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品托阿
“依我看,还是算了吧。这杯酒,我还没有兴致喝。”
某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席间众人的心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伯爵的妹夫呵斥一声,同样放下酒杯,反手扯出了腰间的佩剑。然而佣兵的速度比骑士更快,他突然探出手去,一把揪住了伯爵的衣襟,将其拖到了自己面前,只见其手掌一翻,一柄亮着寒光的短剑立刻响应了他的动作,架在伯爵的脖子上。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该死的,你也投降了那个女巫!”伯爵挣扎了一下,但这最后的一点儿努力在颈间微微一凉后,立刻便被放弃。
“这话我对她说过,我对你也可以再说一遍:我们并不效忠于谁,自然也不是什么人的臣属。你和我的约定在战败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现在是另一桩生意。”
“老实点,我就不必取你的性命,而在此期间,让我们侧耳倾听吧。”
“听什么……你的那些手下!”伯爵的脑子此刻已经转过了弯来,但是时机已经太晚了。他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声,它匆匆而起又匆匆而息,剩下的,只有那城堡大门机关内轧轧的转动声。
“你们只有那么点人而已,就算打开大门又如何?”因为作为伯爵妹夫而硕果仅存的骑士沉声呵斥,“只要他们敢接近,城墙上的守卫立刻就能放箭射击!”
面对这种说辞,佣兵团长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嘲弄:
“你觉得,他们把你们兄弟的尸首丢在城下,是好心吗?周围都是黑暗,只有那一片位置光亮如同白昼,你认为,守卫们最会留心的地方会是哪里?”
室外,喊杀声、喧哗声再次响了起来,而随着这一次的动静,宴席上的几人脸色彻底苍白了下来。
“这是……不道德的……”伯爵的牙齿缝里,勉强挤出几个最后垂死挣扎的单词。
“身为封臣弑杀君主,难道就是道德的吗?”诗蔻蒂的声音适时地在门口响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这个来自安皮瑞的女人手无寸铁,却无人能伤。
她快步走到伯爵的面前,抖开一纸卷轴宣读:“内窦勒伯爵,谋杀埃里希国王陛下,虽然因此丧命,却逃脱法律之制裁。故,今当剥夺其家族成员对于领地的继承权、头衔的继承权及其他一应贵族权力及义务,即刻驱逐出境,以儆效尤。”
“外窦勒领伯爵年幼,事务及职能暂由其母诗蔻蒂代理,待事成之日,即刻恢复外窦勒家族对窦勒领全境的继承权,从此再无内外之分,国王治下,只会有一个窦勒领!”
内窦勒伯爵,如今的平民浑身手脚都在发软,制住了他的那位团长察觉到这点,将他放了下来。其右手依旧用短剑指着即将离开王国的可怜虫,左手却再度举起了面前的酒杯。
“祝亨宁陛下和女伯爵阁下您身体健康。”他一饮而尽。
第403章 雷斯劳弗的祷告
当雷斯劳弗带着安格丽塔和玛丽再度回到家中时,一个黑影立刻便扑了上来,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已久的吟游诗人黛西。
“看看你们干得好事!”诗人小姐不满地大喊着,“我在酒馆听人说完了,还得现编曲唱你们!”
“这还不算,我跟他们说我和你们是一伙的,那群酒蒙子居然笑话我!简直不可理喻!”
“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叫上我呢?!”
“战场可不是诗人该呆的地方,”雷斯劳弗费了好大劲才把黛西拽到一边,“再说了,你是个施法者,而且会的还不只是安格丽塔的那种小把戏,伯爵之间的冲突,请动一个你实在是太扎眼了。”
雷斯劳弗并不希望让诗蔻蒂成为焦点,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黛西反应了一下,用手指捏住自己的下巴:“你是说……我很厉害咯?”
身上挂着一只魔鬼,这是厉不厉害的问题?
“当然,你毫无疑问很强,”雷斯劳弗拍了拍她的肩膀,“而且你也不用太丧气,虽然你人没到,但我还是相仿设法让你露了一回脸。”
不过至于究竟是怎么露脸的,无论黛西如何追问,雷斯劳弗是不肯再继续详说了。而至于安格丽塔和玛丽,则是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过两天我会去给那两个小东西‘施洗’,这就是最近最主要的工作了,”雷斯劳弗解下腰间的战刀,随手丢到一旁,“剩下的就只等波尔来接安妮……”
“我哪儿都不去!”安格丽塔立刻抗议,“这里的布置,我可是也费了不少工夫的!”
“那我就管不着了,”雷斯劳弗耸肩,“你老师既然敢把你往这边放养,就应该是有什么打算才对,而我,我只会留你看家。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说,你都应该跟你老师走。”
少女赌气地背过身去:“从我的角度就不是。你就这么迫切地希望甩掉我?我早就不是累赘了!”
“这和累赘不累赘没有关系,”都卜勒叹了口气,他指着门外,指着南方和东方,“整个伊纳萨斯连同帝国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你就忍心让我在这看着?”
这趟生意的报酬的确丰厚,雷斯劳弗并不介意暂时离开那些纷争,可这笔钱他不能吃一辈子,他本人更不可能躺在家里,任凭自己的骨头生锈、血液变臭、肌肉发霉!
“我们跟你一起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安格丽塔立刻不服气地回击,“只要不是回帝国,三个伊纳萨斯境内我也可以继续跟在你身边!”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两人异口同声地叹息了起来:
“这得看波尔(老师)的意思。”
作为安格丽塔另一个信赖的人,那位老法师在这方面拥有无可争议的话语权,而同样因为他是一名御前法师的关系,无论是雷斯劳弗还是安格丽塔都相信,波尔对于安格丽塔后续的生活,绝对有他的安排。而且肯定比雷斯劳弗所能给出的更加完善健全。
说不定会干脆把安格丽塔带到某个星港,直接送去其他的世界?雷斯劳弗不确定。虽然倾樽城的那处星港是已经完蛋了,但那也只是伊纳萨斯最大最知名的一处而已,老法师说不定还有别的门路。
安格丽塔显然是不想离开的,但雷斯劳弗呢,他又是怎么想的呢?或许就连都卜勒自己也不大清楚。作为一个漂泊四方的佣兵,生死聚散实在是家常便饭,但或许……
或许在深处的某个地方,他需要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如若不然的话,那他们现在所处的房子又算作是什么呢?
这种念头在困扰着雷斯劳弗,和他的过去相互冲突、彼此搏杀,却又能交相呼应,罕见的,即便是如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因为这个而陷入迷茫。当连续几天的入夜后,当雷斯劳弗数遍了自己身边的精魂后,他去镇上买回了一些蜡烛,在村外结冰的溪流旁开始了他独自一人的祷告。
这并非是雷斯劳弗的第一次祈祷,生活在天堂和地狱之间世界的人,很难不去信仰些什么,只不过有些人选择奉献自己的身心乃至灵魂,另一些人则选择付出些口水,只虔诚到唾沫落地的那一刻。
和大多数佣兵一样,雷斯劳弗曾经因为各种原因向战神奥克区瓦、死神安哥拉或者火与光之主阿斯顿祈祷过,但这些都没什么大用,最后他还是依靠自己而非神迹摆脱的困境。但这一次他要礼拜的对象,却是真真切切对自己有过恩惠的。
甚至于不止一次——尽管最近那次他其实不是很想要就是了。
“溪泉之母,静默之灵,以绿叶为冠,以清流为衣。请赐安宁浸透我的呼吸,请赐涟漪荡涤迷惘与彷徨。今日,我愿作无声的守护者,如露水归于大地,如倦鸟归于林荫。愿埃达丝的恩典永驻……”
雷斯劳弗并未出声,但他周围那些被点燃的烛火却在某一个瞬间尽数转化成了蓝色,某种沉静的气息流转过溪畔冬日的树林,光秃秃的枝干微微作响,回应着雷斯劳弗的祈祷。
这不是普通人的晨间祷告,这是雷斯劳弗被埃达丝赐予的诸多仪式之一,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术,哪怕它既不能召唤圣火进行审判,也无法凭空囚禁控制敌人。
然而,尽管仪式已然奏效,但雷斯劳弗却听不到任何回应,或许就如埃达丝本身“宁静者”的尊号一样,这位女神本身并不擅长用言语来说教,哪怕是对如此受她偏爱的雷斯劳弗也是如此。
或许……雇佣兵的心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更多的却是思量。或许女神的意思,应该是让他追求自己内心所想,毕竟外在的教诲再怎么样,也必须经过深入的思考,才能转化为自身的意志。就像他过去二十多年所掌握的武艺一样。
雷斯劳弗再度平静下自己的内心,让他看起来像是周围的那些精魂一般,只不过它们是死亡后的麻木,而他则是在寻求着更深层面的回声。
他的思想并没有那些哲人一般深邃,内在之旅并不困难,很快,雷斯劳弗便听到了那声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叹息:
“杀……”
第404章 黛西的藏宝图
雷斯劳弗觉得,自己大概是惹埃达丝发怒了。因为就在他听到这一个单词的同时,周围忽地刮起了一阵旋风,将周围的蜡烛尽数吹熄。他的祷告仪式也因此而被迫中断。
但……雷斯劳弗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意外。
“看来女神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都卜勒摇了摇头,开收拾周围的仪式用品准备离开,“我恐怕天生就不是这块料。”
那他是哪块料呢?他的灵魂不是刚刚给出了答案么?
然而,雷斯劳弗注意不到的是,那场旋风并非凭空而起,而那些烛火虽然被吹灭,点点蓝色的微光却并未消散,只是没有继续在物质世界中显现,而是融入了之前大魔鬼彼列所说的,那方牵引收纳精魂的“半位面”中。
之后一段时间内,可以算得上是雷斯劳弗人生中少有的乏味时光,尤其是给诗蔻蒂的两个子女施洗的期间,更是无趣到了极点。唯一能够让都卜勒提起精神的,便只有贝拉居然从拒战之境抽空来了一趟,和她的另外两位教友一道送上祝福。
这倒也恰巧佐证了那天祈祷所得到的结果……这样的生活,绝非是雷斯劳弗所期望的最终归宿。
而和身处家乡却仿佛外人般的雷斯劳弗相反的是,他的朋友们好像对于这种日子全然没有抵触,无论是安格丽塔还是玛丽,或许贵族们自有一套、甚至几套方案专门用来排解这样的无聊,她们每天似乎都有不少事情可做。
而黛西则依旧继续了之前吟游唱诗的生活,诗蔻蒂专门为她搞定了各地区之间通行的问题,以便让诗人可以在周围的多个地区畅通无阻。凭借着出色的演奏技术,她居然还真的在这东伊纳萨斯赚了不少钱。
但从她那并无定所的表演地点就能看得出,她和雷斯劳弗大抵是一路人。如果被“囚禁”在某段固定的生活中按部就班,她是真的会疯掉的。
“老雷!安妮玛丽!看看我带回来了什么?”
这天一大早,黛西兴冲冲地跑回了泽布雷赫,在进院子的时候大概还踩了一脚黑爪的尾巴,顿时除了她的喊声外,全村的人都听到了恐爪龙那又惊又恼、又不敢真的发怒的委屈吼声。
这一个多月来,诗人有时便会像现在这种情况,她或许是前一天的上午便离开了表演的地方,赶路了一整天才回到家里。此时虽然是天光刚亮,但村中的居民往往起得较早,众人也难免入乡随俗。
当黛西咋咋呼呼地冲进来时,他们正刚刚解决完早餐——混着切成块状的肉和胡萝卜的绿豆浓汤。六只眼睛早有准备地落在了诗人的身上,
“哎,你们就吃这个啊?”匆匆忙忙跑回来的黛西当然还没有来得及吃饭,顺势便坐了下来,玛丽立刻给她盛上一碗,黛西在道谢后,立刻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我昨天吃的酥炸里脊和……”
“我这可不是酒馆,”雷斯劳弗用指节敲了敲桌子,“本地特色,爱吃不吃。”
“这里的村民想要吃还没这个门子呢——就算是最老练的猎人,也不愿意在冬末的林子里去招惹那些‘吃蜂蜜的家伙’。”
都卜勒所指的是当地的棕熊,尽管伊纳萨斯语中对熊专门有单词称呼,但东伊纳萨斯人还是更习惯用从蜂蜜一词派生出来的发音。
“熊肉啊?那我可得尝尝,没想到你这里面还暗藏玄机——我说进门的时候黑爪不窝在稻草堆里,在那玩什么,”黛西一听眼睛便放出了光,然而在猛吞了几大口后,她还是被迫放下了碗,“恶,酸的,而且还这么难嚼——”
“你最好再细品一下,就还能尝出来点腥味,”玛丽瞥了她一眼,“我看你还是少去那些酒馆什么的,赚的那点钱都给了酒馆老板,还把你的嘴给养刁了。”
之前在路上的时候,她们可都不曾抱怨过比这还难吃的东西,毕竟荒野之上有的吃就是好事,不然就要天天和贝拉一样吃莓果了。
“我可没有把钱都给老板,他们自己会请我吃饭的,”黛西假装没有听到其他的部分,骄傲地仰起脸来,顺便抹了抹嘴巴,“我这是帮他们做宣传,他们还得谢谢我呢!”
“看看,看看这个!这就是他们的谢礼之一!”
说着,吟游诗人从随身的挎包中翻出了一张发黄变脆的羊皮纸。多种颜色的墨汁曾在上面肆意挥洒,形成了一幅有着奇怪吸引力的画面。
“据说这是那老板娘的传家宝贝:一张藏宝图!”黛西兴致勃勃地向其他人介绍,“这里埋藏着东伊纳萨斯曾经的一个古代国王的陵墓,据说他当初登基典礼的时候,他的皇冠上镶嵌了七十七颗各色的宝石,如果能把它弄出来,咱们可就发啦!”
“七十七颗?”雷斯劳弗闻言抬起头来,他对这个数字有点印象,“你说的国王,该不会是叫伊戈尔吧?”
“呃?你是怎么知道的?”黛西顿时一愣。
“傻姑娘,你这张地图是假的,”见到自己猜对了,雷斯劳弗顿时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伊戈尔的墓葬早就让人给刨啦,虽然我没有去,但却是当时参与的人亲口告诉我的,他说的位置和你地图上标的完全不是一个地方。”
“而且,虽然后世都在传扬他的穷奢极欲,但实际上由于绝嗣,伊戈尔晚景相当凄凉,被自己部下推翻的他怎么可能还有机会把登基时候戴的皇冠带进坟墓里。我那位转去做盗墓贼的熟人告诉我,他们只找到了几枚金戒指,最值钱的反倒是一块卖给历史学者的石碑。”
“再说了,如果真是你认识的那个酒馆老板的传家宝,泼天的富贵在这上面,他干嘛不自己去取,还要送给你?别太当真了……”
说着,雷斯劳弗便站起身来,然而下一刻他又再一次坐了回去。因为在他的旁边,安格丽塔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他:“雷斯劳弗叔叔,我们可以去那里转转吗?”
第405章 假地址,真幽灵
“安妮,我说的是,这张藏宝图是假的。”
“我听清楚了,”安格丽塔点头,“就因为是假的,所以我才问能不能去呀。天天都在泽布雷赫的村子里,我都要长蘑菇啦。”
你会吗?雷斯劳弗看着安格丽塔的眼睛,而少女也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意图——不是她想去,而是她看出了雷斯劳弗需要活动活动。
此时已经到了雷斯劳弗和波尔约定的时间范畴,老法师随时都可能找上来。如果黛西的藏宝图是真的,雷斯劳弗还真不敢冒这份险,但如果是假的……只是去转一圈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当初的合约里也没规定,他们在抵达目的地后就必须要在某个固定的地方死等,如果波尔能靠占卜和星象学找上门来,那确定他们的具体位置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雷斯劳弗也就放松了下来,不但不再坚持,反而和其他人计划起了这次出游的路线规划。片刻之后,穿戴整齐的几人便已经聚集在了门口,雷斯劳弗去委托附近的邻居照看院子,安格丽塔则放出了黑爪。
这次要去的地方是荒野之中,正适合让黑爪也见识见识东伊纳萨斯的风光。
虽然这里的冬日不比气候温暖的帝国,放眼望去尽是冰雪就是了。
四人一龙的小队再次启程,虽然不需要再携带大量的行李,但厚重的御寒衣物却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就连黑爪身上的羽毛如今也是异常厚实的类型,将它的体格都撑大了一圈,和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完全不同。
雷斯劳弗穿的依旧是当日刺杀埃里希国王时的那身皮衣,当一行人行走在一段段偏僻的道路上时,无数满怀着恶意的视线都因为这身打扮和他身后的巨剑而重新变得清澈,并且自觉地移开了目光。在东伊纳萨斯,都卜勒享有着比外面和本地明面上更加广泛的特权,即便是拦路的劫匪也会特地避开他们。
这种特权使得众人的旅行可以说是畅通无阻,无论是再怎么谨慎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也难免会放松警惕,即便是黑爪,当众人抵达那张假藏宝图标识的位置附近时,也放弃了一路上不停的嗅探和警戒。
和它血脉中印象的蛮荒环境相比,这里实在是太安全了。
“就是这附近了吧,”雷斯劳弗看向黛西手中的羊皮纸,又打量了一番已经沉落到山后的夕阳,“就先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再逛逛好了。”
“说实在的,我原本还打算看看,有没有不开眼的蟊贼,结果居然都是些老家伙,真是让人失望。”没能在路上让手中大剑沾点什么的雇佣兵充分地表达了自己的沮丧和不甘,但东伊纳萨斯就是这样,不认识都卜勒并且敢于跳出来拦路的强盗早就被人给杀绝了。
“等人真出来,你又该不高兴了,”黛西对于这种心态不以为然,她兴致勃勃地研究着手里的藏宝图,“哦,我找到这个标志了,看看那边的一排死树,跟图上画的一模一样!等明天,咱们就到那里去,再往西走一百八十步,往北……”
“作为一张假地图,它画的还真是详细,”玛丽也好奇地凑过去对比现实和图像上的差异,“不过也对,如果这里要是真的,绘图的人大概率是没有这份闲心做这么仔细的。”
“看起来就像是小时候玩的游戏,我两个哥哥当时特别喜欢煞有介事地拿出些图纸来,假装那些墨水都没干的地图传承了几十个世纪,”安格丽塔为之轻笑,“有一次他俩恰好都相中了一块‘藏宝地’,结果两个人画的图完全不一样,他们为此还打了一架。”
“最后母亲和小姨用茶点吸引走了他们,他们埋的宝藏就全都归了我——后来他们还以为遭了贼,向卫队长报告要求抓人呢!”
些许趣事勾起了安格丽塔的回忆,也不由得让她开始想起了远在帝国的家人们——他们如今怎么样?她不敢向更多人透露父亲和皇帝的秘密,但当自己逃跑了之后,却难免担忧起来。
大概这也算是当年老师们讲的诸多“虚伪”之一吧。
公主殿下轻叹一声,决心不再想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的事情。她负责守前半夜,以免有什么不开眼的动物跑来乱翻东西,或者干脆对他们身上的这些血肉有想法。
东伊纳萨斯的冬末,也同样是非常寒冷的,这倒是保证了安格丽塔在守夜的时候保持清醒,但与之相对应,其他入睡的同伴可就不太好过了。虽然营地已经设置在了避风的位置,但当寒风凛冽之际,却也难免有寒气在风中冲突进来。惹得黛西不时就要换一个更舒服也更暖和的姿势。
安格丽塔注视着这一切,自顾自地静想着,忽然间,她却听得一阵纸张的响声,转动目光看去,却是已经睡熟了的吟游诗人又翻了一次身,原本压在身边的那张“藏宝图”顿时没了约束,随着冬夜的风翩翩而起,朝着外面飞了出去。
安格丽塔伸出手去,却抓了个空,她不由得低低的呼了一声,转头看向其他同伴,好在没有人被惊醒。
望着那正在打着旋儿远去的羊皮纸,安格丽塔纠结了一瞬,便起身追了过去——只是追回张纸而已,要不了多少工夫的,而且也不会太远。
但让安格丽塔有些不开心的是,那张纸就好像故意和她作对似的,她抓了好几次都落到了空处,最后,随着风向的陡然一变,那张纸掠过一棵死树,落在了其后面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想来是被石缝给夹住了。
“这下,看你还往哪里跑。”安格丽塔低声说着,她悄声快步地走了过去,然而,就当她绕过石头,准备拾起地上的那张纸时,她的表情却如同被冻僵了般突然凝固了,连带着她的动作也随之一起。
藏宝图的确被卡在了石缝之间,然而此刻,就在它的面前,一个人形,一个比周围黑夜更加黑暗的半透明实体正静静地站、或者说飘浮在那里,它可能是头的部分低垂着,两只昏暗的黄色光点定定地看向“脚”下,似乎在查看着那张藏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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