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勤勉的清洁工
五百年，漫长的时光后，自己终于又见到了卡莲，哪怕只是个伪物，哪怕维持原本的事情发展很可能正好中了绯狱丸的计谋，最后自己会被它完全夺走身体的掌控权，八重樱也释然了。
只要能再见到卡莲，怎么样都好。
既然绯狱丸想要自己的身体掌控权，那便让它拿去好了。
原本八重樱只是想在记忆中的村庄里散步，而后便会尝试爆发出力量打破空间的束缚，回到现实当中向那个卡莲或是其同族的血脉询问后来的事情，但当她看到眼前的卡莲的时候，已然决定放弃一切。
五百年，人类是不可能活这么久的，真正的卡莲早就已经死去了，即便知道那个真相又能如何呢，还不如沉睡在这个由绯狱丸编织出的美梦当中，哪怕后果是就这样沉睡下去，永远都不能苏醒。
第99章 巫女祈祷中
卡莲不认为自己是历史上的那名女武神，而八重樱则不认为卡莲是真实的。
华奕从双方的言行举止当中看出了这一点，并不打算点破。
点破之后又能如何呢？八重樱应该会带着激动和少许探究和卡莲叙旧，而卡莲在那一处虚拟实境的无数次轮回以后，过往的记忆都变得模糊起来了，若是八重樱发现了其中的古怪，只会更加坚定的认为卡莲是绯狱丸塑造出来想要欺骗自己的幻象。
而被那持续了不知多久的舞台剧折磨的卡莲连自己的存在都抱有怀疑，对八重樱的印象更是变得模糊起来，哪怕华奕说出一切，两人迎来的也不会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稍微思考了一下利弊，华奕很快便选择保持沉默。
面对声音哽咽的叫出自己的名字，眸光剧烈颤动的八重樱，卡莲有点不知所措，她以求助的目光望向华奕，引得八重樱怔了怔，而后又很快收敛情绪。
绯狱丸制造出的卡莲，和这个圣芙蕾雅学园的男生先认识了么……
竟然将无辜之人也拉入了空间里，还毫无顾忌的让他和卡莲接触，简直就是在不断提醒自己，眼前的卡莲是虚假的一样。
自己在绯狱丸的眼中是如此愚笨的类型么？
八重樱哭笑不得的暗自摇了摇头，心中已经做好了要重现当年故事的打算，那一段在被封印的岁月当中，依然能够够温暖自己，排遣寂寞的故事。
再见到绯狱丸的时候，和它交涉一下吧，如果它能维持住这片空间，自己愿意就此沉沦，将身体交给它。
虽然有些抱歉，但有的事情，我还是要推波助澜呢。
我想再听到你说出那句话，卡莲。
“我的名字叫八重樱，你呢？”
在心中做好了决定的八重樱，有些忐忑的向卡莲做自我介绍，八重樱担心卡莲追问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姓名，一个还没有开始的故事，可不能在起点时便出现异常状况。
“卡莲……卡莲·卡斯兰娜。”
很幸运，卡莲似乎没有听到自己刚刚喊出了她的名字，亦或是没有听清？对方没有加以追问，真是太好了。
八重樱暗松一口气，而后以带有歉意的眼神望向卡莲身边的华奕。
因为在多年之后重新见到卡莲，哪怕仅仅是虚假的，八重樱的情绪也有了极大的浮动，以至于之前几乎将华奕完全无视了。
说起来，刚刚自己和卡莲的对话，与记忆中完全相符，一字不差呢……
但，卡莲并未对自己露出笑容。
难道是因为救了她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华奕？这么短的时间里，华奕是怎么治好卡莲伤势的？
明明应该是自己和卡莲的第一次美妙邂逅才对！
八重樱原本望向华奕的歉意眼神渐渐变得满是怨念，但一切的负面情绪在触及到卡莲时又消失了。
卡莲不像当初那样带着黑匣子，这也是当然的，毕竟这一方空间本来就是绯狱丸塑造的，它不可能为了还原而老老实实的钻到黑匣子里面去，而一个空无一物，徒有其表的黑匣子，又未免太假。
结果干脆就是没有黑匣子么。
八重樱有些无奈，也对此表示理解，并未打算深究。
她甚至不想去询问卡莲的来历，因为八重樱无法想象到，连黑匣子都失去了的卡莲会说出怎样的理由。
“你们是途经此地的旅人吧？我是八重村的巫女，若是感觉旅途劳顿，可以在我所住的神社暂且歇息。”
如此说着的八重樱还向华奕露出的“请不要拒绝”的恳求神色，她不想让美梦就此打破，虽然很抱歉，但八重樱希望来自于圣芙蕾雅学园的华奕能够先配合自己的演出。
华奕自然会配合。
“那么我们就厚颜叨扰了。”
我们？
听到华奕的措辞，注意到卡莲并未提出异议，在不经意间对华奕透露的信任，八重樱突然感觉内心一痛。
明明是我先来的，早在五百年前，我便和卡莲相遇、相识然后相互托付性命，持续五百年的思念，五百年后的重逢，明明应该是如梦似幻般的美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明明只是绯狱丸制造出的虚假空间，明明只是为了让我就此沉沦而捏造出的虚幻角色，为什么会在与我相遇之前，便对一个五百年后才出现的人物如此信任呢？
走在前面引路的八重樱哪怕不回头，也能从脚步中听出，卡莲所处的位置与华奕靠的极近，那是异性好友也很难达到的距离，要么是托付了生死的伙伴，要么是相互倾心的恋人。
这一状况让向来都很是淡然镇定的八重樱变得焦躁，她开始在心中默默祈祷。
希望华奕走在半路上摔一跤，就这样晕过去，然后一直等到自己和卡莲重新演绎完曾经的故事再苏醒。
虽然知道巫女做出这样的祈祷是不对的，但事关卡莲，八重樱也不得不放弃了原本的职业操守，之后她会将华奕安全送出去当作赔罪的。
而远处草木茂盛的高山上，看着在八重樱的带领下走进村庄的华奕和卡莲，巨型狐狸——绯狱丸同样露出很是人性化的困惑之色。
“我塑造的那个虚假卡莲应该没有太多的智慧才对，怎么看她的样子反倒是和圣芙蕾雅学园的人相处的不错？啧，不管了，至少目前为止，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第100章 曾经的故事
祈祷当然是没有用的，八重樱也不过是寻求一下心理安慰，排解不安和迷茫罢了。
若是仅仅因为她曾经是巫女便能让祈祷成真的话，当年也不会发生那些事了，而这一次，在心中碎碎念的小小诅咒，自然也是毫无用处。
八重樱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她有些无助的叹了口气，完全无法理解绯狱丸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八重樱眼中，卡莲是由绯狱丸制造出的虚幻人物，应当是在按照绯狱丸预先留下的命令行动着，她会与华奕有这种程度的亲密表现，毫无疑问是出于绯狱丸的授意。
绯狱丸想做什么，让自己因为嫉妒而伤害无辜之人吗？
怎么可能，即便是真正的卡莲移情别恋了，自己也不会做出那种事，五百年的时间过去了，绯狱丸依然对人性存有这么大的恶性判断么。
虽然，当初的自己，的确被绯狱丸诱导出了压抑在心中的负面情绪……
在八重樱念头流转的时候，已然带着卡莲和华奕走进了村庄。
八重村中的村民正在活动着——摆摊、购物、散步、游玩，虽然乍看之下很正常，但若是考虑到八重樱带着两个绝对是初来乍到的陌生人进入村子，却没有引来村民们的注意的状况，就显得有些异样了。
八重樱、卡莲和华奕都察觉到了这份怪异，却并未探究。
八重樱所住的神社位于村庄的后山上，穿过氛围古怪的村子，沿着一条石路上山，便能看到有一座虽然具备着鸟居、石灯笼等神社的附属和装饰，却不具备更为重要的神乐殿、社务所之类的建筑的神社。
本来应该设置有供奉的神体、献馔和御币，作为神之居所，神社最为神圣部分，人类不可涉足的中央本殿成了普通的住所，两边的建筑物承担起了厨房、仓库、客厅之类的职能，完全没有神社该有的模样。
卡莲望着眼前的种种，露出好奇的表情。
“这就是神社吗？”
天命管辖的城市，可是没有神社存在的，取而代之的是教堂，对于舞台剧之外的记忆有些模糊的卡莲来说，这里的一切都很新奇。
而对于八重樱来说，眼前的地方，曾经占据了自己的整个童年，但若是对比起被封印的五百年，那就显得很短暂了。
八重樱的眼中带有了些微回忆之色，开口道。
“神社并非真正的神社，信仰的也并非真正的神明，反而是截然相反的存在，很可笑吧。”
“诶？”
八重樱这似乎包含了诸多情绪和故事的话，让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的卡莲露出迷茫之色，而华奕见到八重樱望向自己的目光，回应道。
“无力抵抗的弱者面对天灾人祸时将希望寄托于神明，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的本能反应罢了，在绝望中寻求新的希望，乃至于凭空捏造希望，这并不可笑。”
“如果，是以无辜之人的性命换取希望呢？”
华奕的话似乎让八重樱回想起了一些事情，不但没能起到抚平心绪的作用，反而让她的语气渐渐变得激烈起来。
卡莲抿了抿嘴，似乎是想帮助华奕安抚八重樱，不过华奕自然不会在挑起八重樱的负面情绪之后将烂摊子扔给别人，他一边示意卡莲保持安静，一边回应道。
“那么原本的弱者就变成了恶徒，而无辜之人成了新的弱者，这已经不是在绝望中寻求希望，而是施虐者与受害者的故事了。”
“要听么？所谓施虐者与受害者的故事。”
“我不喜欢悲剧，也不会将他人的悲剧当成消遣，但如果说出来之后能让你变得好受一些，那么我愿意当一个倾听者。”
“嗯，我也是。”
一旁的卡莲点头赞同华奕的话，她发现自己和华奕的很多想法、观点都极为相近，这种默契让卡莲感到很惬意。
不过，现在自然不能享受那股惬意感，而是要心怀敬畏的当一个聆听者。
扫了一眼显露出相似表情的华奕和卡莲，八重樱无力的笑了笑，看着眼前的神社，回想起了那段过去。
那是五百年前，比八重樱遇到卡莲更早一点的时候的故事。
在信浓，由于缺少河流，当地的村子时常被干旱所困扰，而信浓国的八重村里，流传着一个传说——只要将村子里的孩子作为祭品献给狐神，狐神就会显灵，为村庄降下雨水。
那一年名为樱的巫女还有一个妹妹，叫做凛，她体弱多病，而樱作为姐姐，自然承担起了相应的责任。
身为管理神社的神主的父亲似乎总是很忙碌，樱的童年缺少父亲的身影，她更多的是独自打理好衣食住行，照顾妹妹，竭尽所能，并以着少女的情怀，对未来充满期待。
让最好的医生给妹妹看病，带妹妹去吃最好的东西，然后去山上，在最好的季节欣赏最美的樱花。
但，一切都在村子里发生长达三个月的干旱之后改变了。
明明一个月前才举行过祭典，向狐神献祭了一个孩子，但状况依然没有改变，土地颗粒无收，于是有村民找到神主，认为是之前献祭的孩子的血脉不够纯净，没能让狐神满意，如今情况这般恶劣，只有再举行一次祭典，让具备巫女血脉的孩子作为祭品，才能打动狐神。
所谓的巫女血脉，指的就是神主的孩子。
神主决定让凛成为祭品，毕竟她久病难愈，如果能给村子做一点贡献，也算是死得其所。
这是神主的原话。
一句直接将樱的童年、对妹妹凛的承诺、对未来的幻想，将一切的美好以最粗暴的方式尽数撕裂的话。
第101章 并非童话
“啊？！怎么会……”
卡莲因为八重樱所述说的故事而发出惊呼，她很难理解这种将至亲血脉杀死，献祭给虚无缥缈的神明的行为，哪怕天命本身就是以教会的形式存在，卡莲也不会去相信所谓的神明，更不会接受这样的祭祀。
这个世界，并不存在悲天悯人的神明吧，演出了无数回舞台剧的自己，在最后是被华奕拯救的，和神明无关。
面对卡莲的反应，八重樱脸色平静。
“樱同样无法相信父亲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所以她开始悄悄的收拾行囊，准备在祭祀进行的前一天带着妹妹逃跑，虽然前途未知，但至少比就这样让妹妹被杀死要好的多。”
开始转变的故事让卡莲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然后，樱带着妹妹找到了医生，治好了病，吃了最好吃的食物，看了最美的樱花，是吗？”
只可惜，若是一切真的如卡莲所说，那是童话，而不是故事。
八重樱摇了摇头。
“神主早就料到了一切，提前将凛送到了祭台，并且让樱作为祭祀的举办者，将刀交给了她，让她亲手杀死自己的妹妹。”
“樱不会这么做的，对么？”
卡莲的心已经高高悬起，满是紧张的看着八重樱，她早就已经听出来了，故事中的樱，就是眼前的八重樱。
“是，樱不会杀死妹妹，她用刀砍断了绑住妹妹的绳子，想要带着凛一起逃跑，但，神主提前做好了一切准备，将凛的脚筋也挑断了，在逃跑之前，樱根本没能从妹妹向自己露出的笑脸上发现这一点呢，一个被挑断了脚筋，没有进行任何程度的医治的柔弱小女孩，竟然还可以忍住痛苦露出笑容。”
“……”
“樱不可能背着失去行动能力的凛在大人们的围堵下逃跑，她被眼前的一切震得僵在原地，亲眼看着身为父亲的神主拿起刀，将自己的妹妹杀死。”
“！！！”
“然后，下雨了，巫女的纯净血脉似乎真的感动了狐神，三个月的干旱随着一场大雨结束，所有参加祭典的村民们都欢欣鼓舞，只有樱在流泪，流干了一生中所有的泪。”
樱流尽了泪，所以此刻的八重樱在诉说自己的过去时，声音并没有起伏。
卡莲和华奕保持沉默，言语上的安慰在这时候会显得无力而可笑，八重樱似乎已经走出了当初的阴影，亦或是早已被阴影吞噬，再也走不出来。
暗中留意的绯狱丸感受到了八重樱的心情变化，一直在等待着对方露出弱点，想要一击致命的彻底夺走其身体控制权的绯狱丸此刻毫不犹豫的出现了。
“你就是那个狐神吧？！”
本来还沉浸在哀伤之中的卡莲见到绯狱丸的身影，顿时露出戒备和憎恶的神色。
需要付出无辜者的性命才会让一方土地风调雨顺的神明只会是邪神，是需要消灭的存在。
听到卡莲的质问，绯狱丸露出不解的表情，这个明明是智慧无多的虚假人物怎么能如此正常的质问自己？
不过，感受到八重樱对卡莲的在意，绯狱丸姑且给出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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