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杉梨
黑塔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弧度,身为站长的艾丝妲很清楚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很好,我本来都快忘记这件事情了,但你现在成功让我提起了兴趣,艾丝妲,带他来我的办公室——我是黑塔,现在很忙,这是远程人偶自动应答模式:你好,你好,大家好,祝你拥有愉快的一天,再见。”
黑塔直视着柏隽,擅自撇下这句话后,人偶清明的眼睛迅速溃散,开启了远程人偶自动应答模式。
“柏隽先生居然和我一样都是正常的人类啊,我原以为您是仙舟人呢,不过这样也好,总感觉我们之间的关系更近些了呢....柏隽先生?”
艾丝妲见身旁的柏隽迟迟没有反应,本以为他是被黑塔女士的性格所震惊,想开几句玩笑以缓解他的尴尬,但是对方低垂着眼眸,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般的思绪远去。
“柏隽先生您没事吧?”
直到艾丝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投以关切的眼神,柏隽这才从遥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啊,没什么,麻烦艾丝妲站长为我带路了。”
“没什么,您救了佩佩一命,这点小忙根本无足挂齿,以后在空间站有需要的地方,您随时找我就好。”
望着走在前方带路的艾丝妲,跟在后方的柏隽思绪再次止不住的升起,呼吸渐渐急促,心脏狂跳不止,手脚也有些发抖。
黑塔所说与他的情况几乎没有差异,唯一的区别就是单凭人类的躯体很难承受燧皇的力量,自己的生命力在与这尊大神的对抗恐怕早已消磨的所剩无几,大概撑死也就二三十年的期限了吧?
他也无数次的尝试过像怀炎老爷子那样与岁阳达成共生协议,奈何待在灵魂深处的燧皇从不搭理自己,就像是在默默注视着一柱缓慢燃烧的蜡烛,等待他生命的终焉。
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其他的方法,但延命方法与其基因特征密切相关——生噬同类、输入异兽血液、成为集群生物的巢、又或者以冬眠和蜕鳞的方式修复身体.....在获得永生的同时,往往心智沦丧,形如恶兽。
柏隽为此感到失望,乃至于绝望。
这个事实至今也就只有当初救下自己的怀炎老爷子与炎庭君清楚,曜青的那两只狐狸和罗浮的景元应该也能猜得出,但终究没几个人能察觉到。
而这位黑塔竟然可以在短短不到几分钟的接触中发现这一点,这份观察力以及阅历足以让柏隽感到心惊,同时在内心深处不可避免地擅自萌生出些许的期待......
或许在刚穿越到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时,他对死亡抱以无所谓的态度,可现在的他不想死,他也有敬爱的人,他也有欣赏的人,他也有不想辜负的人.....他想要活下去,去陪伴那些对于自己弥足珍贵重要的人。
不是以人类的身份,那实在是太过短暂。
「宠物们的寿命最多不过十一二年而已,几年的陪伴会让我离不开它,反正最后注定又要匆匆离去,你不觉得很残酷吗?」
这是当时他对叶琳娜的回答,同时也是对自己的嘲弄,他不想让自己沦为宠物一样的存在,匆匆短暂的陪伴那些人数十年的时光看似很长,实际上这只是仙舟人漫长生命的边边一角罢了。
自己死后她们能够遗忘自己还好,倘若无法遗忘,为此让她们悲伤遗憾数百年直至生命的终焉,对于她们又何尝不是一种残酷呢?
说到底,长生种与短生种结缘.....就是一件无比残忍的事情,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缘分,强添只是徒增寂寞罢了。
因此他主动离开了朱明,离开了对自己恩情深重的老爷子、亦师亦友的炎庭君,以及那群对自己同样十分重要的师兄师姐们,像是逃离般的前往了曜青。
可无论他如何避免,只要存活在这个世上就会与身边人产生缘分,即使他把自己的眼神变得多么凶厉,多么抵触与其他人接触,仍然在不知不觉间与其他人形成了关联,迷茫的同族、温柔却腹黑的粉毛狐狸、坦率表达情意的白毛狐狸......
他忽然能够理解为何怀炎老爷子在信中以前所未有的态度要求他一定要来黑塔空间站了,或许,在这里真的能够找到答案......
艾丝妲使用门禁卡打开了黑塔女士的办公室,带着柏隽走进了这间宽阔无比的办公室。
此处没有开灯,全凭办公室尽头堪比整面墙壁大小的屏幕投射光芒,在大到过分的洁白地板两侧各立有蓝色虚影的人像,肃穆而庄严。
“黑塔女士,您又把办公室整的一团乱了啊.......”
艾丝妲见到眼前的杂乱场景,发自内心的感到疲惫,要知道先前的手稿还没整理完,一下子又出现这么多的手稿,真不知道要整理到猴年马月了。
“想扔就扔,想烧就烧,我不在意。”
黑塔站在办公室的尽头的巨大屏幕下,她的面前有一张放着各种设计图稿跟学术典籍等杂物四处摆放的办公桌,黑塔把手稿与模拟宇宙的测试结果往桌子上一扔,渐渐让堆积如山的文件化成了一座歪歪扭扭的山脉。
她的面容与方才一致,不,应该说空间站四处都是她的人偶,她只是为图方便将意识在这些人偶中来回切换而已。
“把你的血和头发交上来。”
黑塔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干净的培养皿与试管,柏隽下意识接住她丢来的器具,回问道:“只需要这些?”
“够了,不过要是能够切下来你的一部分血肉组织,收集些你的DNA样本的确也可以加快我的研究速度,比如皮肤、肌肉、内脏、唾液、米青——”
“不不不!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说着,黑塔就要从抽屉里拿出相关的器具,但被柏隽连忙制止。
“好啦,有这些就足够了,今天对你失去兴趣了,走吧,明天再说。”
干净利落的从指尖取出一小部分鲜血,并且取下几根头发,柏隽将其尽数收集在试管与培养皿中交给了黑塔,黑塔颇有兴趣的晃了晃试管,然后意兴阑珊的赶走了柏隽。
“请别在意,黑塔女士的性格如此,没有任何恶意的。”艾丝妲可爱的耸了耸肩,替柏隽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
“我不在意,倒不如说麻烦黑塔女士了。”
就在柏隽跟着艾丝妲走到办公室的门口时,一道急匆匆的身影从外面赶到了门前,搀扶着门框喘着粗气,满脸大汗的看向办公室内。
“黑塔女.....不,小姐,您也在这啊?”
“我在,阿兰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刚才不是嘱托你去收集禁闭舱段里的样本了吗?”
在注意到即将走到门口的艾丝妲与柏隽后,阿兰到嘴边的大喊化作了一道轻声的疑惑,而艾丝妲也注意到了阿兰此刻慌张的状态,耐心的平复他的情绪。
阿兰竭力将胸腔的喘息与起伏咽下,尽可能的用平稳的语气说道:“小姐,禁闭舱段的裂界.....消失了!”
“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
率先给出答复的并非艾丝妲,而是远处办公室尽头的黑塔,在听到阿兰的报告后她就以迅不可察的速度一瞬间闪烁到阿兰的面前,以严肃到可怕的表情抬头盯着他。
“我、我是说.....原本在禁闭舱段的裂界消失了。”
尽管阿兰在黑塔的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但还是冷静的回复道。
“怎么可能....你们有做了什么吗?”
黑塔喃喃着想要否定这个信息,其一她相信自己对于裂界存在时间的判断不会出现差错,其次裂界本身就如同星核的存在般神秘,只要出现了就不可能轻易处理,现如今又怎么可能无端的消失?
阿兰咽了口水,以敬畏的眼神看向达成这一奇迹的对象。
黑塔眨了眨眼睛,然后迅速牵起了柏隽的手,态度从刚才的冷漠一转变为前所未有的热情,可爱的脸蛋上绽放灿烂的笑容。
“今天晚上来我这儿别走了,咱们一起做研究吧,课题很简单——我来研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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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从这章开始揭开柏隽的过往与迷茫,并以这一卷为跳板,完成从迷茫到坚定的过渡,所以我在发这本书的时候就已经在标签里加上了慢热的标签了。
节奏的确可能有些慢,感谢能够看到这里的家人们,说起来,这章其实有不少前面的伏笔哦?
空间站二三事 : 第85章 快来让我测测!(5k5)
暴雨如注,泼洒在积满水洼的战场上泛起阵阵灰蒙蒙的水雾,到处散播雨水与血液的气息。
那是十分惨烈的战场,到处都是断臂残肢,甲胄散落,折戟断剑随意的斜插在地面,勾勒出灰色与血色的光影,而在那堆满獠牙异族的尸体的正中央却有一个少年。
看起来似乎是不过总角之年的少年,此刻直直的横躺在战场的水洼中,身体早已被雨水浸透,而更糟糕的是残破的四肢,双臂被撕咬开,左腿被不知何种攻击轰散,令人不忍直视的惨烈伤势明显是出自那群刚死不久的步离人杰作。
昼夜不止的雨造成战场周围的气温急速下降,簌簌的寒气包裹着少年的身边,唯有不时呼出的一瞬气息迅速在空气中凝结成雾才能彰显半点生气,但即便如此,这种级别的伤势任凭哪个军医见了都得摇头叹息。
——他已经没救了。
少年维持着横躺的姿势,仰望着灰色的天空,能听见的声音只有越发凝重的雨声以及逐渐衰弱的心跳,阒寂无声的空间足以让他相信,这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人。
“啊,我是在做梦吗...........”
在公司被无良老板压榨,好不容易撑到假期准备好好休息休息,明明该在出租屋里苏醒的他,一觉醒来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睁开眼就看到自己在被长着獠牙的狼头怪物撕咬,紧随其后就被不知何处来的炮击轰散了半边身体,他的身体素质比不上顶峰沉淀的体育生,哪怕再不想承认,在这种伤势下不可能有存活的可能了。
冰冷残酷的异世界,根本没有小说主角的美妙待遇,反而开局就要孤零零的死去......这种事情怎么想都很扯吧?
不,换而言之,死掉或许也是种不错的结果,无论是对于前世浑浑噩噩的自己,还是现在可怜兮兮的自己,貌似都是最好的选择了吧?
......可是,可是为什么还是感觉不甘呢?
“可恶,我不想死啊。”
他闭上眼睛,混杂着雨水的眼泪从眼角滑落,然而早已感受不到温度的身体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黑暗中,逐渐模糊下沉的意识似乎骤然觉察到了什么,有山岳般的脚步缓缓靠近了自己。
.........
“战场上为何会出现孩童!?”
.........
“军医!军医——!”
.........
“他、他不是仙舟人,没法救啊!”
.........
“将军!这些药物中的丰饶力量可不是在开玩笑的,单凭短生种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退一万步来讲,即使承受住了,他也只会沦为形同恶兽的孽物啊!”
.........
雨势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不知从何处燃起一丝生的欲望,驱使着少年努力睁开了眼睛。
在眯成一条缝的世界里,那团火焰闯入了他的视野当中。
周遭的雨水被蒸发,血液的腥腐消散,少年久违的感受到了温暖,灰蒙的世界在一瞬间变得耀如烈日。
在那一瞬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
——和火焰一样,对,就是和火焰一样。
摒弃一切华丽的辞藻与优柔的赞美,铭刻于灵魂最深处的呐喊正是如此。
被雨水染成灰色的世界里,恐怕也就只有火焰才会如此耀眼吧。
“想活下去吗?”
焦悍如雷却又格外柔和的声音响起,直到如今都刻在少年的记忆中无法抹去。
哪怕少年已经再无气力回答,混杂雨水的泥土地面上仍微弱的多出了一道划痕。
“准许使用,一切后果由老夫承担。”
叮叮叮——!!!!
陌生而又闹腾的噪声响起,惊醒了床上浅眠的人。
枕头精准的飞过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将闹钟狠狠的砸到墙上,待到落地时已然乖乖的没了动静,柏隽掀开身上盖着的薄单,从陌生的床上坐起来。
用鼻尖感受了一下外界的冷空气,嗅到带着些空气清新剂和洗发水的气味。
窗帘的帘子被半遮起来,隐约可以看到窗外漆黑的星空,柏隽逐渐从梦的残韵中清醒。
“是梦啊..........”
一场大梦,梦中情绪依然在心头萦绕。
感受到眼角的湿润,他立刻用手指按住了眼角,松开时,指尖已湿了一片。
大概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燃起了他最初对于生命的渴望,所以才会让他想起了过去的碎片吧。
只不过和现在不同的是,那时的自己是躺在冰冷的战场上,没有御寒的被子,也没有干净的水源。
如果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大概就是同样的寂静孤独吧,在战场边缘独自一人濒临死亡,又或是像现在这般独处在银河的某个角落。
“难怪最近总是心神不宁,或许回去之后该去找白露开些药?”
用衣袖擦拭掉泪水,又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脸颊,挽起半长的银发,柏隽轻叹了一口气,试着让自己恢复到往日的状态。
恰好房间的门铃声响起,听见门外传来细微的敲门声,柏隽立即走下床,踏在木板材质的地板上。
将房门推开时——阿兰抱着佩佩站在他的面前,笑着向他打招呼。
“早上好啊柏隽先生,昨晚在空间站休息的怎么样?枕头可还舒服?床单是否柔软?被褥暖不暖和?您饿了吗?我带您去空间站的员工餐厅吃顿早餐吧!”
“汪汪!”
虽然阿兰他根本就不会察言观色,也总是被小姐骂作不懂人心,但现在仍能从他平日里严肃不苟的脸上看出细微的变化,尽力又笨拙的向柏隽表达着对于昨天事情的感激。
“好,麻烦阿兰科长了。”
陷入无端悲伤中的柏隽没有拒绝,他知道吃顿饭或许就能让他的心情快速恢复过来,刚好还可以去认一认前往食堂的路,于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太好了,刚好吃完饭我就可以带您去找黑塔女士了,其实艾丝妲站长今早就吩咐过我,我没能来得及跟您通知而已。”
听到对方答应了下来,阿兰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下,说真的,在看到打开门的柏隽那一瞬间,他在心里都无数次的做好吃闭门羹的打算了。
“对了,柏隽先生叫我阿兰就好,加上科长的话.....总感觉有些生疏呢。”
“那样的话,岂不是有些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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