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毛社畜
“阿米娅？你醒了？”
“诺……诺雅小姐，为什么我会在你……”
“没事，你也不重，而且这件事也有我家库洛的错。为了保险起见，我已经让煌小姐去医疗部了，我们也去凯尔希医生那里帮你也检查一下。”
“我没什么事情的！”阿米娅连忙说道，“我只是被撞迷糊了而已。”
“嗯……虽然我也觉得应该没问题，但是保险起见嘛。”诺雅笑着说道，“而且我找凯尔希医生也有其他事情要做，你就安分地坐着吧。”
“……这样啊……”阿米娅这才放松了下来，说实话，坐在诺雅的怀里是一种挺奇妙的体验，主要是自己脑袋后面的两个巨大的缓冲气垫多少让她有些心绪不宁——虽然煌也经常把她抱在怀里，她多少也体验过脑垫波的感觉，但是怎么说呢，诺雅的大小比煌稍微小一些，但是却很软，可能是因为煌本身的强壮的关系，其实过去抱着阿米娅的时候，阿米娅的体感是不太舒服的。
但是在诺雅的怀里就很舒服，到处都软乎乎的，就像是质量极高的弹性垫子一样。
不过这么想还是有点失礼了，阿米娅红着脸把这个想法甩出了脑袋，“诺雅小姐你找凯尔希医生有什么事吗？”
“具体来说是之前的体检有些指标是今天出来的，我打算去拿一下报告。”诺雅解释道，“而且凯尔希医生早上也在我的终端里留言了，让我过去一趟，我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去看看了。”
“……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阿米娅有些紧张，她是知道诺雅的身体可是重度矿石病的状态，任何变化都很危险。
“没事，自从吃了博士给我带来的特效药之后，我的病情倒是没有恶化的迹象。”诺雅知道阿米娅的担心，摇了摇头解释道，“应该是源石技艺方面的问题吧，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否则凯尔希医生的性格估计会直接把我绑到医疗部去。”
“——额……凯尔希医生其实只是担心患者。”
“我知道，罗德岛都是这样的嘛——”诺雅笑了，“阿米娅你也是，朋友之间抱着也没什么，没必要那么害羞的啦。”
“我……我没有……”阿米娅的小耳朵都耷拉下来了，脸色红的像是一个苹果一般。
第十章·她的血
“凯尔希医生。”
打开医疗部的大门，抱着小兔子，诺雅对着还在忙着其他事儿的凯尔希医生招了招手。
“稍等——”凯尔希抬起眼睛看了诺雅一眼，尤其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诺雅怀里的阿米娅之后，她突然叹了口气。“你们先去办公室坐着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先解决掉。”
“您先忙，我没事的。”诺雅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把怀里的小兔子举了起来。“阿米娅刚刚被煌撞了一下，要不要检查一下？”
“……煌那家伙……”凯尔希的脑袋上直接冒出了一个怒气充能，“一会再找她算账，阿米娅先留下，我检查一下。”
“其实我没什么事……”阿米娅无奈地叹气，不过在两个保护欲拉满的妈妈系角色面前，的确她的意见不太重要。
说起来诺雅其实知道自己的身体很有研究价值来着，据说像是她这种状况还没死的属于罕见之中的罕见，简直是UR级别的了。当初华法琳医生还和自己征求过能不能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自己这种因为源石压迫神经导致的残疾情况，对于走进教科书这堪称建生祠的成就对诺雅来说还是太早了。
诺雅可不想某天去医院看个跌打损伤被对方喊着一群医学生围观啊……
所以，她坚决地拒绝了。
来到凯尔希医生的办公室，诺雅暂且靠在轮椅上，安静地等待了一阵。凯尔希医生是少数坚持对诺雅进行治疗的医生之一，实际上像是诺雅这样的情况，大部分医生都会直接选择保守治疗，毕竟极少有像诺雅这样年纪轻轻就重病缠身，一般的医生也没办法动手，当初在诺雅病情爆发的时候，当真是距离去世就一步之遥。
如果不是凯尔希医生妙手回春，还给自己注射了特效药的话，诺雅怕不是现场就炸开了。
这对于当场的医生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所以当初在手术室里医生都是冒着风险给自己动手术的，诺雅至今都记得，在自己全麻恢复之后，听到当初病床旁医生后怕的讨论的时候的心情。
急性矿石病发作……危险性可想而知。
当时的诺雅就是一个活体源石炸弹，敢于靠近自己的人都少之又少，愿意为自己动手术的人……估计也只剩下凯尔希医生了。
反正，救命之恩，诺雅是一直记得的，自己欠罗德岛一条命，虽然已经付出了在卡西米尔的一部分资产作为礼物，但是那也远远不够。如果罗德岛需要自己做些什么，自己也绝不会拒绝，当然前提是不违反自己的做人准则的情况下就是了。
说起来……那个特效药……
诺雅至今还记得，博士将特效药交给自己的时候那个郑重的样子，后来她打开箱子之后，发现是一管鲜红色的宛若血液的一般的液体在注射器之中，在注射之后，矿石病的发病频率几乎立竿见影的下降了。
其实诺雅有猜测过这东西的来源是什么，甚至想过是不是什么巨兽的血液，但是最后也没有得出结果。
不过就结果而言，特效药非常有效，她从未见过自己身体的源石那么安分。
在进行了注射之后，诺雅大概已经有近乎半年没有体验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了，如果不是双脚和眼睛还是没有起色，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变成正常人了。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自己自从得了矿石病以来，就已经清楚自己再也没办法变回常人了。
如果不早点习惯的话，她是没办法一直走到现在的，矿石病是绝症，只能缓解，不能治愈，这已经是常识了，只有没有常识的人才会考虑治愈矿石病。
巧合的是，罗德岛全是这样没常识的人。
只有没有常识的人，才会对常识发起挑战，玛嘉烈是如此，诺雅是如此，罗德岛亦是如此，所以，他们才是一路人。
诺雅的胡思乱想并没有持续多久，凯尔希很快就走进了办公室，没有带着阿米娅，大概是检查完毕之后就让她自己离开了。而轮到诺雅的时候，凯尔希进入办公室之后第一时间就咔嚓一声锁了门，然后把所有的百叶窗全部拉了下来，让室内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诺雅都听到了，但是她也不知道凯尔希医生想要做什么，出于对凯尔希医生的信任，她并没有轻举妄动的意思。
“诺雅，我可以脱掉你的衣服吗？”凯尔希医生看着诺雅，认真地询问道，“因为你的身体的关系，我会帮你脱掉所有衣物，希望你不要反抗，这是为了治疗需求。”
“……治疗？”诺雅有些惊讶，不过的确，世界上只有三种人是可以坦诚相见的，爱人，父母，以及——医生。诺雅倒是没有多大抗拒，只是询问了一句。“需要把内衣也脱掉吗？”
“最好脱掉。”凯尔希点了点头，“我已经把百叶窗都放下了，外面应该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你大可以放心。”
“……好。”诺雅点了点头，开始动手脱身上的衣服，至于下半身的衣服，凯尔希医生上前帮忙也全部脱掉了，很快，诺雅的身子就光溜溜地出现在了凯尔希的面前，左手手腕一直绵延到左肩之上，都有源石晶簇的痕迹，但是凯尔希知道这并不是全部。
“好，接下来，我会帮你躺到沙发上，你要趴着，我要检查你背脊上的源石晶簇的生长情况。”凯尔希开口道，“我来帮你。”
“好。”诺雅听话地按照凯尔希医生的吩咐，摸索着爬上了凯尔希办公室里的沙发，就这样趴在了沙发上，虽然有些胸闷，但是她还是感受到了凯尔希医生的视线，而当把视线落在诺雅的背部的时候，和正面就完全不一样了，诺雅的背脊……
整个背部中线，几乎都有刺出皮肤的黑色源石晶簇，虽然已经被剔除了尖锐，防止她伤到自己或者衣服，但是这一片黑色的硬质增生带给诺雅的背脊的是一种非常恐怖的非生物质感，已经从脊柱为中心，开始绵延到一小半的背部了。
不夸张的说，如果是不知道诺雅情况的人第一次看到诺雅的脊背，估计都会被吓到吧……
凯尔希伸出手，触摸脊背处的源石晶簇，开口询问道，“这些晶簇会影响你背部的活动吗？弯腰之类的，需要修剪吗？”
“暂且没有。”诺雅的声音闷闷的，其实凯尔希医生触摸源石晶簇的时候，她是有感觉的，虽然感觉很奇怪，但是这种感觉就像是那不是增加的增生物，而是自己的另一层皮肤一般。
“发展的很快，一直绵延到几乎到后颈的位置，甚至有可能部分已经接近头部……看起来，你对自己的预计确实没错，如果没有注射博士给你的特效药的话，你可能会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因为源石晶簇增生而死亡了。或者是植物人也有可能。”
“那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了……”诺雅小声吐槽道，“不过现在看样子，源石没有继续要我的小命？”
“只是缓解了而已，源石本身似乎也产生了些许变化。”凯尔希摇了摇头，“但是源石依旧在缓慢的生长，我看过以前你背部的照片，之前还只是脊柱处刺出了源石晶簇，现在，你的小半个背部都生长着这些东西……”
“……是这样啊……”库洛没有提过这件事……大概是经常抱着自己洗澡，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件事吧。“那我还有多久？”
“诺雅小姐，我不会给你一个确切的数字，我也不可能做出准确的预测。”凯尔希医生回答道，“而且，依旧不能放弃希望，特效药物有效，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嗯，确实是这样的。”诺雅笑了笑，“我的背部……是不是很吓人？”
“不……”凯尔希摇了摇头，意外的，这些源石晶簇生长的意外规律，呈现辐射状向外生长，而且是不像是从内部刺出，而是顺着皮肤生长，主动取代了一部分皮层一般。这是凯尔希第一次看到类似的情况，而且这种情况，却没有影响到上半身的运动，的确前所未见。
简直就像是，源石正在适应诺雅的身体，而且成为诺雅身体的一部分，分化出了崭新的皮层和脊柱结构一样。
如果这样下去……
凯尔希有个想法，或许，特效药给予诺雅的抑制效果让诺雅的肉体开始接纳源石，并且源石也开始变得……听话了？
“……我觉得还是需要进行更进一步的检查才行。”凯尔希甚至从这层源石皮肤之上感受到了不应该存在的【弹性】，她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前所未见的情况，源石居然正在参与诺雅机能循环的一部分，的确，她还是随时可能会危及生命，但是源石似乎并不像是和之前一样急切了。
而是在试图了解这副躯体，甚至在重塑这副躯体，宛若是有生命一般……
矿石病？
诺雅身上的情况，已经不能用矿石病来解释了。不夸张的说，现在诺雅身体里发生的事情，简直堪称造物主的奇迹。
诺雅身体里的源石的变化，让凯尔希不得不再一次怀疑起源石的存在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源石会主动和诺雅的体细胞进行融合，让诺雅呈现出有机物和无机物混杂的状态，这转变虽然缓慢，却切切实实地发生着。
可能，这才是诺雅的身体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急性病症该有的剧烈痛苦的原因吧？
“……”凯尔希揉了揉额头，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诺雅的确给了她无数个惊喜。
“如果是平常，我会建议你先切除背部的这些源石晶簇，但是对于我也不太了解的情况来看，贸然这么做的结果可能会影响到你身体细胞和源石之间的脆弱平衡，我会让博士交给你一管新的特效药，至于使用的时间，由你决定。不过药物的有效期只有两个月，你要把握好时间——”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我使用如此贵重的药物？”诺雅有些不安，但是凯尔希的回答很直接。
“你只是在帮我们测试新药罢了，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很直白的回答，“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除了阿米娅之外，我们没有对新药的测试结果。”
“……阿米娅……”诺雅这才明白凯尔希要在那么久之后再给自己送药了，看起来，初版药物是自己使用的，然后第二个使用者是阿米娅，第三版本又是自己，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已经使用过两管特效药了。这是否说明这种药物已经快要进入真正可以量产使用的阶段了呢？
诺雅不知道，但是她愿意相信罗德岛的努力。
“好，我会自己判断时机使用的。”诺雅点了点头，“谢谢你，凯尔希医生。”
——
“其实我没想到，你居然会给她使用这些东西……”在诺雅离开之后，博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凯尔希的身边，“你第一次给诺雅注射的药物，应该不是我的血液吧？”
“的确，那时候你还在沉睡，又没有留下血样，我怎么可能注射的是你的血？”凯尔希回答道，“所以，我使用了另外的东西。”
“……在罗德岛内部冷库发现的血样……”博士自言自语道，“那是谁的血？”
“我不知道。”凯尔希摇了摇头，“事实上，是有人把那份血液交给我的。”
“谁？”博士转过头，注视着凯尔希，“你还在瞒着我？”
“……你不也瞒着我一些事情吗？”凯尔希毫不犹豫地转头对视，“你还是不想承认吗？你看着诺雅的时候，你的眼里到底是谁？”
“……”
“……”
两个人对视许久，随后才互相放过了对方，“她不会变成她的。”
“我知道，我相信诺雅·基列莱特。”凯尔希的回答如此。
“是PRTS。”
“……？”
“是PRTS交给我的血样，我一开始也以为是你的。但是后来我才知道，那不是你的血。”凯尔希闭上了眼睛，“我可能，做了一件错事……”
第十一章·影子
诺雅其实是知道自己的背部的情况的，在使用神之眼的情况下，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后背发生的异变，她也能稍微触摸到那层已经源石化的皮肤，但是她还以为这是矿石病的正常情况。但是当凯尔希医生都如此严肃的情况下，她也不得不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一些糟糕的事情了。
矿石病，这个已经缠绕了自己许久的梦魇，似乎正在向自己展示自己崭新的折磨自己的方式。
还好，这种转变虽然缓慢且无可阻止，却并不疼痛……
比起死亡，或许疼痛反而更为可怖。
在晚上洗澡的时候，诺雅也下意识地去试着触碰那层源石皮肤，这层皮肤的触感比一般的皮肤差一些，但是倒也没有很硬，反而相当柔软，难以想象那居然是源石晶簇生长造成的结果。
这就像是自己的第二层皮肤一般，甚至于用力用指甲扣下去的时候会有疼痛感，甚至并不粗糙——
这样，简直就像是自己正在变成怪物一样。
诺雅在内心感叹，不过能活着就是奢望了，自己也没什么好抱怨的。罗德岛对自己使用特效药是为了救自己的命，自己没什么好抱怨的，即使是真的变成了怪物，自己也不能怨恨罗德岛。能以人类的身份生活那么多时间，已经是罗德岛给予自己的馈赠了。
而且，看这蔓延的情况来看，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呢。
不着急……没什么好着急的……
诺雅坐在浴缸里，微微泛着光辉的眼眸逐渐黯淡，重归无光，她想起当初自己想要治愈矿石病的时候，赫尔昏佐伦所说的话，源石已经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无名之琴或许能移除诺雅身体里的源石，但是源石消失之后已经缺损的细胞是没办法补回来的，大概指的就是这个吧。
的确，自己的脊柱已经几乎完全源石化了，如果真的移除自己体内的源石的话，难保自己不会被抽走脊柱……
那也太吓人了……还好自己没有做这些事情。
想到自己万一做了那种事情之后整个背部皮肤连带着脊柱消失的场景，诺雅就下意识地浑身一颤，现在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特效药毕竟是实验药品，有副作用也无可厚非，或许自己多配合试验，未来的人们就可以不受矿石病的困扰了。也算是好事吧？
哗啦——
诺雅把手掌放在胸口，感受着心脏跳动的声音，感受着生命搏动的声音，在源石晶簇刺破自己的心脏，亦或是入侵脑部之前，她还有时间。
在无可阻止，无可回避的死亡到来之前，她还有很多时间。
所以，不要再慌张了……
我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诺雅用源石技艺暗示自己，不要害怕，不要恐惧，不要动摇，不要表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自己的身边有很多关心自己的人，自己必须要把形态调整好，即使是用催眠的方式也在所不惜。
但是，眼泪，一滴又一滴的眼泪却不听话一般地坠落，一滴一滴地落在浴缸的热水之中。
她怎么可能不怕……
她怎么可能会甘愿成为怪物……
她回想起那一日，库洛对自己做哪些事情的时候都刻意避开了自己的后背，她知道，那应该是库洛的温柔，但是她又怎么可能不去多想。
她不是圣人，更不是什么完美的人，她知道什么是对的，但是并不是对的事情就是符合人性的。
作为人类，她会害怕，她会抱怨，她会想要逃避，但是她所收到的教育和经历，让她把这些都隐藏了起来，在孤身一人的时候，她才能抒发自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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