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鲤鲤鱼仙人
“这就是莫大的僭越！”维多利亚怒道，“你可能不太理解我们的政治伦理——罗马人认为，谁来救灾、谁来布施、谁来提供公共福利，就是谁来治理的表现。他们擅自决定要和君士坦丁堡进行面包和马戏的二分，就算是小庞培那样的分裂主义者也没敢提的啊!区区一群烤面包机，竟然如此无礼！”
“啊”商洛想了想，“所以他们觉得自己给全世界送面包，就是在治理全世界？”
“商洛，恐怕他们认为自己是在征服全世界！”
“要真是免费送面包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行啊”
【你这家伙不要看到免费两个字就掉以轻心啊。这很可怕的。他们可是要用好吃的面包来征服全世界的胃啊！】
“说得我都想尝尝了.诶呀，你们那先别急，待我尝一口再说。”
面包近了。冒着黑烟的大船出现在地平线上，船身都被熏成了黑色。
黑色的大船一边前进着，一边往后方的大海中排放巨大的冰块，这是第二类永动机的表现，也即零动机（Zeromoter）。通过从海水这个单一的热源中吸取能量，哥伦比亚自动机国的战舰可以永续地在大海上航行，只要不断排放冰块就可以。
这些大船彼此间的间距都相当大，和舰队的距离差不多，似乎保证冰块的排放不受干扰的考量在其中。
这些船也并非全都靠岸。其中的19艘出现在地平线上后就开始按照各自的航线原地转圈——他们没有办法停留在一个地方太久，因为会导致海面结冰，没有热量可以吸收。只有不断的航行，才能一直有温热的海水可以使用。
按照规范，编号写着011的巨大面包船开进了千叶的港口。不过下面迎接的并不是运面包的卡车，而是一排排的锦衣卫。
商洛也站在下面。
似乎是对岸上的情况有些意外。靠岸后，滚装跳板并未打开，而是有舷梯放下，一个金色的两足人形机从舷梯上爬下。
“罗马王大人！”他一眼就认出了商洛，“你还记得我吗！”
“果然是你吧‘烘培助手三世’。我给你起名叫大厨的那个？”
“就是我！我就是大厨！罗马王大人，我按照您的要求，为全世界送来好吃的面包了！请快些来接受面包吧！我们听说这里的人在挨饿，就带着大船来了！请快些带人来接受面包吧！”
“你们很急吗？”
“因为反应釜在工作！我的大人！反应釜不能停，我们必须一刻不停地掏空库存，否则整艘船的能量流动就会堵塞，整艘船会将自己冻结，直到进入不可逆转的绝对零度。”
“哈？？？”商洛诧异道，“这船上的面包到底是怎么做的？”
“当然是从空气中吸收二氧化碳，然后通过永动机的能量进行反应，从而源源不断地制造出面粉，然后再把面粉烤成面包。虽然因为酵母菌过于复杂而不可控，我们提供的都是未发酵的皮塔饼，但我向您保证，他们都是好面包。快把面包拿走吧！我们还要去下一站，下一站要去平壤。”
“我直接问了，难道你们要代替罗马来治理世界？”
“是的是的！这是您的认命！”
“我什么时候任命你们来统治世界了？”
“经过学习，我们认识到震旦语的大厨就是大宰，是奴仆的头目，是您的众仆之仆，是您万千仆役的首领。按照您的命令，我将执行您哺育世界的愿景，为整个世界提供永远，永远，永远也吃不完的面包。按照您下达的任务，我对自己‘大厨’的行为模式也进行了升级。现在您可以称呼我为‘主宰’，您的私人面包主厨，您最忠实、最强大的家臣。烘培助手4世——主宰，竭诚为您服务。您要来块面包吗？”
第1237章 服务不止
“味道好像确实不错.”商洛吃着面包。
至少从口味上来说，这面包是无可挑剔的。
大厨对此也没有挑剔。之前在船上看到的那些烟囱并非是动力系统——这整艘船的动力是永动机，只要能一直吸入温热的海水就能够一直通过排出冰块来获得东西。那些烟囱，其实连接的就是烤炉。
这船上的燃料舱里储备的并不是煤，而是烘焙专用的栎树木炭。这种硬木制成的燃烧稳定，便于控制烤箱的温度。因为几乎无灰无烟，所以也不会污染面包本身。为数不多的缺点，就只是木炭本身缺乏风味。不过对于皮塔饼来说，炭火的风味并不太重要，只要烘焙的手法恰当即可。
只要烘培得好，皮塔饼就能在柔韧之间取得平衡，并且在刚出锅的时候保持美妙的口感。
商洛现在吃的，就是大厨亲手从生产线上拿下来的，还热乎着的皮塔饼。送来的时候还特地放在加温的托盘里，好保证送到商洛手上时也依旧保持了最佳的口感。
“傅前辈，你觉得味道如何？”
“还别说”傅远山嘴里塞着饼，“你还真别说。”
“额好不好吃？”
“等下，等我吃完。确实是饿了。有饮料吗？”他问旁边的大厨。
“有有有。罗马王的家宰，竭诚为罗马王的宾客服务，我们会像侍奉罗马王一样侍奉您。”没过30秒，就有另一台自动机从滚装卸货道一路跑过来——虽然两条腿在跑，但手上的托盘却和云台一样平稳。托盘上的玻璃瓶和玻璃杯甚至没有从托盘上离开。
“这是佛吉尼亚阳光里收获的葡萄汁，还请您品尝。”
“谢了。”傅远山拿过杯子喝了一口——
“嗯！！！”他忽得就愣住了，“这世上竟然有能配面包的果汁！这果汁浓郁得和果酱一样，不但佐了寡淡的味道，还和面包本身的烘焙香气混在一起了。这种搭配真是天才！”
“因为这份果汁正好浓缩到了适合佐餐的口感。”大厨谦逊地陈述着，“太浓稠或者水分太多都不好。如果过于浓稠，可能会因为挂口而在嘴里留下余味，给后面的面包带来多余的味道。水分太多，则冲淡味道。我们在确保对餐食的享受的前提下，选择了尽量饱满浓郁的这款果汁，希望您能喜欢。”
“我太喜欢了！那么，在哪里才能买到呢？”
“您不需要买。哥伦比亚自动机国，竭诚为罗马王和他的朋友们服务。您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可是如果我回家之后还想喝，那怎么办呢？”
“那可太简单了。”大厨答道，“我们可以派遣一位饮料奴仆到您家里去，他会背负着随身的制冷器材跟在您的旁边。您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想喝，他就会立刻把饮料送到您的手上。当饮料存货不足时，我们也会根据您的饮用习惯提前补充存量，确保您的杯子里永远满盈琥珀般的美妙。”
“诶，商洛。”傅远山用肩膀碰了碰他，“还真不错诶，你找的这些杂役。”
“大厨的本职业务还是相当出色的，确实无可挑剔，但是我担心的是别的事.”
【商洛，计算结果出来了.】
“怎么说？”
这计算结果，关系到整个哥伦比亚自动机国，乃至于整个世界的未来走向。
三分钟前，商洛在听闻了大厨称呼自己为“主宰”之后，第一反应就是——
“你这能不能关掉？”
“可以，当然可以。”三分钟前的大厨立刻回答，“您的愿望，就是我们的使命。如果你要终止我们的服务，我们会毫不犹豫地终止目前的行为。”
“可以，终止吧。”虽然这不完全是坏事，但商洛想把局势完全控制在自己能够掌控的范围内。哥伦比亚自动机国显然超过了这个范围。现在大厨本人正好在这里，商洛打算下达关机的命令。
“明白，我们会立刻开始终止流程。”忠诚的大厨立刻做出了回答，“正在测算关机所需的时间。”
“哈？什么意思？”
【丸辣！商洛，我想起来了，伏尔甘核心运行起来的时候是不能随便关闭的——它是个永动机，它确实不需要外界的参与就可以运作。但这同时也意味着，外界其实无法干涉这台永动机的行为。关机指令下达之后，实际上并不能立刻终止进程，要等它的每一个零件响应结果为止。】
“不是说一运行起来就会降温，到了绝对零度就会自己停止吗？”
【确实是这样——但前提是体积不能过大！一旦体积过大，它降温的过程是以年来计算的！所以根据缪斯宫的科学伦理，我们一般不会建造过于巨大的伏尔甘核心，只会想办法提高效率。】
“那这台呢？！”商洛指着旁边数十万吨的巨舰，那上面还印着庞培家族的标记，显然并不是现在造的，是之前就造好的。
【稍等.我们得计算一下。】
三分钟后。
“结果出来了。亚历山大那边给出的结果是：距离关闭，至少需要512年.是的，512年.”
“等下。”商洛追问道，“就这么放着不管行不行？”
“如果放着不管的话，它会持续不断地冰冻周围的世界，直到把整个世界冻起来！这这或许是庞培家族准备的终极方案！一旦运行起来，他们就有了和世界谈判的资格。”
“那如果我把它打爆呢？！”
“天地大同！20艘就是20响！而且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把它打爆，这玩意儿材料是自锁的，也就是一运行起来就和外界的物理规则没什么关系了。”
“抱歉.罗马王陛下。”大厨低下了头，“给您产生了困扰，是我们这些仆役的失职。”
“算了算了，也不能怪你，这是庞培家族干的。现在他们已经完蛋了，可以说是死无对证.所以，阿波罗尼娅，现在应该怎么办？”
【只能想办法让这些伏尔甘核心继续运行你可以拿去做别的用途。但不能离开海面太远，因为能够持续不断给它升温的也就只有海水了，别的地方没有这么大的流量。在有更好的处置方案之前，让他们继续做面包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他们的转化效率非常高效。】
第1238章
“我也觉得做面包很高效——但问题是，面包得有人吃啊！”
“罗马王大人！”大厨忽然喊道，“不好了，库存满了！仓库里堆不下了。我们要不要把面包扔海里去？”
“还愣着干嘛？快吃啊！所有人都过来吃！还有旁边这个千叶城，把面包送进去，能动的都使劲吃！”
五分钟后。
【商洛！缪斯宫那边紧急进行了讨论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算了，维多利亚来说吧。】
“什么消息？”
“简而言之——”维多利亚深吸了一口气，“庞培家族的制造这些巨构自动机，违反了伏尔甘核心技术的根本伦理。虽然从理论上来说，这台机器只是抽取环境能量，但是.它抽取能量的方式并非通过物理接触。”
“什么意思？”
“意思是，就算它看起来已经冰冻了，也还会抽取环境的本底能量。如果放任它运行，恐怕不只是把周围冰冻起来这么简单——如果温度真的不断降低，其内部可能出现难以预料的，天文级别的‘事件’，因为它有可能会创造物理宇宙中通常来说不存在的‘零点’。”
“会有这种事吗？！”
“因为绝对零度在宇宙是不存在的，但是在这里是真的有可能存在。小型自动机不可能把自己降温到绝对零度，因为光是空气就可以压制住它的降温。但是这么大一台，它真的有可能自己运行到局部的绝对零度，乃至突破物理学的地板，到达不可知的领域，达到那个无法预料的‘零点’。”
“所以到底会发生什么？”
“没有人知道，因为缪斯宫无法研究理论上不存在的领域。无法观测、无法实验。具体会发生什么，缪斯宫认为不应该去赌。缪斯宫从来就不喜欢赌。毕竟这玩意儿，有可能通过吸干地球的能量来达到更高的境界——而且要想重创人类文明，并不需要吸干地球的能量，让温度降个5度左右就能天地变色了。”
“这科学吗？！”
“永动机本身不科学啊！这是魔法！”
“我说，你怎么能造出来这种东西还能完蛋？”
“就是因为这种东西造多了才会完蛋的啊！全都用来左右互搏了。这就是在现实上钻孔，钻得越多窟窿越多，为了填窟窿就得钻更多的窟窿.”
“我的昊天上帝啊！他们有什么办法没有？”
“办法还在想。缪斯宫正在想办法开启小规模的，可控的实验来验证其后果。大明这边可以同步进行。实验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到时候应该会有较为妥当地处置办法。在办法出来之前，缪斯宫希望我们赶紧吃，吃得越多越好”
“已经在吃了！”商洛手上拿了三个，都是大厨本人去生产线上拿下来的。
面前的地上已经生了火堆。那些没吃到温热的皮塔饼的，正在用火堆重新加热。火堆里烧的是皮塔饼，上面烤的也是皮塔饼。随着伏尔甘核心的运行的减缓，周遭开始变得越来越冷，正好需要生火降温。
“罪过，罪过难以置信，我竟然能做出来这种事.”
傅远山闭着眼睛就把面饼往火里扔：“浪费粮食啊！浪费粮食！简直是暴殄天物。这是要掉功德的！”
“傅前辈，往好处想。这个东西其实不是从土里种出来的粮食，它是用空气里的二氧化碳合成的。”
“我知道但是，见其生不食其死也。看到它可以吃的样子，就不忍心见到它被糟蹋的样子。福生无量天尊。”他只好大口继续吃，好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但就算再好吃，皮塔饼说白了也就是死面饼子。这东西吃一个是天籁，吃多了撑得慌。
“有没有别的了.”他问旁边的大厨。
“还有很多饮料。”
“不不.我是问有没有什么能让我多吃几个饼的，来点别的佐料也好。”
商洛诧异道：“换个口味就能吃得下吗？”
“装点心的是另一个胃嘛。”
“我想想这个皮塔饼的吃法，其实也有一种永动机来着。等下啊，我列个清单。看来只有永动机能打败永动机了。”
又甜又咸的大蒜酱，配上又甜又咸还又酸的腌黄瓜，再加上又甜又咸又香的切碎的烤肉，大厨亲自动手烤肉，亲自把皮塔饼从中间一切两半，然后把酱、菜和肉一起塞到饼里。
“很好，来劲了。”傅远山默默地吃掉了饼，“我还能再来10个。”
【原来他这么能吃的啊他已经吃了30个了，这就是天人的饭量吗。而且吃了这么多，都没见他的肚子鼓起来。】
“可能他们这些修炼福缘道的，肚子里有反应堆吧哦对了。”他向大厨问道，“这里好像都是皮塔饼。有没有这种卷饼？”
“有，当然也有。稍等。”
卷饼没有生产线，但是大厨让人拿来了面粉。发挥出“烘培助手三世”本来的实力，他现场和面，现场烤饼，现场又卷了一个——
“这个就对劲了，我也能多吃几个。”
多吃了三个，商洛终于也吃饱了。
“我说，就我们这些人吃也不是办法啊。”商洛看着阿波罗尼娅递过来的方案，“我说大厨，这些船你打算送到哪里去？”
“听您的吩咐。但是根据我们之前的计算，12艘船应该可以为震旦供应1000万人口的餐食。我们，应该去震旦吗？”
“去，可以去，挺好的。”商洛答道，“免费的面包，怎么都是有用的。不过，我觉得朝廷应该对你们的永动机更感兴趣。12艘里面选一艘状况好的，送到江南造船厂去，我们要拆解开来研究一下。如果那台主机可以用的话，我是想着能不能当发电机来用。”
有不限量的面包确实很好。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爱吃面包——以及如果大量输入免费的主粮，也有可能对畿内早已经稳定的粮食产业构成影响。如果能把这些船上的伏尔甘核心拆出来，那么这台永动机应当可以为畿内供能。
“不过在此之前，先让大家都尝尝不要钱的面包好了。12艘你们分配下，船能开过去的都尽量开过去——之后嘛。”
“之后？”大厨问道，“之后震旦就不需要这些了吗?”
“留一台研究进行了，二氧化碳变淀粉的技术是相当不错的，‘我们’那里也有。研究了之后，这些面包船或许可以用来执行它制造出来的本来目的——罗马人认为，谁来提供面包和马戏谁就来统治是吧，这些就是庞培家用来统治的工具。那么，就把这些面包船送到最需要统治的地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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