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升飞上天
期间，北部玄驹又哼哼嘿嘿了几声。
她闭着眼睛，伸手抓了抓，将脑袋下的枕头抓进怀里，双臂双腿像是八爪鱼一样缠了上去，舒服的哼咛一声后，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无声地笑了下，安井真又走回卧室，拿出一个新枕头，再度垫到北部玄驹的脑袋下。
然后走到窗户旁，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走到客厅开关灯的位置，打开屋里的空调。
刚刚盖被子、垫枕头时，掌缘蹭到了北部玄驹的手臂和脸颊，皮肤的温度比想象中要凉一些。
做完这一切，他慢慢将桌上散乱的纸张整理整齐，正要塞进桌角的文件夹里，忽然顿了下。
最上边的一张纸，上边满是他写下的数据还有字迹。
其中“氧债累计”几个字被红笔圈了起来，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的握拳小人。
应该说是画了个北部玄驹的自画像。
短发，额前一抹斜刘海，弯起的眉眼满是元气活泼，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是谁。
无声地笑笑，将资料慢慢塞进文件夹，安井真走进卧室，躺在床上。
睡，肯定是一时半会儿睡不着的。
望着窗外的月色，他想起过年回老家的时候，跟老妈的对话。
并不像是去东京他那个出租屋时，类似“同居”那种玩笑，而是极为少见的，比古板而严肃的老爹还要郑重的询问。
“小真，你喜欢小北那孩子吗？”
如果不是老妈当时的神情语气，安井真知道自己肯定一口否决。
他感觉自己在感情方面还是不怎么擅长的，如果是好感什么的，北部玄驹这样活泼开朗的女孩，肯定没有产生不了好感的理由。
这种好感算不算喜欢，他不是很清楚，只是直觉上应该不是。
而他清楚的是，老妈那种神情语气，不像是在问喜不喜欢这种事情。
于是他当时不答反问：
“……不是，您老能不能有话直说？”
“直说的话，就是你要找时间认真想想这个问题了，小真。”
老妈当时确实是少见的郑重：“你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想的东西、懂的东西也多，所以你现在虽然还是孩子，但这种事情也该和你说清楚了。
“其实以前也和你说过，恋爱这种事，爸爸妈妈都不反对，只要你觉得开心，又不伤害人家就好。
“你以前没有跟哪个女孩子亲近过，我一度还蛮担忧的，以为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子。
“但后来想想，不喜欢女孩子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好在这次去东京，我发现你应该还是喜欢女孩子的。”
听到这里，他当时有点无语地打断：
“……所以，您老……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喜不喜欢，你现在可能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呢，你应该是对小北那孩子很有好感的。”
目光变得和蔼而温柔了很多，老妈接着道：“我没感觉错的话，那孩子……应该也是对你很有好感……你别急着否认，等我说完。
“没有好感的话，哪家孩子会贴身不离地照顾你那么久，还住在一起？
“你爸有时候我都嫌烦，所以你明白吗，小北在老妈眼里，可是比老妈还要贤惠哦。
“既然都有好感的话，小真，你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老妈说到这里，你肯定会认真想一想的，没错吧？
“所以我其实真正想说的是，如果最后你发现自己确实喜欢那孩子，要忍耐得住、克制得住。
“毕竟，每一名赛马娘的生涯都很短，而你爸向我求婚，也是在我退役之后，你明白吧？”
第322章 感情大概没办法定义吧
老妈最后说的很委婉，不过安井真明白什么意思，而且不是没想过。
虽说和大部分明星偶像圈不一样，闪耀系列赛还是有这方面性质的。
日本的偶像领域，对于恋爱这种事要求还蛮多蛮严格的，偶像是否能恋爱往往绝对权不在自己手中，而在团队手中。
其实更简单点说，一般只有退圈了，才有追求爱情的资格。
闪耀系列赛也是这种情况，不过细节上区别很大。
这一领域归根结底是一种竞赛，无数例子和研究表明，恋爱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竞赛水平，并且都是负面影响。
而赛马娘们的竞赛生涯黄金期很短，平均只有两年多，根本耽误不起。
更重要的是，她们步入生涯黄金期时，差不多就是人类女孩的十多岁。
和这个年龄段的人类女孩一样，她们的很多观念都还没建设完全，很容易被误导，甚至是诱导。
因为这些原因，日本早些年，是完全禁止赛马娘和训练员之间出现恋情的。
退役后都不行，因为不能有这种例子。
安井真查阅资料时，还看到过这方面的一些逸闻。
比如千明代表的父母。
千明代表是日本迄今为止，仅有的七名“三冠王”之一。
她在经典年的时候，一口气赢下了皋月赏、日本德比、菊花赏。
而因为日本曾经对赛马娘和训练员之间的婚恋要求，这名三冠王差点就成英国的了。
千明代表的母亲，在退役后跟训练员一起私奔了，私奔到的地点就是英国。
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日本和英国两边的协会怎么沟通的，这些都不清楚。
总之结果是，千明代表的父母最后回到了日本，生下了千明代表，这才有了日本赛史上的第三位三冠王。
大概也是因为三冠王和整件事，日本这边逐渐放开了对婚恋方面的限制。
像是安井真的父母，便是这个背景下成婚的。
不过尽管放开了很多，赛马娘和训练员之间的恋情还是有很多限制。
老妈强调的就是这些，只不过明显不是强调条例，而是感情本身。
或说是北部玄驹本身。
安井真之前想过的，其实就是关于北部玄驹自己。
他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名少女的天赋、将来会有着怎样的成就。
如果因为什么意外，让北部玄驹没有得到这本就应该得到的一切，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所以即便没有正视过，或说故意忽略了，他还是隐隐意识到，就像是老妈说的那样，他是对北部玄驹有着好感的。
也正因此，如果因为这种事情影响到了北部玄驹，他觉得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自己。
但现在想想，这种潜意识的考虑，其实还是有点逃避的。
他做事一贯喜欢条理分明，并不依靠感觉、直觉，而是一定要理出明确而有步骤、实践性的计划。
既然如此，明明知道了自己是有好感没错，却没有正视，将之梳理出条理脉络，那就是有点逃避。
所以此刻，大概是被外边睡着的北部玄驹的模样所触动，安井真决定认认真真想一想，该怎么直视这件事。
然后就发现……
完全没有思路啊。
双臂枕在脑后，已经从眺望月色改为望着天花板发呆，安井真无声地苦笑了下。
他并不熟悉好感、感情这种事情，前世本就没多少恋爱经历，今生因为心智和同龄异性没什么共同话题。
如果用训练类比，那就是他连个参考都没有。
所以就没有思路。
然而苦笑了一阵，他又很快释然。
北部玄驹没少跟他傻笑着说，自己经常是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
他其实也是这样。
之前隐隐察觉到对北部玄驹有好感，却有意无意地回避，实际上就是知道自己想不明白，故意不去想。
而这么久了没有仔细去想过，也没发生什么乱七八糟、尤其是影响到训练和比赛的事情。
或许说明，现在和北部玄驹的相处方式，就是最好的、最合适的。
这么想着，盯着天花板吊灯在月色下的模糊轮廓，安井真突然就想到了北部玄驹和加州闪耀的练习赛。
练习赛和并跑不同。
后者进行时，训练员可以出声提醒，也必须出声提醒。
并跑的练习目的，就是对不熟练的技巧进行掌握，这时候只有训练员及时提醒，赛马娘才能通过一次次练习，将指导完全应用的实践。
练习赛则更强调赛马娘对自身理解的练习，需要她们自行统筹以往所学、所经历，尽可能自由地发挥一切。
毕竟赛马娘不是机器，临机应变对于比赛来说非常重要。
所以整场练习赛，安井真都没有提醒。
然而，北部玄驹调整呼吸、跑姿的瞬间，他是有着提醒冲动的。
当时只是想到自己克制住了，现在回想起来，这似乎就说明，两人的默契，大概比他以为的更深。
再想想，好像从有马纪念的备战，或是更早开始，两人就开始像两块逐渐磨合的齿轮。
训练和比赛的每一次数据分析、每一个战术调整，都让彼此的节奏越发同步。
尤其是最近，北部玄驹已然习惯了帮他整理各种训练日志，他则是能轻易察觉到少女露出的迷茫，不等她开口，就指出关键所在。
想到这些，安井真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手臂不自觉抬起，手掌盖住吊灯，然后慢慢合拢，无声低喃：
“所以啊，感情这种事情……大概没办法像训练、比赛一样，定义，分析，研究……”
低喃之后，他嘴角不自觉翘起，看向没有关上的卧室门。
屋外，均匀而轻盈的呼吸声隐隐传来。
无声地张开嘴，安井真喃喃道：
“那就……继续这样下去。
“至少，一起站在最高领奖台之前，继续这样下去。
“你说呢，小北……？”
屋外依旧是均匀而轻盈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变化，然而安井真却像是幻听到了什么一样，忽然感觉脸颊有些发烫，禁不住侧过身。
然后又整个趴在床上，随手拉过枕头、被子，顶在头上、盖住全身。
“……怎么搞得跟没谈过恋爱的小男生一样啊……睡觉睡觉……”
第323章 小北，你能不能别惦记你那些红灯笼
第二天醒来，迷迷糊糊地起身揉揉眼，打了个哈欠，安井真低头找了一会儿，没找到拖鞋。
拍拍脑袋，想起昨晚为了不吵醒北部玄驹，他把拖鞋脱在外边了，于是赤着脚走出卧室。
怕北部玄驹半夜醒了，卧室门没关，刚靠近门口，外边传来咖啡的醇香，还有煎蛋的味道，以及不知道是什么，但非常让人有胃口的香气。
走出门，安井真正准备找拖鞋，屋子一侧传来兴奋的招呼：
“啊！训练员，你醒了啊，早安！”
安井真下意识看过去，房间的餐桌旁，北部玄驹穿着昨晚那一身白金配色的纱裙，正笑吟吟地看过来。
北部玄驹旁边，杏目穿着同样的纱裙，正在往一片面包片上抹着果酱。
见安井真看过来，杏目也是笑着招呼道：
“早啊训练员，快来吃早餐吧！”
说完，她指向餐桌：“都是小北前辈一大早点的，有咖啡、煎蛋、培根、面包……还有羊羹！”
“哦哦……”
愣愣地点点头，刚刚余光瞥到沙发旁自己的拖鞋，安井真赤脚走过去，打了个哈欠，随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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