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云大夫
但她不知道的是,如果说丰川翔现在就像是从天堂突然掉入人间,只靠着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才没有掉进地狱的话,那么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便是压垮那最后一根稻草的绝望。
“我回去家里给你拿药!翔,我们先回去吧,好不好?我今天真的很感动……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你放心,以后的日子我们会一起共同面对的,但现在身体要紧,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回家拿药……?”
丰川翔低声呢喃道,他看向丰川祥子的眼神带着一丝乞求,那是不想听到接下来的答案的逃避。
“家里没有治心脏病的药吧?”
然而。
这份眼神在丰川祥子看来,却是一种对方在向自己展示脆弱一面的表现。
只有关系真正深厚的人才会将自己的脆弱展示给对方,误以为丰川翔与自己彻底交心,也同时误以为,他们两人的情况是一模一样的她,把那绝对不能说出去的罪恶之花——
亲手送到了现实。
“出租屋里当然没有,但是丰川家里有啊,翔……你果然是身体不舒服的厉害,你忘了我们只是跟混账老爹一块离开,并不是真的被驱逐出丰川家了吗?来,吉他给我,我帮你背着,你先从梯子上下去吧。”
轰隆隆。
轰隆隆。
这句话几乎像一道劈碎天地的惊雷,将丰川翔最后的希望也泯灭于灰。
没有欠债。
意思就是,丰川祥子没有背负那几十亿的天额巨款。
她不需要提心吊胆的担心被人催债。
不需要害怕每当看到一个手机电话就会觉得那是银行催债。
不需要每天晚上回到出租屋,发现屋子上写满了难以清理的涂鸦以及赶紧还钱几个大字。
也不需要看到那些催债人绑架住了自己新交的朋友,威胁自己赶紧还钱,事后朋友变成了陌生人,开始在校园里添油加醋的胡编乱造,导致自己不得不再次转学去一个新的地方。
更不需要在最后忍受不了这一切时,卑微的,痛苦的,几乎没有自尊的找上心,向那个最不想要让看到自己如今是这个样子的人……低头寻求她的帮助。
而还可以自由进出丰川家。
意思就是,你还没有被丰川家除名,你仍然享有丰川家的继承权,仍然可以随时去拿你所需要的东西。
只要你想。
你随时都可以回去当你的大小姐。
也就是说。
你现在所承受的一切窘迫……
都一一
不是真的……?
只是因为你的自尊心不容许。
只是因为你的脸面不允许。
所以你赌气跟你的父亲一块离开了家。
而只要你之后愿意低下头,你随时都可以再回到丰川家的庇护……
是这个意思吗?
我之前居然担心你知道了家庭的真相,心情会受到影响……
之前居然担心你被我甩的太远,所以故意去见素世把她留在你的身边……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我自作多情吗?
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助。
你和我……
不一样啊……
丰川翔下了梯子,身形晃荡地差点摔倒在地。
丰川祥子见状,也不顾恐高不恐高,赶忙从梯子下来扶起了被地面上的石子擦伤的丰川翔。
“翔!你没事吧!?”
面对着丰川祥子的关心。
丰川翔竟下意识地感觉到了抗拒。
迎着对方那双与自己一样的琥珀色眼睛。
他笑了出来。
那是礼貌,而又虚假的笑容。
“没事没事,可能是低血糖吧哈哈,毕竟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咱们快回去吧!”
“……低血糖?看起来症状不像啊,果然还是先回丰川家——”
“不用了,那样也太麻烦了,而且都这个点了,回去打扰也不太好吧?没事的,咱们回出租屋吧。”
丰川翔轻声笑道,之前那个被他称为家的地方,现在又改口成了出租屋。
丰川祥子只是觉得疑惑,但也只是疑惑,她伸手扶住了丰川翔,带着他一起离开了神社。
期间。
下楼梯自然还是丰川翔抱的。
骑单车回去自然也是坐在丰川翔后面的。
丰川祥子觉得应该是她多想了。
扶起丰川翔起身的那一瞬间,她好像从丰川翔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迷茫,虽然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但她确实看到过。
可如今她却觉得,是不是可能是她多想了。
丰川翔要真要是对她心有隔阂的话,在屋顶上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会对她说那么多话呢?而且又是带她散步,又是带她骑自行车,又是公主抱她,又是在月下交互真心——
这,这这——
这都完全是,小说里面,还有漫画里写到的那种……交往级别的事情了吧……!
晚上。
回到家里后。
丰川祥子几乎彻夜难眠。
她满脑子都是丰川翔在月色下弹吉他的样子,还有那副深情脉脉地注视着她,跟她说了那么多,那么多想想就让人不好意思的话的样子……
睡不着。
睡不着。
就这样一晚上折腾到天亮。
丰川祥子迷糊地爬起来,却是发现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等等。
中午十二点!?
她连忙翻身穿鞋,但记起来今天好像是周末,不用去上学,于是她整理了下衣服,又对着镜子仔细梳理好了发型,就这样做好了一切外形的准备后。
她踏出房间,把脑袋弹出去。
悄悄巡视着家里有没有人。
“翔?翔?那个……你在吗?”
“啊,祥子,你起床啦。”
“没跟你说话混账老爹,昨天你被打的还不够疼吗?”
丰川祥子冷冷地瞥了眼某个好像振作起来,甚至穿着上都有点人模狗样的混账,“你没看到翔吗?”
“哎呦,都喊的这么亲密了啊?”
混账老爹嘻嘻一笑,然后想了想,“应该早上就出门了吧,桌子上还放着做好的早餐,应该是他特意做的。”
“那早餐呢?”
“为父饿了,所以就——”
混账老爹被女儿当场正义制裁,疼的吱哇乱叫。
“疼疼疼疼疼疼!祥子!祥子!我知道错了,我,我今天就出去面试打工,你别锁我脖子了行不行……!”
“……出去打工?”
丰川祥子有点意外,“算你有点良心。”
“这不是突然之间多了个儿子嘛……虽然很魔幻,再怎么说我也是有两个孩子的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颓废了,所以我决定要重出江湖,努力让你和翔都过上以前的生活!”
“行了,有空说大话,不如过来帮我……”
丰川祥子的话语突然戛然而止,她愣愣地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那个东西,琥珀色的瞳孔缩到了最小。
昨晚的回忆开始如走马灯般闪烁在眼前。
【从你把丝带送给我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产生了动摇。】
【以这条丝带为证,以这条丝带为缘。】
【所以,我就不搬出去住了,从今往后,就请多指教了噢。】
那些温柔的话语好像还如刚听到一般在耳畔作响。
可现在她在桌子上看到的。
却是她送给丰川翔的那条丝带。
“……诶?”
33
第33章软弱小翔又复活了。
梦醒总是痛苦的。
在符号学的系统里,梦总是与人意识深处最底层的欲望挂钩,时而是复杂,时而是浅显。
它受弗洛伊德那套著名的精神分析学说理论影响,觉得梦象征着本我的渴望,是被自我压抑而无法展现的幻想之物。
所以,梦醒总与痛苦和挣扎划上等号。
象征着人又一次从无边的幻想中脱离,再一次,又一次,掉进了名为现实的窟窿之中。
丰川翔做好了一夜无眠的准备,但或许是因为今天动用了太多次人生回廊,又或者是灵魂深处真的感到了疲惫,他闭上眼睛,竟是沉沉睡去。
再睁开眼。
朦胧破晓,已是天亮。
他做了一场梦,在梦里,他看到了昨晚丰川祥子沐浴在月色下的光景。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丰川祥子的旁边,眼睛没有去看皎洁明亮的月色,而是默默地注视着她的侧脸。
从她身上感受到的青涩,熟悉,就像是一条条散发着瑰丽光彩,如同游龙清影一样在空中腾挪,交汇,最后按着艳丽的纹理编织在一起的细丝。
那些细丝似乎有着蓬勃无比的生命力,将他与丰川祥子的内心紧紧联系在了一起,经过今晚的月下谈心,他们两人的命运将从此刻开始不分你我。
然后,时间开始加速飞跃。
放在桌子上的日历以惊人的速度翻过了一页又一页,阳台上的小盆栽也以肉眼可见的趋势变化姿态,一转眼,就过去了十年之久。
这十年来,他一直守望在丰川祥子的身边,陪伴着她,理解着她。
当她下班回来时,他总会不情愿地被这家伙搂住腰在玄关口抱一会儿,说完我回来了,欢迎回来这种几乎是习惯的话后,把鞋摆好到架子上,他又系着那件不知道用了多久的粉色围裙,端着热喷喷的菜放到桌上,和她一起大快朵颐地享用着。
到了新年,他偷偷给丰川祥子买了一件合身的浴衣,然后作为新年礼物送给了她,两个人难得有一天放下工作,再骑着小单车去神社瞭望月景。
一如往常地放声说些心里的抱怨,然后或是唱歌,或是聊点平常的趣事,等到从神社离开,发现底下还开了一场庙会,就一块带上墨镜,扎进了人堆里去看烟花绚烂。
这时候,手机传来了消息。
拿来一看,是素世询问他们现在在哪,大家已经都到地方了,就差他们俩还没有来,于是就叫了一辆的,来到了约定的饭店,上面写着巨大的横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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