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心能煮书
夏芬捏住一张卷轴，将它轻柔地展开。
卷面上的文字由特殊的墨水书写而成，会在阳光中自行分解。
它们的颜色在迅速变淡，一如怀言者逝去的往昔。
在文字彻底消失之前，夏芬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赞美的锁链比责罚的镣铐更牢固，
“因被锁链束缚之人会亲吻每一节铁环，
“并称其为神圣的纹路。“（注1）
“嘶——————”
夏芬和三名同伴长长地吸了口凉气。
“这似乎是某种谶语，有点像是我们的风格。不过，我不记得我们过去创作的作品里有这么一句话。”
夏芬低声呢喃，眉头收紧，凝视不留字迹的卷面，细细思索这句谶语的深意。
朗克在长廊内找到另一张带有文字的羊皮卷。
就和先前那张一样，卷面上的文字正在消失，区别在于，眼下这张羊皮卷的内容是一个问题。
“若锁链由你亲手锻造并亲吻，
“你该称它为神圣的纹章，
“还是看不见镣铐的囚牢？”
朗克将羊皮卷上的问题读出来，神情有些凝重：
“夏芬，这个问题似乎能和刚才那句谶语连起来。”
朗克回忆一下，将前后两张羊皮卷上的内容复数一遍：
“赞美的锁链比责罚的镣铐更牢固，因被锁链束缚之人会亲吻每一节铁环，并称其为神圣的纹路。
“若锁链由你亲手锻造并亲吻，该称它为神圣的纹路，还是看不见镣铐的囚牢？”
“砰！”一声爆响。
夏芬和朗克被惊动，齐齐扭头看向走廊入口的同伴。
那名怀言者战士戴着陶钢与皮革制成的手套，他一拳砸在廊柱上，脸上青筋直冒，面容扭曲，好似在承受某种痛楚。
“呼哧呼哧…”呼吸声粗重如牛，胸甲下的两心三肺剧烈鼓动。
“纳比勒，你怎么了？”夏芬关切问道。
名叫纳比勒的星际战士嗓音沙哑：
“它…它正在躁动。”
“它？你说的是…”我们体内的恶魔吗？
夏芬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但现场之人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是的。”纳比勒艰难地点点头，扶着廊柱原地坐下他满头大汗，努力平息急促的呼吸，心中充满困惑：
“它不是在沉睡吗？为何会被惊醒？难道是因为这些羊皮卷上的谶语。它们是不是我们给自己戴上的新镣铐？”
低沉的话语在走廊内萦绕，四个怀言者一阵默然。
他们过去曾赞美帝皇，视对方为这世间唯一的真神，可帝皇却用冰冷的行动回绝他们的信仰。
怀言者的基因原体洛迦·奥瑞利安因此陷入迷茫，直到在“巨眼”中找到了真正的神明，并向祂们献上自己的灵魂和忠诚为止。
这种举动无疑是脱下了过去的镣铐，又给自己戴上新的，并美名其曰“神圣的纹路”。
“兄弟们，我们别无退路。”夏芬最先从谶语带来的思量中挣脱出来，沉声说道：
“我们见证了世界的真相，看穿了帝国真理的谎言，我们有必要让整个帝国知晓亚空间的本质。”
夏芬扫视周围的羊皮卷，眼底迸射寒光：
“把这些卷轴全部撕了，别让李诺·威尔锡编纂的虚假言语动摇我们的心智。我们是怀言者。唯有我们才能诠释神的经义，一个小小的巢都总督怎么敢染指我们的领域。撕掉，都撕掉！”
牧师发话，三名队员莫敢不从。
夏芬大手狂舞，扯下卷轴随手撕烂后丢下。
朗克双手齐挥，扯下十几个卷轴，粗暴地撕成碎片。
纳比勒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充满愠怒，仿佛在为自己被羊皮卷的内容扰乱立场而屈辱。
他不仅撕掉了羊皮卷，还用陶钢包裹的双脚在上面狠狠地踩了十几脚，哪怕地砖碎裂也没有停下：
“李诺，威尔锡！这家伙，竟然敢，动摇我！该死的，家伙！”
现场的第四名怀言者动作有些慢。
面对空白的羊皮卷，他会将其扯下后撕碎，可在看到有文字的羊皮卷后，他却会拿过来快速地阅读一遍，然后再将其破坏。
不知读到了什么内容，他动作顿住，愣在原地。
“真神无需祭品，只需永恒的凝视…”
“巴图萨·纳雷克（Barthusa Narek）！你在做什么！？”夏芬愤怒地叫出纳雷克的全名，怒目圆瞪：
“把羊皮卷全部撕掉，不准阅读上面的文字！明白吗？”
“是，是。”纳雷克用力撕碎羊皮卷，可卷面上的文字就像是烙印一般刻在他的脑子里。
神无所不能。
祂仅凭自己就能做到任何事情。
因而，神无需祭品。
反之，需要祭品的不是神。
这番推理再简单不过，却字字珠玑，只凭只言片语就能压垮军团牧师编写的所有经文。
这一刻，纳雷克动摇了。
他对体内的存在是否真的是神的恩惠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四名怀言者撕碎了所有的羊皮卷，扯烂了长廊内的藤蔓。
随着藤蔓被扯下，更多的人造阳光进入廊道，圣洁的气息愈发浓厚，怀言者们却对此感到发自内心的厌恶。
“我们走，去找威尔锡算账。”夏芬怒气冲冲地带领小队冲出长廊，迎面看到十几支交易队伍正在进入主楼。
威尔锡似乎早就料到怀言者会对长廊里的文字感到不满，因而特意把长廊设置在主楼入口附近。
这里人员密集，来来往往的全都是与怀言者战士的地位不相上下的交易者。
他们和怀言者可不是一条心的。
大部分访客打心眼里讨厌这群“传道者”。
极限战士，太空野狼，帝国之拳，火蜥蜴，圣血天使，钢铁勇士，白色疤痕。
这些军团的交易代表投来了警惕的目光，那眼神就像在看待随时会背叛帝国的不安因素一般。
他们的视线如同一柄柄指向心窝的刀子，坚硬而又锐利。
四名怀言者顿时止步不前。
“算了，完成配方交易就离开吧。”夏芬面色阴沉，压住心头的怒火。
纳雷克问：
“那奥瑞利安大人交代的合作契约怎么办？”
夏芬瞥了眼纳雷克，目光森然：
“你没发现威尔锡在用那些谶语暗讽我们树立信仰的行为吗？很明显，他是帝国真理的忠实拥趸，他反对信仰行为。他和我们不是同类。”
夏芬懒得和门口的代表们交谈，直接带队进入主楼。
片刻之后，交易团队齐聚一楼大厅。
李诺从庄园正门走向主楼，准备前去主持交易。
路过藤蔓长廊的时候，他侧首扫了眼廊道内的场景。
碎纸屑铺满地面，翠绿藤条和树叶被碾成碎末，廊柱上还有一个清晰的拳印。
这些都是怀言者破防的证据，他们在长廊里发泄一通这才离开。
“艾米，汇报情况。”李诺激活加密通讯。
艾米的声音从通讯念珠中传出：
“那四个怀言者身上有精良的扫描器，我没敢近距离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能用监控摄像头在几百米开外的地方收集数据。从到手的情报来看，他们在读到与‘信仰的枷锁’有关的内容时，开始撕碎长廊内的羊皮卷，看上去愤怒至极。有个人甚至得趴了下来，就像是要被气炸肺部一样。”
艾米顿了顿，有些担忧：
“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大胆了。那可是怀言者军团诶，帝皇虽然反对他们把自己当成膜拜的对象，但没有禁止他们从事传教工作。你写的谶语会不会激怒他们？”
如果能激怒他们，让他们出离愤怒，暴露自己被恶魔附体，那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这里有这么多星际战士，而且基本都是老兵，四个附魔战士根本就不算什么。
只可惜。
那个名叫夏芬的牧师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当场发飙。
李诺心中有些遗憾。
“没关系的，艾米。我又不是卢佩卡尔大人，怎么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你说对吧？”
“嗯…你这么说也对。”
“继续帮我盯着空港吧，别让饮骨者来捣乱。”
“好滴。”
加密通讯结束。
李诺整理一下衣装，进入主楼的大厅。
大厅内一片繁忙的景象，负责协助交易的银行员工在各个柜台之间穿梭，引导交易团队签署支付货款的契约。
缇朵穿着华美的长裙坐在主席台上，与泰拉的银行、交易团队对接，帮李诺提前整理好契约书。
一百多个交易对象，通过泰拉上的十余家银行打款，总金额达到了260亿王座币。
每当一份打款契约签订完毕，便会有一条星语信息通过本地星语庭发往泰拉，收到星语消息的银行总部会完成后续工作。
如此高频次的转账交易，也就太阳星域内的帝国世界有能力实现。
交易从这天的上午持续到傍晚时分，总计135份交易契约签订完毕，李诺的银行账户上多出260亿的巨款。
接下来，就轮到他履行自己的交易职责了。
“艾米，把配方送进来吧。”
“收到。”
大堂的墙上浮现一个门洞，由总督特工保护的女侍者端着托盘走进来。
托盘上有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盒，里面放着第一代合成淀粉的配方。
交易团队收到配方后，现场对配方的可行性进行理论层面的论证。
论证无误，启程返航，即刻赶赴自家的实验室进行实验。
一支又一支交易团队护送配方离开，庄园主楼和空港船坞变得空旷。
个别交易团队向李诺提出了密谈的请求。
李诺把他们派出来的代表相继请入会客室，由缇朵在大堂内照看交易现场。
最终，在这天的深夜时分，最后一支交易团队结束与总督的密谈，乘船离开巢都。
第一代合成淀粉配方的交易事项就此告一段落。
后续前来购买配方的买家，可以在交钱的当天拿到配方，无需等待。
不过今天的工作对李诺而言，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他有必要通过今天的交易画面，来确认自己未来的盟友和敌人，是否与战锤正史吻合。
特工基地，沉思者阵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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