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神明 第132章

　　“你当然不用吃人，因为即使不吃人，你也是那高高在上的神明。”

　　他们当年追随大将军，杀了几百，还是几千的恶骸？

　　从小小的二阶君命，硬是杀到了万人之上的四阶王命。

　　到底是为了什么开始吃人的，他们已经记不清楚了，就像他们其实已经快要记不清楚，当初为什么要发誓杀尽天下吃人的妖魔一样。

　　或许很多事都不需要理由，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花开后就会结果，月圆后就会渐缺。

　　这些事情需要理由吗？不需要理由，一切都是既定的，时间到了，无人能幸免。

　　他们曾经很弱小，却立志要杀尽天下吃人妖魔，当他们变得强大时，餐盘上已经出现了他们曾经的‘同胞’。

　　都这样，所有人都这样，就像这个镇子过去叫赵家镇也好，叫宋家镇也罢。

　　现在叫林家镇，未来又姓什么呢，叫苏家镇好像也不错，不过，有区别吗？

　　他们看苏九儿，何曾不是看曾经的自己呢？

　　苏九儿之所以还未食人，只是因为，她活得还不够久。

　　“这样啊……”

　　锦袍少年提刀而立，看向对面二人，“让主人看看，你们两个家奴千年来有些什么长进吧……”

　　二人沉默以对，掏出各自兵刃，两个恐怖的巅峰王命级妖魔，如两座黑色大山，屹立在华服少年对面。

　　千年前，他们刀剑相向，不打不相识。

　　千年后，再次相遇，却是至死方休。

　　隐约间，陈兮好像透过那两座黑山般妖魔的身影，看到两个意气风发的大侠。

　　那两道身影，逐渐跟面前妖魔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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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显然，巅峰王命，再如何巅峰，也没有在一位大罗天……即使只是一缕残魂面前造次的能耐。

　　大将军一生戎马，立下宏愿只为杀尽天下吃人者，死后千年，刀下再添两道亡魂。

　　陈兮阅读着彭梦生和林元瑞二人一些往事，也没有找出二人究竟为何忽然走上吃人之路。

　　是被不净财引诱的吗？可能有其中原因，但未破封印的不净财，蛊惑手段有限得可怜，是归根到底，是他们心中滋生出的欲望。

　　或许正如他们二人想的那样，强大的人，总归会活得久，活得久了，总会变得想要吃人。

　　他们认为，苏九儿这么强，最终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样。

　　苏九儿最终会不会那样他不知道，苏九儿能不能活那么久他都不知道，只是……看着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沙雕师妹，陈兮已经从林彭二人那里得知，这梦境起码要经历十世才能结束。

　　对于苏九儿而言，也不能说纯是坏事，十世轮回练心，这家伙光是靠着道修得来的感悟，就能在《封神榜》上嘎嘎狂飙。

　　但是真让苏九儿黑化了，那得到强化的不净财，还真要变得难搞。

　　陈兮感觉头疼得要紧，用着老姜头给的法子，再次进入这家伙幻境之中。

　　第四世，苏九儿成了三甲医院急诊科医生，借采购药品，暗助黑诊所救治流浪者，藏着大量器官买卖记录，陈兮则成了医保局审计员。

　　第五世，苏九儿书院女夫子，借赈灾义学收留残疾孤儿，戒尺中空层藏起义军伤残将士名单，陈兮则成了州府派来监察的典学官。

　　在梦境之中的时间，有时候会让陈兮感觉，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有时又感觉之上打了个盹的功夫。

　　这十世轮回，基本就是冲着恶心苏九儿去的。

　　虽然，苏九儿每次都不带记忆，但是每一世，都会她心性都是一次重大打击。

　　这种情况就相当于让一个人不断去跑百米赛跑，每一次都是从头来过，但是身体的疲惫会不断积累。

　　陈兮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能做的最多就是……给这热血少女一点点‘人性’的关怀。

　　毕竟这些轮回里，苏九儿是真的苦逼，周围几乎所有人都是对她抱有恶意，即使如此，她每次都是满怀热血，以为自己是来救苦救难的救世主，直到最后都被自己搭救的平民百姓害死。

　　正常人，一次就要黑化了，这师妹也没给陈兮丢脸，即使被坑害了那么多遍，依旧满满正能量。

　　但是不是每一次，他都能即时寻到苏九儿。

　　有时候他进场，苏九儿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山寨寨主。

　　“好胆，你这厮，居然敢闯我大熊寨……”

　　“哦哦，是俺老家来的，还带着我爹娘的信，老乡快请快请……”

　　“少侠可否……帮忙念念上面都写了些啥子？”

　　有时候呢，陈兮找到她时候，这家伙居然才五六岁，而且成了个乞儿。

　　“哥哥你是谁呀？”

　　“大哥你回来了……”

　　“老大，东城来了伙外乡乞丐，没认地盘就行乞，咱弄他们去……”

　　有的时候，一进来就见着这沙雕师妹了，梦境里，他们刚好是师兄妹，拜在同一个山门下学习武艺。

　　“看剑！”

　　“看剑！”

　　“还是看剑……”

　　只是，每一世，结局都是……

　　当大熊寨寨主时，大旱年间，庇佑几个镇子的百姓免受匪患，最后却被当地百姓到污蔑烧杀抢掠，引官兵走暗道进寨子，只因被百姓怀疑她寨子里有万担余粮，不肯拿出来。

　　明明是饥不饱腹的小乞丐，长大后却立志要当整个长安城最大的丐帮帮主，整顿好整个丐帮后，又被所有乞丐卖给了官府。

　　至于说习得一身剑术，成为绝世高手，成了武艺高强的女将军，本来已经位极人臣，结果……这一世她怎么死的陈兮就不知道了，因为他先死的，被朝廷派大军杀了……淦！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针对苏九儿。

　　看着苏九儿这几世的经历，陈兮自然明白，这大概就是不净财试图引诱苏九儿堕落的方式。

　　还真是……直接又暴力。

　　恶骸的产生机制，是现世人类的恶念，跟梦乡之中的古神残骸聚合而生。

　　其中，越是强烈的恶意，越是心善之人产生的恶意，能捕获到神母的力量也即越多，最终诞生的恶骸便越强大。

　　像陈兮所杀的那只三阶公命的黑鸟骇公，产生它的恶意，便是来自于一位本来清正廉洁的好官。

　　不净财想通过引诱她堕落，让她的恶念成为自己的养分。

　　像是林元瑞，彭梦生，两位曾经也是为苍生百姓奔走的英豪，他们二人堕落为食人的妖魔后，便是让不净财彻底突破封印。

　　苏九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虽然苏九儿在自己面前，是个不折不扣的热血笨蛋，但是看看新时代到来之后，苏九儿所作所为……

　　刚觉醒天命，在大学城为了救人，拿着把牛杂刀就去跟恶骸厮杀。

　　这几个月里，她能在网络迅速走红，也是因她天天风里来，雨里去，把自己当救世主一样，哪里有灾情便往哪里跑。

　　每次一身伤回到公会，被他看到后，就一脸尴尬地摸摸鼻子，说什么自己只是爱出风头、爱人前显圣……

　　简直就像做了好事后，嘴硬说什么，我才不是心地善良的好人，我只是喜欢耍帅啦！其实一眼就看出来，这不过是个拧巴的孩子。

　　在陈兮眼里，这就是一个心地善良，又有点傻缺的好孩子。

　　虽然只是梦境，但是毕竟是自己带出来的师妹，即使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陈兮还是不愿去看她人头落地。

　　第十世，陈兮是苏九儿的父亲，虽然只是虚幻的梦境，但是他确实陪伴了这傻孩子一段不知岁月长短的时光。

　　他这一世的女儿，被百姓污蔑后，又送去砍头了。

　　愤怒，针对那个傻鸟不净天的愤怒，虽然不强烈，但是陈兮还是感受到，胸口处一丝愤怒的火苗。

　　他感到了生气。

　　还真是难得，他都忘了自己多久没生气过了，好像不对……自己长这么大，究竟有真的生过气吗？

　　这样啊，原来这就是生气、愤怒的情绪。

　　然而，与此同时，梦乡之中，一股恐怖的漩涡，带着鲸吞万里之势，在缓慢形成。

　　天穹被撕裂的漆黑漩涡，逆时针绞动着，云层碎成沥青状的粘稠流体，紫红闪电如血管暴突，每道雷光，像是拽着数百块玻璃碎裂而发出的尖啸声。

　　此时江城内，还在游戏内的天命人、恶骸、生骇，全都目瞪口呆，抬头看着天穹之上的巨大漩涡。

　　漩涡之下，方圆百里的重力开始错乱，楼宇断裂成钢筋碎末，山川崩解为悬浮岩砾，柏油马路如蛇蜕皮般卷曲剥离。

　　“我，我靠？谁，谁施展的王晓婷？”

　　“拉我一把，拉我一把啊我要被吸上去了啊啊啊啊……”

　　“拉个锤子啊，没看到整个碧桂园都浮起来了！”

　　然而跟这些沙雕玩家不同，藏身在江城附近的王命级恶骸，一个个全都吓傻了。

　　他们这些层次的‘生灵’，自然看得出来，这他妈有个大爹要降生了。

　　天级的恶骸诞生，也不可能有这种程度吧？那究竟是什么玩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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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斩马刀

　　狂风大作，天地色变，天穹之上好像破了个洞，吸力主要针对的，更多是底下的生灵。

　　玩家一个跟一个被这突如其来的灾变强制下线。

　　城中的恶骸一看便知，有恐怖的天极恶骸要诞生了。

　　像是这种大凶之物诞生，会汲取周遭一切营养，有时候，梦乡里的古神残骸也难以支撑，就会如蝗虫般将目光所及内的恶骸也一并吞噬殆尽。

　　跑慢一步，就等着被大佬抓去当养分吧。

　　在漩涡中心，一条二十多公里的巨大蜈蚣，扭曲着山岳般的身躯，还在游戏里的玩家都认得这蜈蚣，平江县外的‘蜈蚣大仙’，平时盘在老牛山上少有动弹，预测起码是只王命的恶骸。

　　然而此时这蜈蚣大仙，像被五行丝线吊了起来，在空中疯狂扭曲着他那夸张的身形，缓缓被头顶漩涡吞噬进去。

　　山脚下，一五短身材的老人看到此时情景，也是一脸茫然。

　　“那两个废物不是失败了吗？”

　　“这又是何人的恶念？”

　　“这股恶念是……怒意一系的，虽然跟本座不是同源，但应该也能……咦？”

　　不净财感觉到，天上那即将诞生的恐怖恶骸，明明还没形成，还未诞生意识，却因为吸空附近神母的所有灵气后，还未满足，进而把目标看向了自己。

　　一个还未形成的恶骸，居然有胆子，想吃掉他这样几千年的老前辈。

　　不净财哂笑两声，刚出手准备将这股恶意化作自己养分，却又立刻察觉到不对。

　　恐怖，强得恐怖！

　　那还未成型的恶骸，绝对不是他能抗衡！

　　他只是与对方稍一触碰，立刻就被吞没了一大截的灵力。

　　这踏马哪来的邪门玩意？这谁的恶意能这么恐怖？

　　一刻也来不及多想，不净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只是从梦乡转入现实还未来得及喘息片刻，一道恐怖的视线锁定在了自己身上。

　　回身一望，头顶之上，是一位身骑白鹤的老神仙。

　　跟它一样，是活过了多个时代的老熟人，这老神仙拿着一个榜单，在改改画画着什么，语气轻松。

　　不净财心一下沉了下去：“是你，姜子牙！”

　　“没想到每次最能苟活的你，在这个时代，是第一个出局的。”

　　像不净财这种，因人类某一集体恶念形成的恶骸，是永远也无法真正杀死的。

　　他会在一次次轮回中，得到重生，这是人类共有的恶。

　　底下五短身材的老者看着姜子牙，不净财一脸不敢置信，道：

　　“原来如此，那怪物也是你搞的鬼？”

　　“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