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兔子警官和她的邪恶搭档 第30章

作者:爱吃四斋蒸鹅心

  “又没到上班时间……”

  “巡警是24小时待命的!一旦发生案件,就算不在执勤时间也要出警!”源玉子说着,伸手去拽伏见鹿。

  后者已经换上了一身印满绵羊图案的睡衣,正准备美美的午睡一顿,被枪声意外打断,心情格外不爽:“风间前辈都没说要出警,你着什么急?再说了,我们的枪里又没有子弹,出去不是送死么?一个月才十五万円,你让我赤手空拳上街跟歹徒火并?”

  源玉子冷静下来,觉得伏见鹿说得有道理,但同时又觉得街上发生枪击案不能不管不顾。天人交战一番后,她蹬蹬蹬跑下楼,把风间前辈给摇醒,问前辈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你站在前台,要是有人报案,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具体流程你在警校应该都学过;要是没人报案,就上楼休息,每晚巡查都要通宵,我建议你白天多补觉。”

  风间拓斋说完,重新戴上眼罩,躺回了躺椅上。

  啊?不出警吗?这么草率吗?

  源玉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交番的巡警工作好像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老老实实站在前台,看着紧闭的交番大门,心想关着门怎么让人来报案?万一受害者奄奄一息爬到台阶上,却发现交番门是关着的,那该有多绝望啊?

  想到这,源玉子取下墙边挂着的钥匙,推开了反锁的大门。

  啪,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源玉子悚然一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低头一看,只见地上趴着个男人,脑袋上罩着纱网,身上的风衣皱皱巴巴的。

  “这、这位先生,请、请、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她说话时上下牙关都在打颤,生怕第一个报案人死在了自己面前。

  “呃?”男人一抬头,仰视着源玉子,还以为自己死后看到了天使,紧接着他注意到源玉子身上穿着警服,这才反应过来:“啊!你就是新来的后辈?!”

  源玉子也认出了对方,趴在地上的正是渡边俊。两人互相自我介绍了一番,源玉子又像小兵一样向前辈敬礼:“万分抱歉把您留在机场!我是新来的巡查警员源玉子,请多指教!”

  渡边俊作为前辈的虚荣心被激发,顿时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了,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身而起,随手扯掉了头上包扎用的发网,从口袋里掏出发胶,三两下把自己脑袋上的乱发支棱成飞机头。

  “哟西!区区小伤并无大碍!别看我这样,我可是相当抗揍的哦!听说是你破了机场的杀人案?干得很不错嘛!我回来的时候,都听见警署刑警在议论新来的巡警呢!”

  话音刚落,就听办公室内传出风间拓斋的呵斥声:“闭嘴!吵死人了!让你去接新人,结果他们比你先回来,你还有脸在这里大呼小叫?滚回宿舍写三页检讨!”

  “呃,老大,在新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滚!”

  “好嘞。”

  渡边俊屁颠屁颠上楼,路过二楼时不忘敲伏见鹿的房门,打算跟另一个后辈打招呼。结果敲了半天没反应,估计是睡了,他只好悻然回自己宿舍。

  伏见鹿不回应是有原因的,他正趴在窗边张望,打算吃瓜看热闹。要是街上每天都有枪击案就好了,这样他足不出户就能旁观帮派枪战大戏——这就是他当巡警的初心啊!

  他来交番只办三件事:摸鱼、吃瓜,偷薪水!

  可惜,他张望了半天,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估计枪声是从居民楼里传出来的。电线杆上落了几只乌鸦,看样子都已经习惯时不时响起的枪声了。

  “啧,没意思。”

  伏见鹿关上窗户,琢磨着要不要抽空去搜集点弹壳,自己复装几颗子弹防身。毕竟巡警开一枪特别麻烦,必须事前申请子弹,事后打报告、补手续,说明开枪的必要性……不如自己搓几颗子弹,再视情况决定用不用公家的子弹。

  嗯,当巡警就跟做生意一样,怎么能没有阴阳账呢?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他换下睡衣,借口出门买生活用品,去烟火店和五金店转了转,什么都没买,只是稍微留意了一下。等哪天出勤捡到能用的弹壳,再来买材料也不迟。

  等他抱着一堆洗漱用品回交番时,黄昏已过,街道苍蓝朦胧。

  居民楼的窗户接连亮起灯光,有冷白色的,也有暖黄色的,中间还夹杂着几个紫色和红色的灯光,不用想也知道里面在做什么。

  每日执勤时间从下午六点开始,夏天会晚一点,七点八点才开始,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也就是说,一天要工作十二个小时,超出八小时算加班,有额外的加班费和夜间补贴。

  也正是因为如此,巢鸭巡警的实发工资是其它交番巡警的三倍左右,底薪十五万,其它杂七杂八的加起来,扣除保险金还有额外四十多万,这还不算其它福利补贴。

  一个月五十五万円,抵得上小中产家庭的收入了。

  

  不过贵有贵的道理,看风间拓斋的样子就知道了,完全是在拿阳寿赚钱。

  在他俩被降职之前,所长其实已经破罐子破摔,打算摸鱼当薪水小偷了。但奈何风间拓斋责任心太强,架着她这个领导被迫卷起来。

  四人吃完便利店买来的便当,就准备开始上岗执勤。

  “今天是第一天,你们一起行动,先熟悉辖区。遇到突发状况不要硬上,优先保护好自己,处理不了就呼叫增援,不要碍于面子逞强……”

  风间拓斋叮嘱一番后,吨吨吨灌了一瓶精力剂,脸色多了一抹潮红:“都听明白了吗!”

  “是!”

  源玉子和伏见鹿同时回应,前者精神焕发,后者有气无力。

  没有什么特殊仪式,也没有什么鼓舞人心的演讲,巢鸭站前交番的巡警们就这样开始了日常的巡查。

  风间拓斋望着两位后辈离开的背影,沉默片刻,忽然说道:“渡边,你跟上去,万一出什么事,别让他俩死了。”

  渡边俊诧异道:“诶?那老大你那边忙得过来吗……”

  “少啰嗦,快去!”

  “好嘞。”

第58章 街头艺术家

  丰田区的巢鸭就如同某种夜行动物,白天蛰伏在钢筋水泥中,到了夜晚便逐渐沸腾,向四周伸出五光十色的触手。

  街道上悬挂着的立式招牌逐一亮起,伏见鹿举着地图,边走边记。沿街商铺逐一拉开卷帘门,头顶的过街楼式招牌亮起「巢鸭地藏通商店街」的字符,因为接触不良的缘故,‘地藏’二字闪烁着红光。

  人流从西边涌进街道,下班的打工族、炸街的暴走族、看场子的暴力团……乱哄哄的人群汇集在一起,让源玉子眼花缭乱。

  伏见鹿看过地图,才知道巢鸭分为两块,靠近池袋车站的地方是西巢鸭。那边环境干净整洁,有两所小学、一处古迹地标、新建的阳光城大型购物中心,以及各大株式会社写字楼,俨然一副上流精英聚集地;

  而伏见鹿所在的地区,是东巢鸭。地标上没有‘东巢鸭’这个地名,仅仅是单独把‘西巢鸭’标注出来,但当地人都会这么叫——东巢鸭就是贫民的代名词。

  “再过几年攻壳机动队就要上映了吧?”他心中感慨着,总算明白90年代的日本为什么能把赛博朋克文化发扬光大了。

  即便经济泡沫破裂,真正掌权的精英依旧能趁势扩大资本。再过个几十年,估计连‘东巢鸭’都要被拆了翻新,工薪族要么去足立区租房赶通勤、要么就进桥洞荒野求生了。

  源玉子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懵懂样儿,跟在伏见鹿身后左顾右盼。偶尔有喝醉了的路人冲她大喊‘麻破滚出去’,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拉了拉伏见鹿的衣角:“这里的人好像不欢迎我们啊。”

  “这你就不懂了,”伏见鹿忽悠道:“「麻破」指的是一种邪祟,在巢鸭本地有特殊风俗,本地人遇到外来游客就要喊‘麻破滚出去’,寓意帮对方接风驱邪,神态表情越凶恶,驱邪效果就越好。”

  “诶……原来是这样吗。”

  源玉子想起奶奶那边也有类似的风俗,只不过是对着人撒盐,嘴上还要念叨着奇怪的咒语。

  商业街面积并不大,除了居酒屋就是廉价风俗店,把食色性也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他们从头逛到尾,也就花了二十分钟不到,感觉治安还好,至少没有人喝醉后在街上闹事。

  伏见鹿脚步不停,按照地图标注,拐进商铺之间的小巷。

  接下来,他们要进居民楼巡查,这才是巡查工作的大头。

  巢鸭街道两侧有十一栋老式公寓楼,战后产权都掰扯不清是谁的,有些空置房屋甚至没人收租,聚集了一些三非人士,自然而然就成了藏污纳垢的风水宝地。

  巷子里很暗,伏见鹿眯眼望去,只见尽头站着个朋克男,正在往墙面上喷漆。后者注意到有巡警进来,下意识拉上面罩,恶声恶气道:“死麻破来这里做什么?快滚!”

  源玉子一愣,心想当地居民真热情,她挺直了腰杆认真说道:“万分感谢!我会努力工作的!”

  “啊?麻破就该滚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哟西!谢谢你的鼓励!我一定会认真巡查,保卫巢鸭平安的!”

  “呃,你,这,我在这涂鸦……”

  “万分抱歉打扰您创作,我们只是路过,”源玉子拽了拽伏见鹿的袖子,小声说道:“快走快走,不要打扰艺术家工作。”

  见源玉子不像是在开玩笑,朋克男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都卷着舌头骂人了,对方还说谢谢,甚至夸他是艺术家呢。

  这女巡警面生得很,估计是刚毕业的新人。长得可爱就算了,说话还这么好听,感觉傻乎乎的,好像可以调戏一下……

  他刚这么想,就见另一名巡警把右手放在了枪套上,目光俯视着他,那眼神那气场,就跟黑道大佬准备亲自动手杀人一样。

  常年在街面上混的人,一眼就知道哪些人不能惹。朋克男一声没吭,侧过身子,继续站在墙边投身于‘艺术绘画’之中。

  源玉子路过时,偷偷瞥了一眼,只见他在墙上喷绘出一座冒着黑烟的工厂,深藏在分开大腿的山洞中,她看得小脸一红,慌忙别过了脸。

  公寓楼道入口很矮,伏见鹿得略微弯腰,才不至于碰到头。进去之后,楼道稍微宽敞了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连个感应灯都没有,黑黢黢一片。

  源玉子有点怕黑,她下意识抓住伏见鹿的衣角,从腰间抽出手电筒,嗒的一声,楼道里亮起了一道光柱。

  “好阴森啊,这里真的有人住吗?”她举着手电筒环视斑驳的墙面,墙角都挤满了黑色的蜘蛛网。

  伏见鹿心想大小姐真是不知人间疾苦,他要是不去警校培训,估计也要来这里当下水道老鼠——也就是老旧破了一点,没有堆积成山的垃圾就已经很不错了。

  两人顺着楼梯往上走,每栋公寓都是回字形构造,这就意味着他们要在每一层转一圈才算完成巡逻。

  没错,日本巡警的工作就是这么琐碎。除了日常巡逻,他们还需要定期走访社区居民,了解社区人流状况、成员构成,以及需求意见。

  

  虽说规定如此,但伏见鹿并不打算照办。他站在楼道口,用手电筒晃一圈,就算是完成了一层的巡逻工作。

  如此敷衍了事,自然引得源玉子不满。她说什么也要拽上伏见鹿,挨家挨户敲门登记混个脸熟,顺带调查一下白天的枪声是从哪来的。

  伏见鹿断然拒绝,照她这么巡逻,一天工作12小时都不够用,这种内卷的坏苗头必须扼杀在摇篮之中。

  两人在楼道间争执不下,伏见鹿正准备拿出杀手锏施法吟唱,走廊深处忽然传来一道幽然空灵的唱腔:

  “此鬼为魂魄乎,魍魉乎,梓弓一响,定当分明……”

  伏见鹿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反观源玉子吓得头皮发麻。她听得出来,这是能剧鬼戏《葵上》的台词。这种熟悉又吊诡的感觉难以用言语形容,就好比中国人在深夜老楼公寓里听到女人在拉着嗓子唱戏。

  她调转手电筒,光柱射向走廊尽头。在两人的注视下,走廊的一间房门吱呀吱呀地开了。唱腔声变得格外清晰,隐约带着三味线的咿呀伴奏,好似幽魂在耳边低声细语。

  “天清净……地清净……内外清净……六根清净……”

第59章 公寓鬼影

  还不等源玉子缓过神,整条走廊忽然热闹起来。几户住客推开门窗,争相叫骂,就连对楼都传来喊声:

  “安川你再唱你那个破戏老子就把你的嘴给撕了!”

  “你这混账东西又在扰民!一天到晚就知道弹你那个三味线!”

  “弹弹弹,我弹你妈个头——”

  传出能剧唱腔的那扇门猛地关上,那幽怨凄清的声音戛然而止。对门走出一个握着管钳的男人,砰砰的地砸门,边砸边叫骂:“出来!我受不了了,你要再不出来,老子就把你门锁砸了!”

  伏见鹿吹了声口哨,双手交叉抱胸,左脚尖向后点地,身子斜靠在楼梯扶手上。他就喜欢看这种热闹,最好能打起来。要是死人了,他就直接上报给刑警队,剩下的事情也不用他来操心。

  “别吵架别吵架!”源玉子连忙上前阻拦,拉住砸门的人:“这位先生请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叫我冷静?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知道我几天没睡觉了吗?”

  男人挥舞着管钳,双目赤红。他身穿工装服,满身都是油污,看样子是个修理工。不等源玉子回应,他对着门锁就是一发大力出奇迹,门板都被砸得微微变形,看样子是精神崩溃要来真的了。

  源玉子吓得冷汗直流,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一样,虽然心里害怕得要死,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别、别别,您、您现在就去睡觉,我保证会和这位住户沟通协商,让他停止扰民行为……”

  “啊?你算老几啊!别以为穿一身黑皮就了不起!”男人又是一管钳砸在门上,侧过身微微弯腰,俯视着源玉子,眼里流露出一抹惊艳和饱含恶意的欲望:“咦?长得不错嘛!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话音未落,男人脑袋猛地撞在了门板上,脸颊被一只大手挤压变形。伏见鹿反拧他的胳膊,不等他挣扎,劈手夺过管钳,狠狠地砸在他眼前。

  “我也长得不错啊,”伏见鹿用拇指扣住男人的眼窝,后者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他冷声戏谑道:“怎么不邀请我一起去你家玩玩?”

  管钳挡住了源玉子的视线,她不知道男人在惨叫什么,还以为是伏见鹿用手压疼了男人,连忙劝阻伏见鹿不要暴力执法。

  后者冷哼一声,拽着男人的头发,让男人转了个身,一脚将其踹回了对面房门,顺手把管钳丢了进去。

  男人紧闭着右眼,喘息了片刻,趴在地上回过头,另一只眼睛里满是怨毒。

  ——「罪犯指数:36%」

  重罪犯级别,打死了都不带冤枉的。

  伏见鹿把手放在枪套上,只是低头瞥了一眼,男人打了个寒颤,慌忙用脚关上了房门。

  走廊里的叫骂声戛然而止,伏见鹿回头环视,所有居民都缩回了门后,他大声呵斥道:“喊什么喊?!又不是不处理,都着急投胎呢?!”

  源玉子小脑瓜嗡嗡作响,在她的想象里,巡警应该是深受居民敬仰才对。等到傍晚时分,她站在交番前像士兵一样站岗,还会有一群戴着小黄帽的小屁孩放学后围着她喊‘玉子姐姐你好厉害,我以后也要成为像你这样的警察’……

  虽然她来之前想过实际工作会更辛苦一点,但这明显不是辛苦不辛苦的问题吧?!那个家伙完全不怕她啊喂!

  源玉子低下头,胸口警徽配得好好的,一点都没歪;腰间警棍和手铐也插着在,配枪里装了两发空包弹三发实弹,看上去威严满满……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她说话不管用?

  难、难道说,是因为我看起来太弱了吗?!

  源玉子常年体测成绩倒数第一,对此心里还是有点b数的。她想到这一点后,一时间深受打击,两腿一软趴跪在地上,一副运动番里打输了比赛的败犬作态。

  她从小就被人当小布丁,原以为自己千辛万苦当上巡警,终于逆袭成冷酷严峻的玉子大人,只要戴上配枪就能让人忌惮三分,成为充满力量感的罪恶克星……没想到别人还是不把她当根葱。

  难道真如妈妈所说,只有天生强壮的人才适合当警察吗?不公平!这也太不公平了!

  “怎么了?站不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