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翼魔王
她没有束发和戴簪，任由银白色的长发在夜色下飞舞。
夫子的皮肤过于白皙，使得唇色红润有余。
那张精致而稚嫩的小脸上仍然没有情绪波动，一双红色眼瞳原本望着银月，在感知刘备的视线之后，便是悠悠转了过来。
于是，就如同花朵盛开那般，脸上的淡然竟变成了笑容。
红瞳中多了缕缕温情。
“回来了？”她问道。
“回来了。”
“事情可是处理完了？”
“欧了，预计几天内就能解决眼前的麻烦。”
“嗯，小左慈已经睡着了，你过来吧。”
刘备从箭矢上跳到夫子跟前，陪着她一同坐了下来，然后说道:
“话说夫子，你可听过《诗》里面的周南·关雎？”
卢夫子神情似乎有些意外:“你这样的人竟然还会看《诗》？”
“？？？”
“开个玩笑而已。”
“夫子!”
卢植看着刘备露出尴尬神情，顿时莞尔一笑:“怎么，只允许弟子开夫子的笑话，却不允许夫子开弟子的玩笑？”
“真是傲慢呢，玄德。”
刘备闻言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丫谁啊，竟敢顶着我家夫子的皮囊说话？”
“…不敬师长，该打。”
“啪嗒。”
卢夫子当即在刘备额头上用力弹了一下，后者捂住发疼的脑袋，还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可是夫子，你现在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的？”卢夫子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是头发短见识也短，人是多面的，你难道就没有另一副面孔吗？”
“……”
刘备想到自己不久前站在郑家屋檐上，冷着脸吩咐三个手下干活的场景……想要反驳，却是发现拼尽全力也没法反驳，最后只得微微点头。
“夫子说的对，是弟子大惊小怪了。”
“没有关系，”卢夫子勾起嘴角，“反正待会你又要大惊小怪了。”
“？夫子，这是何意啊？”
卢夫子没有继续接话了，她眯起眼睛，右手竖起两根手指，轻轻点在了刘备的眉心处。
“先前我遮蔽了天道对你的感知…如今时机已然成熟，为师要助你将你体内的天道碎片彻底炼化掉。”
刘备闻言神情肃然:“这对夫子可有什么损失？若是后果很严重的话，那就无需炼化，赤霄之力就足够备解决大多麻烦了。”
这倒是实话。
光凭借赤霄碎片就能轻松对付凡人之中的高手，只要不遇上同样持有赤霄碎片或是天道碎片的人，那么基本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而这两类人，前者要么躲在雒阳或宗庙享受生活，要么缩在各自封地享受生活，后者的话……不是在造反，就是在造反的路上。
基本上很难遇得上。
退一万步说，目前需要自己动手是由于身边人手不足够，而等到未来有了一定的势力之后，刘备更多做的是决策，而非亲力亲为。
站在这个角度出发，他的确不需要太强的实力。
只是卢夫子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心动不已。
“原本的确是要消耗寿命的，但由于某个到了天年的倒霉蛋临死前将碎片交了出来，所以无需分毫的代价。”
天道碎片所带来的能力，并不像技能点那般需要加点才能使用，哪怕是刚出门的一级也能强行使用大招，只是需要耗费非常多的寿命而已。
其实哪怕等级足够了，使用技能也会消耗寿命，只是多与少的区别而已。
但卢植深知若是使用的多了，那么自身就会成为天道傀儡，因而封印了大半天道碎片，自己所使用的都只是最外围的部分。
也因此，她损耗的不是寿命，而是外表的‘年龄’。
某种程度上，这其实也是一种死局。
卢植越是变小就越是清纯稚嫩，总有一日她将面临一个抉择:要么成为心智不健全的小孩子，要么解开封印成为天道傀儡。
只不过其实对于卢夫子自身而言，变成一个小孩子也不是没法接受，反正能捧得住经书即可。
“倒霉蛋？”刘备闻言想到了今天遇到的那个老爷爷，有些疑惑道，“所以说，那个左慈到底是什么？”
“…后继者。”
卢夫子一边操控着天道碎片，一边轻声解释道:“对于凡人而言，传承就是自己的亲孩子，但对于碎片持有者而言，下一个持有自身碎片的人才是‘后继者’，也就是生命的延续。”
闻言，刘备露出些许恍然:“原来如此…那后继者和……夫子？”
刘备还没有来得及接着询问，就看到眼前的夫子踮起脚来，那张小脸凑得越来越接近。
“无妨，享受即可。”
“不是夫子，享受什么？”
红润轻轻映在刘备眉心处，后者感觉触感极其柔软，比曹彬还要稚嫩多汁的多。
但可惜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尝，便是被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
“别想太多，”卢夫子清冷的声音响起，“静心后集中精神力，然后…闭目感知一下体内的状况。”
“……什么，内视？这不会真是修仙流吧？”
“你在说什么？”
“没事。”
刘备闭目细细感知体内的动静。
然后，他在自己心脏处感知到了两道不同的能量。
九江郡篇 : 第二十九章:想让为师依靠你，至少也得长得和这根树一样高
内视这两字说的很玄乎，其实就是闭目冥想，细细感知体内的一动一静，从而在脑海中构造出体内的样貌。
刘备观察到在自己心脏周边，有着赤红和纯白两道截然不同的光团，前者维持着自转，后者却止步不动，好似陷入了沉睡中一样。
“…一般拥有天道碎片的人会自知使用方法，”夫子的声音从外响起，“但是你的情况较为特殊，作为刘氏子弟的你凭借血脉优势，使得赤霄碎片压制住了天道碎片，故而不显。”
“现在，为师要做的便是用我自己的天道碎片，去沟通与唤醒你的天道碎片……放开心神，让为师顺畅进入。”
这话儿听着怎么那么有歧义……
刘备没有犹豫的就卸下了心防，全身心去感受体内的变化。
接着，他在自己眉心处感知到了一道外来的光团，正沿着血管直冲而下，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是抵达到了心脏周边。
全程目睹了这一行为的刘备，此时也疑惑的开口道:“夫子，那刚刚您直接从我心脏处注入不是更快些吗，有必要在眉心处多此一举吗？”
“…闭嘴。”
卢夫子这次的语气中带上了丝丝羞愤，似乎对此有些难以启齿。
刘备刚开始还有些疑惑，但很快想到方才夫子在自己眉心上一吻……嗯，如果换成吻心脏的话，似乎好像…有些涩？
这好像还不能隔着衣服。
“啪嗒——”
就在刘备胡思乱想的时候，外边的夫子再次抬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不悦道:“集中精神，勿要乱想。”
“弟子谨遵夫子的教诲。”
“呵呵，你要是真的会听劝的话，也不至于完全不会听劝。”
“…夫子，这话谁教你的啊？”
“文和啊。”
“……”
这一下子给刘备干沉默了，只得真的收心继续观察体内状况了。
那第三道外来的白色光团以飞快的速度接近了，接着与那沉默不动的光团尽数交织在了一起。
下一刻。
纯白色的光芒瞬间暴涨，整个体内上上下下尽数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好似大雪纷飞。
刘备下意识睁开双目，那双原本漆黑如墨的桃花眼，竟是变成了金色眼瞳。
由于刚刚夫子亲刘备眉心的动作的缘故，这一睁眼便是与其红瞳对视上了。
一方明明是持有赤霄碎片的刘氏子弟，却有着一双属于天道的眼睛。
一方明面上天生天道碎片的持有者，却有着一双赤红色的眼睛。
“……”
卢夫子似乎也没能预料到刘备能这么快睁眼，本来下意识就想避开目光，但不知为何却选择了一动不动。
银月之下，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还是卢夫子率先挪开了目光，故作淡然的说道:“…你的天赋很好，刚唤醒天道碎片就有了‘眼’。”
刘备立即拱手道:“弟子愿闻夫子详解。”
“有什么好详解不详解的，你哪来的那么多问题啊？自个琢磨去。”
刘备当即哄道:“哎呀，夫子是备的授业恩师，又是全天下对我最好的人了，弟子有了疑惑自然肯定会询问你嘛……”
闻言，卢夫子摇头失笑道:“这可不一定哦，先前为师可还对你隐瞒了天道碎片的事情。”
“其实这没什么的，”刘备脸上保持着笑容，“若我这次能活着回到家里去，也肯定不会告诉老母亲天道和赤霄碎片一事，我觉得这不是欺骗，而是保护。”
“保护？呵，也许玄德说的对吧。”
卢夫子叹息道:“之前不愿意告诉你有关天道碎片的事情，的确是不想让你过多接触此类事情，免得最后成了他人的棋子，但是玄德啊……”
“为师近来发现，有些人其实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成了棋子。”
卢夫子的语气略微显得有些沉重了，但她还是接着说道:“有些话，为师不能说的太明白，但是你要记住，赤霄碎片就相当于是你的筹码，持有的越多你也就站的越高，也就能正式坐在椅子上下棋了。”
刘备眨了眨眼睛，说道:“我还以为夫子想说的话是:弟子可以永远依靠夫子呢。”
“想多了，你就别臭美了。”
卢夫子伸手轻刮刘备的鼻子，接着说道:“为师能帮得了你一时，但无法保护你一辈子，因此…你要铭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依靠的，永远都只有你自己啊，正所谓君子以自强不息。”
“没关系。”
刘备笑了一下:“夫子保护我前半生，后半生就换备来保护你，不就好了吗。”
“……”
卢夫子心头一暖，但嘴上还是哼道:“贫嘴。”
“这怎么能算是贫嘴呢？”
刘备继而笑道:“备明白夫子的意思，只是天下终究是天下人的天下，依靠自己固然重要，但除此之外，也要依靠许多亲朋好友。”
“人与人的关系好似那百川流河，分则独善其身，合则壮大为势，但无论如何，最终都东奔大海。”
“备会依靠自己，但也会依靠夫子，这两者并不冲突，”刘备往前走近了几分，“而夫子，您也可以选择依靠备。”
他的容貌的确称得上举世无双，又在夜色与月色之下，就好似人间的第三种绝色。
卢夫子愣神望着这样慷慨激昂的弟子，心中感慨万千，面上却久久无法回答哪怕一句话。
只是良久之后，她才从牙里蹦出一句冷嘲热讽:
“哼…就你这样的小屁孩，居然也想让为师依靠？你至少得长得跟那根树一样高再说这话吧。”
刘备顺势望去，看着那二三十米的大树，十分无语:“夫子，你当我是伏羲大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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