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怪盗在东京 第53章

怪盗打断了发散的思绪，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井芹仁菜。“等会儿我要再去一次艺能学院，拜访一下新马校长，你自己先回去酒店休息吧。”

井芹仁菜的眼神微妙的变化了一阵子，“居然要我一个人吃晚餐吗？”

“一个人吃晚餐难道是什么非常了不得的事情吗？”

“但是你跟别人在外面共进晚餐了！”

“我已经吃过晚餐了，总不能在餐厅里看着你吃吧？”

顿时又强烈的不甘和失落在井芹仁菜的心底流淌......她自己也弄不清楚这种情感是从何而来，又是指向了何方，只是几次欲言又止，然后发出了近似猫儿撒娇细小的呜咽声，脸上写满了沮丧。

这小孩......真难带啊。

见到她那副委屈得好像莫名其妙就要掉眼泪的模样，来栖晓的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然后把自己手里插着勺子、一口都没吃的蛋糕推了过去。

“社长你不吃吗？”

“看你饿得都失去理智开始胡言乱语了，我还能心安理得的吃蛋糕？这个就当做是上次你在下北泽请我吃饭的回礼了。”

“唔唔。”井芹仁菜居然真的一点也没跟他客气，抓起勺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一边吃着，她一边含糊不清的惊呼，“好冰。”

虽然这样感叹，但她的动作可没停下，接连不断地挖着蛋糕塞进自己嘴里，脸上不禁是洋溢起了天真烂漫的微笑。

偶尔投向来栖晓的目光里也透露着一种信服和依赖。

“这个蛋糕本来就是冷制甜点......”来栖晓看着井芹仁菜吃蛋糕，居然油然而生了一种给小猫投食的安心感。

看着确实是有点可爱。

于是怪盗拿出手机，对着自家小孩连按了几次快门。

“唔！唔！”听到了手机拍照的效果音，井芹仁菜立刻是气鼓鼓地瞪向来栖晓，但嘴里塞满了蛋糕，也就说不出话。

根本没办法从她的眼中感受到任何的愤怒和难堪，反而是一种害羞的无所适从，连带着抗议的声音都显得出撒娇的意味。

此刻，怪盗突然有些恍惚。

记起了许多年前，六年级春假的某个夜晚，汐见前辈也是在学校食堂里像这样照顾着任性而不懂事的自己......

在他大口吃蛋糕的时候，对方还要拿出像素不高的翻盖式手机一顿猛拍，然后露出一种宠溺和温柔的微笑。

怪盗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嘴角，但是那里不会再有狼吞虎咽留下的奶油和巧克力粉末，只是不自禁的上扬着。

此时，他再看向对面的井芹仁菜，发现这女孩握着勺子的右手已经停在了餐盘旁边，连咀嚼嘴里的蛋糕也忘记了，目瞪口呆、并且是面红耳赤的木愣愣地看向自己。

来栖晓绷紧了表情，“赶紧吃完，我送你回酒店。”

他不是汐见琴音，能在这种时候趁机调戏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小孩......以前他不懂，上高中了才知道那位前辈当初或许真是带了有点鬼畜的想法。

餐盘里的蛋糕一点点变少。

城市里的街灯一盏盏亮起。

即便是泼天大雨洒下，仍然扑灭不了生活的热情。

商业街的灯红酒绿在雨水里迷晃出绮丽的复杂光晕，商贩的吆喝伴随远方的车笛酝酿成了红酒一样甜美醉人的感受，让过路的客人下意识地忘掉暴雨的烦躁，沉浸在酒后放纵与袒露真心的转瞬即逝的短暂欢乐。

人们总是在夜晚亮灯时欢呼，对许多人来说，夜晚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光，是他们最期待的时刻。

......

“新川崎”艺能学院。

即便是晚上八点，这里依旧是一片亮堂。

渴求星路的少女们在舞蹈室里挥洒汗水，投入课余的空闲与恋爱的时间，只为了能在毕业之前用妙曼的身姿或者标致的容貌与仪态博得偶像事务所的赏识。

明明发生了好几起诡异的“失踪案”和“自杀案”，挥舞着钞票进入到这里钻研演技的女孩依旧是络绎不绝。

他很低调地低着头走上楼梯，杂乱的发丝和硕大的平光眼镜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视线。

新马校长喜欢把自己的办公室安排在建筑的最顶层，并且安装上一扇落地窗。

许多时候，这位在教育界颇有影响力的中年男人都会戴上眼镜，对着落地窗翻看一本讲述人文哲理的书，有时是国内的名家著作，有时是国外的。

新马孝廉缓缓地转过椅子，看向踩过门槛的来栖晓。

他这边说着，“今天真倒霉呢，下了一场大雨。冒着这样的天气，还要特意过来拜访，真是难为你了。”

“毕竟旅游的计划泡汤了，所以就趁着机会准备向新马校长请教一二。”没办法，在印象空间里确实找不到什么线索，只能再次试探这位校长阁下了。

“学力上的事情嘛，我也帮不了你。”新马孝廉把手里的《人性的弱点》合上。“不过作为年长你几十岁的老人，倒是有些经验可以分享给你。”

校长示意来栖晓落座，“上次见面我就知道，雨宫同学是有从政的悟性和机敏的。”

来栖晓点了点头，他坐下的时候，不动声色的解锁了手机，然后大拇指开始疯狂点击【异世界导航APP】的应用图标。

......果然毫无反应。

他就知道敌人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露出破绽。

此时的新马孝廉满脸的文雅与和蔼，摆着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跟来栖晓讲述自己往昔在东京求学的艰苦时光。

怪盗只好装模作样的倾听。

等到一个个故事讲完了，新马孝廉这才喝了口水，然后温吞地微笑着，“像雨宫这样成绩好，长得也帅气的男生，应该是非常受女生们的喜欢啊。”

来栖晓点头，“光是拒绝她们的情书都是一件让人觉得困扰的事情。”

新马孝廉这时候就朝着来栖晓投以一个欣赏的目光，“雨宫同学，我一直都很喜欢一首来自中国的唐朝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一句的内涵，在我的理解里是，心存志向要登上泰山之顶的人，在完成目标之后，曾经困扰他的许多烦恼都会变得平淡而不起眼。”

“能在那样难度的开学考试里取得年级第一的你，对着这句话应该能有一些相应的体会才对，怎么能对女生们的喜欢觉得困扰呢？”

说着，他就露出了有些促狭的笑容，“你在学校里有特别喜欢的女生吗？”

来栖晓立刻摇头，满脸是不为女色所动的正气凛然，“自从在伊藤老师那里听闻了校长曾经冲刺东大失败的经历，我便深感触动——校长于我有知遇之恩，如今作为秀尽的学生，我有责任有义务把青春投入到提升学力上，竭尽所能在明年的大考里取得优异成绩，用东京大学的入学通知书回报学校的栽培！”

新马孝廉看向伊藤三水替自己找来的关西吕奉先，也是一时语塞。

他是真没想到，一个成绩优异、长相帅气，正值青春期的男生能说出这样慷慨激昂的话语......

但这样可就跟他那天表现出的政治悟性相悖了。

这家伙，该不会是已经暗中跟好几所高校对接上了，时刻计划着要转校吧？

新马孝廉眉头紧皱。

他是在川崎靠着办补习班一步步发家致富的，比起教育家，他更像是商人。

商人总是多疑。

在教育界颇高的名声和地位可都是他用各种各样的“资源”在一次次的交易里得来的，但即便是利用这份名气打广告，能够为他名下的规模早已扩张到接近饱和的艺能学院和补习学校提供的增益都是微乎其微。

通过收取补习费用和售卖补习资料而赚得盆满钵满的新马孝廉一直都有一个从政的野心。

所以他几乎挥霍掉了自己过半的资产，在大量的竞争的声音里抢占了秀尽这处“无主宝地”。

秀尽，这所临近市中心、具备对接热门大学的潜力的高校，就是他踏足政界的唯一机会。

而来栖晓这位转校生的出现，更是让他眼中足以协助自己推开那扇政坛之门的契机！

冷白色的灯光洒在办公桌上，那本《人性的弱点》的封面就这样映入了新马孝廉的眼中。

新马孝廉的眼珠子转了转。

仅仅是金钱，或许真的是不足够收买这位“才子”的忠心了。

他不相信青春期的男生会对情情爱爱那方面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像来栖晓这样有机会考入东京大学的天才，说不定毕业的时候就会选择从政的道路。

必须趁着他还年轻，还没有接触到太多来自权利的诱惑之前，把他牢牢地绑在自己的阵营里。

毕竟，在新马孝廉如今所持有的资源里，人才一直是最稀缺的。

新马孝廉的心底此时涌现了一个危险而肮脏的想法——

如果让来栖晓亲身参与到那些“交易”的过程，同时保存证据，再加以威逼利诱，应该就能收获到他绝对的忠诚了。

正好，那位安和天童的孙女一个小时前就被控制住了，现在大概已经在被送往分校的路上了。

是时候，该让这个心存反骨的年轻人见见世面了。

同一个瞬间。

在察觉到对方身上终于不再遮掩的扭曲欲望的刹那，来栖晓低头看向了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机。

那个名为“异世界导航”的软件终于被打开了。

鲜红的眼球在页面顶端极快的旋转。

【当前导航：新马孝廉的心灵殿堂。】

【距离约116公里。】

他的眼睛略微虚起。想到了A班失踪、乃至在整个东京都找不到的石原同学，又想到了新闻里见到的一起起“失控事件”。

是时候，该让这个罪不可赦的老东西见识一下心灵怪盗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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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人人皆知奉先之勇（三合一）

（补偿性加更：1/7、2/7、3/7）

*

*

硬币投进机器里发出清脆的哐咚声，激烈的效果音刚刚响起，邻近的一台街机也被投币激活，复杂的效果音在孩童们兴奋的大喊里此起彼伏的绽放，大屏幕里伴随火焰燃烧的特效，体态魁梧的俄罗斯摔跤手与肌肉硬朗的美国波动流空手道传人在演武场上相视而立。

男孩左手推得摇杆咔嚓作响，右手在按键上极快的敲动，操控着“肯”挥出波动拳之后立刻是快步逼近，眼看着就要对着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桑吉尔夫”打出一套常规的跳入连段......

安和昴刚想要操控角色格挡，却发现自己的想法根本传达不到身体。

光是想要抬起手去触碰前面的摇杆都显得重重受阻，更别提通过按键让角色做出反击的动作了。

她看着自己那一侧的血条在空手道达人刚猛的拳打脚踢里迅速缩减，顿时是心急如焚......开什么玩笑，快点给我动起来啊？！

然后，好像真的就这样挣脱了那些无形的束缚，她的双手伸向了面前的街机的控制面板。

但是手指触碰到游戏摇杆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预料之中的圆润触感，反而是一种棱角分明的冰凉坚硬。

那个冰凉坚硬的事物立刻是被粗暴的抽出了她的掌心，随即在下一刻抵在了她的脸上。

游戏厅的热闹嘈杂在顷刻间远离，获胜之后满脸得意笑容的少年也消失了。

面包车的后座里黑黢黢一片，窗外不断掠过磨砂般昏暗模糊的景物。偶尔经过不平整的路段，几次颠簸之后，气氛变成了让人心悸的凄冷。

湍急的雨水从四面八方冲刷着车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看来你的‘睡眠耐性’很高啊，居然这么快就醒来了。”

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安和昴注视着面前握着手枪瞄准自己的少女，止不住的颤抖。

昏迷前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在这一刻全部串联起来：

今天是安和昴的十七岁生日。

她回家之后用手机在附近的一家甜品店里预订了一块生日蛋糕，然后是一边写作业，一边等待外卖员把蛋糕送上门。

即便是艺能学校，也需要学生完成一些基础的文化课程。

只不过相较于正常的学校，这里文化课程占比更低，考核的内容也相对简单。

大约是等待了一个小时，房门被敲响了。

独居的女高中生再如何小心谨慎，也不可能预料到一门之隔的陌生人是“超能力者”。

在安和昴靠近房门，试着通过猫眼去观察门外之人的时候，一双惨白的手掌径直穿过了门扉，捂住了她的眼睛和口鼻。

手掌陷进了皮肉，掐住了她的思绪然后缓缓收紧，让她如同缺氧那样逐渐失去了意识。

在完全的昏迷之前，她隐隐约约是听到了一种重物在沼泽地里不断下沉的声音，眼前的一切都在光怪陆离的变化，仿佛就这样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等到安和昴再次醒来，就已经被人用安全带捆在了车后座里，好不容易挣脱了安全带的束缚，紧接着一把手枪就压在了她的脸上。

圆形的枪口漆黑而深邃，好像死人的眼球，近在咫尺的位置，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

握着手枪的少女在黑暗里看不清面貌，靠着偶尔从窗外射进的路灯的微光，勉强能辨识出她的衣着近似于高校女生制服。

对方用一种嘲笑和轻蔑的口吻说着，“你还真是倒霉，被选中成为了‘最后的受害者’。今天是我被部署在这座城市里的最后一天，也是最后一次替那个好色的老头挑选‘祭品’......不过你也没算是倒霉透顶就是了。至少不需要沦为献给神明的‘祭品’，而是作为‘商品’被送到那座「城堡」里。”

说完了，她就用手里的枪口戳了戳安和昴的嘴角，“能感觉到哦，你心里的恐惧、不安，焦躁，愤怒，悲伤......以及迷茫。”

“出于对你的安全着想，最好还是对你接下来遇到的所有人都言听计从，不然被打上了‘不合格’的标签，可能就连‘商品’也当不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