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幽祝
张瑾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心里也基本有了结论。
很显然，苏云锦比林柠更清楚现状，也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像这种完全接受失败可能性的人，要她改变主意是极其困难的——哪怕燕裕真的跟别人在一起，短时间内她也不会因此而放弃死心。
至于长时间跨度下就不好说了，时间的威力太过强大，很少有真心能通过它的检验。
张瑾默默做好档案记录，只听见外面忽然又有人敲门：
“那个，我是谢若溪，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张瑾说道。
谢若溪畏畏缩缩地进来了，心里忍不住抱怨说道：
真是的，明明是我的书房！今天的游戏还没有打呢！
张瑾邀请她坐下来，视线扫视片刻，心中迅速绘出了性格侧写。
畏畏缩缩、战战兢兢，是胆子小意志软弱的姑娘。从资料看她出身于荆南农村，上面还有个哥哥。
一方面是老一辈的重男轻女，另一方面是学习成绩也不如哥哥，导致谢若溪在家里基本不受关注，从而养成了典型的“低自尊人格”。
“若溪，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随便聊聊。”张瑾摆出富有亲和力的职业笑容，温柔问道，“听说你是被燕裕发掘入队的是吗？”
“嗯，是的。”谢若溪小声说道，“我……那个，不知道自己有修行资质，所以也没有参加高考验血……对不起。”
“没事的。”张瑾连忙摆出“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态度，“高考验血这种事情，本身就容易有错漏，这当然不是你的责任了。”
“不过，燕裕居然能一眼看出你有修行天赋，应该说是他的眼力厉害呢？还是你的运气足够好呢？”
“当然是他的眼力厉害了。”谢若溪立刻说道，“我的运气其实很差的，手游抽卡经常连歪三四个才抽到UP，转发抽奖也是到现在都没有中过一次呢。”
张瑾：………………
在说什么这孩子，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呢？难道我已经是和现代年轻人脱轨的老女人了？
“是吗。”她勉强笑着说道，“这样说来，你也算是欠燕裕一个重大人情了，平时跟他相处不会有压力吗？”
“不会啊。”谢若溪随口说道，“虽然我是欠他人情，但他从来不提这个事情，我倒是暗示过可以以身相许，但他完全对我不感兴趣哈哈哈……”
她的脸色突然煞白起来，仿佛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更正说道：
“哈哈，开个玩笑，以身相许是不可能的啦，现实又不是什么青春恋爱喜剧，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桥段嘛！我只是对他很有好感而已，你也可以理解的对吧？请不要记在本子上啦！”
随着谢若溪慌慌张张地辩解了一大堆，张瑾也很快将她的心思摸了个七七八八。
标准的慕强心理。原本就是低自尊人格，长期被人忽略无视，骤然被燕裕发掘于草莽之间，从而登上属于修士的璀璨舞台，会对燕裕产生好感是很自然的事情。
只要燕裕还占据陆国第一修士的宝座……不，只要燕裕还担任镇海战队的队长，她就会自觉地把自己摆在更低的位置，对燕裕戴上特殊的崇拜滤镜。
这样的心防弱点，要解决起来也很简单：把她调出镇海战队，远离燕裕一段时间，自然而然就会对其祛魅。但是反过来说，如果因为政治原因，谢若溪必须留在镇海战队，那这事情就不好弄了。
毕竟燕裕越是表现出色，谢若溪对他的崇拜爱慕就越会固化，越到后面就越没法解决。
当然，和前面的云锦、柠柠一样，只要能和暗恋对象确立关系，那就直接一劳永逸。
问题是燕裕只有一个，总不能克隆出来让大家分吧。
“好了。”张瑾这边结束交流，跟谢若溪说道，“能把赵元真叫过来吗？”
“哦哦，好的。”谢若溪站起身来，不放心地说道，“以身相许那句话不要记下去哦。”
“知道了。”张瑾点头。
谢若溪来到门边，忽然又转身说道：
“我真的只是开玩笑，你别记哦！”
“好的。”张瑾有点绷不住了。
你有没有以身相许的心思，我能不清楚吗？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说不定晚上做梦都会梦到！
她向后躺在椅背上，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调查进度已经走完一半，镇海战队的情况确实足够复杂。
社会过往的大部分“后宫案例”，基本都是有权有钱的男性打造出来的，最常见的就是在外包养多个小三。只要把男人这个核心搞定，整个后宫群体就会自然崩解。
但这边的情况在于，是姑娘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主动喜欢上了队长。这种情况属于去中心化，必须每个人分开进行单独处理，搞定燕裕是完全没有用的——人家说不定还主动配合你的工作，叫姑娘们别喜欢他了。
有用吗？没用！
第497章 调查妖女
在镇海战队之中，有两个人是非常不好做调查的。
一个是陈灵韵，毕竟江海巡抚的独女，跟她说话交流自然需要万分小心；
另一个是赵元真，原因也很简单：没有背景资料。
张瑾拿不到赵元真的身份资料，事前还去询问过科长。结果科长说她保密级别不够，“反正没有背景资料，也不妨碍你跟她接触交流嘛”，说得张瑾颇有些疑神疑鬼。
难道是什么大人物的私生女？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张瑾便决定跟对陈灵韵的同等态度去对待她。像是先前诓骗林柠的手段，对赵元真是肯定不能用了。
“我来了。”赵元真从外面推门进来。
“请进……呃。”张瑾正想叫她来这边坐，目光看到她的瞬间，表情立刻呆滞了一下。
什么身材啊！那也太犯规了吧，难道是手术……不对，看形状应该是天生的，这家伙真的是纯陆国人的血统吗？
张瑾心里涌现出强烈的不甘，但很快就凭借惊人的职业素养，强行将嫉妒情绪镇压下去，微笑说道：
“请坐。”
“嗯。”赵元真对她颇为警惕，哪怕是在自家别墅的书房里，她也只是坐了半边凳子，随时都准备起身发难。
这个陌生女人，不会是梅映雪那个贱人派来的吧？
关于梅老师现在位于哪里，在做什么，赵元真并不知情，但如今自己身边有小贼……啊不对，应该是说有全陆国最强的修士道侣燕裕保护，她倒是也不怵对方就是了。
不管你躲在哪里，只要敢在我面前现身，我就喊老公过来把你干死！
哪怕我干不过你，我老公难道还干不过你？
“什么事？”赵元真冷淡问道。
“就是做个简单的咨询访谈。”张瑾满脸笑容地说道，“在上一个秘境之中，你在跟心魔作战的时候，曾经短暂中了对方的幻术，甚至因此不受控制地转头攻击队长燕裕，对吧？”
“嗯。”赵元真心说我确实中了幻术，但转头打小贼却是因为我忍他很久了……算了，既然她都帮我把罪责摘干净了，我就顺水推舟认下来吧，“是有这么回事。”
“我这次过来的工作，就是要帮你分析清楚内心的心防弱点。”张瑾继续解释说道，“这样下次面对心魔，就不至于再轻易动摇、落入幻术之中了。”
“原来如此。”赵元真大喜过望，“那太好了，快点去把燕裕捉来，在这里给我磕头认错，我的火气就全消了！”
张瑾：？？？
“呃，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她有些尴尬地问道。
“能有什么误会？不是，我跟你说啊。”赵元真迅速翻开脑海里的仇恨之书，将里面的一些事情，添油加醋地跟张瑾说了，“……这些都很过分对吧？”
张瑾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得你记到现在，嘴上却道：
“那是挺过分的，有没有跟燕裕沟通过呢？”
“跟他沟通有什么用？”赵元真不屑说道，“他除了欺辱我、嘲笑我、看我的笑话，他还能干啥？”
“但现在你因此产生了心防弱点。”张瑾意味深长地说道，“身为镇海战队的队长，他有义务帮队员解决这些问题的。”
“是吗？”赵元真面露沉吟之色，突然反问道，“也就是说，只要能帮我解决心防弱点，要他做什么都可以吗？”
“只要不是让他太过为难的事情。”张瑾委婉说道，“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
“让他跪下来舔我的脚算吗？”赵元真兴致勃勃地问。
张瑾：………………
见她露出“你在说什么我不敢懂”的震撼表情，赵元真连忙解释说道：
“开个玩笑，我只是想知道他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罢了。”
张瑾只是窘迫干笑。就目前的心理侧写来看，赵元真这个人吧……
小肚鸡肠、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跟谢若溪完全是两个极端，属于自尊心过剩的敏感型。
甚至进行合理揣测，她在面对心魔的时候掉头去攻燕裕，说不定并非是中了幻术控制，而是假装受影响趁机泄愤，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那你希望他具体对你做什么呢？”张瑾试探问道。
“对我好一点。”赵元真不假思索，“这是基础要求，也是及格线，是他必须做到的事情。”
“明白。”张瑾继续问道，“在及格的基础上，然后呢？”
“要宠我、爱我、关心我，时时刻刻想着我念着我。”赵元真便列出要求，流利说道，“每天早上要关心我昨晚睡好没有，晚上睡前要问我今天有没有不开心，吃饭的时候要把好吃的夹给我，没有好吃的要去给我弄好吃的，我发脾气的时候要让着我哄着我，我遇到高兴的事情要跟我一起高兴……差不多先列这些吧，看他后续表现再决定要不要追加要求。”
张瑾：………………
说实话，姐妹，有点下头了你这个。
“这是什么男德学院的条款吗？”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哪怕是结婚的夫妻，也很少有丈夫能单方面答应这些要求吧，而且对方肯定会拿类似的条款来要求你的。”
“我知道啊。”赵元真理直气壮地道，“就是因为他平时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才要用‘弥补我的心防弱点’作为理由，趁机叫他妥协让步嘛，不然我不是白被心魔影响了？”
张瑾默默叹了口气，暗中给她的人格画像里加了一条：
斤斤计较。
不过说来也怪，虽然人格画像的缺点已经暴露了一大堆，但却不怎么会引起反感——仔细想想，她只是单方面地记仇、提要求，却没有因为记仇而实施对等报复，也没有因为要求不被满足就各种吵闹。
是忍住了，还是压根没想过？
这姑娘究竟是秉性邪恶，还是天生纯良？
张瑾结合过往的工作经验和看人技术，猜测这个赵元真应该是天性纯良，但后天因为教育问题给长歪了，才会做出各种各样看似下头的幼稚行为。
正因为她天性纯良，所以解决方案也很简单：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让燕裕对她好一点，她估计就舒坦得差不多了。
她甚至不像云锦柠柠若溪那样，明确要求确立关系或者回应感情什么的……果然是个好孩子嘛。
“我大概明白了。”张瑾重新露出微笑，“就先了解到这里吧，能叫陈灵韵过来吗？”
“不要，你自己去叫。”赵元真果断拒绝，“我跟她关系不好。”
张瑾：………………
收回前言，这姑娘明明身材成熟，但心性却跟孩童似的，甚至谈不上善恶好坏。
第498章 调查灵韵，反被献策
当日在秘境之中，全国直播众目睽睽之下，镇海战队表现失常的有四个人。
神情羞恼的是林柠，转头攻队长的是赵姐，呆滞迟钝的是云锦，脸色煞白的若溪，基本上都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中了心魔幻术、情绪不对的人。
如今四个人都已经确认清楚，也确实各有各的问题，但剩下来的陈灵韵和燕裕，仍然要走一遍程序。
事实上，不止是镇海战队和火凤战队，连没有打过秘境的龙骧战队、清安战队，以及其他有名有姓的战队，基本上都要排队接受心理诊断，越是厉害的战队就越早开始。
原因正如李卫国所说：不能等到再次遇着心魔，吃了败仗，再回过头来做补救。
在来时的路上，张瑾已经和燕裕大概做过诊断，确认这是一个很有自信、喜欢主掌大权的男人。
那么接下来，就是陈灵韵了。
跟保密级别很高的赵元真不同，陈灵韵的背景资料是张瑾可以取得的。巡抚独女，亲戚较少，家庭关系非常简单，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品学兼优，老师和同学对她的评价也都记载在册，无一例外全是好评。
但张瑾可以百分之百地确认，这份资料绝对是经过设计的，典型的避重就轻、报喜不报忧，把那些不好的部分全都给删减隐藏掉了。
别的国家不大清楚，反正陆国的情报部门便是如此——不碰权贵家属。在古代的封建时期，情报部门往往只对皇帝负责，因此可以肆意刺探外廷官僚们的阴私。如今已经实现共和，没了皇帝，情报部门对国家和内阁负责，负责的对象多了，结果就是谁都能来插一脚。这位贵人是阁辅甲的人，不能查；那位贵人是阁辅乙的人，不能问。最后拿到的全都是修饰过的情报，自然也是无可奈何。
张瑾的所在部门是针对军方的，修士情报也都列入“现役将领”的名目下。唯独只有陈灵韵的情报，登记在“重要官员家属”的栏目里，由隔壁的兄弟部门负责……结果就拿到这么一份删删减减的情报，可见巡抚老爷陈天明的威名赫赫，兄弟部门根本不敢得罪，说不定连这份情报是直接给巡抚手下的主簿大人，让人家自己手填的呢。
张瑾看着手里满是溢美之词的不可信资料，暗地里打定主意，千万不要得罪陈灵韵。
你跟人家态度严厉公事公办，人家转头跟父亲说一声，让公家单位把你办了，这可不是什么危言耸听的事情。
陈灵韵这边推门进来，面带微笑。张瑾目光迅速扫过，看见是一只小小可爱的甜妹，心中顿时越发坚定要注意自身态度的念头。
“坐吧。”她将亲和力发挥出来，笑容满面地道。
陈灵韵优雅坐下，微笑说道：
“有什么问题呢？我尽量回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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