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南西望月
安和昴抱着一本《漆黑转生幻想》推门而入,恰巧是见到了这样的情景,不免为瑜伽毯上的芳泽霞感到悲哀。
她走进音乐教室,看向课桌后的少年,眼神愈发是一种高山仰止的敬仰。
作为正值青春期的男生,能在可爱学妹这样主动表达仰慕的情况下保持无动于衷,已经不是一般的人类了,必须重拳出击。
于是安和昴非常谨慎地凑到了来栖晓身旁,“师匠......?”
“你说。”怪盗言简意赅。
“你该不会是.......”安和昴非常阴暗地用手势比划了一下,这么说着,脸上还挂着有点顽皮的笑容。
没想到她反而是得到了来栖晓有些同情的目光。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安和昴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冒犯。
怪盗看着这位被ACGN文化彻底熏陶......哦,是彻底污染侵蚀乃至成瘾的女生,眼神愈发怜悯。
明明十七岁了,相貌端丽、身材姣好,不仅是演艺特长,还加入了一支以职业为目标、但目前处于业余状态的乐队组合,结果本人却是不折不扣的宅女......
失去了艺能学院对于穿着仪容上的各种硬性指标进行管控,她每逢周末真是恨不得蜗居在自己的小房间慢慢长草,端着手柄对着显示屏跟电子游戏较劲到天荒地老,如果不是乐队的女孩们就跟她同居,勉强起到了一个监督的作用。否则两天不见,她的头发大概就能糟乱成一团。
“我觉得你以后吃饭的时候可能得跟井芹同学坐一桌了。”
“太冒犯啦!像师匠这样的男生,以后肯定没办法在职场上得到老板器重吧!”
来栖晓表情一凝,他想到了昨天的迪士尼之旅,便是不可置否地点头,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张信用卡郑重地还给她,“的确是我冒犯了。”
安和昴接过信用卡,“师匠在对待金钱的时候立场总是摇摆不定呢。”
这样说着,那对绀紫色的眼眸扑闪了几下,“当然啦,我也没有很生气,毕竟借出信用卡的人是我,无论师匠怎么使用它,我都无权过问......”
“无权过问”这词都出来了,还能不是在生气吗?信用卡上的每一笔消费可是都清清楚楚的显示在账户里。
自知理亏的来栖晓连手里的筷子都放下了,正襟危坐地转过身看着她,两手合十,“安和同学,请原谅我,我不该把你和井芹相提并论!”
安和昴又是眨了眨眼睛,心底的那些小憋屈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原谅你了。”
“哦,信用卡上的消费,我的父亲昨晚已经帮忙还上了......就不需要你还我了。”
来栖晓腰杆挺得更直了,说话的语气就突出了一种刚正不阿的气概,“那可不行!安和同学没有打工吧?这些钱可都是你家里给的生活费,我可做不出挪用高中同学的生活费的龌龊!”
不用还钱?开什么玩笑!俗话说“有借有还、下次不难”......按照他既往的经验,今天要是就这样让安和昴给他把这笔钱给划掉,以后想再蹭她的信用卡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大概率得为每一笔消费都想好一段谎话才行。
音乐教室里,正在瑜伽毯上练习体操动作的芳泽霞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小巧的耳朵颤了颤,把两位高年级的前辈的对话听了个清楚。似乎是心里有了特别的盘算,然后慢慢的,白皙的面颊飘上了一层很好看的红晕,忽然就没了认真练习的心思。
......
安和昴非常意外地看着面前这位多次拯救自己的心灵怪盗。
依照自己欠下他的恩情,无论这张信用卡他怎么使用都不为过,居然每一笔消费都想着要偿还......如果好感度能以数据的形式呈现,她现在对于来栖晓的好感度一定是猛然增长了一大截吧?
心想自己昨晚以为来栖晓去迪士尼游乐园是跟女生一起约会,真是误解他了。
果然,怪盗先生是在为了拯救世界而努力呢!
安和昴这样感动地想着,就把手里的信用卡递了回去,下意识看了一眼音乐教室里的芳泽霞,斟酌了一下用词,“我已经亏欠雨宫同学许多了,不能再收你的钱......如果雨宫同学真的觉得抱歉,周末的时候陪我一起去秋叶原逛街吧?正好想买一台PS5。”
她看着来栖晓接过了信用卡,自己反倒是松了口气,“那笔钱,就当是我雇佣你陪我逛街吧!”
安和昴算不上什么真正意义的名门大小姐,但她的家境相较于正常人也绝对称得上“富裕”甚至是“高不可攀”了。
不同于丰川祥子,安和昴现在对于来栖晓可是有着非常厚重的“感激”“憧憬”“仰慕”的三重之滤镜,不论对方做什么,都会下意识地往积极的方向去思考。
听到“雇佣”这个词,再结合安和昴在自己这里办理的长期补课的业务,同时记起了她的各种兴趣爱好。
来栖晓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默默把“同学”这个成为换成了显得比较尊敬的“小姐”,“安和小姐,你玩游戏和看动漫还缺搭子吗?”
安和昴想着,来栖晓现在用这样刻意讨好的语气,一定是在顾忌旁边的芳泽同学吧?
浸淫各大超能力战斗作品多年的安和昴就“时间回溯者”这个设定上有着非常清楚的认知。
自己作为正义阵营里唯一掌握了时间回溯能力的「伪·超能力者」,某种程度上的确需要跟作为最高战力的心灵怪盗在尽可能多的时候保持一个相近的距离,以便灾难发生的时候,能够用最快速度传递情报以及获取救援。
不愧是心灵怪盗,除了“补习”之外,居然又想出了新的方式,可以低调而平常的与自己保持现实里的紧密联络......
这样想着,安和昴就努力表演出一副非常向往的表情,朝着面前的来栖晓道:“我玩游戏和看动漫的爱好经常不被朋友们理解啊,如果雨宫同学愿意的话,可以接受我的雇佣吗?”
她完全也没有意识到,明明是逢场作戏,自己的声音里却是有着许多真情流露的意味。
来栖晓眼神狐疑地盯了安和昴好一会儿,总算是琢磨出这女生到底是怎么看待“心灵怪盗”了......他寻思自己就算是提议要跟她同居,恐怕犹豫到最后也会被对方答应吧?
瑜伽毯被卷起的声音在突然变得安静的音乐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芳泽霞站起身,好像事不关己似的披上了校服外套、穿上了短裙走出教室。“那个......前辈,我要去上个厕所,等会儿就直接回教室上课了,饭盒可以拜托你留在社团活动室吗?我放学的时候会过来收拾的。”
她看向了来栖晓和安和昴,脸上依旧是礼貌而热情的可爱笑容,暗地里却是悄悄捏紧了拳头,但很快又松开。
不知何时,原本心底的“打量”、“好奇”一类的情绪都连同“借鉴学习”这样的想法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取代而之是一种若有若无的敌意和紧迫感。
被誉为“体操天才”的芳泽霞,凭借极好的外貌条件,优秀的家境,表里如一的坦诚直率与热情开朗,从小学起就享受了无数人的喜欢,靠着出色的身体天赋,在各种体操赛事里几乎拿软了奖杯与奖牌。
她的生活是浸泡在数不清的荣誉、夸赞之中,而即便如此,也在父母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始终保持着对于梦想的纯粹追求以及对于生活与比赛的尊重,还有那份纯洁而滚烫得让人向往的热情。
不仅是天才,而且勤奋刻苦,这让她无论是在学业还是在发展体操的事业上都从未品尝过失败的滋味。
但是在十五岁的这一年,芳泽霞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可能会输”这样的事实。
她终于明白,曾经那些在体操比赛里输给自己的女生们,是如何怀揣着这种让人觉得酸涩的羡慕还有不甘心面对镜头展露笑容......或者说,强颜欢笑。
这样的滋味很让人不好受。
芳泽霞朝着来栖晓微微鞠躬,然后退出了音乐教室,束成单马尾的红发随着优雅的步伐在挺拔的脊背上轻盈拍打。
不同于井芹仁菜与来栖晓之间的亲昵互动。
这位名叫“安和昴”的学姐,是真的让她感受到了如临大敌般的威胁。
于是,她清楚的认识到了一件事——
她喜欢的雨宫前辈要被抢走了。
可恶,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女生!偶像般可爱精致的容貌,仪表端庄,身材也很棒,还是艺能学院转校......在有着公主般高雅气质、文静温柔的同时居然兼具了“喜欢打游戏”“看动漫和轻小说”这些宅属性,天然就拥有了让男生们觉得“简单就可以互相了解”的亲近感?!
这个叫做“安和昴”的女孩简直就是为了迎合正常的高中男生全部对于“恋爱”的憧憬与幻想而生的!
这么优秀的女孩应该是男生们眼中的焦点,万众瞩目一样的明星,属于她的舞台应该是电视机屏幕,是社交名流聚集的舞会!而不是蜗居在青春校园里跟成绩优异但打扮邋遢、看不清前途是明是暗的男生上演恋爱喜剧!
为什么这种耀眼的人偏偏会喜欢上雨宫前辈呀!......他们的生活根本不该有交际的!
芳泽霞心底的不甘都要溢出来了......前辈明明打扮得这么低调,还刻意在隐藏各种惊人的本领,自己应该是这所学校里第一个发现他遮掩的各种本质的人才对!
走出音乐教室的时候,芳泽霞看到了低着脑袋迎面走来的井芹仁菜,这才恍然明白自己始终无法进一步发展与来栖晓的关系的真相——
原来不论是认识也好、加上Line也好,交换电话号码,甚至是邀请到家里这些事情......相较于与来栖晓是邻居、而且同属一个监护人的井芹仁菜,芳泽霞全都不是“第一个”。
“中午好,井芹前辈。”芳泽霞羡慕地看着靠近的井芹仁菜,想象着如果自己是井芹仁菜,可能早就和来栖晓在交往里发展成如胶似漆一样的关系了。
“哦...哦!你好,芳泽同学,”井芹仁菜有些迟钝的反应,让芳泽霞的心底愈发不是滋味。
为什么井芹前辈明明占据了各方面的优势,却是一副随时要输掉的样子呢?
她在满心的艳羡之余,又对井芹仁菜有种同病相怜般的惋惜。
芳泽霞看着井芹仁菜拉开了音乐教室的大门走了进去,然后门又关上。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户,好像金字塔的方砖,一块一块地堆砌在了空白的墙壁上,紧密地封死了那些不为人知的神秘。
......
午休时间结束了。
被来栖晓灌输了各种解题技巧的井芹仁菜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教室。
在她身旁的靠窗空位上,她的“家庭教师”又逃课了。
按照来栖晓的说法,他要在学校里搜集新马孝廉的确实罪证,今天的重点目标是学生会。
这一届的学生会全是女生,而且其中的干部们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在新马孝廉在校的时候表现得有些反常,他准备趁机打探一下相关的情报。
夏天的下午,总是叫人恹恹欲睡。
井芹仁菜在课桌上趴了一会儿,等到公民课的教师走上讲台的时候,就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去努力听课做笔记。
她总算是记着了,自己转校到东京是为了升上一所好大学。
几只麻雀落在窗外的树梢上叽叽喳喳。
笔尖在书本的空白里投下针尖般的影子。
针尖一上一下的来回晃动,似乎在编织着阳光......书页上的笔记字迹在不知不觉里失去了控制,变得歪歪扭扭,像是蠕动的蚯蚓,又像是断在空中的风筝的线,女孩无意识地握着笔,想象自己写着“雨宫莲是笨蛋”以谴责那个男生在指导学业时候的严苛,但是随着操场上嘹亮的口哨声,井芹仁菜恍然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只是歪七扭八地写下了十几遍“雨宫莲”这个名字。
名为“青春”的针脚,在女孩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把她的种种思绪与情感都绞成了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这个又那个到底是怎么个道理,无法坦白、无法分辨,只是盲目地写着少年的名字,做梦都要梦到他的脸,幻觉也能听到他的声音。
意识最模糊最混沌的时候,井芹仁菜觉得自己好像是生病了。
......
枯燥无聊的课堂内容,叫教室里的许多学生都是倦意正浓。
但公民课的老师似乎有一双侦探般犀利的眼睛,总能在少年少女们某个即将昏睡的瞬间抛出手里的粉笔,配合大声的呵斥或者知识点抽问,把他们拽回正在进行的课堂。
井芹仁菜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清朗的天空,想象来栖晓现在正在做什么。
有时候又忍不住回味昨天演出时候的那种把所有烦恼都随着歌声唱出来的痛快与欢乐。
至于考大学的初衷?
在公民课上硬撑了半个小时,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她早就不记得了什么升学之类的事情了。
*
“新岛学姐,可以请教您几个问题吗?”
风纪委员的办公室里,来栖晓总算是在课间的时候蹲到了这位新上任的学生会干部。
新岛真惊讶地看着这个在前段时间的“数算联赛”里大放光彩的传奇转校生,“你是雨宫同学吧,请说。”
她很聪明地没有询问为什么来栖晓这个二年级的学生能刚下课就瞬移般的跨过好几个楼层出现在学生会的办公室——
就如同她强迫自己忘记了当初在校门口见到来栖晓与丰川祥子之间“金钱交易”的情景。
来栖晓直入正题,“我想要加入学生会。”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新岛真的每一个表情的细节,试图从里面找出蛛丝马迹的线索。
新岛真的表情变得非常微妙了,“这种事情,你应该去跟教导主任讨论才对。”
“不想麻烦伊藤老师,所以想着咨询一下作为学生会干部的前辈们。”
“那么,关于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如果是品学兼优的雨宫同学,应该上交申请表就能立刻加入学生会’。”
来栖晓看向了一旁贴着墙壁边缘摆放的铁树盆栽,“如果我的朋友也想加入学生会呢?”
新岛真眨眼的频率不自觉地变多了一些,视线也显得飘忽不定,“朋友...学生会......是井芹同学吗?”
“是的,”来栖晓对于说谎这项技巧的掌握简直是炉火纯青。
新岛真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是复杂,“加入学生会,是想要得到大学的推荐信吗?”
“加入学生会的人,应该或多或少都有这方面的打算吧?”
“可是,井芹同学无论是成绩,还是课外时间的利用,都不太像是要升入大学的样子啊。”那女生现在都是乐队主唱了,真能有加入学生会为了一张推荐信而辛苦工作的觉悟吗?
见状,来栖晓便是脸不红心不跳地替井芹仁菜杜撰出了一段可歌可泣的“渴望升学”的逐梦故事。
给新岛真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是她的时间安排会不会太紧张了?又要兼顾学业,又要照顾乐队和学生会的事情,真的忙得过来吗?”
她已经默认来栖晓就是到学生会里挂个名,或者说是单纯陪着井芹仁菜一起加入了。
“那也得能加入学生会才知道到底能不能忙得过来......如果真的非常忙碌,我也会帮忙的。”
果然传闻说得没错......新岛真想着,这两个人应该是在交往呢。
就是不知道那天在校门口见到的蓝发女生和他是什么关系了......
于是她跟来栖晓说,“那就先加个Line好友吧,毕竟学生会选拔早就结束了,现在要加入可是很麻烦的。我和学生会的其他干部们讨论一下这件事,放学的时候再给你答复。”
这所谓的“很麻烦”仅仅是针对“井芹仁菜要加入学生会”。
至于来栖晓......这位二年级的学生完全是论外级别的角色。他可是站在秀尽学力最顶峰的人,看似与新马孝廉是“董仲颖与吕奉先”的关系,实则是共轭父子......发钱的时候董卓是爹,出门打仗的时候吕布是爹。
......
拜访了有过一面之缘的新岛真,顺便加上了联系方式。
来栖晓就背着手,优哉游哉地巡视教学楼走廊里随着下课铃而四处奔逃的学生们,然后走向了行政楼的位置。
新马孝廉前天说过,让他今天找时间去一趟办公室。
午后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校园的中庭里洒落一片零碎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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