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品托阿
“嘘，”一根手指竖起在染成暗色的唇边，“我知道。女神并不希望祂的降临被人谈论，不过也许你可以宣扬她的仁慈和宽广的胸襟？她饶了你一命？”
“那你可真是想太多了，”雷斯劳弗抬手看着那似乎并无异样的手掌，嗤笑着摇了摇头，“祂话没有说完，是让你来继续吗？”
莉琳德拉深深地看了雷斯劳弗一眼：“你猜的很对。尽管我是伊文思家族的主母，但如果女神有召唤，我也只能抛开尘世的俗务，转而服务于更加神圣的使命。不过，你现在应该还有事在身吧？我不希望你的分心让事情搞砸——在女神之下，我们现在可以称得上是共同进退的盟友。”
雷斯劳弗知道这种所谓的盟友是什么意思：如果失败，大家都要倒霉。
“所以等些日子我再去找你谈吧，”莉琳德拉点了点头，“刚才我听到那些人类佣兵要找我们算账，是么？”
“他们折了不少人——我知道你的损失也不小，但既然你失败了，那就没有谈条件的资格，”雷斯劳弗盯着对方的眼睛，“我该用什么头衔称呼你，‘夫人’？你也不想你的族群的存在被嚷嚷出去吧？”
“黑暗精灵和精灵可不一样，你会不得安生的。”
“女神期许我们重新站在地表，向阳光下的邪恶精灵们发起复仇，但显而易见，现在掀起正式的战争为时有些过早了，”莉琳德拉沉默了一下，“我不太清楚你们这些地表的人类如何看待‘仇恨’，或者其他的什么。”
“如果我愿意支付一笔息事宁人的报酬，他们会守口如瓶吗？还是说，他们的恨意会绵延一代又一代，我不得不杀掉他们的儿女、孙辈甚至曾孙？”
复仇和仇恨本身贯穿了黑暗精灵的社会和文化，就算雷斯劳弗回答是后者，莉琳德拉也不会觉得意外。不过显然，人类和黑暗精灵不同，而雇佣兵，和其他人类也有差异。
“只要钱到位，什么都是可以谈的，或者反过来说也是一样：什么都可以谈，但是得加钱，”雷斯劳弗的拇指和食指中指搓了两下，“不过这钱当然得是在地表能够流通的才行，你们能拿的出来么？”
莉琳德拉翻转手腕，向雷斯劳弗展示了黑暗精灵们会用的三种货币：一种刻着徽章和蜘蛛印记的金币，一种看起来像是黑曜石和什么金属混合的钱币，以及一种即便在晨光之下也散发着幽光的钱币。
“看起来都不行，”看着雷斯劳弗的表情，莉琳德拉便知道了答案，“不过也难怪，除此之外，我们倒也可以用奴隶、魔法道具或者地下特有的矿产植物来作为交换，不过我不太确定，你们这些佣兵是否需要这个……”
黑暗精灵社会自然也是有雇佣兵的，但他们通常不会收取这些作为费用。
“要！为什么不要？”达尔虽然五十多岁，但耳朵可一点儿都不背，此时立刻喊了起来，“都拿来让我们看看！”
第366章 野心的膨胀和收缩
黑暗精灵之间偶尔也有着摒弃前嫌共同对敌的例子，但这种所谓的“同盟”在危机解除后很快就会原形毕露，甚至在危机尚未解除时就会土崩瓦解。
因此，当那些刚刚死了同僚的佣兵们毫无戒心地闻风围来，对着那些特产自地下的事物啧啧称奇时，伊文思家族的黑暗精灵们都纷纷握住了武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但这些人类的心思真的完全不在他们的黑皮邻居身上。
“这些东西通常只有海东的矮人才有，而且价格不菲。”雷斯劳弗看了眼冯达尔，矮人工匠则只是耸了耸肩，走过来打量着那些即便在他看来也属稀有的资源。
“你们对‘地下’一直都有误解，认为那是我们通常所挖掘的深度，”冯达尔小心翼翼地拾起一块看起来迥异于地表任何常见矿石的料子，“但实际上，那是更深、更黑暗的所在，其底端甚至被认为直达深渊。”
“你们难道以为我们会故意抬高价格，向外人售卖这些东西吗？大错特错，就连我们自己都未必够用！”
“那幽暗的地域有着能够改变一切事物本质的力量，精灵、矮人、侏儒，无论什么生活在那里久了都会发生本质上的变化，而如我们这种后来者再下去的时候，除了要应付险恶的环境，这些家伙也会成为生存阻力的一部分，”他抬头看向莉琳德拉，“我说的没错吧？”
“地表矮人，卖的通常很贵，”伊文思的主母叹了口气，“如果我能舍得买下几个，之前的胜负可就很不好说了。”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知道买你的同胞的通常是什么人吗？”
虽然她没有说明答案，但矮人的脸色很快就阴沉了下去——还能有谁呢？自然是矮人那些生活在地下的亲戚们。
“但在这之后，这种情况恐怕就要发生改变了，”达尔兴奋地放下那些东西站起身来，“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你知道吗？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忘了那些代价吧！我们应当签一份合同，在地表和地下之间做生意，我们都会发大财的！”
雷斯劳弗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这其中究竟能产生多大的利益，但他不喜欢这种不流血的发展。不过，他也并不打算阻止这一切——这是老朋友颐养天年的良机，它值得庆祝而非毁坏。
原本打算将这一切交给雷斯劳弗处理的达尔很快便重新接手了相关事宜，对此刻的他来说，地下的一切都吸引着他，或者说，那些利润在吸引着他。
地下的奴隶在地表同样是稀罕物，那些误闯其中的地表人也肯定愿意花大价钱获得阳光和自由，两边特产交易所能带来的利益就更不用提，更妙的则是地下的黑暗精灵社会——他们之间的冲突！
家族和家族，几十几百人，这难道不正是他这种战团大展拳脚的范畴吗？地洞与街道则是主要战场，阵列完全无惧于那些没有重甲和铁骑的冲锋！
至于魔法之类的……好像他们在地表就能应付得了似的！
而对于伊文思家族的主母来说，在头一次这样深入且精准地了解过地表的事物后，她的心中也有和达尔相近的感触：如果能够在地表和故土之间建立起稳固的贸易路线，甚至开展其他业务，她的家族权势必将达到顶点！
或许那些老牌家族有着罗丝的眷顾，但如今伊文思也未尝没有！年轻的主母眼中流动着无尽的野心，她抬眼看向那正在冉冉升起的毒日，往日让她厌恶到作呕的光球，此刻居然会让她感觉到温暖！
然而，就在双方勾兑到宾主尽欢，响起一阵阵笑声时，一架马特琴却不知从哪里戳了过来，捅在了莉琳德拉的胳膊上。
“什么——？”黑暗精灵转过头去，她知道这个女性，在之前，那是她重点防范的对象之一。不过现在已经化干戈为玉帛，她来做什么？
“我肯定不如你虔诚，但我得根据我所知的故事给你点建议——当你不再是敌人之后，”吟游诗人眨弄着眼睛，看向莉琳德拉，“想想罗丝。”
“作为卓……黑暗精灵，千万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黛西的话像是一盆冷水，顷刻之间浇透了莉琳德拉燃烧着的壮志——想想罗丝。
如果蜘蛛女王想要的是一个个统一的城市，甚至是统一的黑暗精灵世界，祂难道做不到吗？但为什么现在依旧是各大家族勾心斗角，你方唱罢我登场？
罗丝的眷顾让她敢于想象，但如果她贸然做了她想要做的……罗丝还会眷顾她吗？
莉琳德拉开始觉得有些发冷，仿佛是十五岁那年吃下母亲喂给自己的，掺着毒药的点心。罗丝给予了自己一切，随时也能再拿走。
“谢、谢谢，”莉琳德拉长出了一口气，仿佛瞬间老了整整一个世纪，“感谢你的提醒，这让我更加确信我目前所作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不过，为什么？”
“这个嘛……”黛西微微一笑，脑海中却浮现出了那强行插入了她和琤泠之间的心灵链接的暴怒男声，“有感而发而已，我之前曾经读到过类似的黑暗精灵故事，那太令人伤感了。”
“而且比较重要的，你也和那个故事的主人公有着类似颜色的眼睛。”
“这是罗丝的恩赐……难道说？”莉琳德拉顿时为之骇然，伊文思家族当然不会是第一个蒙受女神赐福的家族，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因此迷失而被毁灭的！
黛西轻快地退到了外面，无论对方如何想，那都和她没有关系了。她所要做的就是这么一个传话筒，传递某个高于琤泠，却在真正神明的干预下只好无能狂怒的大人物的思想。
她偷眼看向雷斯劳弗，都卜勒正在换下他那套被蜡融妖几乎腐蚀殆尽了的内衬，看起来完全没有异样。
看来那位和菲尔娜做交易的炼狱大公，应该是不会再来找他们的麻烦了。
第367章 同伴的暂别
尽管几个兽人的一把大火将不少林地都焚烧殆尽，但黑暗精灵早就习惯了在更糟糕的环境中生存，这对她们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更别说，还有“热心”的佣兵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伊文思家族开展各种方面的合作。
而雷斯劳弗等人则不会在此继续逗留，东伊纳萨斯距此已经非常近了，都卜勒迫不及待地要结束他这漫长的护送旅程，沉入金币的海洋中。
而令人多少有些伤感的是，一些同伴也不得不暂时分别——各回各家。
“我还有不少路要走，就不去老雷的家乡做客了，”矮人抚着胡须微笑，在一个路口和众人道别，“我得回到我在海东的氏族去，我的使命应该被履行——不用担心，不过是打铁而已，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等事情办完了，我请你们来尝尝矮人最拿手的炖菜！”
“一定一定！”众人纷纷含笑答应，不让这分别显得过于惆怅，而其中黛西则显得兴奋异常，“你可千万别忘了，我不认识去你那的道！”
“放心吧，到时候全海东的矮人都应该给你的演出捧场！”冯达尔略显费力地跨上一匹腾出来的战马，自它的前主人死后，它终于又能摆脱繁重的拉车任务，再度驰骋在道路和荒野上，“老雷，希望你到时候别有什么任务在身，看我不把你喝翻到桌子底下去！”
“雷斯劳弗叔叔从来都不酗酒呢。”安格丽塔反驳着，却招来了矮人更大的笑声。
“那就你来替他！老冯达尔肚子里能装的烈酒可比你这辈子喝过的果酒都多呐——走了！”
“他肯定能锻出不错的家伙什，”琤泠在黛西和雷斯劳弗的心灵链接中开了腔，仿佛她也和众人一样注视着矮人离去的背影，“那些黑暗精灵给了他不少好东西，都是非常重要的材料。”
“不过，究竟能不能打开通往熔炉之城的道路就不好说了。那地方如果靠堆砌贵重材料就可以成行，也不会成为你们这个世界矮人的痛苦之地。”
“古矮人帝国啊，”雷斯劳弗喃喃地念叨了一句，“冯达尔会找到的——他肯定能找到。”
“走吧，我们也出发。我老家泽布雷赫和往海东的方向差得有些远，强行凑在一起大家都耽误功夫，”雷斯劳弗说着，转头看向安格丽塔，“说起来，我们得怎么让你老师知道你到了？虽然还要一两个月的时间，但他过来肯定也需要时间吧？”
“波尔老师在占星术和预言方面颇有造诣，这个不用担心，他自然会知道的，”安格丽塔对此倒是没有什么疑虑，“我身上没有可以追踪或者发出信息的魔法物品，那会让其他御前法师同样易于追踪我。”
“您真正需要担心的恐怕是尾款的事情，我算了算，根据我们花费的时间和路上遭遇的这些危险，恐怕会让酬金积攒到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字呢。”
明明是雇主，但说这话的时候，安格丽塔却没有丝毫心痛的意思，反而显得有些开心。
“哈，就算付不起也没关系，都到这么远的地方了，难不成雷斯劳弗还能把你给送回去？”贝拉笑道，这种发言自然遭到了雷斯劳弗的抵制，但德鲁伊战斗意愿极强，就算雷斯劳弗多少次摁住她的脑袋，她也会想方设法地再度扑上“骚扰”。
不过这个时候，无论是贝拉还是其他人都没有料到，这位红发的德鲁伊居然会在进入东伊纳萨斯不久后也脱离队伍。
相比于帝国或者西伊纳萨斯的繁荣，东伊纳萨斯置身其中，就仿佛是未经开发的蛮荒之地一般，虽然平原和森林的风光秀丽，但却许久都找不到什么文明的痕迹。直到将近一个星期后，众人才在本地人雷斯劳弗的记忆引领下，终于发现了一处可供歇脚的小小村落。
这村子里的居民依靠放牧为生，虽然周围零星也有几处农田，但都土壤贫瘠，又加是冬日，看起来更显得萧瑟寂寥，反而是在村庄后面，一方人为挖出的蓄水池颇为热闹。
那上面此时已然结上了厚而坚硬的冰面，成了村中孩子们嬉闹的绝佳场所。
周围岸上看不到什么长辈监护，就算有些成年人，也大多数趁着白天躺在那里晒太阳，和他们相比，那些圈里眼巴巴望向外面的牲畜都算是对孩子们上心的。然而就在这再平常不过的地方，众人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地聚集了起来，落在了那个注意到他们，并朝着这边走来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披了一件灰白色的厚羽披风，遮掩住下面深绿色带有银色瀑布纹饰的长袍。一条植物编织腰带扣在腰间，上面挂着一只水袋和几个草药包。头上没戴帽子，任由她斑白的头发在寒风中随意飘洒。
“啊，远道而来的客人，”在雷斯劳弗警戒地将手伸向大剑之前，女人停住了脚步，朝着众人行了一礼，“我奉命在这里等候你们已经有些日子，不过幸好，在埃达丝的指引下，你们终于还是来了。”
“你是……”贝拉怔怔地看着对方，不由得开口问道，不知为何，这个女人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让她忍不住想要亲近，但最终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
或者说，对方并非有意想要引诱她，那不过是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气息。
“我们团聚在宁静者周围，姐妹，像是露水汇聚向溪流，”女人平静地微笑着，朝德鲁伊伸出手来，“东伊纳萨斯的和平子女们不久前得到了神谕，言说有帝国来的年轻姐妹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想必就是你了。”
说罢，她又转过身去，朝着其他人再度行礼：“感谢诸位的一路上的陪伴，埃达丝的祝福会继续和你们同在。不过，她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如果你们允许的话，我们远方的姐妹或许更适合落脚在女神的荣光之下，那里也是她的故乡。”
第368章 东伊纳萨斯的埃达丝信徒
“这是女神的安排？”贝拉有些惊讶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对方这身打扮并不算陌生，歌林奥托山脉里的那些埃达丝祭司和这大差不差，只不过是冬装夏装的区别，“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差不多，两三个月吧，”女人稍稍仰起脸来，回忆了一下道，“我听说了西边不太平，因此从一开始就做好了长期等待的打算，不过现在看来其实也还好。”
“说起来，在这里静心修行也是不错的选择，还可以更好地帮助当地的居民，”当女人看向冰面上玩耍的孩子们时，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慈爱和悲悯，“混乱、战争和死亡的阴云长久以来笼罩着伊纳萨斯，如果我身处于此，能够保得一方平安，女神想必也会感到欣喜吧。”
正说话的时候，几个小家伙朝这边跑了过来，他们先是畏惧地看了几眼雷斯劳弗，旋即飞奔到那女人周围，似乎是其中一个被尖锐的冰凌划破了衣服和皮肉。女人连忙蹲下身去，一面轻声说教着，一面取下腰间的水袋和草药包来给那孩子包扎治疗。
事到如今，关于她的身份已经没有什么可质疑的了——这的的确确是一名埃达丝的信徒，那神情、动作以及村里孩童对她的亲近都是伪装不来的。而更重要的是，无论是贝拉还是佩戴着埃达丝所赐吊坠的黛西都感觉到任何异常。
“感谢您的好意，但我还是不太明白……”贝拉看了看同伴们，神情中颇为不舍，“这是女神的安排？我究竟应该如何为女神效劳？我又该去往何方？”
“你可真是问了个难题，姐妹，”女人笑了起来，“我怎么会知道呢？不过，如果你问的是我们在东伊纳萨斯的林地，我倒是可以回答你——安泰可茹林地，它还有另一个名字，也叫‘拒战之境’。”
“我们和女神梅丽凯的教徒们共同生活在那里，无论你想要探寻完全的和平与宁静之道，还是认为挺身而出是更佳的解决之法，都能在那里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说着，女人还向众人展示了自己的水袋，上面绣着一只半身没入湖泊之中的独角兽。
像歌林奥托山脉中那种完全侍奉埃达丝的圣地事实上是非常少见的例子，在各地游走，与其他盟友教派杂居才是更加常见的情况。而在此当中，作为埃达丝最亲密的朋友和姐妹的梅丽凯，她的信徒的所在地就成了埃达丝教徒们经常聚集的地方。而就像神明的关系一样，两位女神的信徒们通常也亲密非常。
“拒战之境，”雷斯劳弗朝贝拉点了点头，“在东伊纳萨斯，如果一个雇佣兵打算金盆洗手，从此不再从事杀戮相关的任何工作，他可能会去那里礼拜一番——听说是很不错的地方，不过我当然从没去过。”
那是退休者的圣地，但在职的还是离着远些为妙。
女人依旧面带微笑地听着雷斯劳弗向其他人简单介绍那个特别的地方，并没有插嘴的意思，也不打算借此劝导面前这个本地的佣兵投身和平事业——在她本人看来，这同样也是在掀起纷争，违背了女神的教义。
“我当然是很想去啦……”贝拉的双手不由得绞在了一起，显得颇为纠结，“但你看，我是因为伙伴们才走这么远来到这里的，如果要让我苦修的话，我宁可回到歌林奥托山脉里去。”
“没有人会限制你的自由，姐妹，那不是我们所期望的，”女人摇了摇头，在她看来，这位年轻的教友根基实在有些浅薄了，“尽管在我看来，也许你的确需要一段时间的静修，但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你完全可以在你想的任何时候去找你的朋友们——诸位是会歇息一段时间？”
“泽布雷赫。”雷斯劳弗颔首。
“那离着不算太远。”
“啊，那看来，我要成为继冯达尔之后第二个脱队的了，”片刻后，贝拉终究还是打定了主意，“不过不用担心，我总比他近得多——安妮，安顿下来后记得给我来信，我可是要常常来串门的！”
“真是没想到，我居然会比你还要早，”德鲁伊掀起袖子，让躲在里面取暖的跳跳也出来和大家道别，自己却看向了吟游诗人，“我还以为下一个离开的会是你呢！”
“没法子啊，债主子在这，我能跑到哪去？”黛西笑嘻嘻地指了指安格丽塔，“反正倒也不急着一时，对我来说，哪里都是一样的新鲜呢！”
如果说冯达尔的辞别多少还让其他人有些淡淡的忧伤的话，贝拉的离开就只剩下欢愉和祝福了。毕竟据雷斯劳弗和那位埃达丝的信徒估算，泽布雷赫和拒战之境就算步行也不过一个星期左右，贝拉作为德鲁伊又能化作飞禽走兽，这个距离实在算不上远。
而在贝拉也离开后，队伍中剩下的便只有黛西、玛格丽特和那个当初被救下的小姑娘了。由于东伊纳萨斯不比西边，队伍也便抛弃了主要在荒野中行进的策略，转而寻找城市和乡村之间的大路前行，但即便如此，马车的速度也始终快不起来。
“在西伊纳萨斯的时候，你当时问那道路都是谁修缮的，现在看看吧，”当众人再度停在一条断了头的古道之上时，就连在东伊纳萨斯土生土长的雷斯劳弗都被气笑了，他指着面前那由于年久失修而破败不堪的尽头，向着黛西道，“喏，这就是被荒废的那部分——”
东边的商队大多会选择用洛斯兽之类的驮兽而非轮子，以便继续朝着北方的海东甚至安皮瑞转运，因此道路好坏对他们来说无足轻重。但带着辆马车的雷斯劳弗等人就不行了，众人不得不开始将车上的东西卸到路边，好让空载的马车能够转移到同样难走的野地上。
这种情况对他们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讲，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第369章 旧恨未销
“笃！”
正当玛丽准备把最后一件行李重新搬回到车上的时候，一根冷箭穿过荒凉但泥泞的旷野，在车厢的外壁上发出了一声爆响，使得整个车厢都为之摇晃了一下。
那箭的箭身颇长，然而拉弓者的力量却令其一半都没了进去，将并不算薄的车厢壁给射了个对穿。
“啊呀！”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突遭袭击，玛丽后知后觉地跳了起来，向后栽倒在了地上。其他人连忙准备武器御敌，然而另一只羽箭却再度射到了黛西的脚边，差点把她的脚带着靴子钉在地上。
这两箭都没有伤到人，但却明显是刻意为之，想要瞄准慌张的目标却不射中，这绝非寻常射手不依赖运气就能做到的。
雷斯劳弗立刻将安格丽塔护在了身后，尽管那两箭出自不同的方位，但这并不妨碍都卜勒锁定对方的位置——除非这样的神射手，对方有两个。
“放下武器，全都不许动！”中气十足的大喝在三百米开外的一处小山包后面响了起来，随着那声呐喊，十几个斜带护具的家伙胡乱挥舞着武器，从埋伏的地方鼓噪而出，撒开成个弧形，隐隐有将众人包围起来的意思。
“老雷，有人在你的地头上打劫你诶。”虽然听话地将手举过头顶，但黛西的嘴可没有闲着。
这种话雷斯劳弗可就不能忍了，雇佣兵的眉头拧起了一个疙瘩，双唇微微翘起，吹起了一段短促但有力的哨声。
这段哨声的节奏通常用作戒备或者警告，其实际含义根据场合有所不同，但都传递出一个最起码的信息：这里的是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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