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与新罗马与无限神机 第437章

作者:鲤鲤鱼仙人

  “我确定,直接把他们炸上天吧。”

  “好。”陆槐阳回道,“那我让李都督准备下”

  “不用。”商洛摇头道,“先不用舰队动手。我让傅远山将军一个人去就可以,他一个人就能把那支舰队统统送上天。超凡者的战争,要换个打法嘛。”

第1115章 征夷大将军幕府

  鹿儿岛以南的开放水域,来自萨摩藩和幕府直属长崎的舰队正在往南航行。旗舰开阳丸是一艘新锐的无畏舰,和朝鲜海军的主力舰等同。朝鲜和琉球的海军就是江户方面规划的假想敌,幕府只要保持有限的,足以击败琉球的海军就可以。

  此时正是幕府将军德川齐信治下。从第一代征夷大将军讨灭侵朝的“倭寇首领”丰臣秀吉以后,德川家作为讨贼的功臣,世代接受来自朝廷的正式册封,册封的封号就是“征夷大将军”。其治理下的政治实体也被称为“征夷大将军幕府”。在幕府之下,也有朝廷颁赐的数个卿大夫,包括仙台的伊达氏,金泽的上杉氏等等,诸多封建领主也都获得了朝廷颁赐的敕书,成为“太守”。

  至于这之外的许多许多“东西”,那当然也有。

  比如朝廷一直都知道,日本有一座被称为“京”的城市,那才是真正的倭京。虽然在与大明往来的文书上,但凡提到“京”就一定只会写作“御野古(miyako)”——这是倭语中“都城(miyako)”这个日词的汉字写法。御野古三个字,在倭语里分别对应mi、ya、ko,三个音。

  至于“京”字和“都”字,在这些文书上市断然看不到的,要问京城在那里那就只有应天和顺天。要提到倭国的首都,那就只有江户。

  至于“御野古”城里有年久失修的宫殿里面,有个叫做“帝(mikado)”的国君,那也是“断然”不存在。天皇什么的大逆不道的词更是不可能有人提。但凡提到那个人“帝”,就只写作“御门”。参照御野古的例子,mi是御,kado是门,合起来的“御门(miakdo)”就是这个人在非提不可时的称呼。

  帝也好,皇也好。这两个词和京、都一样,一个字都不能碰。

  在这套叙事里,天上只有一个太阳,那就是圣天子皇帝陛下。至于“御野古”城里住着的那位“御门”,问起来那就是一位祭司,另立君主这种事是同样是断断然不存在的。

  这件事,江户自己知道,朝廷也知道,江户知道朝廷知道,朝廷也知道江户知道朝廷知道,但大家可以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因为按照太祖高皇帝的遗训,朝廷对待这些朝贡国的态度一律是“来之不拒,去之不追”。朝廷不会主动以任何方式增加、或者减少朝贡国的数量。至于要以何种方式效忠于天子,也是朝贡国自己的事务,与天朝无关。

  所以朝廷对江户方面是否真的怀有忠心,完全不在乎——这是毫无疑问的,当然不可能忠心。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当然也不可能有永远的封臣。但只要大家不去更新彼此的认知,那么一切都可以按照现状来延续下去。

  当然,如果要进一步升级自己的地位,比如像朝鲜或者琉球一样在朝贡体系内获得特殊的待遇,那当然也要付出特殊的行动。但像江户幕府这样完全把国门关起来,不给朝廷添麻烦,朝廷也乐见他们做一个榜样,因为朝贡秩序的底线就是如此。

  朝贡秩序并不致力于建立任何军事同盟或者贸易同盟。朝贡秩序只要求一件事:不得和圣天子皇帝陛下作对,仅此而已——不过虽然听起来简单,但这事实上要求所有朝贡国都保持一定程度的外交孤立。而江户幕府就是这个领域的榜样,他们完全把自己里孤立岛上,从这个世界的历史中隐身了。

  这就很好。因为朝鲜和琉球的标准还是太高了。朝鲜作为工业国,琉球作为服务业国家,他们双方都对自己的社会结构进行了深度改造,并且完全把自己的经济嵌合到了朝贡体系中。在这其中,江户幕府做出的表率就是有别于他们二者的第三条路线:

  你固然可以做出对这个世界有益的事。但如果你让自己隐身到近乎不存在,像棵树那样窝在家里光合作用,那当然也是可以的。

  但现在,江户幕府已经违背了自己既往的行为模式。

  以开阳丸为首的,混合了幕府将军和萨州太守海军力量的混成舰队正在往琉球的方向靠近——

  “所以,我们到底要去哪?”

  “不知道。”

  “我们要做什么?”

  “不知道”

  来自长崎的幕臣水野,还有萨摩太守岛津,两人都在开阳丸的舰桥上。

  水野和岛津都带着迷茫出动。他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知道要往南开。

  “水野大人,江户方面给你发布命令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多说些什么?”

  水野摇了摇头:“没有。你知道的,来自江户的命令一向都很简短。我们只要执行命令就好。”

  “可我不想执行这没头没脑的命令.谁知道江户是不是派我们来送死。”

  “但是如果你不听命令,那么你立刻就会死。你忘了在我的前任吗?要不是他不听我的劝告,执意要去江户看看情况,他也不会死在半路上。”

  “所以江户到底发生了什么?自从江户被大雾笼罩了之后”

  “不知道。要问,那就是不知道。不要管,不要去探听其他人的现状,执行命令就好。我在长崎担任‘奉行’一职,你知道的,奉行这个职位是流官,三五年就要撤换一次。但我不问,我什么都不管。摊派的税收我一文钱不落下,多余的话我一句也不问,所以10年来都没有从江户送达命令来撤换我。岛津大人,你和我不一样,你们家本来不需要做什么,就可以安全地生活下去。为什么要管那么多呢?”

  “.”

  “你知道,被江户杀死的人都是怎么死的吗?”

  岛津看了过来——他没看过这些人是怎么死的。萨摩藩几乎是距离江户最远的封臣,能和他们比距离的就只有更靠近虾夷的地方。

  “你知道,被江户暗杀的人都是怎死的吗?”

  “我不知道。”

  “人被杀,就会死。但你绝对绝对,不会想要被那种方式杀死。”

第1116章 江户的大雾

  “什么方式?”

  “在我之前的长崎奉行,就是不听我劝告的那一位,他在出去的第三天就回来了。他乘着自己的马从大路上回来,就和离开时一样。但谁都能看到,那已经是一具尸体——他的眼瞳已经散开了,脸孔破烂四肢缺损。那已经是个死人了。但那死人,和走的时候一样回来了。”

  “他怎么回来的???”

  “骑着马,我已经说过了。”

  “可是死人怎么骑马!”

  “有办法让死人骑马,这就是他们的力量吧.”

  “那他,总得有个‘结束’吧?他是怎么‘结束’的?”

  “那腐烂的尸体骑着腐烂的马,在长崎的大街上游行,看到的人都关门闭市,躲到家里去,他们都被吓坏了。那死人走回了长崎奉行的官署,在大门口下了马,跪在原地,用刀割掉了自己的头颅,这才没了动静。”

  “那他的马呢?”

  “他的马沿着原路又走了,消失在了森林里.”

  “这就是什么日子啊!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以往的日子回来?!”

  无论是长崎奉行水野,还是萨摩藩的藩主,他们都不应该在这里。德川幕府本来实行名叫“参勤交代”的制度,让封臣们自己的封地和江户城之间来回跑路,迫使他们在路上和江户城消费——这种消费消耗了其他封建主的实力,而作为最大封建主的德川家又可以用各种方式征收间接税。

  这种无形的控制比以往的有形监督更加有效。不但解决成本,而且许多封建主都像打赏礼物一样乐在其中,乐于向市民们展现自己的豪奢,对着虚空中并不存在的“声望”一掷千金。江户城就是他们的舞台,让大家玩得开心,玩得放心。

  但这一切都变了。自从弥漫江户的大雾降临之后,这里的一切都和以往大不相同。江户内再没有一个人出来,进入大雾的人也没有人能够回来。唯一沟通江户内外的,只有可以穿越迷雾的火车。

  江户内外,依旧有火车互相交流物资。有火车进去,也有火车出来。火车也带来了命令,命令通常非常简短,是要求某人去某地,或者某人上交某件东西。包括今天这样的出征,都来自这样的命令。而不听命令的下场,就只有死于诡异的秘术之下。无人可以幸免。

  而没有命令的时候,谁也不能离开自己的领地。萨摩藩必须待在萨摩藩的地盘,一步都不能离开。长崎奉行也必须待在自己的地盘。

  但有趣的是,这些限制似乎只是针对这些“封臣”,而百姓并没有什么限制。至于江户那边,虽然有传言,但普通人本来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出生地,当然也就无所谓江户的事情了。

  “可我们这同样是送死啊!”岛津看了看海面,“这么些年,我们不是没有派人去联系过。信使船,包括无线电,我们全都用过。但信使船全都莫名其妙地被大风吹回来了,而发无线电就会导致.”

  “会让发信人消失,是吧。”水野看了看他。

  “你也知道?”

  “因为我们那边也试过。种种尝试都失败了——但我们唯一知道的是,照着命令办就不会死。”

  “但如果是这样‘必死’的命令呢?”

  “照着命令做,就不会死——只有按照命令来航行,我们才不会死。说不定,这就是我们出去的方法。‘江户’让我们这么做,一定有‘它’的意图。”

  不知不觉间,两人对“江户”的称呼已经变成了一种近乎于“黑箱”的东西。江户是什么,这不重要。江户有什么,这也不重要。江户是个面目不清的怪物,盘踞在看不到的地方。照着他的话来做就可以活下去,不照着做就会死。

  但这套规则并不对百姓们生效,被压制在恐怖之下的就只有他们而已。这是只有少数人可以玩到的恐怖游戏,对他们来说世界已经改变了。但对绝大多数生活在这岛上的人来说,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再往南的话,就要到琉球国界线了。”

  “我知道。”水野点了点头,“继续往南吧,兴许能够碰到什么人。说来,以往这些事倒是针对我们这些‘大人们’。偶尔的通信船,也不过几百人。这次有这么大一只舰队出去,这人可就多了。”

  “有意思.”商洛听到了傅远山传信,“所以傅将军你在待着?”

  “花盆里。锦衣卫的小妙招。”

  “所以日本现在是这样的情况?”

  “看起来是有什么人在利用巫术建立恐怖统治呢。”傅远山摇了摇头,“听着,像是徐福?”

  “多半就是他吧。这也正好,省得我去找他,他现在多半就在江户城了——不过这套还真是,有乐子。听起来他是只对那些贵人下手,对百姓们不闻不问。只要所有人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那就等于什么事都没发生?”

  “所以商洛,我现在还在花盆里,我要跳出来把他们送上天吗?”

  “等会。不过你是什么时候上船的?”

  “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出了国境线了,我是在琉球的海域碰到他们的——话说回来,这确实像是徐福的做的。看来龙宫提到的‘大阵’现在已经被倒转了过来,专门对付他们自己人。我在想,如果我现在再触碰到那‘国境线’,会变成什么样。”

  “你要试试吗?”

  “徐福.也不是不能试。不过我打算先和他们玩玩。既然徐福的杀人手段无处不在,那这艘船上也一定有分布。待我在船上到处转转,一会儿再给你答复。”

  “那你可小心,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徐福的修为”

  “放心吧。他那多少年没有变过版本的先秦方术,怎么能够战胜新锐的现代道法呢?他那时候甚至还没有筑基期、金丹期这样的说法。他不是我的对手,我有师祖保佑,有问题的话师祖会下来救我的,怎么会怕他这老古董。”

第1117章 徐福的策略

  “有意思.商洛,我转了一圈。你猜我在这船上发现了什么?”

  “你发现了忍者或者其他什么密探?”

  “我什么都没发现。这船在正常运行,上面没有徐福的密探,至少以我的水平探查不出来。我倒是可以让师祖腾出时间来算一卦,大概可以选出些什么。”

  “这就不必了,不麻烦萨天师了。只是如果这么算的话那倒是很奇怪。徐福到底是用什么原理,在驱动这一套‘机制’的成型?”

  “难道,徐福只是对那些‘士族’开刀?”傅远山猜测。

  这很古怪,商洛觉得自己好像看过,又好像没看过。

  说“没看过”,是因为现在在倭国发生的事似乎只是“有选择性”地发生在武士阶层的身上。

  对于8000万人众的百姓来说,一切都和过往一样,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因为百姓们往往都住在自己的领土上,而且没有什么远游的机会,他们更不会直接和江户方面打交道。哪怕是住在江户城的市民们,他们其实也很少离开自己的城市。

  换而言之,只要不离开自己居住的土地,那么倭国现在发生的所有事就都和没有发生一样——或者说,他们注意不到。而一件事如果基本注意不到,那说明其对日常生活实际上就没有立竿见影地影响。

  那么哪些人受到了“立竿见影”的影响呢?就只有武士阶层。现在武士阶层变得和百姓们一样不能随意移动了,他们拥有的种种生活方式,职业选择,已经被完全剥夺。他们现在变得和自己领土上的百姓,也没有了本质上的区别。

  “啊”商洛想了想,“这是不是说明,徐福一视同仁地把所有人都纳入了自己的计划中。”

  “哈?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徐福其实没有‘专门对士族开刀’,他对所有人施加的限制都是平等的。但是他对所有人施加的限制,和过去幕府对百姓施加的限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他把这些限制平等地扩大到了武士阶层,现在众生平等了。”

  “啊”傅远山想了想,“还别说,这让我想起了一些关于德川家康的趣闻。”

  “傅前辈你还知道关于德川家康的?”

  “因为有那些读物嘛,我们这里很多的,比如有一本《日本考》就是这样的读物。万历年的时候有锦衣卫去搜集了有关倭国的情报,回来之后这些情报就封存了。但是后来被都察院的不知道哪个御史看到了,那御史觉得很有趣啊,御史就把有关档案全部调出来,写成了一本有关日本的杂谈书,这就是《日本考》了。”

  “御史还干这活的?他们还出版?”

  “史学系就是这样的嘛,御史扎堆的都察院从几百年前开始就是著名的出版方,四大奇书最好的几个版本都是他们印的,尤其是那个潘金莲嘿。你也要在国子监念书是吧?你学了就知道了。

  “如果你学史学的话,你会接触到的知识包括不限于史料学、文学、哲学、美学、政治学、社会学、秘书学、情报学,乃至军事指挥学你能在朝廷任何地方看到史学系的毕业生。同等的专业,在理科那边对应的也就只有生物工程或者化学工程了吧,也是流得到处都是,还有做国天子和国姓的呢。”

  “我怎么感觉这科目的前景有那么一丢丢的渺茫.”

  “啊,那什么。”傅远山赶紧岔开了话题,“就说这个德川家康啊,他说了一个有趣的观点。他说:既不能让百姓饿肚子,但又不能让百姓吃饱。因为百姓吃不饱就要闹事,但是百姓吃太饱了也还是要闹事。为了保证幕府的统治能够长久,最好还是让百姓保持在吃饱和吃不饱之间。你知道这有趣在哪里吗?”

  “我怎么好像在哪听过。等下啊给我一点机会,这是课本内容!”

  “啊对啦。”傅远山回道,“因为我们的课本上有教的,我再说出来显得不太尊重你。提示你一下的话,在中学一年级历史下册。”

  “啊!”商洛调动了自己前段时间恶补过的历史课,“商鞅的驭民五术是吧?弱民、贫民、疲民、辱民、愚民。”

  商洛记得,这是课本上划过重点的内容。历史课是礼部划定的,塑造学生世界观的重要课程。把这些部分划重点,从礼部的角度来说主要是对商鞅表达了批判的态度——虽然不好说做没做,但批判肯定是要批判一下的。要是不批判一下,就没有办法展现仁学之“仁”。

  “很好,这种程度的知识你还是知道的,看起来你的毕业本子不用收回了——刚才你一提到徐福的‘众生平等’,我就想到了德川家康的这段话。德川家康或许确实看过有关的内容,他提出的方案确实和商鞅的方案非常类似。而徐福,他身为秦朝人,或许非常认同德川家康建立的这个框架。”

  “啊要这么说,德川家康确实有这样的意思。而且他不只是疲民,他对武士阶层也不怎么客气。他让武士阶层履行名为‘参勤交代’的义务,让武士阶层疲于奔命,让他们在江户和自己的宅邸之间来回跑,分散了他们的精力。但是这好像还不够收紧。”

  “所以我想,徐福就把这事给办完了——德川家康对武士阶层或许还存有拉拢的意思,因为他不能自己反自己。但对徐福来说,所有人都没有区别,他就把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地执行了原本就是幕府法度的策略。只是这一次,把上次的漏网之鱼也给包括进来了。”

  “那可真是.真是妙啊,妙到家了.”商洛摇了摇头,“老秦人还真是到哪里,都很突出啊.”

  “还别说,我也是第一次和老秦人打交道。现在看起来,老秦人虽然和我们都流着一样的血,但他们好像更‘坚决’一点。”

  “咳,我觉得我们可以称之为高效——我觉得徐福搞得蛮好的,去动他干嘛?折腾就倭人就折腾倭人,早该折腾了。”

第1118章 爪牙

  “那我们撤?”

  “诶诶诶,我们又不是为倭人来的。这是他们自己的内政嘛,我们就不干涉了,幕府也好,江户也好,都是他们自己选的。他们要是不选德川家康,怎么会有人给徐福搭好了架子呢。太祖高皇帝说得好啊:来之不拒,去之不追,说白了就是‘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意愿’——我们是为徐福来的嘛。”

  “我看你不舍得他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想让他再折腾一阵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