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真相是伪
福鼎酒楼，东城区附近颇具名气的餐馆。
因为临近龙门的跨国枢纽，所以往来游客常常会光顾这家酒楼，给它增添不少光彩。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
这是第一次见面时，他带她来吃饭的地方。
福鼎酒楼一层，忙碌的大堂，各处都有三三两两的交谈声，不时有旅客拎着行李入座，又有吃完的食客离开，众人喧哗不止；飞奔的服务生忙而不乱，有条不紊地将后厨刚烧好的菜肴端上。
黑白发色相间的少女静静地坐在大堂角落，面前的两人桌上已摆满了精致的冷菜热菜。
日常三餐都不舍得见半点油水的她，破天荒点好了一桌盛宴，准备与还未到来的青年共享。
午间的阳光将窗外细碎的绿荫照在女孩的白大褂上，荧光流转，有种温润的气息。
在少女手边，市内通讯器的荧幕还未熄灭。
【齐羽：好的】
雪雉眸子低垂，点击荧幕，退回通讯器的界面，露出珍藏的屏保。
那是一个黑发黑眸的青年，头顶墨色的菲林猫耳显眼。
青年的眸光深邃，他似乎在微笑，笑容中却隐匿着许多难明的情绪，隔着荧幕与少女对视。
对视着，雪雉稍显稚气的俏脸忽然红了起来。
她移开视线，过了几秒又控制不住地移回去，望着屏保上面青年的身影，深橙色的眸子如同春水般荡漾，染上青年的色彩。
色彩缓缓化开，犹如印刻在少女的瞳孔中，似乎连同摇晃的眸子都要一起融化。
不行，心跳的好快。
但，但是，还是要坚持。
不然的话，等他来了，自己又会变成之前那样，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齐羽，我……”
“你知道的，我一直……”
“我觉得你也，你也……”
“呃呃……”
雪雉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唇，神色慌张，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没人注意到她，才松了口气。
不行了，太激动，好想吐。
一想到接下来的告白场景，雪雉就感觉头昏脑涨，天旋地转。
这个念头在少女心中至少盘旋了几个月，越是仔细推敲语句，她的思绪就越是飘飞。
齐羽注意到自己喜欢他吗？
应该是没有的。
毕竟，每当和他聊天，自己的脑袋都会如同浆糊一样，别说是正常的对话了，就连他夸奖自己时都只能含糊其辞，嗯嗯啊啊的糊弄过去。
但是，他一定是喜欢自己的！
不然，为什么他会不计报酬，不惜代价地帮助自己？
不然，为什么他会一直在自己身边，无时不刻地加油打气，让她不至于失去信心？
不然，为什么和自己最后的对话，是叮嘱她一定要通过努力将研究所建好？
正是怀揣着这样的梦想，这几个月雪雉才能忍受着不去和青年联系，一直等到今天，才终于敢约他见面。
“齐羽……”
“嗨？”
再一次低声轻唤青年的姓名时，却出于意料地得到回应。
“齐——唔！”
雪雉满脸通红地站起，情急之下咬了自己的舌头。
“没事吧？”
齐羽瞥了眼失措的少女，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如果是之前，他应该会赶紧找来冰块，给雪雉压住被咬到的部位，说不定还会细心地用布料按压伤处。
但现在，任务已结，他没必要再尽心尽力讨好一个“陌生人”。
这次相见，也是想看看任务究竟是怎么完成的，给以后积累经验。
雪雉没注意到青年散漫之下的冷漠，只是憨憨地笑笑，摇了摇头。
“没，没事，齐羽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才，你喊我名字的时候。”
青年拆开筷子，夹了粒盘中的花生米咀嚼着。
雪雉明显松了口气。
两人互相沉默了会，尴尬的气氛弥漫，雪雉忽然有些心慌。
这种心慌与以往的不同，不是欣喜的慌张，而是与预想情况截然相反的迷惘。
以前，好像都是齐羽在找话题，而她只需要聆听就行。
无论是青年对于研究所的规划，还是对她才华如何施展的畅想，每次听着都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可现在不一样，他的态度，他的言行，都发生了某种变化。
“齐，齐羽，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嘛？”
雪雉主动出击，有些结巴地问道。
“唔。”
青年漫不经心地回应：“当然记得了，就是在附近的交通站……等等。”
他回望四周，再看了看两人的座位，微笑道：“是我请你来吃饭的地方，福鼎酒楼，呵呵，还挺有缘分的。”
明天下午，鬼脚七也要在这里包场，不过他包的是酒楼的三层大餐厅。
缘，妙不可言。
想到这里，齐羽回头，望了眼酒楼向上的走廊台阶。
“对，对！”
雪雉白皙的小脸上又浮现红晕，“缘分”这两个字让她悬空的心回落不少。
“齐羽，你知道吗，我的研究所在这个月开始盈利了，因为我研究出来的产品很受买家的欢迎！”
“嗯嗯，那不是挺好的么。”
产品，雪雉研究的啥来着……
忘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很受买家欢迎？该不会是我买的水军还在发力吧。
“齐羽，你曾经说要让我真正拥有一家自己的研究所，如今我的心愿终于实现了，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你对我的帮助，真的，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你拯救了我，却没有向我索取任何东西……”
哪里哪里，我就是这么人美心善。
可惜这泰拉不知好歹的疯女人太多了，日子才这么艰难。
“我想，我已经有了活下去的意义与价值。”
“在研究所没有盈利之前，我绝对没有邀请你的勇气。”
“可现在……”
说着说着，雪雉似是有些哽咽。
她垂下头，眸光莹莹，带着泪花。
就在少女铺垫好情绪，抬头准备将最重要的那句话说出口时——
“太好了。”
“这样，今天吃完这顿，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好吗？”
黑发青年双手一拍，发出清脆的声音，笑吟吟道。
——
（今天第五更）
第9章：9、破裂的存钱罐（第六更）
“啊……啊？”
呆了，完全呆了。
雪雉呆在当场，如同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巨锤砸中，心脏狂跳的同时，平常擅长逻辑思维的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齐羽看出少女的神色不对，还以为她是接受不了金主爸爸的消失，安抚道：“雪雉，其实，我对你的资助也是有限的，以后的路还得自己去走。”
不，不是这样的……
雪雉娇小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她想从腰包里取出研究所的房契，还有她所有研究出的专利所有权——这些原本想在今天一起交给青年的礼物。
但齐羽的话过于震撼，导致少女一时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其实，龙门高层早就有人注意到你在机械造物上的天分，我也不过是受人所托，所以才给你提供些许帮助，我们之间没有谁欠谁的，今天之后就此两清。”
“当然，之后有空我也会关注你的发明的，加油哦。”
不带起伏的声音，平静地叙说着刚编织好的谎言。
齐羽帮她完全是为了完成任务，不然，龙门到处都是需要帮助的美少女，他哪来这么多闲工夫？
但是，为了堵死雪雉纠缠他的可能，青年决定撒一个小小的谎。
不，不要。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雪雉本就营养不良的脸色更加苍白，张口欲言，嘴唇翕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层薄薄的水雾，不知何时笼在她的眸上，让黑白发色相间的少女有些看不清对面的青年。
“……”
望着对面无助的少女，齐羽微微有些惊讶。
在他印象中，雪雉对他一直是不冷不热。
即便为她鞍前马后，嘘寒问暖，小姑娘很多时候还是回应甚少。
齐羽本来对雪雉的冷漠无感，他为这些女人实现执念本就不需要她们的回报，只要完成任务后，一拍两散永不相遇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
雪雉能安安分分地开研究所，老老实实地不作妖，已经是完美的攻略对象了。
可她现在这幅摸样……是要做什么？
他略微有种不祥的预感，沉默了几秒，从怀里一掏，取出一只钱罐放在桌上。
雪雉努力睁大水雾萦绕的眸子，望向存钱罐。
只一眼，她便如遭雷击，愣愣地盯着那件东西不放，整个人如同失魂一般。
“这个存储罐本来是你交给我的，说是先放在我这里保管。”
“既然今后再难相见，今天正好物归原主。”
“拜拜，雪雉。”
青年将这次见面的目的说完后，毫无留恋地起身，向福鼎酒楼外走去。
一秒，两秒……没有雪雉的呼唤或是挽留声。
齐羽微微松了口气。
在即将走出人声鼎沸的大堂时，他停了一秒，侧身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