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翼魔王
宋皇后看着露出奇异表情的刘备，又连忙改口道:“我，咳，孤是说生死有命，何况陛下乃天之子，生而受老天爷的眷顾，必然一定可以轻松脱险、性命无虞也。”
所以，你这话意思的说，完全不在意人家的死活……甚至还盼着对方死？
刘备感觉自己的三观有些震碎，但仔细一想，若是陛下真的驾崩于今日，那么宋皇后也就会成为宋太后，而陛下幼子即位，她必定垂帘听政，总揽天下大权。
这也很符合当今世道的主流。
…但看宋皇后那眼神，似乎不是从权谋角度出发，而仅仅是个人恩怨…算了，皇家的事，自然乱糟糟的。
刘备没有再去想这些八卦，转而拱手，认真说道:
“陛下自幼聪慧而有灵性，其在位未有大的过失，又颇有政绩，当今太子又未立，若是其驾崩于今日……天下必生灵涂炭，横遭祸乱。”
这话虽然有几分吹捧的意思，但当今天子确实还没有做出‘废史立牧’这种决定，也还没有光明正大的卖官鬻爵，顶多就是贪图享乐。
最最最关键的是，当今天子不像前面那几个全是小娃娃，至少会说话，而不是阿巴阿巴。
而若是灵帝这会儿真噶了，必是幼主继位，而后不久就是黄巾之乱，乃至于一系列的历史事件……
再加之当今人心早就被‘党锢之祸’搅黄了，若是那宦官、外戚再一次真切的把控朝政，各个世家必定会诞生异心。
生灵也必将提前涂炭，且会更快的撕开‘遮羞布’。
宋皇后愣了愣，她虽然平时没有接触过这些事情，但是天生冰雪聪明，很快便理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咬了咬下嘴唇，轻叹道:“孤明白了…你的眼神中藏着的东西的确与他人不一样，所以孤相信你。但是无关恩怨，孤贵为皇后，又岂能向贼子透露陛下行踪？”
刘备眨了眨眼睛，就听到这位少妇接着说道:“…但是，那两个宦官是大长秋的左右，既已确定使命，其必定返回告知。而大长秋一向以陛下马首是瞻，此时想必肯定在其周边。”
对啊。
那两个宦官既然是那个力大如牛的老头派来的，那么只需跟着对方就行了。
刘备终于露出了几分笑容，然后就见眼前的皇后缓缓靠了过来，伸手将他有些褶皱的衣领整了整，露出一抹成熟而知性的笑容:“去吧……别死了。”
“在下告辞。”
刘备心中的异样感更深了，瞅了一眼宋皇后之后，便是翻窗而出。
整个寝房又只剩下了宋皇后一人。
就如同以往那样。
“呵呵…感谢神树给了我这么一个奇男子……光是听他讲事情，孤…我便开心极了……只是，唉。”
宋皇后轻咬下嘴唇，心中虽然乱如麻，但理智仍然在发出警戒声。
即使未行夫妻之礼，即使此身仍是完璧之身，自己明面上也仍然是尊贵的皇后，绝对不能为他人所辱。
更何况是与歹人在同一张床上……又是那么紧张的局势，自然是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
就算这是紧急情况下的不可抗力，宋皇后也仍然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儿。
但是。
这个歹人也太帅了吧。
况且他还怀有如此志向，能说得出‘君轻而民贵’这种话儿，想必其人定是心怀大义。
即使未来可能会在经历许多事后，也沉沦到与他人一同地步了，但尚且当今确实怀有志气。
自己皇后的名声既已被辱，那么结果自然是要以一方的死亡为结束。
宋皇后不愿意这样一个有志之士白白死在宫中。
与其死一个可能会对天下万民有益处的君子，反倒不如是自己这个没有半点存在感的笼中鸟死去罢。
这也是宋皇后原谅刘备的原因，而不仅仅是见色起意。
她决心已下，等到刘备的背影消失了之后，她便举起手中长剑，略一迟疑，最终还是架在了白皙的脖子边。
“…孤死后，还会有人记得孤吗？呵，怕是没有人会吧。”
宋皇后缓缓闭上美目，接着用力一划，没划下去，于是再次用力一划…却是发现怎么也划不下去，就仿佛有一只手紧紧握着剑柄似的。
怎么回事？
“滴答。”
犹如水滴落于地面，发出淡淡声响。
哪里来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宋皇后紧紧蹙着眉毛，猛然睁开了自己的双目，然后便是看见了去而复返的刘备。
他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帅气，只是这张俊脸此时显得有那么几分苍白无力，就彷佛是受了伤一样。
宋皇后低头看去，便是发现了他的手正捏着剑身，使得其无法进寸三分。
怎么回事？！
宋皇后大惊失色，下意识想要惊呼出声，但却被刘备伸手捂住了嘴巴。
“别出声，小心引来了门外的护卫……”刘备吐出一口气，“那么着急赶我走，就知道你是想寻短见…居然这么用力，真的是…蠢…”
“你，你，你的手……”
宋皇后面色全失，就算眼前这人是私闯寝房的歹人，她也不想有人因自己而受伤。
更何况还是这么重的伤势，这可怎么办啊……
她哐当一声便是松开了剑，整个人作势要晕过去，但被刘备另一只手给稳稳扶住了。
“我知道你晕血，但是你先别晕。”
刘备颇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尊贵’的皇后，随后举起自己受伤的手心……那儿已经在缓缓愈合了。
仁善篇 : 第五十五章:贼子，下次见面互报姓名吧
“你…你莫非真是天上仙？”
宋皇后此时被一个陌生男子扶住身子，按理来说应该是羞愤交加，但眼见刘备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惊讶盖住了羞意。
“只是碎片的一点小功能罢了…”
“碎片？”
宋皇后面露不解。
“皇室的隐秘罢了。”
刘备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他现在的状态的确是有些古怪，本来这次皇宫之行前，自己的身躯仍然属于‘凡体’，并没有古怪的功效。
以至于他一直以为卢夫子所给的‘碎片’只是很小很小一块，故而没有多少效能，顶多延个寿什么的……
但与那老宦官打斗一番，再躲在皇后寝宫一阵，最后用手挡住其寻死的长剑后，效能便产生了。
‘自我修复’。
亦或者说是……神话里边常有的‘不死性’？
刘备并不是很懂这方面的事情，反正自身的强大多寡的确对未来有所帮助，也就由他去了。
“皇后殿下无需过意不去心中的那道坎儿。”
刘备动作轻柔的将宋皇后放在床上，目不斜视，手脚也颇为老实，并没有故意去碰不该碰的地方。
他目光毫无丝毫欲念，只是轻声道:“我虽不知皇后殿下心中藏着怎样的复杂情绪，但是人活于世间就如同雨水落于地，其中的过程便是人生。”
“因此才无人可参透人生百态……故当你遇到不好的事情时，不妨这样一想——凡事发生皆有利于我。”
“皆有利于我？”
宋皇后眨了眨眼睛，她自然是没有听过这掺杂几分道的话语，美目很快就亮了几分，但接着又黯淡下来了。
“只不过是些自欺欺人的法子罢了……无论心中怀有怎样的想法，也无法对外界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
刘备摇摇头，看来宋皇后的心结积累已久，肯定没法通过三言两语就顺手化解。
那是真神仙才能做到的事，但世间也有神仙做不到的事情。
他抬头朗声说道:“是我私自闯入宫中，也是我主动与皇后…共枕，殿下不过是一介受害者罢了，为何要加害于自己，而非我也？这是何理？”
闻言，宋皇后略显古怪的瞅了他一眼:“这是礼仪之法，自古便有之，女子身可死而名不可毁也……不过，你这话儿倒是还真有几分高祖爷的意味在里边。”
高祖爷？邦哥哥？之前便有所怀疑，这家伙莫不真的是个穿越者……这倒也有趣，汉初汉末两穿越者。
刘备耸了耸肩:“高祖以新法立国，制度虽承接赢秦，但其法仍规定女子非物品也非财产，乃是活生生的人。”
“故，在旧的礼法中，皇后殿下的确应该以死证清白…但是按照高祖爷的新法，非但皇后殿下无罪，相反拼死阻了歹人，这分明就是大功一件才是。”
“…你这小娃，嘴上功夫倒是不错。”
宋皇后脸上血色渐渐重回，这会儿倒也没有继续要死要活了，只是淡笑着摇头:“那按照你所言，你这贼子轻薄于孤，岂不是要以死谢罪？”
“我非古人自然也不用遵守古法，也非皇室宗亲也不用礼法，”刘备早有所备，“我未藏歹心入寝房，期间没有看不该看的，也没有碰不该碰的，自诩也是无罪也。”
“你这脸皮倒是也与高祖爷相似。”宋皇后笑骂了一句，接着转而说道，“那么是谁的罪呢？”
“当属如今宫内的真正歹人。”
刘备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若非此阴谋图变者，我不会私自入宫，自然也不会溜进了皇后殿下的寝房。”
哼，但孤怎么觉得应该谢谢那个真正歹人……
宋皇后将自己的‘不纯心思’收入心底，犹豫再三过后，最终还是将手中的长剑递给了刘备。
“你既无罪，又有仁心，虽私自闯宫是大罪，但若立下大功即可抵罪……瞧你那俗兵，怕是待会还没有打起来就先断了，拿着孤的佩剑去吧。”
“这…有些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
宋皇后冷冷一笑:“你以为天天都有你这样的贼子私闯中宫吗，哼。孤身在此处安全的很，自然也无需持有佩剑……只是自幼爱武学，耍着玩玩罢了。”
这倒是实话。
皇后之居是仅次于皇帝之寝、宗庙后的安全之地，要不是今日禁军都得了驻守的调令，恐怕刘备还没有接近中宫就先一步被架出去了。
今天倒是让他走了空子。
但是这也代表着……他们二人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刘备眼见皇后言尽于此，自然也不好再次推脱，接住递来长剑的同时，又将自己的佩剑递给了对方。
“这是何意？”
“宋皇后之美意，我自然要有所反馈……”刘备笑着说道，“先别急着拒绝，此剑采用特殊材料打造，其剑身只要暴露在阳光之下，便会产生极大的白光，夺人耳目。”
“中宫虽然安全，但依然不可不防，还请皇后殿下收下此剑。”
“这等奇物，从未见之……呵，你倒是有趣，也罢。”
宋皇后收下此剑之后，美目中异彩连连，就连眉宇之间的忧愁都淡了许多，彷佛是想清楚了什么似得。
刘备看着有些咋舌。
刚刚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如今反倒是神采奕奕，不再想要寻死了……她到底想清楚了什么事？
刘备也不好打探少妇的想法，当下拱手行礼道:“那么，在下告辞了。”
“嗯，再见。”
翻窗声响起，宋皇后连忙走到窗边，望着那道行走于围墙之上的身影，美目连连失神。
“也不知道你是真的不清楚，还是单纯缺心眼……”
她低声说道。
皇后的佩剑自然没有那么简单，乃是当今名剑，雌雄剑干将莫邪的‘雄剑’。
这是其父赠于宋皇后防身之用，而另一把‘雌剑’，就在其母手中……而后者曾有言——当你寻得良人之后，自己来取走此剑。
看来，她近期要回宋家一趟了。
即使这个歹人并不清楚这其中的渊缘，但必定也知‘男女互相赠剑’的含义。
……所以，下次见面，我们堂堂正正的互相道上姓名吧，贼子。
仁善篇 : 第五十六章：钢铁之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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