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褪色无忧
西琳沉默了，一时间想起之前在枢机世界处决一位红衣主教时，他对自己说的话。
人的生命是卑劣的，只服从于强权，如果不屈从于帝皇，屈从于帝国，那么他们便会屈从于混沌，不存在拯救的可能。
艾丽卡瞥了一眼对方。
成长分别在她们的身上留下了不同的轨迹。
“如果你的同胞选择背叛，你想拯救的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你会憎恨他们吗？”
西琳的嘴动了动，最后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
“果然，你还是真是贪婪。”
出身完全不同的艾丽卡冷哼一声，快速的说道：
“如果说我的话，人不能由单纯的善恶去区分，而来源于教育和引导。”
“你是想用律法去规范行为？”
“没错，希儿那套不长久，所以她被派往的星球都是已经需要用重典的区域，但是我们不同。”
甩出了一套本子，艾丽卡开始向着朋友分享自己的计划。
“灵魂之海的影响是难以规避的，我们永远无法无视它们，邪恶的信仰会诱导人的黑暗面，让他们犯下罪孽，人类不可能百分之百的不犯错，但是我们会纠正，而如果谁犯下罪孽，那么就更该去纠正，即使要流血！”
西琳愣愣看着这个灼灼而谈的少女。
半晌后，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且不提实用主义者和理想主义者的碰撞，聚集地纷乱，这座被攻下的大型城市到处都是集合的拾荒者，工人，以及普通民众。
亚瑟站在一座穹顶建筑顶端，审视着这一切，看到这纷乱场面忍不住轻轻摇头。
乌合之众，绝大多数都只能算难民，根本称不上战士。
怕不是地表之上的贵族私兵们军炮声一响就当场溃散。
习惯了指挥那些精锐战士的亚瑟本能地感到难受。
要换成卡迪亚人，十分钟之内就能完成出发准备，在星球地表长途奔袭几千公里进行集中斩首更是和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不过也要求不了太多，作为南部星域一颗普通星球的高卢三号星，也就是这样的程度了。
“不过这次应当能成长。”
亚瑟轻叹一声。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死亡中总结死亡。
想要试着去反抗，那么就必须要流血。
没有人会给予他们机会与时间，穿越者尽可能的想要点燃他们心中的火焰，但也要看自己抓不抓得住。
他走下高台，靴底与金属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准备再回去研究一下罗穆路斯给的战略。
这才区区几个月，亚瑟便深深感到了当战帅的不容易。
毕竟冲锋阵前，砍人只需要对自己负责，而指挥一场全面战争，一个命令错误就要葬送成上亿人的性命，其中的压力只能说难以用言语表述。
亚瑟凝视着战术沙盘上跳动的光点，指节不断敲击着数据板边缘。
负责实际战场指挥的暗黑天使炎翼军事顾问们根据原体下达的战略目的，迅速制定着方案，一边与拉美西斯刚刚搭建的亚空间线上办公系统指挥着整个星区的军事活动。
借助安全屋的亚空间阴影来安全传递信息，用那些灵族作为话务员将正确的信息交给正确的人。
虽然看着还是很原始，但也是为数不多能够称之为安全高效的超光速通讯手段了。
随着曙光星区的作战结束，有了一堆合格打工人的罗穆路斯也是迫不及待的展开了自己的计划。
优先针对整个星区上层进行大规模清洗，排除任何机械教势力在星球之上保留的隐患，将整个星区统一在名为破晓之翼的统一政权之下。
一直到身着一身顾问衣物的西琳迎面走来，亚瑟收起了思绪。
“亚瑟大人。”
骑士来此并非是指挥他们的，战帅统筹针对整个星区的清扫活动，怎么可能将视线落在一颗平平无奇的行星之上。
这颗星球的贵族窝藏有机械神教提供某种灭绝令武器，暗黑天使前来是进行兜底，以及对该类科技进行回收。
类似的事情屡见不鲜，机油佬恨不得多让原体们吃吃亏，反正帝国的星球也不是他们的星球。
而且随着清扫工作的进行，混沌事件也是频发，单单异端信仰之类的都是小打小闹，大魔都有，也算是让破晓之翼们见识了一波帝国贵族的腐败程度。
亚瑟只是恰巧带着来到了这颗星球，顺带关注一番星球的抵抗状况罢了。
“请说。”
走廊的照明灯在身后投下细长的影子，西琳注视着宛如出鞘之剑一般的亚瑟，迅速说道。
几年相处下来，还是这位大人最让人感到紧张。
“部队已经整备好了，正等着出发。”
“好。”
亚瑟点点头，星球反抗军需要一个契机，但刚好暗黑天使已经到了，那就刚好一齐行动。
两人来到集合场地，一路上沟通着战斗细节，亚瑟也是抽出空来，不断协助他们完善作战计划。
待来到集合场所，星球反抗军的成员已经列队完成，左侧人数众多却斑杂不已，唯有一支全副武装的盾卫部队还能入眼，数量大概在十万人左右。
一个个都很精悍，是星球反抗军原本的战斗人员。
他们在星球之上战斗了好几年，战斗素养绝对是足够的，而且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剩下的部队都在大型城市和贵族的辅助军们厮杀。
而且里面还有拉斐尔带领的一支十人小组的星际战士小队。
针对整个星区的清扫作战铺得很开，基本上每一个抵抗星球的指导小队都配置了足够的阿斯塔特，好在早些年在星区各地发展的组织能够支持起这样庞大的行动。
至于那些重要星球，都是舰队压境，阿斯塔特空降进行强制处理。
亚瑟这边下手的速度很夸张。
凡人特工以及阿斯塔特渗透一直都控制着星球地表状况，光是集中暗杀就能够让那些星球的贵族抵抗力量崩溃。
可惜这个宇宙的贵族数量太多了，一个星球起步就是以万为单位，真打起来还是大规模军事冲突。
他直接率领的这一支部队，算是处理危险造物的先期部队。
算上舰队航行的时间，不出三个月，来自海军部队的军事支援就会全面来到次一级的抵抗星球上。
“大人！”
亚瑟刚到，拉斐尔就迎了上来。
他开口解释着星球地表的条件，以及之后各项行动的配合。
他与西琳配合的不错，两人作为指导小队的代表一同来到高卢协助艾丽卡造反。
破晓之翼的目的是让各个星球的贵族都无法调动星球本身的力量，天知道在曙光舰队宣布公开下手之后，这帮贵族能扯出什么疯来。
“等等，你没说亚瑟大人要来。”
艾丽卡见到了骑士的身影，眼中立刻露出崇敬的光芒，接着懊恼的拍拍脑袋，忍不住向好友抱怨道。
就她手下这些乌合之众，还不如当年刚和泰伦虫群在皮埃尔德大型城市里绞出来的民众，真的完全没眼看啊。
武器她团结了足够的工人，倒是有的是装备，武装几百上千万人完全不在话下，就是这士气一直都是麻烦。
已经查明，目前高卢几个重要大型城市的混战都已经投入了五百万以上的作战单位，随便拉一支在其他星球打一场大型战争都够了。
艾丽卡忙着改编部队，忙着建立士兵委员会，忙着将中央的控制力下放到连一级单位上。
可惜时间有限，任务紧张，成果也有限。
而亚瑟没有多说。
恐惧是本能，在这一批突击队伍之中，数十万人沉默的站着。
其实能站在这的人已经拥有非凡的勇气，他们没见过原体，也没见过阿斯塔特，只知道贵族老爷们的激光步枪真能把他们打成砾粉。
但现在，怒火已经被激发，这些勇者们初步学会了牺牲的意义。
“做过动员演讲了吗？”
亚瑟侧头，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
西琳老实的答道。
她还不能够理解自己真正能够带给人类的到底是什么。
“我们是为了点燃高卢的反抗之火，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犹犹豫豫的像什么话。”
艾丽卡忍不住说道。
“那你来？”
拉斐尔在旁边拱火，一双眸子里满是兴趣。
学坏了。
“我”
艾丽卡小心的看了一眼骑士，将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亚瑟没有理会这一场短暂的调侃，他注视着下方的人群。
目光扫过那些衣衫褴褛的拾荒者，扫过那些恐惧而又愤怒的眼神。
他们在害怕，他们早把自己当成了活死人。
他们在愤怒，把苦难藏在喉咙里。
这是曾经匍匐在地的奴隶，被榨干最后一丝油水的工人，是艾丽卡教会了他们如何反抗，而现在，他们还需要知道他们为何反抗。
面对沉默的人群，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们只需要一种东西去烧灭最后一丝恐惧。
亚瑟深吸了口气，看着这些饱受苦难的人群，望着周围那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抬起长剑。
“站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站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突然出现的声音，那是最锋利，最铿锵，最具有战斗力的声音。
让数以万计的目光全望了过来。
这让艾丽卡下意识瞪大了眼，感觉自己所做的抗争像是都融入了这两句词句之中。
为什么我们就必须在深渊里生存？
为什么我们就要接受这绝望的答案？
饥寒交迫的奴隶必须站起来，用刀告诉帝国，施虐者必须得到惩罚，没有人天生就该被别人统治，帝国贵族所谓的诡辩毫无依据。
饱受苦难的人类必须站起来，用剑告诉混沌，这些寄生者将会遭到报复，没有人天生就该是那些邪恶生物的食粮，那些生物会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我们从不该陷入绝境，但我们却依然身处深渊。”
“杀戮与战争不曾断绝，死亡与压迫缠绕每一个人。”
“而在座的你们，你们很勇敢，你们并未逆来顺受，任由压迫摧残，也并未倒向愚昧与盲从，这么做的人如今亦是不会矗立在此地。”
“而你们永不孤独。”
亚瑟压下剑刃，正是指向了一座座燃烧的城市。
如果说帝国那些前赴后继的英雄让穿越者们看到了希望，那么星神碎片的真正死亡就是点燃了穿越者们想要实现目标的野心。
当每一颗星球的抵抗之火燃起，不是为了帝皇，也不是为了某个所谓的邪神，而是为了他们自己的时候，为了人类本身的时候。
他们将见证天空划过的流星。
呜——
轰隆！
炮弹在空气中尖啸，接着是沉闷的爆炸声，火球播撒着死亡，弹片飞射，如刀一般在人体之上划过。
从天空俯瞰，这一颗星球失去了往日如尸体一般的朽败麻木。
她正在燃烧，她开始了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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