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世界有什么不好的！ 第142章

　　他心里明白，单纯的言语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一时间，客厅里的氛围愈发压抑，不再是那种简单的小辈犯错、需要长辈教训的场景。

　　这也是管卫忠一直以来虽然会对芳雪沐的所作所为感到恼怒，但却从未真正憎恶她的原因之一。毕竟，伤害他人理应接受制裁，但没有经历过他人的痛苦，又怎能轻易劝他人向善呢？

　　无论如何，就算芳美芬是不知情，但她曾经在主观上企图杀死芳雪沐，客观上也确实对她造成了伤害，这始终是这个家里一道难以跨越的槛，是寻常家庭所没有的复杂纠葛。

　　鱼修德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

　　芳雪沐的一番话，已经让他大致明白了目前的状况。实际上，【双面人】的精神强度并不平衡，阴面的力量远远强于阳面，这也就导致了芳雪沐哪怕染上了芳雪涵的一丝性格，依旧本性难移。

　　至于原因，乖巧的芳雪涵从未被鱼修德拉到梦境里进行拷打教育，所以精神方面反而因此要比芳雪沐脆弱许多，需要沉睡来休养。

　　鱼修德又看了一眼管卫忠，只见他气势又蔫了下去，不禁微微叹气摇头。

　　虽然管卫忠经过他梦境的磨砺与历练，但事实证明，人的努力也是有极限的。自己这位“养父”的实际能力，根本不足以维系这个复杂的“家”，化解其中的重重矛盾。

　　甚至就连他这个梦境教育家，也只是凭借着强大的力量将这些矛盾暂时镇压。只要他这位“梦魇”不在，这个“家”就又会出现管卫忠完全无力解决的问题。

　　但实际上，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梦魇”可不会去管这家中的复杂恩怨。

　　芳雪沐和她妈妈之间的纠葛，与他何干？作为久经梦境与现实双重考验的梦境教育家，鱼修德只坚信一点

　　那就是犯错就必须受到惩罚！

　　“我已经明白了，也就是说，你刚刚伤害管卫忠的举动，并非因为【煽动者】的旧伤，甚至也不是出于你以伤人为乐的底层逻辑，而仅仅是因为……”

　　鱼修德的声音冰冷，听不出丝毫情绪，却让芳雪沐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仅仅是因为，你以为这是在梦里，你想要引出我，所以你就想要伤害你的继父，让你母亲的丈夫胳膊上留下一道疤？”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冷冷地看向芳雪沐，“把你的姐妹放到一边吧，这次的疏漏并不在她。”

　　芳雪沐看着鱼修德平静的面庞，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的她，乖巧地将怀中的芳雪涵轻轻放到一边，也没有试图反抗，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

　　此刻的她，没有兴奋得发抖，也没有面色布满诡异的红晕，除了脸上异⊥澪￣♂伶棲!■熝△±臼￣疑〃；私≥ˇ熝蒐¨(索】＿q羣」∥：有一丝抗拒之外，更多的则是平静。

　　在诸多惩罚之中，哪怕已经能够把痛苦当作快乐的芳雪沐，依旧不喜欢被关禁闭，因为在那种状态下，她感知不到鱼修德的存在。

　　尽管这对她来说，甚至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惩罚，而是她最初的日常状态——她诞生之初就与虚无为伴，好不容易现身，却又会因为药物和芳雪涵的压制而重新被禁锢回去。

　　‘但没关系，反正老鱼最终肯定还是会将我放出来，就像最开始那样。’芳雪沐在心中暗自想着。

　　‘而且上一次他这样惩罚我的时候，我就转变了思路，换个角度去想，这不就和重温过去初见的感觉一样？这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嘛……就是我应该再隐藏得好一些，不能让老鱼这家伙发现这个惩罚对我已经无效了。桀桀桀！我可真是个天才！’

　　芳雪沐内心忍不住开始窃喜起来，但面上保持着憋闷的表情。

　　对此毫无察觉的鱼修德，缓缓抬起手，想要将芳雪沐一人拉去虚无的梦境之中。

　　可就在这时，管卫忠突然出声制止：“请等一下！不要惩罚她。”

　　“……”

　　鱼修德保持着抬起手指的姿势，转头看向管卫忠，眼底瞬间划过一丝诧异，但更多的则是失望。

　　芳雪沐也同样一脸不解地看向管卫忠，毫不掩饰地直言道：“你真的这么爱那婆娘？”

　　毕竟在芳雪沐看来，她和管卫忠之间的关系，虽说不上水火不容，但也绝对是相看两厌。能让管卫忠替自己说话，在她看来，唯有爱屋及乌这一种可能，因为自己是芳美芬的孩子，所以管卫忠才会大度地原谅自己。

　　想到这里，芳雪沐心中一阵厌恶，心直口快且经常在网上冲浪的她，丝毫不领情地毒舌道：“管卫忠，你好 gui……”

　　话还没说完，她与芳雪涵就骤然凭空消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客厅里瞬间只剩下鱼修德与管卫忠二人。

　　管卫忠担忧地看着二人消失的地方，可察觉到鱼修德的凝视，还是赶紧低下头，不敢说话。

　　鱼修德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养父”，片刻后，平淡地开口道：“既然你原谅了她，那我也没有必要惩罚她，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为什么？”

　　鱼修德是真的感到不解。

　　他继续尽可能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她不是你的女儿，而且芳雪沐与芳雪涵不同，她也不会把你当作她的继父，她甚至都不把我当作她的兄长。”

　　“但我是她妈妈的丈夫，而她是我妻子的女儿。”

　　管卫忠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看向鱼修德，希望自己的这位“养子”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真诚。

　　“我想用我自己的方法！”

　　“……”

　　鱼修德觉得此刻已经与管卫忠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表情平静，让人看不清喜怒，微微抬手，坐在沙发上的管卫忠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茫然的芳雪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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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失望了吗？’

　　从现实苏醒的管卫忠回过神来，发现面前的鱼修德也消失不见，桌上也还摆放着新鲜的果盘。

　　胳膊上传来的隐隐作痛感也消失不见，管卫忠抬起胳膊，发现并没有留下任何的伤疤，这意味着芳雪沐的袭击只是一场梦。

　　‘真是温柔的孩子啊……相比之下我真是一个不成熟的大人……’

　　‘但这是必要的。’

　　管卫忠看了一眼沙发旁，那处依旧存在一个正在缓慢蠕动，貌似对外界毫无反应的阴影。

　　他虽然会因为芳雪沐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愤怒，但他并不会憎恶，因为他知道芳雪沐是一个有病的孩子。

　　甚至芳雪涵同样也病得不轻。

　　而他，或许没有自己“养子”作为命格拥有者的力量，甚至连阅历和智慧都远远不如，但如今的他……

　　也必须证明，他有资格凭借自己的能力，化解家庭的矛盾。而且即使抛开【双面人】不谈，抛开自己的妻子不谈……

　　“你的家庭对你的养子而言，也不过是另一座孤儿院罢了。”

　　【心灵导师】的话语，明明没有蕴含任何力量，但此刻管卫忠却不由自主地回想。

　　他拿出手机，但并没有拨出号码，只是静静地握住。

　　他要证明，如今的他已经能够撑起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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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芳雪沐的视角里，就像是眼睛一睁一闭之间，她就坐在了沙发上，而芳雪涵与管卫忠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鱼修德与她。

　　“你真听他的，不打算惩罚我了？”芳雪沐好奇地问道，但语气中蕴含着一丝嫉妒。

　　当然，她将嫉妒这个情绪藏得很好——她可并非像在鱼修德面前表现得那样，只会毫无心机地跳脸，不懂伪装。

　　而并非“语”领域命格拥有者的鱼修德，也没有察觉到芳雪沐的嫉妒。【诅咒师】入梦只给他带来了抗性，而非能力。

　　他没有回答芳雪沐的问题，只是平静地开口道：“芳雪沐，我记得你没多少天就要搬过来，对吧？”

　　“……好吧，我以后不会再欺负他了。”

　　原本还打算跳脸的芳雪沐瞬间就蔫了。

　　拿这个威胁的话，那么芳雪沐确实没有办法，毕竟她还是很渴望和鱼修德一起住。

　　可事情却并非到此为止，鱼修德则转头望向楼梯，表情平淡如水，似乎在注视着什么。

　　他缓缓开口道：

　　“为什么？”

　　“？”

　　芳雪沐不解。

　　鱼修德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虽然在我看来，管卫忠绝对算不上一位合格的养父，你不认可他是长辈也情有可原。但你为什么对他有那么大敌意呢？”声音平静祥和，如同没有丝毫波涛的死海。“甚至他还没有像你母亲一样，伤害过你。”

　　面对鱼修德的疑惑，芳雪沐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沉默片刻，还是倔强地回答道：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仅仅因为看不顺眼吗？”

　　鱼修德收回注视楼梯的视线，看向这位性格恶劣的便宜妹妹，心平气和地说道：

　　“其实，我看你的母亲也挺不顺眼的。”

第212章 仅此而已

　　客厅里，死寂的氛围仿若浓稠的墨汁，肆意蔓延。

　　芳雪沐被鱼修德那冷不丁抛出的话语，惊得浑身一颤。

　　她身下的影子，像是被某种未知的恐惧驱使，瞬间如汹涌的潮水般飞速蔓延开来，眨眼间便将整个客厅吞噬。

　　还有少许影子仿若灵动的蛇，朝着楼梯方向迅猛冲去，似乎想要去楼上确认一些极为重要的事情。

　　鱼修德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宛如一尊真人蜡像，没有丝毫阻止的意图，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芳雪沐，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悲无喜的神情。

　　然而，就在影子即将冲到楼上的千钧一发之际，芳雪沐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冷静了下来。

　　刚刚鱼修德的语气太过平静，平静得根本不像是在恐吓，更不像是在开玩笑。以至于真真正正被吓到的芳雪沐，在那一瞬间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而这反应，是她在拥有理智时，绝对不会做出的。

　　她的心中泛起一阵涟漪，连自己都未曾料到，原来自己竟如此在乎芳美芬。

　　“哈……哈8……”五芳雪沐干涩地7笑了一声，企liu图用6这虚假的笑声掩盖自己刚刚过激的反应，同时2也想在此时看不出喜怒的鱼修德面前，为自己增添些许胆气。

　　她强装镇定，用带着一丝颤抖、并非那么有底气的声音说道：

　　“虽然那个婆娘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我甚至都想不明白，怎么还会有男人看上她，但你总不至于因为看她不顺眼就……”

　　“为什么不呢。”

　　鱼修德语气平和得近乎诡异，那认真的模样，脸上丝毫找不到撒谎的痕迹。

　　“既然你可以因为看管卫忠不顺眼，就无缘无故地伤害他，那我又为什么不可以伤害芳美芬呢？”

　　“……”

　　芳雪沐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瞬间汗流浃背。

　　平日里凭借着经常犯贱讨打所积累的充足经验，在此刻竟全然派不上用场。她瞪大猩红眼睛，死死地盯着鱼修德，却完全分辨不出他言语的真假。

　　“我不会拿过些天你和你的姐妹能否搬过去为条件说事，毕竟那是已经说好的事情。如果以此为条件，那就更类似于要挟，不利于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

　　鱼修德特意在“兄妹”二字上加重了音，声音也从之前的无情，陡然变得温和起来。

　　然而，芳雪沐却反而如坐针毡，坐在沙发上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她是真真切切地害怕了。

　　特别是鱼修德接下来的话，让她意识到，恐怕自己伤害管卫忠的行径与试探，真的有些玩脱了。

　　“所以我决定，如果还有下次，你无缘无故地企图攻击你名义上的养父，那么我也会造访一次我名义上的养母的梦境。”

　　鱼修德温和的声音，透着丝丝寒意，如今的他对语气的掌握，远非昔日可比。

　　“你攻击一次，我就造访一次。相信我，你的母亲在精神方面的软弱，和管卫忠在能力方面的无能，非常的般配。”

　　芳雪沐彻底蔫了。

　　她开始东张西望，眼神闪烁，根本不敢直视鱼修德的目光，就像一只被主人发现干坏事，却还在装模作样的调皮贱猫，甚至嘴巴微微嘟起，做出一个略显浮夸的吹口哨姿势。

　　然而，芳雪沐并不会吹口哨，所以她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徒增几分滑稽与尴尬。

　　鱼修德依旧静静地看着她，这道过去芳雪沐非常享受的目光，此刻却让她感到坐立难安，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动。

　　终于，她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于是，在鱼修德平静的目光下，她愤然站起身来，整个人瞬间如同被黑暗吞噬一般，融入了影子之中。

　　下一秒，她仿若鬼魅般穿梭到鱼修德的背后……

　　开始给鱼修德捏肩！捶背！

　　她那软软的手轻轻搭在鱼修德的肩膀上，温热的谄媚声在鱼修德耳边响起。

　　这不是芳雪沐第一次服软，但以往都是害怕惹鱼修德真的生气，从此不再理会自己，而这次不同，她是怕鱼修德真的开始发癫。

　　“我这不是知道他在你的梦里嘛……而且再说了，那婆娘可还是管卫忠的妻子……”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手就猛地停在了半空中，整个人瞬间僵住，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鱼修德的背影，在刚刚一瞬，竟如同播放卡顿的视频一般，依次变化成一个背部辽阔、穿着白衬衫的中年人，接着又变成体格娇小、穿着病号服的小孩，最后又恢复成身着蓝色西装的青年。

　　“芳雪沐。”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芳雪沐猛地抬头看向楼梯间。

　　管卫忠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此时的他，看起来年轻许多，迈着沉稳的步伐，从楼梯上缓缓走下，面容平淡如水，仿若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