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怪盗在东京 第2章

作者:东南西望月

“你这份盲目的自信,迟早会害了你。谁也说不清自己未来要面临的敌人到底是怎样的狡诈和危险。”她明明不是那么啰嗦的人,但是看到了来栖晓,就忍不住回想起那位牺牲自我拯救世界的少女,好像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就被狠狠地击穿了一样,泊泊流出了许多温暖的事物。

听到了这样的劝告,来栖晓只是自信而骄傲的笑着,像极了那个曾经站在高塔之上挥舞薙刀的少女,“放心吧,我是无敌的。”

他回头对着桐条美鹤说,“毕竟,无论怎样,汐见前辈都会注视着我......在完成她的这份期望之前,我可绝对没有任何的理由倒下啊。”

来栖晓拖着行李箱,越过了桐条美鹤,走向了漫天飘雪的人工岛码头。

那年圣诞节的时候,月光馆下了好大一场雪。

而主动拥抱了孤独的少年也的确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从此往后,无论是遭遇了怎样可怕的敌人,他都从未畏惧与退缩,并且从未落败......

名为“来栖晓”的少年,他的一切犹豫与遗憾,都被永远留在了月光馆的那一间小小的宿舍里。

从孤独的躯壳里诞生的,是传说成“心灵怪盗”的无敌的人格面具使。

......

迪士尼游乐园的摩天轮上。

来栖晓向着丰川祥子侃侃而谈的分享着自己曾经的经验与教训。

“你现在的这种情况我很懂......以后你要警惕自己内心泛滥的爱,免得未来感到悔恨。”

丰川祥子捏着座椅上的软垫,“听上去像是某种渣男的自我宣言。”

来栖晓有些遗憾的笑着,“没办法啊......”

“毕竟,孤独的人总会迫不及待地向与他邂逅的人伸出自己的手。”

拨片与弦

001.穿越有时是猝不及防

来栖晓站在卫生间洗手台的镜子前有好一会儿了。

镜子里那张熟悉而陌生的年轻面庞无论看多久都让他觉得惊悚。

在难言的割裂感与生疏感里,隐隐约约还记得自己几分钟前尚在西海岸的暗面对抗民众无法察觉到的敌人。

奈何拥有超自然力量的少年英雄也逃不脱人类的三急,他因为喝多了运动饮料迫不得已潜入路边高档餐厅的厕所。简短的释放之后,按下了冲水键。裤拉链还没系好,一转眼就出现在了似是而非但尽显脏乱的另一处厕所。

手指上还残留着金属链头冰冷坚硬的触感。

空气里不见了消毒水与樟脑丸令人觉得“清新”的气味。

取代而之是酒精混合大量鱼肉以及乱七八糟的酱料在胃里混合消化一整夜后的仿佛鲱鱼罐头露天发酵的致命恶臭。

原本白净的地砖上铺满了漆黑的鞋印,纵横交错,像是一幅绘画初学者练习线条以涂涂改改过后的素描纸。

在迟钝的反应之后,来栖晓下意识把手伸进了裤兜,预想之中的人格面具召唤器并没有出现。

那里只有一部有些老旧的智能手机。

没有锁屏密码,手指按在屏幕底部向上滑,立刻就进入到了桌面。

桌面的壁纸是认不出的少女偶像团体的演出照片。

但来栖晓此时无暇关心这群美少女的艺名,他紧张地点开了浏览器,排在搜索量榜单前列的几则新闻立刻闯进了他的视线。

No1.“当红议员狮童正义当街被枪杀,嫌疑人现已被拘捕。”

No2.“知名侦探明智吾郎昏迷一周。”

No3.“「侦探王子再临」或将永不复苏。”

No4.“「少林队」代表中国出战,完败日本国家队,横扫亚洲挺进国际足联世界杯。”

No5.“《JOJO奇妙冒险》:空条承太郎确认死亡。”

No......

今天的日期是......他操作手机回到了主界面,打开了日历表软件,上面清楚的写着:

【2022年3月31日,22:17】

日本是哪里?历史书上,“日本”这个名词早就被“第十一特别行政区”取代了。

空条承太郎不是新都海洋大学的明星教授吗?怎么突然变成了漫画人物。

还有狮童正义和明智吾郎......他俩的戏份不是六年前就该杀青了吗?现在这下场未免太过凄惨。

显而易见,我穿越了,这里不是我原本所在的世界。

而距离我穿越到这里,失去原本人生积累的全部财富、名气、爱情、友情,仅仅是经过了十分钟。

来栖晓再次抬起头,看着镜子里年轻稚嫩的面庞。

凌乱的黑色短发,不亚于校园恋爱影视剧主角的颜值,一双凌厉且极具威慑力的深灰色眼眸模糊在了反射着灯光的大方块眼镜底下,显得出一种人畜无害、安静本分、胆小怕事......

一看就是很适合被霸凌的模样。

这是高中时期的自己。

厕所外边传来几位醉酒男人不切实际的笑骂,好像醉了酒,就能拥有驳斥一切不公与龌龊的胆量。

但醉酒只是暂时麻痹了头脑。等到他们一觉醒来,全然未知的未来又会笼罩生活,然后恐惧和迷茫无孔不入的钻入心房,让人郁闷得忍不住要一拳头砸在桌面上。

砰。

无比郁闷的来栖晓一拳头砸在了洗手台上。

那些大大小小倒映浑浊灯光的斑驳水洼一下子泛滥起无数涟漪。

然后他拧开了水龙头,把发红的手掌浸入到了冷水的冲洗。

心底翻涌的怒火与烦躁的火焰一瞬间熄灭了。

*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来栖晓,原二十三岁,大学肄业,是“超能力者”。

拥有类似《JOJO奇妙冒险》的替身能力,能够驱使名为“人格面具”的心灵力量具现化产物进行战斗。

高中毕业后加入了超自然现象对策组织“暗影事件特别镇压部队(简称是暗影巡者)”,在世界各地展开了秘密活动。

通过特殊手段,我可以潜入到旁人内心的世界,通过盗取内心世界罪恶欲望凝结而成的“秘宝”,使得他们幡然醒悟、真心赎罪。

借助“人格面具”的帮助,我顺利地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心灵盗窃”。让恶贯满盈的黑帮团伙主动自首,单枪匹马扫荡了城市暗处的犯罪团伙,甚至瓦解过权势滔天的财阀......

曾几何时,我以一己之力让“心灵怪盗”成为了一则世界闻名的都市传说。

*

当然,也可能会成为第一例被饿死在平行世界的都市传说。

空荡荡的腹腔适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肠道蛄蛹着抱怨,这具身体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摄入食物了。

来栖晓拧紧水龙头,感受着全身上下传来的羸弱,忍不住要怀念曾经那个无所不能的自己。

他摸遍了全身的衣服口袋,总算是找出了几枚硬币和一张千元钞票,凑一凑,勉强够一顿泡面一瓶可乐,顺便在网吧包个夜。

手机收集情报的效率还是太差了,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去认知这个全新的世界,网吧是目前最合适的选择。

要是能有这具身体的记忆就好了......

心理年龄二十三岁的来栖晓,曾经是身经百战的人格面具使,即使面对超乎想象的、颠覆人生的灾难,也能迅速恢复冷静。

来栖晓走出卫生间,初春冰凉的夜风在近处翻涌,却让他立刻感到一阵难言的虚弱——

见鬼了,这里是烧烤摊,我要饿晕了。

脂肪和蛋白质在火焰里燃烧的气味,成功唤醒了人体对于热量的渴望。

他捂紧了自己手里仅有的两千一百円,那近在咫尺的烧烤摊仿佛已经化作了沸腾的地狱,一群穿着暴露的女鬼在火海上舞蹈,扭动妙曼婀娜的腰肢要勾引这迷途的生者。

仔细看去,那其实只是串着铁签、洒了孜然和胡椒粉的鸡翅在炭火上来回翻动。

橘红的油脂点点滴滴的落在了燃烧的木炭里,任由火蛇舔舐。

来栖晓只恨自己不能带着钱包一起穿越过来。

终究是意志力克服了生理上的冲动,便是艰难的转身。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握着手机和钞票,义无反顾的走向了黑暗深邃的街道。

烧烤摊老板热情洋溢的吆喝很快就落在了身后,街灯昏黄的光晕朦胧了少年消瘦的背影。

*

街灯的影子像是荆棘一样错综复杂的插在地上,黯淡的夜色里偶尔有野猫声嘶力竭在叫春,远远的能听到汽车驶过的声音。

饥肠辘辘的来栖晓靠着墙壁坐下,打开手机,在空空如也的电话簿里盲目的翻动,幻想着里面能出现“爹妈”这一类名词,好让自己动动手指就能回到衣食无忧的温暖港湾。

在他的身旁,是一家已经倒闭了有些时候的网吧。隔着蒙了灰的玻璃门能看到一片狼藉的过道,机箱和显示屏已经被卖光了,剩下几张脏兮兮的鼠标垫躺在桌面上,与灰尘融为一体。

在老巷里开着导航、步履蹒跚了半个小时,把手机电量给消耗到3%,然后看到如此凄凉的场面,再是钢浇铁铸的心脏也要恶狠狠的抽动几下。

“谁他妈的这么缺德,把倒闭的店面上传到了导航......”

来栖晓只能无助的向夜空咒骂以宣泄内心的愤怒。

现实世界冰冷的真实,总是能一瞬间击溃所有的幻觉与梦想。

明明没几年就得变成能让小孩仰头喊“大叔”的年纪了,事业有成、有房有车,父母健全,结果上个厕所就被狗操的命运一脚踹进颠沛流离的生活。

就好比你在DNF开服时候用七年时间投入无数金钱含辛茹苦地养出一个全身满强化的超级怪物号,结果还没来得及到决斗场爽两天,就发现官方因为不明原因选择对服务器进行强制回调到开服的那一天。

回调之后还没忘记顺手帮你把角色面板给洗干净,同时加上几个神神秘秘的负面词条。

所以说,《地球Online》真是最狗屎的游戏了。

来栖晓无精打采的想着。如果现在回到烧烤摊旁边的厕所,还有机会穿越回去原本的世界吗?

“小子,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吗?”

黑暗里,一抹橘红色的火光忽明忽暗。

蓄着山羊胡子、身穿粉红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垃圾袋走近,有些奇怪的看向坐在路灯底下自言自语的来栖晓。

这男生的气质是过分的干净,让人无法联想到任何作奸犯科的可能。

“大概是无家可归。”

“这样啊......你叫什么名字?”

“来栖晓。”

“我呢,叫佐仓惣治郎。”

佐仓惣治郎拿出手机,其实是想要帮来栖晓报警的。

但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到底是没能落下——

如果中学生晚上被送进警视厅,不管是因为什么情况,想必都一定会在学校里被传出各种不好的消息吧?

想到自己家里因为校园霸凌而自闭在卧室的女儿,佐仓惣治郎忍不住叹息。

“我咖啡店里的阁楼还蛮大的,你既然找不到地方住,要不要来我这里暂时应付一晚上?”

002.出门丢垃圾,然后捡到男子高中生

PM11:04。

下沉广场,四轩茶屋。

街道沉寂在春夜的黑暗,稀薄月光穿过榕树枝叶的隙罅打在了咖啡店门檐的红白雨棚上,能清楚的看到店名是“LeBlanc(勒布朗)”。

佐仓惣治郎在门垫旁蹭了蹭鞋底,然后拧开门把手,走进店里,拽动墙边的灯绳。

咔哒。

柜台上的一排盛装咖啡豆的密封罐立刻沐浴在黄澄澄的光晕里,几十份杂志和报纸整齐的叠放成一摞,最顶上压着一只咖啡壶。

木制的台面擦拭得干净明亮,模糊地倒映着佐仓惣治郎的半个身子。

他走进厨房洗手,同时询问着外边的来栖晓,“你有什么忌口吗?”

“我不吃牛肉。”

“这里也没有牛肉。”佐仓惣治郎指着悬挂在柜台上的两块菜单,“左边是咖啡,右边是米饭和甜点,配料写得很清楚。”

来栖晓贴着餐桌坐到了墨绿色的沙发上,侧头看着那两块菜单,手写的、做了美术效果的平假名和阿拉伯数字像是蚯蚓一样拥挤在他的视野里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