑罪从无、存疑时有利于被告、被判决宣告前都是无罪、程序正义和实体正义发生冲突时优先尊重程序正义……这些都不重要吗?”
孙哥已经注意到她插了两次嘴,怀疑这小屁孩认识这律师,但他不好把话挑明,况且他也关心这个问题,如果司法如此粗暴,那他还有什么斡旋的余地呢?
可惜,伏见鹿无情地打破了两人最后一丝期望:“只是空话罢了。”
孙哥有些慌了:“那我这案子该怎么……”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想起周律师刚才说的‘擅长牵线搭桥’,再联想到周律师声名在外的胜诉率,他顿时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试探着询问道:“您说的牵线搭桥,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的。”伏见鹿一点也不避讳。
“没想到周律师能力这么强,之前是我不对,怠慢了怠慢了,”孙哥喜笑颜开:“来来来,一起去喝一杯不?小刘的事情问题不大,我们这的人嘴都严,不会说出去的……”
“不了。”
伏见鹿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正如我刚才所说,我来这里是建议您认罪认罚,老老实实接受法律的惩处。”
“啊?”孙哥一愣:“为什么?”
“如果你不签,我就只能杀了你,”伏见鹿再度抽出水果刀,用眼镜布擦了擦:“先前我给过曹先生同样的选择,可惜他拒绝了。”
闻言,源玉子恍然顿悟。
她终于明白伏见鹿在做什么了。
第480章 拼尽全力逃跑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周律师威胁他自首,还砸他的场子,在他的场子杀人,就算孙哥再怕出事,这时候也得动手了。
在场这么多人,还弄不过一个小律师?
让他去坐牢,还不如让他去死呢!
孙哥猛地一掀桌,大吼一声‘邮寄八日递个表’,小弟们群起响应,抄起啤酒瓶和甩棍扑了过来,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混乱,看上去就像是港片里谈崩了的慢镜头,一群古惑仔扑过来围殴主角。
伏见鹿抄起板凳,左右开弓,先扫开两侧的小弟,紧接着把板凳一丢,手持水果刀,单手一撑麻将桌,擒贼先擒王,飞跃过去拽住了孙哥的头发,猛地往后一拽。
孙哥的脸皮就跟灵魂被抽干了一样,向后拉扯得扭曲变形,他头皮疼得要裂开了,只能顺着伏见鹿的力道往后仰,同手反手一拳挥向伏见鹿的侧脸。
噗嗤一声,伏见鹿就跟杀猪一样,拔着孙哥的头发,一刀捅进了他的脖子里,那一拳顿时泄了力道,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肩膀上,无力地拽着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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