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伦诺
那自小修行十数年，上阵杀敌又十数年的浪人就是其中之一。
他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如果接受了，那他此前的世界观就要被粉碎了。
所以浪人瞪大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口中不断呢喃着：“失败，失败，给我失败失败失败……”
“哦，终于来了。”
上杉澈回头，朝着被二尺大人硬生生拉到场地边缘的白石招手：“白石，你先来吧。”
顺着他的话语，无数道目光集中在了手里还拿着吃了半块的糕点，正张着嘴的白石身上。
他旁若无人地开口，
“正好借此机会测试一下这几日的修行成果，不是吗？”
“唉？”
本就想要缩进人堆里继续摸鱼的白石被那么多目光弄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手下意识地一抖，让糕点落在了地上。
可他连忙就蹲下来把糕点捡起，将其丢入了口中。
不管怎么说，食物本身可没有错，不能浪费！
而在吧嗒吧嗒吃掉糕点后，白石才忽地反应了过来方才上杉澈对他说了什么。
接着，被四面八方投来的，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给死死地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让……让我试斩？现在？！”
他结结巴巴地，绞尽脑汁立刻想出了个借口：“可是老大，我可没有刀啊。”
“没刀也没关系啊，出拳就行。”上杉澈朝着武士斩测丸问道，“是这样吧？”
武士斩测丸摇晃，沉声回道，
“诚然如是。”
白石汗流浃背地站在原地，真想回去把几个时辰之前的自己给一巴掌抽死。
你说你，好端端的提的什么狗屁意见！
现在好了吧！
上杉澈端详着一动不动的白石，“疑惑”问道：“白石啊，不过是这么点人在旁边看着，你就怕了？”
“怕，怕什么！”
哪怕连手指都僵到完全动不了了，可白石还是嘴硬着叫唤道，
“老大你可别看低我！我才不会怕！”
“我看你，浑身上下就属嘴最硬了。”
上杉澈笑着摇头走来，一把拉住了白石纤细的手腕，将他带到了武士斩测丸的面前。
就在白石即将被那么多的目光弄得想要转身就逃的时候，一道温和的声音钻入他的耳中，
“来，深呼吸。”
白石下意识地跟着做了。
上杉澈平静道：“倘若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了，那将来还怎么成为大忍者呢？”
“所谓大忍者，必是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存在，无论是外界的轻视，赞许，还是责骂看轻，都只会如清风拂过，全然对他造成不了半分影响。
大忍者的心中，唯有目标。”
暖洋洋的罡气顺着话语传到白石的手上，替他缓解了部分冷僵。
上杉澈继续轻声问道：“那么白石，你现在的目标是什么呢？”
白石没有回话。
但上杉澈感到掌心中的小手已经钻了出去。
紧接着，白石那缓缓松懈下来的声音传出，
“老大，我发现你说起话来真是一套一套的，读过书会识字的人果然和我这种路边的野小孩不一样啊。”
他说着，就迈动步子来到了武士斩测丸的身前。
白石抬头，仰望着比两个他加起来还要更高的武士斩测丸，一时无言。
可武士斩测丸却先向他打起了招呼，声音平和，
“白石阁下，你好。”
“额……”
没反应过来的白石呆了下，随即才连忙拱手低头：“斩测丸阁下！还请赐教！”
“白石阁下，请放心地使出全力吧，来利用我验证己身，划定道标。”
武士斩测丸有些生硬地呵呵一笑，
“毕竟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个。”
“好……好的。”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安全感窜上了白石的心头。
他又回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上杉澈，深深地再吸了一口气，运转气合术将控制起了剧烈的心跳。
白石紧紧握拳，按照秘籍中的图案摆出了个十分怪异的动作。
“喝！”
中气十足的大喝声传出，白石的小拳头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落在了武士斩测丸的下方。
武士斩测丸微不可查地晃了下，而后如实报出数字，
“斩击力，二百零六贯——的说！”
后方的上杉澈讶异地眨了下眼，心道不错啊。
这才修行几天，拳力就从普普通通小孩的几贯，达到了快有二尺大人最开始的一半了。
可周遭那些随手就能斩到成百上千贯的武士们却完全不这么想。
于是一浪接着一浪的嘲笑声升起。
之前把血红眼球都要瞪出来的浪人也跟着笑了，毕竟他闭着眼睛都能砍到近千贯。
刚刚才从全力出拳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的白石怔了下，听到了铺天盖地的笑声。
他眨了眨眼，低头看着自己瘦小的双拳，在心中怀疑道——
我难道……真的什么都不算吗？
“哼，一群废物。”
柴田胜家冷哼一声，已经握紧了腰间刀柄。
若不是那阴阳师澈在他面前，他绝对已然朝着那些只敢嘲弄小孩的废物武士怒喝出声。
这小孩看着面黄肌瘦的，恐怕不久前就连饭都吃不饱……可如今却能做到一拳二百贯。
柴田胜家还是没忍住自语道，引来了前边捧腹大笑的武士的注视：“你们练十天半个月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啧了一声，伸手死死捏住了那武士的肩膀，让骨骼发出了嘎吱爆响。
柴田胜家冷冷道，
“——在嘲笑别人之前，先问问自己配不配！”
……
“笑吗，我还挺想知道他们待会儿还笑不笑的出来。”
上杉澈拍了拍白石微微发颤的小脑袋，朝着他温和道：“两百贯，着实是十分不错的成绩了，比二尺还厉害些。”
“但还不要因此骄傲……现在，后退两步吧。”
等到白石小步地，没有转身地后退场地边缘，上杉澈平淡地拔出了腰间被封存在朱红剑鞘中许久的加贺清光，
“小加，久等了。”
表面包裹着粘稠苍白之色的加贺清光愉快震颤，发出了一道清冽的刀鸣。
刀鸣如水荡漾开来，抚平了躁动的气氛。
刺啦！
接着是刺目的雷光自上杉澈的手中生出，涌现，在隆隆声之中蔓延至刀锋之上，照亮了每一双望向此处的瞳孔。
霎时间，无人说话，也无人再笑。
空气中唯有雷霆炸裂的细碎响动。
雷霆，这种自古以来只属于大自然的可怖伟力。
此刻，正被人类在掌心中所掌控着！
没一人的面孔上没挂着震撼之色。
因为道听途说，可和亲眼看见可完全是两码事！
啪嗒。
苍白肃冷的般若假面凭空落在了上杉澈的腰间，让凝视着他的武士们感到在这一刻心口都仿佛被死死攥紧了。
无声的威严蔓延。
‘阴阳师澈……果然名不虚传。’
上杉澈面容则纹丝不动，如同磐石。
感受到肉体强度再度被拔升了一大截的上杉澈用了三个呼吸的时间适应。
然后，他朝着近在咫尺的武士斩测丸再一次摆出了经典的三段突架势。
罡气循环轰然爆发扩散，不再潜藏依附在皮肤之上。
炙热浓郁的罡气环绕着上杉澈，猎猎作响。
噼啪！
伴随着灵力的迅速消耗，涌动在加贺清光刀刃上的雷霆愈发粗壮，愈发耀眼。
柴田胜家凝视着这一幕，同样被罡气循环笼罩的后背却已经不知不觉地渗出了丝缕冷汗。
“猴子。”
他嗓音干涩，
“我现在，有些相信你说的他可以做到了。”
藤吉郎却只是呆呆的没有回话。
他已经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到无法随意动弹了。
“呼——吸——”
似龙虎般的巨大呼吸声愈演愈烈。
上杉澈垂着眸，回忆着迄今为止的一切所学。
气合术，天然理心流，日冕呼吸法，五雷法·气合，御灵术……
无数的片段与回忆涌上心间。
上杉澈将它们一点一滴地顺遂着罡气轻轻落在了加贺清光的刀刃上。
在亲自走到了武士斩测丸身前后，上杉澈才明白这似乎也并非一场简单的试斩。
而就像是武士斩测丸所说的——以它来印证己身，划定道标！
将所有的一切，都灌注在这一刀上！
上杉澈倏地睁眼，朝前踏出了一步。
狂暴的罡气与雷霆在这一刹那，尽皆收缩至那七十二公分长的苍白刀刃之上！
斩！
耀眼到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化作纤薄的一线白色闪过，落在了硕大的武士斩测丸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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