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与新罗马与无限神机 第483章

　　“校长，受教了！”商洛知道，文仲恐怕是第一次教人这些。因为根据他的了解，还有和文鸳交流来看，面前这位可是从来都不站东厢西厢任何一边的，万年中立的议长，和他同列的还有国子监毕业的一大批翰林，以及通过各种渠道进入御史系统地海量国子监毕业生。而现在他选择站队到商洛这边，意味着在议会里始终沉默中立的建制派站到了他的后面。”

　　“话说回来，商洛，之后政事堂在天庭里怎么改？”文仲忽然问道。

　　【商洛，问题来了文阁老好像是在问，跟着你的‘从龙之臣’在天庭里怎么安排。】

　　“我想，天枢院是比较适合的。届时.我希望校长能够出任九天金阙上宰，领枢机内外事。”

　　“好那么，开始上课吧。翻到42页。”

第1245章 国子监的题

　　“这一页，就是告诉你小论文要怎么写了。”

　　讲桌后面，文仲也拿着一样的教科书：“细节上面都有，我给你划下重点。”

　　【我准备好录像了，之后可以随时看。】

　　商洛也拿出了笔记本。

　　“首先要注意的是：小论文要写什么。书上会告诉你，小论文是半命题的论述文，所以和论文不同。论文要有独创性，要基于你自己的研究成果来写。而小论文不需要你做研究，只需要你用自己的观点阐述客观事实。

　　“评分的标准，一般是基于文理通畅、结构合理、结论清清晰等等——书上是这么说的。但我不会这么告诉你。因为我只审阅你一个人的文章，你知不知道我想看什么？”

　　商洛摇了摇头。

　　文仲合上了书：“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产生发生无数的事实，事实和圆周率一样在小数点之后无限延伸，而小论文最多只能写2000字。这就意味着，你对事实的选择，就决定了这篇文章的呈现出来的【義】。我要看的，就是你笔尖下展现出来的，你这个人的【義】在哪里。”

　　“校长你这是在相面吗？”

　　“你这说得就很对。见字如见面，有时候见字甚至能胜过见面。因为人的所思所想，会在笔下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这天下的【義】也不可胜数，而你在过往的人生中贯彻了何种的【義】，从你的笔下就能看到。我们这些文人，就是通过文章来认识一个人的。”

　　“啊”商洛点了点头，“明白了。那么，这次的题目是？”

　　文仲从讲桌上拿起一张纸递了过来：

　　《试析：猪前肘和猪后肘的区别》

　　“？？？”

　　【？？？】

　　商洛和阿波罗尼娅都傻了。

　　“这是什么题目？”

　　“就是让你论述一下猪前肘和猪后肘到底有什么区别。”

　　“这题目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文仲看了一眼题目，也会心一笑，“我当初看到这个题目的时候，我给出题人一个大大的好评。这个题目出得非常好。商洛，你知不知道这个题目好在哪里？”

　　商洛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我没当过老师。”

　　“这个题目好就好在严肃、活泼。严肃就严肃在，可以切入的主题非常丰富。你可以从生理、烹饪、文化、史学的各种角度入手，论述的时候可深可浅，比如你可以借用东坡肘子的历史源流来论述。

　　“而活泼就活泼在，你一看就想问‘这题目是认真的吗’，是吧？这就是出题的目的。这个活泼的题目，可以诱导学生进行主动的调查和讨论。在自己家里，在亲属的家里，去市场上，去田野间。带着问题到处走一走，转一转，这就能种下‘调查研究’的种子。做学问，要的调查和研究。

　　“以及最最重要的——这个题目，展现出了本校的学风和人文关怀。快过年了，我希望各位同学能过个好年。真要让大家论述‘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之类，那这个年都别过了，估摸着各位年夜饭的饭桌上都要琢磨这些。让大家论述猪肘子，过年的时候就多吃两条猪肘好了。就算题目写不出来，至少吃到了猪肘。”

　　“我校的学风就是‘就算学不好也好吃好’吗？”

　　文仲鼓掌三声：“回答正确。本校的学风就是这样。不过当然不是‘吃好睡好’，是‘知者自知，仁者自爱’。我们要教导学生要如何正确地面对自己的生活，如何充实并且享受自己的人生，要学会自爱、自敬、自重。一个不能够自爱的人，即使是他爱人，也只是【昏昏昭昭】：自己都都昏昏然，却又想要让别人昭昭然。这是为孟子所不齿的。所以——”

　　他顿了一下：“商洛，今天食堂有好吃的猪肘子，一定要去吃。不吃你可就吃亏了。文章写不好不要紧，好吃的猪肘一定要吃到饱。”

　　“商洛，你看到题目了吧？”去食堂的路上，商洛和抱着一个大公文包的法厄同碰了面。

　　“看到了题目是猪肘。怎么，你也要写？你不是助教吗？”

　　“文阁老今天一早就和我说了——说我作为助教要写两份。先自己写一份，然后自己评自己，写一份评论。要我拿着两份去见他。你说为什么要和猪肘子过不去？”

　　“校长说，这是要严肃活泼，还要展现本校的学风。”

　　“我看就是学校的养猪场有猪肘滞销了，要大家使劲吃。你想，一头猪四个猪肘呢。猪肘再切几大段，分十几块卖，那可不就滞销了。”

　　【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但是国子监的学产既不交税也不公开，所以我们无从知道是否真的滞销。】

　　“竟是这样的吗？”商洛这下明白了，“怪不得这么多人喜欢把产业捐给学校，原来是不纳税啊。那谁来监督国子监的账目？”

　　“其实是御史来监督国子监。”法厄同答道，“这是我从锦衣卫听来的.因为国子监并不是单纯的学校，它还是个政府部门，所以国子监的种种事务由都察院亲自监督。”

　　“但是都察院的史官有一大半不都是国子监毕业的吗？”

　　事情到了这一步，情况就明晓了。国子监基本等于是自己在监督自己。

　　“我怎么感觉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之前以为国子监是个‘苦出身’，没想到简直是学阀中的学阀——在猪的前肘与后肘之间，国子监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埋头苦吃。”法厄同感叹道。

　　【似乎情况是这样。国子监因为是朝廷的部门，所以不交税——取而代之的是利润上缴。所以国子监会倾向于保持0利润，每年都花光，因为反正花不掉的都要上缴。这么一看，年底使劲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管他呢，反正福利好就行。啊，校长说得对啊，管那么多干嘛，先吃饱了再说。只要国子监把钱都花在学生身上，多捞点就多捞点呗。捞得越多，我吃得越香啊~”

　　【似乎这就是国子监变成隐形巨头的根本原因。因为都察院的御史们把账目查清楚之后，一旦他们发现国子监把钱都花在学生身上，就不会对账目的事过问太多了。毕竟都察院不是为了查而查，是为了查问题。这里的事办得一点问题都没有，他们自己都是受益者，就更没必要查了——以及.】阿波罗尼娅补充道：

　　【考虑到国子监有大量的学生是荫生这样世代固定的生源，不排除御史们为了自己的后代着想，对国子监的某些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也会想把自己的后代送到国子监来。商洛，在文阁老的带领下，这些人是支持你的，你怎么看？】

　　“我吃猪肘，吃三个。还要再喝两杯卫岗牛奶，再吃半斤孝陵瓜。”

　　【这家伙怎么一听到有人请客吃饭，就一点都不带拒绝的啊】

第1246章 监生

　　“都察院定向历事了解下！都察院定向历事了解下！”

　　商洛到食堂的时候，就有人在食堂门口支了个摊位，在那里发传单。

　　【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是学阀吧。这种竟然是能在食堂门口发的？】

　　“今天是学前授业嘛，离得近的基本都来了，对新生搞宣传也就是现在。不过.这个定向历事好像确实有些厉害。”

　　虽然不知道“定向历事”具体是什么，但商洛知道有类似的“定向选调”的存在，不知道二者是否类似。如果是的话，那这可就厉害了毕竟都察院可是朝廷的核心部门，这种部门的选调竟是在这样的小摊位上发传单。学阀归学阀，这么大张旗鼓地“阀”起来，发朝廷核心部门选调信息像发购物券一样简单，这未免也太“阀”了。

　　他到那小小的“摊位”前拿了一张——

　　“同学，你也对御史的工作感兴趣吗？”

　　“嗯。”商洛点了点头，“所以这个‘定向历事’是什么？”

　　“单子上有写哦。具体来说，只要你能通过定向历事的选拔，就能很轻松的成为御史，甚至不需要成为举人！这是本校学生的特别待遇。”

　　【果然是这样】

　　拿着传单，商洛到食堂里坐了下来。刚才他也询问了，这两位竟然不是学校的在读学生，而是往届的毕业生，是现任的都察御史（实习）。现在是周末，他们是在周末受到了学校的邀请，返校回来进行宣传，试图往御史这条线上塞进去更多的人。

　　按照文仲所说，这整个派系都会站在商洛的后面。

　　但这个“派系”具体是什么——这传单倒是可以从源头上做出一些解释。因为这传单介绍的，就是国子监学生在成为都察御史时的特别待遇。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怎么样的？”法厄同问。

　　“你看看就知道了。”商洛把传单递了过去，“简而言之是这样——理论上，御史的公开招考只有举人才能参加，因为举人是任官的下限。但是举人这一‘级别’的身份，并不只有通过乡试一种。国子监的毕业生会被视作‘监生’，监生在很多时候可以视同举人，所以可以直接参加都察院的选拔。”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连举人都不用考了是吗？”

　　“但是，你自己看，有个但是——首先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获得监生资格。国子监授予甲乙两种学位，二八开。只有甲等会被授予监生学位，乙等是同监生学位。都察院只认可20%的甲等学位。其次，这个监生学位只能在都察院等少数几个部门视同监生。”

　　“那其他学校有这个待遇吗？”

　　【啊】阿波罗尼娅查到了信息，【原来是这样。这个待遇，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这似乎也是国子监性价比显得很低的原因——我看论坛里有人问，为什么监生可以被都察院直招，那国子监为什么还被人说‘性价比很低’。答案就是，其他学校也有类似的待遇。这个名额，叫做‘拔贡’。】

　　“那是什么？”

　　【拔贡就是贡生。贡生和监生一样被视同举人，但是贡生的应用范围比监生要广得多，几乎在所有部门都适用，可以面试参加部门招考，而监生只适用于史官系统。而每年拔贡的名额是有限的，会在所有高校之间分配。国子监因为自带特殊的监生，所以拔贡的名额极少，每年只有十几个，有的年份甚至不到10个。同等分数线的，都是数百个起步，最多的有上千个。这么一算，国子监的拔贡名额甚至还不如二流高校。】

　　“这就是科举共和吗.”法厄同震惊道，“这简直和元老院的家系斗争一样激烈，而且也空前的浩大。”

　　“我怎么感觉自己一脚踏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体系里面.”商洛也在看论坛，“怪不得师兄他都没有继续去考进士——光是举人这一层就这么多事。他要是真考中进士了，那还得了。”

　　举人和进士完全不同。举人是个社会地位，考中举人或许很厉害。但进士，是能进史书的人。

　　“商洛，所以你已经选好自己的道途了吗？”

　　“我不是真的要做官。”商洛答道，“另外监生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已经从别的地方拿到考取进士的资格了——我发现这个规矩似乎是这样：秀才资格大放送，谁都能考。举人这一级难考，但努努力的话通过各种渠道都能入手。只有进士这一层是竞争的核心地带，连带着考进士的资格都进入了白热化的竞争。”

　　“诶对了。”法厄同忽然问道，“参加了都察院的招募，那就算做官出仕了吧？那做了官还能去考进士吗？”

　　【可以。出仕之后也可以去考进士，但是根据太祖高皇帝的命令——他当年发现许多举人做官之后每天不干正事，就在岗位上不停地刷题，还借着考进士的机会公费出游、肆意请假。于是太祖高皇帝在洪武9年宣布，所有出仕的举人必须放弃两次科举，也就是6年的时间，才能够参加进士的选拔。这个规矩在现代被折衷了，因为现在是一年一考，所以干两年活就行。所以你看传单上有写，都察院的定向历事也是2年。2年之后，你考中进士了就另说，考不中就转正回来继续干。】

　　“等下。”法厄同看到，“商洛，你看这里——上面说在校学生也可以参加都察院的定向历事！你可以一边上学一边去都察院当御史诶！”

　　“啊！”商洛这才明白了，“怪不得车赛那么抢手——原来这等于是提前别人3年拿到做官的资格是吧。除了16岁中进士的稀世神童，这就是最快的路径了，16岁保送一个举人。”

　　“商洛。”法厄同提醒道，“你可能没人知道这提前3年有多厉害。因为在成熟的官僚系统里，每一层级的升官年限都卡得很死，到了这个年龄升不上去就一辈子和某个层级无缘。即使是相对宽松的罗马元老院，也会为一两年的年龄而钻缝，你这一下子提前了3年。这就意味着，你比别人多了3次容错机会，这三次机会或许就是通往顶点的关键。以罗马经验来看，像10人委员会这样的核心圈层，没有一点容错率是几乎不可能升上来的。”

　　【所以商洛.你好像赶上末班车了。你可能是最后一批走正常途径出仕，并且获得快速通道的人。之后到了天庭，到处都要大洗牌，这个功勋可就没啦。】

第1247章 食堂的肘子

　　午饭总归是要吃的。正如文仲所说，不管作文能不能写好，这饭一定要吃好。

　　今天学校的午饭就是应景的红烧肘子。

　　事实证明，这个方案很正确——虽然来食堂的各位在这莫名其妙的题目上都没有什么进展，但看到装进盘子里的一整个软烂脱骨而不失其形的红烧肘子，所有的焦虑就都没了。

　　那猪蹄像个锤子似的，棒子骨是朝天的锤柄，肉锤本身矗立在高高的米山上，流淌出来的酱汁浸润到了米饭里。

　　“这碗肘子，是真的很有水平啊！”法厄同已经忍不住要吃了——但刚要下嘴，一股幽幽的怨念就从旁边飘了过来。

　　韩行知就坐在旁边。面前的桌上，摆着一碗白米饭。他是坐着吃饭的又没有肘子的唯一一人。

　　“为什么你在这里.”

　　“我大哥在哪嘶啦我就在哪”一边说着，红烧酱汁的肉香和甜香让他的口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但他一口都不能吃，因为这是萨天师的规定。

　　“大哥.我能开荤吗？”

　　“唉，等等吧。”商洛把手伸到包袱里，摸出来一个毛茸茸的狗头。他用勺子小小的挖了一勺连皮带肉的肘子，隔空丢到了狗嘴里。

　　“啊呜”地一口接住半空中飞过来的肘子，狗头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虽然只有一小口，但也很幸福了。

　　等它吃完，商洛在狗头上拍了三下——依依不舍的，狗头原地“yue”了出来，yue出一个桃。

　　商洛把狗头塞回去，用指头把桃儿弹过桌面，让桃儿滚到了韩行知面前。

　　“嗟，来食。”

　　“大哥你就让我吃这个吗！”

　　“爱吃不吃。不吃的话，我就让阿哼再吃回去了。”

　　“可是这毕竟是狗吃过的啊”

　　“这可是天狗看，他这狗嘴里上一口吃的可是月亮。说不定里头还有没消化的月亮碎片呢。”

　　“月亮的碎片？！他在哪吃的？”

　　“这你就别问了。你吃不吃？”

　　“我吃！”他拿起那桃儿，抽出纸擦了擦，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法厄同已经不忍直视了：“天呐.他已经被你驯化了吧，这种东西都吃。”

　　“我是说实话嘛。这是天狗，又不是真的小狗。”

　　“你觉得能吃，你别像弹乒乓球似的弹过去啊那给你吃你吃不吃？”

　　“额我不吃。但是你看，校长说得对啊。无论如何，先吃饱了再说。你看要是没有这颗桃桃丹，他能吃饱这顿饭吗？”

　　那枚桃，就是商洛现在的道法。和之前一样，虽然他本人的施法就还是雷劫，但他现在可以借助其他的玩意儿来施法。虽然他自己没有办法变出能吃的咒枣了，但他现在可以从狗嘴里往外掏桃。就吃而言，这二者的作用是类似的。只要吃的人没有看到狗头，更是能够瞒天过海，暗度陈仓。

　　借助七十二变的法术，他对名实之变已经相当熟练了。等过段时间，他说不定能让韩行知把阳春面当鳝丝面吃下去。

　　“大哥.这饭不对劲.这饭好难吃啊！”

　　“这桃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不行.虽然味道一样好吃，但是太干了。”

　　“唉，没办法。”商洛又把狗头掏了出来——

　　“不必了！这个不必了！”韩行知吓得赶紧叫停，他不敢再往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