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心能煮书
“我当然不会介意，请进来吧。”李诺以同样的笑容回应，将父女引进厂房。
三人参观一圈，伊莲娜没有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葛德文则在诸多地方停留。
半小时后，葛德文找了个理由将女儿支开，让自己和李诺在蓄水池旁单独交流。
“康文，你知道吗？我们这类人在密谈的时候，喜欢待在屏蔽通讯讯号的房间里。如果条件不允许，我们会将全身上下所有电子设备放到一边，甚至是只穿着浴巾在桑拿房里交谈。”
葛德文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通讯器、电子点烟器等电子物件放到轮椅上。
他依靠拐杖站起身，颤颤巍巍地来到墙边席地而坐，向轮椅挥了挥手。
轮椅自动驶向蓄水室的房门。
李诺会意，也取下身上所有与电子有关的物品，将它们放到门外，又把房门关上、反锁。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葛德文的目光变得锐利，仿佛能洞悉人心一般：
“你在掩藏某些秘密，年轻人。你能瞒得过伊莲娜，却无法瞒过我。你知道我会瞧出端倪，所以这一路上一直在暗自思索。想必你现在已经有了对策。不妨和我说说吧。如果能说服我，我会让伊莲娜接下你的生意。”
李诺在距离葛德文一米的地方盘腿坐下，以冷静的姿态和对方对视：
“我计算过了，和我做交易，你们一家每个月可以获得10万信用点左右的净利润。这还不够吗？”
葛德文摇摇头：
“我们是商人，喜欢追逐利润，这没有错，但我们也惜命。来历不明的水体就像是毒药，只会害了我和伊莲娜的命。你不和我解释清楚水的来源，我决不会和你做生意。”
“你不担心因为知道太多秘密而出事吗？就比如你的腿，该不会就是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而变成这样的吧。”
李诺的话像一柄刺刀，狠狠地扎进葛德文的心里。
可葛德文却不为所动，目光微闪。
几秒后，他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其中有几分真切的赞许：
“你在尝试激怒我，让我失去理智。不错的话术，虽有些缺德，但确实有用。我感觉怒火在心头燃烧，你最好做些什么浇灭它，否则你利用我们家洗白水体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面对李诺的剑走偏锋，葛德文反将一军。
李诺嘴角上弯，胜券在握：
“你是不是以为我的秘密见不得人？”
“不是吗？”
“当然不是。”李诺从口袋里取出水球菌，放在手里掂了掂。
水球菌白滚滚的模样可爱又引人瞩目，刚一出场便抓住了葛德文的眼球。
第75章 李要媳妇儿不
“接着，葛德文。”
李诺将水球菌抛过去：
“我的秘密不但可以见光，而且已经获得专利。我选择秘密行事，只是因为我还没准备好让这项专利公之于众而已。”
专利证书由帝国内务部发放。
巢都的帝国内务部驻地由泰拉人掌控，对本地的贵族群体绝缘，因而不用担心他们向外界泄露专利信息。
另外，为了保护火星机械教的利益，内务部允许专利不公开，这刚好也为李诺提供了保障。
葛德文接住水球菌，手指稍微收紧，清澈的液体从中流出。
如此干净的水质，如此柔顺的手感，如此清凉的温度。
这些液体绝对达到了饮用级别。
葛德文的面部神情产生微妙的变化。
仔细观察一番后，葛德文觉得这似乎是某种植物，其内部的液体不是人工注射进去的，而是植物在生长的过程中吸收的。
“这是什么？”葛德文晃了晃手里的白色球体问道。
李诺接下来的话和一系列举动，让这位久经商场的老水商心惊动魄：
“这是安布雷拉生物科技公司的造物，它叫做水球菌，一种集净水与储水功能为一体的真菌。它能去除水中的杂质和病菌，长期储水且不让水体变质。根据我们的实验结果，安布雷拉集团确认它的净水效果相当于水行会的TC-III型家用净水器。口说无凭，让我给你展示一下。”
李诺拿出第二个水球菌，将其中的水全部挤出来。
他取来蓄水池里的水，将其与地上的灰尘混合，又将随身携带的卷烟点燃，用烟灰将水搅得更为浑浊。
当着葛德文的面，缩小到指头大小的水球菌被泡入污水当中。
十秒后，水球菌恢复成圆滚滚的模样，里面的水体无比清澈。
李诺甚至直接把水球菌送到嘴巴，大口喝下挤出的水。
“嘶————”葛德文被震惊得说不出话，下意识长吸一口气，再不复先前淡定从容的模样。
李诺微微一笑，让对方在此地稍作等待，站起身走向外边。
回来之时，李诺手里多出许多装有不明液体的玻璃罐。
当罐子被打开，各种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
李诺重复先前的操作，用水球菌吸收罐子里的液体，再将水球菌里的灌溉用水全部喝下。
这一幕让葛德文彻彻底底地失了神。
“让我试试。”葛德文支起拐杖，在李诺身边跌坐下来，亲自上手实操。
反复试验之后，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精彩。
“你们安布雷拉集团的生物科技，将会颠覆这座巢都的净水体系。但你们也会因此遭受整个高级水商群体的疯狂打压。”
葛德文这话不是危言耸听。
事实上，李诺比他更清楚水球菌对净水市场的冲击力。
TC-III型家用净水器，为水行会贡献了全年利润的55%。
整个高级水商阶层的利润，有一半以上来自这款上巢平民每家每户都会使用的净水器。
TC-III运作时需要消耗电力，还要定期更换昂贵的滤芯。
水球菌就没这个必要了，把它往水里一丢完事儿。
这会对TC-III造成全方位打击，将高级水商的在家用净水市场上的利润吃干抹净。
李诺也会因此与这群富有的、强悍的、冷血的商人彻底结仇。
到时候，针对他个人的谋杀、暗杀、刺杀将层出不穷，连总督都保不了他。
李诺颔首回应：
“你说的没错，葛德文。我们安布雷拉集团奉行低调行事的原则，轻易不会与人结仇。”
葛德文手里捏着水球菌，目光飞速闪烁：
“我有点明白你们集团现在的状况了。因为开发专利而资金短缺，不得不冒着被人识破的风险，兜售用水球菌获得的灌溉用水，以此来回笼资金。我猜的没错吧？”
姜果然是老的辣，连脑补的内容都能逻辑自洽。
李诺含笑点头：
“你的推测完全正确。”
葛德文放下水球菌，低头沉思半响，以深沉的语调一字一字地说道
“我想入股。”
李诺对这个说法始料未及，愣了一下：
“什么？入股？你是指获取我们集团的股份吗？”
曾几何时，想要入股的人是自己，现在自己反倒是变成了别人渴望加入的对象。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葛德文反问道：
“你可以帮我联系你们集团的主控人吗？我想和他当面谈谈。”
“可以。”李诺摸出一大把名片，像是抓扑克牌一样握在手里。
葛德文呆愣当场。
“如你所见，我就是安布雷拉集团的主控人。”李诺抽出其中一张名片塞到对方手里。
葛德文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名片，过了良久才憋出来一句话：
“你一个人扮演公司里这么多角色，真是年少有为…”
李诺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想怎么入股？我们不接受技术和劳动入股。”
言下之意是可以考虑资金入股。
可葛德文脑子里不知是怎么想的，竟是鬼使神差般来了句：
“你还没结婚吧？”
李诺心里咯噔一下，对方该不会是想…
“我的伊莲娜今年十九岁，明年就能达到巢都规定的适婚年龄。我从小对她严加管教和保护，她没有任何不良习惯，也从未接触过男人。”
葛德文露出老父亲般的慈蔼笑容，原地转职媒人：
“你瞧，你还没结婚，她也没嫁人，你们俩刚好…”
“打住。”李诺赶忙举起右手，把对方剩下的话憋回去。
好家伙。
不愧是上巢商人，卖女儿就跟喝水一样轻松自如。
“你是想用你的女儿来换股份吗？想得也太美了吧。”李诺毫不忌讳地丢了个白眼。
葛德文见李诺语气不善，连连摆手：
“不，别误会。我用现金买你们的股份。我只是单纯地想把女儿嫁给你，没别的意思。我的腿断了，生意也丢的差不多了，家里的经济来源岌岌可危，我不忍心让伊莲娜跟着我受苦…”
这招叫动之以情。
李诺没上当，再次抬手止住对方的话语：
“入股和婚配免谈。我只想和你们做水体置换的生意。认清楚自己的地位，葛德文，如果你们家是水行会的高级水商，我或许会考虑考虑。”
葛德文脸色剧变，猛然意识到自己因为水球菌的出现而想入非非，以至于心态不稳，表现得毛毛躁躁，犯了商务谈判的大忌。
他默然失神，苍老的脸上挤出更多的褶皱，身形也似乎变得愈发沧桑。
“呵，呵呵呵…”葛德文凄凉地低笑，自嘲地长叹一声：
“老了，真是老了。无论是心态、话术还是对情感的自控力，我都远不如你们年轻人。”
葛德文抹了抹眼角，话音微颤：
“你说得对，我应该认清楚自己的地位，不该觊觎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要是早点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妻子或许就不会因为我博取更高的行会地位而丧命。”
葛德文抬起头，笑容苦涩万分，夹杂着浓郁的哀伤：
“我会为你安排水体置换业务的，也会为你保守水球菌的秘密。感谢你把利润如此丰厚的生意交给我。按照以往的惯例，我应该请你到我的庄园里喝一杯。但很抱歉。我失去了我的挚爱，我可能无法调整好心态，像往常那样接待好每一位客人了。”
“节哀，葛德文。让我们来谈谈水体置换的费用问题吧。”
“好的。”葛德文保持忧伤的神情说道：
“我卑微的祈求您，能不能把每个月支付的费用提高10%，这样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和可怜的伊莲娜，才能有足够的资金保障生活。”
葛德文说得情真意切。
李诺刚想点头同意，忽然一个激灵，双眼微眯，紧紧地盯着对方：
“你这老狐狸。为了10%的收益，你连自己那过世的老婆都能搬出来，真不愧是做了几十年生意的老商人。我差点着了你的道。”
葛德文被李诺戳穿，索性也不装了，脸上的悲伤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的动作：
“好吧，好吧，好吧。你看上去年纪轻轻，心思倒是挺灵活。既然糊弄不了你，那就按现在的价格来吧。”
葛德文支着拐杖站起来，朝门外叫嚷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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