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幽祝
“呵呵！什么重建阴司，你不过是为了找乐子吧！”
“我不能否认这个说法。”陈灵韵悠悠说道，“但抛开我的个人动机不谈，重建阴司这种事情对整个陆国都有利无害。现在之所以有人敢于违法横行，不就是因为对法律对道德都毫无敬畏么？若是生前作奸犯科，死后要受酷刑，那犯罪事件肯定会大幅减少。”
“阴司落到你的手里就是最大的害处好吧？”燕裕直言不讳地说道，“到时候人家被鬼差押上堂来，先吃十下打魂鞭子，有没有作奸犯科还不是你说了算？”
“说什么傻话呢你？”陈灵韵看他的眼神有些怜悯，仿佛在看一个傻子，“秩序是肯定要建起来的。你不去建，就有别人去建，到时候人家占了阴司职权，等你爸妈妹妹老死之后，判个投胎转世为畜牲，你怎么办？”
燕裕顿时无言以对。确实，就算他身为金丹修士，有追求长生不死的能力，那身为凡人的亲戚朋友怎么办呢？
就算非得让阴司空缺着，爸妈妹妹寿命尽了以后随机投胎，甚至来世都未必是人……
燕裕自诩肯定是大公无私为国为民的，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必须把儿女情长全部冷血斩断，那样也太愚蠢了。
“我们先不谈动机利弊的事情。”他继续拷问陈灵韵道，“阴司你打算怎么建？你有那个能耐吗？别的不说，记录天下生灵一切信息的生死簿，你有吗？没有生死簿，你要怎么断人善恶？凭你的眼睛来断吗？”
“可以跟公共安全局的犯罪信息库联网嘛。”陈灵韵随口说道。
燕裕：？？？
“陆国每年死亡人数将近1000来万。”陈灵韵继续说道，“平均到每天就是死两三万人。我只要招揽十万鬼魂来当阴司公务员，每天让他们调履历、查档案，确认每个孤魂野鬼的功德业障，还不是轻轻松松？”
燕裕：………………
“阳间每开出一个死亡证明，阴间这边就引渡一个鬼魂。生前的履历档案都是现成的，可以直接拿过来用。”陈灵韵笑盈盈道，“再举个例子，如果有秘密的谋杀埋尸，意外遇害的失踪人口，就算能瞒过阳间的人，我这边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孤魂野鬼，难道还不能通知阳间去查吗？这样一来，陆国就不会再有无头悬案了哟。”
“问题就在这里好吧。”燕裕忍不住吐槽说道，“咱们本来就是高强度管理形态，活着的时候什么都要管、都得管，现在你连人死了以后都要管起来，你不觉得这样越发窒息了吗？”
“咦，你不是最喜欢这种模式的吗？”陈灵韵诧异问道，“你既然支持民间修士全部纳入管理，不允许私自修行，那为什么不支持将鬼魂纳入管理，禁止私自投胎呢？”
“你特么找茬是吧？”燕裕顿时脸色一黑。
禁绝民间修士私自修行，是因为我前世见识过民间修士阶层彻底失控之后，会对整个陆国造成何等可怕的冲击和浩劫！鬼魂能有那个本事吗？
“我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讨论哦。”陈灵韵淡定说道，“你总不能只在自己能管得到的地方支持严管吧。在我看来，轮回转世的结果，涉及到下一世的家庭背景，对公平公正的要求甚至还要远远胜于高考呢。”
“为了最大程度确保公平公正，高考每个环节的严管力度，你是知道的。”
燕裕再次无言以对，半晌才道：
“问题是你怎么确保轮回转世的公平公正呢？”
“你不用担心这个。”陈灵韵笑着说道，“现在的投胎就是完全随机过程。修桥铺路的大善人可能转世成猪狗牲畜，杀人放火的混蛋也可能转世成富家少爷。只要我进行人为干预，以我主观的善恶判定作为导向，哪怕不能保证100%的准确，依旧能保证善人整体上能有更好的投胎结果，这难道不是促进‘好人好报，恶人恶报’的道德风气吗？”
她的这番话确实不无道理，主要是随机投胎这个实在靠不住，等于你在前一世行善积德屁用没用。再怎么带有个人倾向的主观判定也比纯随机的判定要强。
问题是接下来掌管判定大权的是陈灵韵啊！她这个人的道德三观……实在是很难让我对她提起信心啊！
“不说那些了。”燕裕摆手打断了她，“你就跟我说你打算怎么搞吧。我很想看看你那十万阴鬼公务员要从哪里来。”
“别急嘛，跟我来。”陈灵韵笑盈盈道。
她带着燕裕继续前行。随着越发深入宫殿，周围的寒气也愈发凛冽刺骨。修士之躯明明是寒暑不侵的，但燕裕竟然也感到了一丝冷意，仿佛插入体内的纤细钢针。
“前方便是阴府地脉，所以九幽阴气越发沉重。”陈灵韵手掐法诀，从招魂幡中飘出一个阴魔神篆，落入燕裕的天灵盖上，他便立刻察觉那股冷意消失不见，“没有我这秘法护持，凡人但凡沾得一点阴气，回去后都要暴病而亡。至于修士，未结丹前在里面强行硬撑，也要污染根骨、跌落修为。”
“你什么时候学的这门秘法？”燕裕皱眉问道。
“我总不可能学了什么都专门通知你吧。”陈灵韵笑着带过话题，“再说了，你也没问呀。”
“我不问也知道，肯定是揣摩九天阴魔神篆的过程中，领悟出来的秘法呗。”燕裕说道。
“这九天阴魔神篆，当真是玄秘至极。”陈灵韵幽幽叹道，手指在囚狱幡的木杆上轻轻抚过，“若是能将篆文集齐，让我能修炼完本的《九天阴魔玄秘正经》，那我再要坐稳这阴司之主的位置，便是半点困难都不会有了。”
“你有你那老爹相助，只要九天阴魔系列法宝问世，迟早还不得被你搞到手里。”燕裕喟然叹息起来。
我辛辛苦苦维持当今的陆国秩序，却让陈灵韵这宰辅独女借助权势搭了便车，真是可恶！
得管她多收一些车费。
“若不问世，我也无能为力。”陈灵韵重新露出笑容，“尽人事听天命吧。”
两人终于抵达深处宫室，只见地上一处裂缝，宽约一米半，长约十余米，幽深静谧，漆黑无光，只有无尽的九幽阴气从中涌出，光是目视便能感到发自灵魂深处的刺骨寒意。
陈灵韵再次掐出法诀，护持两人不受九幽阴气的侵蚀，随后带头跳了下去。
燕裕紧跟着跳入地渊。身形呼呼下落，耳边是咆哮的风声，渐渐地小了下去……奇怪，重力似乎在逐渐降低？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落至地面。
与其说是地面，不如说概念上的“底部”，因为此处重力已经完全消失，也没有了严格的上下前后之分。
燕裕意念微转，想要往前，身体就会自动朝前飘去；若要往后，同样一个念头，身形立刻慢悠悠地后退。
“很奇妙吧？”陈灵韵笑着说道，“九幽阴府，跟地球应该是不同的位面世界。在这里的许多物理法则，都跟地球那边完全不同。”
“好在我们还能御剑，走吧。”
两人放出飞剑，化作璀璨剑芒，将身体一裹便朝前飞去。
燕裕将神识扫向下方，只见无边大地之上，时不时就有许多孤魂野鬼，又或者三五成群，往各个方向漫无目的到处飘荡。
“没有接引的阴差，这些死去的魂魄要想抵达轮回台，完全只能依靠运气。”陈灵韵叹息说道，“所幸这边的位面也没有时间的概念，否则对他们而言堪称是最惨烈的酷刑。”
燕裕并不清楚什么叫做“没有时间的概念”，但他知道如果自己提问，就是在低头请教陈灵韵，就是低老婆一等，所以还是选择闭口不言。
两人飞着飞着，就看见下方出现了延绵不绝的废墟，看形状倒是有点像古代长城。
“这里便是鬼门关遗址。”陈灵韵介绍说道，“关楼连墙，无边无沿，亡魂抵达城墙之后，便能自发向通关入口方向前进，也算是指引方向的地标。另外鬼门关的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阻止生者继续深入地府，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
“所以这里要重兵把守。”燕裕点头说道。
“阴兵鬼将易得，只是小事，关键在于需要布置大范围的空间压缩阵法，使得修士无论从什么方向接近关墙，最后都会收束到通关入口这边。”陈灵韵认真说道，“阵法方面，我一窍不通，所以打算拜托一下梅老师。”
“梅老师最近还在研究大型护国结界，小的阵法需求几乎都丢给叶筠了。”燕裕先是随口说道，接着很快就反应过来。
但他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因为陈灵韵立刻打蛇随棍上，笑眯眯道：
“那就拜托亲爱的跟叶筠沟通一下咯？我们好歹也是共侍一夫，也算姐妹，叶筠应该会帮我这个忙的对不对？”
燕裕沉吟片刻，心里突然灵光一闪，仿佛刹那间明白了什么。
等等，假设叶筠是我的老婆，陈灵韵也是我的老婆，所以她可以借助这层关系去让叶筠为她办事。叶筠哪怕再怎么不爽她，也要给我面子，所以陈灵韵只要搞定我就可以了。
毕竟陈灵韵整天脸上挂着精致完美的假笑，出场自带高人一等的大小姐气场，几乎没多少修士愿意与她深入结交。云锦和柠柠相熟，赵姐和若溪交好，唯独灵韵在战队里习惯独自行动，便是最好的证明了。
她如今要重建阴司，百废待兴，需要的人力物力不可计数。物力还好说，人力尤其是高阶的金丹修士，又要从哪里弄去？
当然是从我的后宫里弄！
我的老婆越多，陈灵韵能使唤的人就越多。她不需要放下身段去讨好每一个人，她只需要尽心尽力伺候好我，然后利用我去让我的老婆帮她做事……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在很久之前，就提出让我开后宫的设想了！
好你个陈灵韵！所谋之大，铺垫之深，连我两世为人都没有半点发觉，这次还是中了你的奸计！
如今后宫已成，燕裕自问也不可能跟大家说“散了吧，都是陈灵韵的奸计”。他只能心情很不爽地说道：
“你要叶筠帮忙，你自己去找她说，你是没有长嘴巴吗？”
“我的嘴巴没法说话哟。”陈灵韵笑眯眯道。
“怎么就没法说话了？”
“当然是因为……”她的话还没说完，两世与她同床共枕的燕裕，立刻便猜到她又要冒出什么虎狼之言，连忙叫道：
“打住，你不要再说了！”
“不说也行。”陈灵韵扑过来将他抱住，巧笑嫣然地道，“不如直接用行动告诉你吧？”
“来，我们降落到那里去。”
第772章 都是我的人
鬼门关下多荒墓，金瓶腹中盛玉露。
燕裕背着双手站在原地，望着那坍圮不全的城墙，延伸到视线不可及的尽头，心想这要多么高明的阵法禁制，以及多么夸张的资源投入，才能将昔日恢弘的引魂长城给重建复原啊。
难说。
不如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一期工程建个100米……
燕裕回过头去，就看见陈灵韵正在喝水。
“你别光顾着喝水，你过来看看。”燕裕说道，“这城墙得有多长啊？”
“起码十万八千里吧。”陈灵韵随口说道，“收个几百万的阴鬼，每个鬼背着砖头和水泥，修个百来米就差不多了，估计都不需要土木机械进场。”
燕裕：………………
合着把鬼魂当免费劳动力是吧？
他的神情逐渐狐疑起来，因为仔细思考、反复权衡……似乎也找不出漏洞？
因为鬼魂就是这样的：无需吃喝，不会疲累，所需唯一的能量来源无非阴气而已，但阴气在九幽阴府之中到处都是，几乎就跟地球大气层里面的氧气似的，堪称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四舍五入之下，一个低阶阴鬼就等于一个效率很低的永动机，只要能以夸张的数量叠加起来，就会变成一个效率很高的永动机。
“你确定能抓得到这么多的阴鬼……”燕裕话还没说完，忽然猛地想到先前算过的死亡率，陆国每天差不多死亡几万人左右，连忙改口问道，“你确定要拿阴鬼当免费劳动力来使唤？别忘了，他们大多数可都有亲人子女还在阳世！”
“要是让民众们知道，自己过世的亲朋好友去了阴间，在转世投胎之前，要先为一个叫陈灵韵的资本家修建几百米的墙……”
“他们为什么会知道？”陈灵韵诧异地看着燕裕，脸上浮现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来，“修完城墙，一碗孟婆汤下去，全都忘光光了好吧。”
燕裕：………………
“你说的也是。”陈灵韵思索起来，“反正受了再大的苦难和委屈，转世之前都会随着前世记忆直接烟消云散，只让每人修个几百米也太浪费劳动力资源了。这个数字我是随口说的，真正要修的时候还得重新核算一下。”
“秦始皇和隋炀帝见了你，也得说一声服。”燕裕终于吐槽说道。
“两个古代皇帝怎么跟我这个现代人比？”陈灵韵不屑冷笑。
“确实。”燕裕点头说道，“至少人家只会驱使活着的民夫，不会连死了的人也抓起来当苦力，不给吃喝不发工资就给一碗孟婆汤。”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穿过鬼门关遗址，继续前行。
关前是漫无边际的原野，几乎找不到可以指引方向的路标。过了关便有一条小径，虽然荒废失修多年，却也勉强可以辨认轨迹。
燕裕想起之前在离宫秘境之中的阴鬼关，也曾见过类似的景象，但比起真正的九幽阴府而言也只是小巫见大巫——差不多就是水龙头流水和尼亚加拉大瀑布的区别。
沿着小径一路向前，远远可以看见奔腾宽阔的江河，随着两人前行而越发近了。
“这里本来应该有个孟婆汤的摊位。”陈灵韵忽然说道，“孤魂野鬼饮下孟婆汤，便将前世今生的记忆尽数消去。只是后来阴府坍圮，孟婆自然同样再无踪影。”
“所以呢？”燕裕问道，“孤魂野鬼不饮孟婆汤，岂不是要带着前世记忆去投胎转世了？”
“想得美。”陈灵韵露出微笑，指着前方的忘川河道，“那边的奈何桥也塌了，水流湍急，鬼不能过，需行至上游浅水滩处方能涉河。你猜忘川河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孟婆汤乃是忘川河水所制，饮之便忘，而涉河免不了意外饮水。”
“只是强饮忘川河水，先天之灵容易受损昧去。用你能理解的话说，就是魂魄投胎之后容易在母亲腹中流产。医学上一般会将这种不明原因的生化妊娠，统一归咎于胚胎质量不高。”
“原来如此。”燕裕扶着下巴，思索说道，“重建孟婆摊和奈何桥，确保渡河众魂的鬼身安全，为新时代新人口的优生优育添砖加瓦，对吧？”
“你想想，要是把这块重建起来，能挽救陆国多少新生儿的性命？”陈灵韵笑吟吟道，“又能刷取多少功德呢？”
“得了吧，你刚才就杀了不知道多少生命了。”燕裕嘴上这样说着，内心却有些意动。
功德这玩意，谁会嫌多呢？便是不渡天劫，你看那太阳真昧剑意，为何独独选中燕裕？还不是他重生以来拯救陆国刷取的大量功德，让他如黑夜之中的电灯泡那样显眼。
功德护体的家伙，都是有大义的，做不得假。哪怕你用心不纯，最终福泽千万生民，也比那些自居善良却从不做善事的家伙要强。
“孟婆摊好弄，你的招魂幡里不就有个鬼母嘛。”燕裕说道，“也算是废物利用、下岗人员再就业了。但奈何桥要怎么修？一般的木头估计不行吧。”
“嗯，这块我也没有思路。”陈灵韵看着燕裕，微笑说道，“能在忘川河水的冲刷下屹立不倒的，肯定是经过特殊祭炼的神木无疑。”
“那就是要弄神木了。”燕裕说道，“还得找个会制器的。”
“是的。”陈灵韵笑眼弯弯。
盯。
燕裕回以疑惑不解的目光，很快又转为“你瞅啥”的戏谑和嘲讽。
“你的傀儡，听说四肢骨骼乃是神龙木制成？”陈灵韵见他不解，索性直接说道。
“你从哪里知道的？哦，赵元真又大嘴巴了。”燕裕当场猜到答案，推脱说道，“是的，但东西是她鉴定的，最后炼制步骤也是她完成的，我全程搭她的便车什么都没做。”
“嗯，毕竟你也擅长搭便车。”陈灵韵随口说道，“所以她既能鉴定天材地宝，也有炼器的手法，重建奈何桥的工程可以让她来做。”
“神经，她愿意让我搭便车，不等于也愿意帮你好吗？”燕裕轻蔑不屑地道，“你想想，以你和她的关系之恶劣，她会同意？”
“功德。”陈灵韵提醒他道，“她也需要。”
燕裕顿时语噎，半晌才道：
“就算重建奈何桥确实能收获海量功德，但以你在她心目中的观感，我怀疑她根本不会相信你的任何说辞。”
“所以才要你帮忙背书嘛，亲爱的~”陈灵韵紧紧抱住他的手臂，撒娇般甜腻腻地说道，“她是你老婆，我也是你老婆，我和她算是好姐妹呀。过往有些误会龃龉，你这个做老公的不该帮我们解开吗？”
“笑话，我们还没扯证呢，别老公老公地叫，我怕人误会。”燕裕试图将她推开，“我凭什么要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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