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毛社畜
“不没有。我只是……有些不太适应。”玛莉娅连忙摆手，解释道，“我还以为，叔叔你对我参加骑士竞技很不满。而且还打算劝说我退出来着。”
“你猜的没错。我是这么想的。”
“可是你刚刚不是指导了我剑招吗？”
“我不支持，不等于我就无法指导你，这并没有什么因果关系。”
玛恩纳脸色不变，像是在说什么真理一样。
“……可……可是，既然你不支持我，甚至想让我退出。为什么还要指导我？让我输了直接退出不是更好吗？”
“输了？你为什么要输？你参加了，如果能赢不是更好吗？还是说你觉得你肯定会输掉？那你还早点退出吧。”
“不！我没这个意思！我肯定是想赢才参加的啊！”
玛莉娅已经不知道玛恩纳到底在想些什么了，不过对方愿意谈总是一件好事。
“那就继续赢下去。你不应该先考虑输，而是应该考虑怎么赢。临光家族的人，绝不轻易放弃。无畏苦暗。”
“……我……那我？”
“还拿得动剑吗？如果还拿得动的话，来后院，我教你两招。”玛恩纳神色稍缓，“过时不候。”
“是！”玛莉娅连忙从地上捡起了练习剑，跟着玛恩纳的脚步前往了后院，上一次叔叔教导她们剑术，已经是什么时候了？玛莉娅记不清了。但是他还记得当初的叔叔，是脸上会有笑容的，也是很耐心的。
“……呜哇……头好疼……昨晚喝太多了。”
第二天的早上，佐菲娅从临光家的客房醒来。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往窗外望去。然后感觉自己可能看错了，又揉揉眼睛。
“完蛋了，我酒还没醒。”
她喃喃自语，她看到在后院里，玛恩纳手持长剑，正在教导玛莉娅剑术——而且看样子，两个人的气氛似乎好得不行。
当然，并非是通宵了，而是玛恩纳是九点上班，起床之后发现玛莉娅比他起的更早，干脆两个人一起晨练了。这已经是许久没有过的嗯事情了，玛莉娅当然神采奕奕的。
哪怕是玛恩纳的脸上，也多少柔和了一些——
或许，他真的陪伴她们太少了。
第三十八章·回来了，都回来了。
“不愧是玛嘉烈的妹妹，虽然打的可能不太好看——但是，能赢啊！”
“我就说她能做到吧？”
“得了吧你，你当初是最担心的那一个。”
在老旧的酒吧之中，几个老骑士正在对玛莉娅的这几场比赛津津乐道，给出的结论也惊人的相同，玛莉娅的实力的确超出他们的想象。看着文文静静的小女孩，但是那也是是临光家的孩子。这下子不服也不行啊。
“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新闻记者来采访我们。毕竟玛莉娅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老工匠兴致勃勃的询问道，“以后我是不是也会出名啊？到时候可以赚很多的钱吧？”
“用玛莉娅的名号赚钱？”老骑士吹胡子瞪眼，“你还是想太多了。”
“也对，佐菲娅肯定要活剥了我。”
“知道就好。”此时，两人身后佐菲娅死死地捏住了两个人的肩膀，用力之大，几乎让人以为手指要戳入皮肉之下。“一群老不正经的，除了给我带坏小孩之外，一点用都没有。”
“怎么能说我带坏了呢？”老工匠叫屈。“玛利亚自己跟我来学工匠技术的，我也拒绝了很多次吧？”
“得了吧你，你昨天在酒吧吹嘘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老骑士立刻拆台，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向来都是又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这种时候绝对不会顾及什么兄弟情。何况他们之间也只有父子关系。
“老小子，这个时候不挺我。我跟你拼了！”
“你什么时候赢过我？”
“上次。”光头马丁拆台道，“你们上次打架的赔偿款还没给我呢。”
“啊，这，上次是我没注意！不算！”
“这次你也未必能赢。”
“骑士老爷当老大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眼看着两个人马上就要掐起来，光头马丁一手一个，把他们分开。在整个球馆里，除了佐菲娅之外，基本没人，是老马丁的对手。毕竟老马丁在残疾之前，也是个竞技骑士来着。
“言归正传，玛莉娅最近怎么样了？”老马丁询问道，“最近没有在训练吗？”
“我交给另外一个人了，比起我，他还更厉害一些。”
“总不能是玛恩纳吧？”
“……你猜？”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当时的反应跟你差不多，太魔幻了，我还以为我没睡醒。”
两个沉默了一会儿，老马丁，把啤酒放在了桌面上。
“喝吧，或许我们都醉了。”
“也是，今天不醉不归！我买单！”
千言万语不如这句我买单，整个酒吧立刻气氛就活跃了起来。老马丁也看得出。佐菲娅真的是高兴了。
“回来了，都回来了。”佐菲娅不但没有被抢了工作的难受。反而高兴的要死。“太晚了，笨蛋。”
恍惚之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天，斯尼茨和她以及玛恩纳无忧无虑在一起的时光，那个正经的斯尼茨，没正型的公子哥，还有什么都不清楚，但是就是觉得这样的环境很舒服的自己。
那天夕阳正好，三个人走在路上，连影子都不分彼此。那是她梦中才能见到的最美好的时光，也是无法再现的时光。像是蝉翼一般薄弱，却刻骨铭心。
说到不会想到后来的结果，正经的了无音讯，不羁的收敛锋芒，无知的被迫成熟。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坏给你看，然后还要给你一段回忆。让你知道被毁坏的是什么，是如此的不可挽回。不过至少今天，佐菲娅感觉有一个人回来了，那个待人温柔，嘴角总是含着笑的少年，在朝阳中，挥舞着剑的身影。
好像是过去的样子——
太像了——
——
诺雅偶然路过这家酒吧，想着反正来都来了，干脆进去看一眼。结果就在门口，看到了，已经喝的烂醉如泥的佐菲娅。这种意外的偶遇，并不算是计划的一部分。但是都见到了，怎么可能袖手旁观？诺雅安排库洛扶着佐菲娅起身，结果佐菲娅晕晕乎乎的睁开眼，看见了诺雅的样子，直接开口道“……约兰塔？你回来了？”
“……”诺雅愣住了，这个名字她本来都不想提起。因为光是想起，就能感到一阵无能为力的剧痛。她张开嘴。想要解释自己不是约兰塔，而是诺雅，但是但是下一秒，佐菲娅就开口打断了诺雅的话。
“玛恩纳他回来了，你和斯尼茨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们了。”
“……嗯，我回来了。”诺雅的表情一下子柔和了起来，她故意压低了声线，温柔的对佐菲娅说道。“对不起，你辛苦了。佐菲娅……”
“是啊，你们为什么要去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们死了。玛嘉烈和玛莉娅，她们都很想你。还有诺雅，你最宠溺的那个诺雅……她现在已经变得很成熟了。和过去已经不一样了，我觉得好心疼。但是，又没办法，我帮不到她……明明我才是长辈，在她面前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她一定很想你，比谁都想，在她心目里，你才是她的妈妈……所以先去见她吧？拜托你了。哪怕你只是一个梦，也好。让我做的长久一些，不要醒。”
“……嗯，我见过她了，她很好，真的很好。不用担心她，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好了。”诺雅抚摸着佐菲娅的脸颊，声音却有些哽咽。明明双眼失明，泪腺却没有退化。两行清泪划过脸颊，但是她却在安慰着面前的佐菲娅。库洛看在眼里，像是一个绅士一样，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帮诺雅擦去脸上的泪痕。
“……诺雅？诶……”稍稍恢复了一些理智的佐菲娅眼前的迷糊消失了一瞬，随即认出了面前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就当是我来接你的吧？”诺雅只是笑。“你现在这样子也回不去了，要不要先住我这里？我打电话，叫玛莉娅过来接人？”
“……也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回去。”佐菲娅虽然迷糊，但是好像也认识到了刚刚自己可能说了一些不太合适的话，有些羞愧地起身道。“不劳烦你了。”
可是她刚走几步，就眼前一阵发晕。差点倒下，肠胃里翻江倒海，随着喉咙一酸，肚子的东西哗啦哗啦地全部释放了出来。
“库洛，帮我把她带回去吧？”
“是。”
第三十九章·虚空之梦
把佐菲娅像是扛包一样，扛回家里，库洛对除了诺雅之外的人，基本都没有什么温柔的成分。
就这样下去丢垃圾一样把人丢到床上，刚刚因为颠簸太厉害，佐菲娅还吐了好几次，看得出，佐菲娅根本不擅长喝酒。诺雅吩咐库洛准备一些解酒药，她则是守在佐菲娅的床边。一直握着佐菲娅的手，在中途佐菲娅已经神志不清了。之前好不容易出现的清醒感觉像是回光返照一样。
她又把诺雅认成了约兰塔，一直在说一些怪话，诺雅也别没放在心上。她知道，约兰塔和佐菲娅以及斯尼茨，玛恩纳曾经是多么好的朋友。他们之间亲密的就像是一家人一样。那可能是佐菲娅，做梦都想回去的时光。不过现在已经几乎不可能实现了，库洛拿来了热水和毛巾，诺雅接过之后就开始给佐菲娅擦拭，从脸到手脚，还帮忙脱了满身是汗的一副，剥的只剩下内衣。
经过细心的照顾，佐菲娅看起来似乎安心了不少。已经沉沉的睡去了。
诺雅握着佐菲娅的手腕，佐菲娅的惯用手是左手，但是因为受伤，现在她已经开始习惯使用右手了，她左手上的伤是几乎无法治愈的，哪怕是诺雅找了很多医生，都表示了不能痊愈，或许她早就应该知道这件事了。但是她还是不太愿意接受，佐菲娅她平常并不愿意提起这件事，也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但是事实上如何呢？
诺雅比谁都清楚，自己努力的一切一瞬之间化为乌有的感觉。或许她会说服自己，自己的路走不通了，那就换条路走吧。但是，真的能这样随意的决定自己的路的话，她也没必要如此艰难了。她双手握着佐菲娅的左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双手颤抖着，她喃喃自语。“已经没关系了。”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不需要担心，也不需要害怕。”
“故事的结局，总是会happy end的。”
她对她说，她对自己说。
库洛几乎从未见过如此脆弱不堪的诺雅，在她的印象里，诺雅几乎不会表现出任何软弱。尤其是在别人的面前，但是现在的她，看起来简直像是在祈祷着什么，宛若被触碰了自己内心最脆弱的那一部分一般，她或许一直承受着这种痛苦，这种不甘，但是她从未表现出来。而佐菲娅和她一样，佐菲娅受伤的左手，就像是她失明的双眼，直接剥夺了她一直努力的，甚至成为了她人生一部分的东西……
那种痛苦和不甘不是未经历过的人能理解的，哪怕是库洛也无法完全理解，她只能站在她的身后，望着这个始终都坚强的不像话的女孩浑身颤抖的样子。
许久之后，诺雅才放开了佐菲娅的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库洛道歉道。“……抱歉，我看起来一定很狼狈吧？”
“不会。”
“你没必要这样安慰我的。”
“我没有，我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坚强的女孩。”
“……谢谢。”
库洛的话让诺雅脸上再一次露出了笑容，如果没有库洛的支持的话，她或许根本就走不到现在吧。
“好了，我没事了。先让佐菲娅在这里睡着吧，我们也不打扰她休息了。”诺雅笑着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示意库洛把自己送回房间。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选择和往常一样让库洛睡在隔壁客房，而是在换好了睡衣之后，有些羞涩地询问道，“今天……要不要久违的一起睡？”
“想撒娇了？”
“就当是吧……”诺雅脸色微红，默默地点点头，“那个……今天多少有点想要有人陪着。”
“我睡地上吧。”库洛看着诺雅的样子，一直古井无波的内心突然泛起了一层涟漪，“以前就算了，现在你已经长大了，一起睡不太好。”
“……这样啊。”诺雅颇有些失望，过去的时候库洛倒是不介意和自己一起睡来着，但是自从自己成年之后，库洛就再也没有答应过了。莫名有些悲伤的她打了个哈欠，把自己裹在了小被子里，闭上了双眼。沉入她已经习惯了的黑暗之中——
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今天多少抒发了一下内心积压的压力吧，她难得的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无垠的草原，吹过草原的风，还有空气中那静默的宛若石柱一般矗立着的身影，诺雅就像是身处于她们之中，随着这群看不到面目的怪人在草原上行进着，天空满是繁星，这个沉默的队伍却并没有让诺雅感觉到恐惧，反而发自内心地感到了亲切。
宛若她本就属于他们之中，或者生来就应该在他们的队伍之中。
不知道是从哪个怪人先开始的，他们开始唱一首歌，一首牧歌，或者是一首战歌？悠扬的琴声不知从何时响起，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化为整个队伍的大合唱。
诺雅张开嘴，跟随着他们一起唱歌，曲调悠扬，却暗含铿锵。
他们一直走着，走向北方，走向草原竭尽的方向，走向雪山，走向旅途的尽头。
这支队伍就这样前进着，永不停息地前进着，直到星空漫过胸口，直到只剩下一个领头的身影——
她向前快走了几步，想要看到这位领头人的面貌，但是那个人却没有停下，也没有等待自己的打算，他只是继续前进，往一个环形的建筑前进着，不知道是不是诺雅的错觉，她突然理解了这个领头人的去向——
他是去赴死的。
她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个伟岸的身影踏过星河，半个身子被繁星之海所吞没，但是他前进的步伐却一刻都未曾停下。
他渐行渐远，那首苍凉的牧歌却始终在星海之间高声颂唱，震人发聩，永不停息。
前进……不惜一切的前进……
诺雅突然想要跟上去，但是她却迈不开脚步，脚下的阴影拖住了她，让她无法前进哪怕一丝一毫，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颤抖，她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那个身影了。但是此时，她往那个环形建筑里瞥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她感觉到一个跨越了时代，穿透了星河的视线，与她对视了一瞬——仅仅只是一瞬间，就有一把剑枪从天而降，斩断了这道视线，诺雅这才从束缚之中挣脱，而下一刻，她感觉到了自己似乎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两个个背影。
“……约兰塔……”她喃喃自语，向着斯尼茨和约兰塔夫妇伸出手去，却如水中月镜中花……却是触摸不到了。
第四十章·替身使者
“约兰塔！”
随着一声尖叫，她从梦中醒来。浑身冷汗淋漓，像是落入冷冽的湖水之中——
虽然只是在梦中见到了一瞬，但是她还是能确定，那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约兰塔，虽然并非是自己的生母，却是自己最重要的家人。她和斯尼茨的背影，似乎在梦里又救了她一次。
她捏紧了被褥，这个梦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不知道，但是无论是那个伟岸的身影，还是约兰塔和斯尼茨，似乎都在对抗着那个环形建筑中的某个东西，或者说……某个存在。那个存在光是目光一瞥就足以让自己发自灵魂的震颤，让自己手脚冰冷，甚至无法行动。而如果没有那把剑枪的隔断，自己怕不是在梦里就会被那种存在给影响到。
虽然看似只是一个噩梦，但是那种被瞥视的恐惧却穿透了噩梦，直接穿入她的内心，种下了一枚种子。
一枚恐惧的种子。
“怎么了？”库洛的声音在此时宛若天籁，将诺雅从恐惧的包围之中直接拉了出来，“做噩梦了吗？”
“嗯……”诺雅点了点头“我希望，那应该是梦……”
如果那不是梦，那斯尼茨和约兰塔想要战胜的对手……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了，甚至让诺雅都感觉到绝望，这种连梦境都可以污染的存在，到底要如何才能抵御？她得不出答案，也想象不出两人该如何胜利。
她闭上双眼，第一次庆幸自己的双目失明，不至于在现实中也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那种明明只是在梦中跨越时间和空间的一眼，却似乎已经锁定了自己这个人一般的感受，实在是过于恐怖了。
不过她还是很快就稳定住了心神，如果这个时候慌乱了，那么库洛肯定也会受影响的。现在的自己还不需要考虑梦里的那个环形建筑到底是什么，看起来像是一个古怪的门户，还有门内的那双眼睛，保护了自己的伟岸身影和斯尼茨与约兰塔，还有那首歌……那首……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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