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毛社畜
拓拉凝视着诺雅，良久之后才开口道。
“我原本想要带走您的……公主，这个城市容不下您，也绝不会容下您。但是我知道，现在的你身边有一群会拼上性命守护你的人——所以，在你对我求救之前，我会远离您。相信这也是您的意志。”
“……我不是公主。”诺雅先纠正了这一点，“或许在你眼里，我的确有着很高贵的血脉，但是在我看来，我只是一个平常人，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称呼我为诺雅吗？比起【公主】我更喜欢这个称呼。”
“您的意志。”拓拉没有反对的意思，“但是，诺雅——如果这个城市真的要背弃你的时候，如果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你可以呼唤我。我随时都会把你带走。”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会自己离开的。”诺雅回应道，“你还要走你的天途，在我这边浪费时间真的没问题吗？”
“这并不是【浪费时间】这是我的天职——作为最后的怯薛，我必须要守护住仅存的可汗之血。”拓拉开口道，“而拥有着这高贵之血的您，会是我的守护对象，这是我的职责。甚至要比天途更为重要，在您离开之前，我会一直在卡西米尔。”
“……那你有住的地方吗？”诺雅歪了歪脑袋，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拓拉沉默了，这沉默让诺雅差不多知道了具体的情况……
“那……你如果没有去的地方，可以先住在我那边，反正也有多余的房间……”诺雅无奈地摇了摇头，“待在你要守护的人身边，总是要方便很多吧。”
“……”拓拉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良久之后才开口道，“我不习惯现代的生活。”
“那你就住桥洞？还是露宿街头？你多久没洗澡了？”诺雅无奈地回应道，“怯薛的规矩里没有要求你至少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吗？”
“……没有。”拓拉很实诚地回答道，“而且我正在天途之中……这些都是。”
“那，我要求你，在下一场战斗之前，吃饱饭，穿暖衣服，洗个澡，把护甲修理一下，以此来迎接下一场战斗。”诺雅只能摆出了一副命令的姿态，看得出，拓拉他是真的不想接受这样的恩惠，仿佛接受现代社会的一切恩惠都会让他很羞耻一般。但是自己的面前可是可汗之血的继承人，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血脉在告诉他——最好接受对方的安排。
他良久之后才开口道，“我需要单独的房间，还有，一切都由我自己来解决。我的房间不需要任何奢华的享受。”
“可以。”诺雅点头道，“我家里本来就没有仆人，都是我的家人。”
“……公主的生活……”
“叫我诺雅，这是命令。”
“是……”拓拉原本还想说公主的生活怎么可以没有仆人侍奉，但是立刻就被诺雅噎回去了，这货能对任何人动刀子，但是在血脉压制的诺雅面前，真的是一点狠话都不敢说的。
毕竟压着他的不只是公主的威严——还有公主身后那个虚影的注视。
自己起了一点反抗之心都会被虚影以一种恐怖的眼神注视着，比起其他人，身负梦魇之血的他感受的更为清晰。
他无法违逆诺雅的安排。
第191章·与我为敌
话分两头——
在诺雅试图把误入歧途的拓拉拉回来的时候，而骑士协会的门前，也有两个人相遇了。
一方，是一个坐在长椅上的冷清男人，手提一把长剑，沉默地坐在那里，莱姆在看到他的时候，已经知道对方的来意了。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剑，但是他并未逃避，而是就这样坐在了他的身侧。
“玛恩纳阁下。”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什么事……”
玛恩纳开门见山地说道，对于莱姆而言，面前的男人给的压迫力的确很大，毕竟他是亲眼看到过玛恩纳冲进莱塔尼亚的军阵，然后让整个战场化为一片金色的雨幕的。
当时的他还只是斯尼茨阁下统帅下的一名士兵，他看到这位斯尼茨统帅的兄弟展现了一个足以载入战争名场面的画面。
金色的雨，敌人的惨叫，还有那雨中挥剑的公子哥。
莱塔尼亚的术士们无法阻拦这位临光家的黄金天马，他就像是闪着金光的死神，剑锋挥洒之间就足以夺走生机。他的剑锋无所不断，无所不斩，宛若真正的英雄将领。
而现在面前的这位，和当初的那位闪着光的游侠似乎有些区别，又好像没有区别，他依旧握着那把剑，始终不愿意放开。
“为什么？”莱姆询问，“……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莱姆，你是一个优秀的征战骑士，我的哥哥也曾经夸赞过你。”玛恩纳低垂着眼帘，“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骑士能解决的。”
“所以，我在问，为什么？”莱姆继续询问道，“既然骑士做不到，那您呢？您不是骑士，你也做不到吗？”
“……”
“为什么，连玛恩纳阁下都做不到呢……当初的您，并没有帮到诺雅小姐，不是吗？”莱姆询问道，“您只来得及护住您的家庭，这无可厚非。在诺雅小姐回国之后，我还在边境就给您写了一封信，希望您照拂一下诺雅小姐，不要让她误入歧途，但是……为什么等我回来之后，诺雅小姐……居然成为了一个可耻的商人？”
对于莱姆而言，他就是在做当初玛恩纳阁下没有能力做的事情。
他要把一切回归正轨，无论是什么理由，在他看来，当诺雅小姐选择了商业之路之后，基列莱特家的荣誉已经沾染了污点。
对于他而言，这样的结果是无法接受的。
而当时的玛恩纳，的确在国内，却没有帮到诺雅小姐。
他并没有直接去责怪玛恩纳没有行动，而是等他回来之后打算自己来解决，但是玛恩纳却拦住了他。
在莱姆的视角来看……玛恩纳甚至在阻拦自己复兴基列莱特家族。
所以，他问……为什么？
“……”玛恩纳望向莱姆，“那你认为诺雅应该怎么做呢？我应该怎么做呢？”
“……您应该……”莱姆开口，“您应该承担起您应尽的责任，去为诺雅小姐挑选一个入赘的夫婿，保住她骑士贵族身份。这并不困难，诺雅小姐还年轻，而且当时愿意入赘基列莱特家的人绝对不少。”
“……如果你把这些当做我应尽的责任的话，那为什么当初我的父亲和诺雅的祖父都拒绝了你的求婚？”玛恩纳反问道，“如果这种行动是他们认可的，那么现在的你应该是诺雅的未婚夫，不是吗？”
“……我不成器。”
“银枪天马的二把手如果都算是不成器的话，整个卡西米尔的骑士都应该上吊了。”玛恩纳回应道，“无论是临光家，还是基列莱特家，都不会以自己女儿的幸福为代价，去维护虚无缥缈的荣誉。”
“愚蠢！没有荣誉的话，她在卡西米尔只会更糟糕——”莱姆激动道，“西里尔宗师还在的时候，的确能护住她，但是现在呢？她现在是什么个境地，你难道不知道吗？”
“骑士容不下她，商人也容不下她，未来——卡西米尔没有她的容身之处！”莱姆越说越激动，“你所谓的幸福……反而让她更为不幸！”
莱姆的想法很简单，卡西米尔是诺雅的故乡，但是现在的她介于两者之间，无论是商人还是骑士阶层拿下优势之后，她都是被首先清算的那一个。
她本来不用处于风口浪尖——
“说真的，哪怕是你……玛恩纳，哪怕是你把她娶了——把她带到临光家，我都可以接受。”莱姆凝视着玛恩纳，“你以为我真的只是看重荣誉吗？！我看重的是她本人的安全！”
“那你为什么要让她留在卡西米尔呢？”玛恩纳询问道，“既然你觉得在卡西米尔她无法变得幸福……那么，你为什么还是要把她留在卡西米尔呢？”
“……”莱姆突然沉默了，“这里……是她的家。”
“家？”
玛恩纳坐在长椅上四处环顾，他诘问道。
“在哪里？”
“哪里，是她的家？”
“……”莱姆突然颓丧了下来，“这里……明明是她的家，是她出生的地方……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的。”
“在她的父亲和母亲都没有回来之后，在两位宗师去世之后，一切其实已经无法挽回了。”玛恩纳开口道“我询问过她，是否会因为加入商业联合会而后悔，她也说过了。她不会后悔。”
“……为什么？”
“你的为什么，问的太多了。”玛恩纳摇了摇头，“在她眼里，真正让她留恋的并非是卡西米尔，也不是骑士的荣誉，更不是财富，在她眼里，这些都是次要的，是为了保护她真正想要保护的东西而附带拥有的东西罢了。她真正想要的东西，只是那些愿意留在她身边的人。”
“……”
“你曾经，也在其中。”玛恩纳叹息，“她曾经也把你看作长辈——甚至看做亲叔叔看待，但是，你之前和她说的那些话，让她改变了想法。”
“……我……只是……”莱姆捂着脸，浑身都在颤抖，“我只是想要她幸福。”
“恰恰相反，莱姆，你只是想要自己安心罢了。”玛恩纳回应道，“所以，我才会警告你。而你忽视了我的警告——”
玛恩纳站起身来，在莱姆的面前拔出了长剑。
“所以，你已经和我为敌了。”
第192章·欢迎加入罗德岛
光雨坠落，莱姆的剑在光雨之中折断，化为两节。
玛恩纳的剑，依旧如此锋利，原本在莱姆看来……仿佛可以斩断一切。
只有玛恩纳自己知道，斩断一切的不是剑——而是时间。
在骑士的礼仪之中，如果斩断了对方的佩剑，其实和斩杀对方的意义没什么区别。
骑士的剑是自己的生命，可以更换，但是在战斗之中被斩断的话……要么，对方会送给被断剑的骑士一把剑，表示自己无意交恶。
要么……就是宣布两人恩断义绝。
而现在，玛恩纳的剑毫不犹豫地斩断了莱姆的剑，而且在这之后，玛恩纳也没有停留，只是轻飘飘地留下了一句话。
“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莱姆。这是最后警告……”
那个冷清的男人，缓缓消失在莱姆的视线之中，而他的手里，握着那把原本由诺雅的父亲赠送给自己的长剑，只不过现在，它已经断裂。
只不过，玛恩纳离开前的那一声叹息，似乎也停留在了他摇摇欲坠的内心之中——
那座从小被一砖一瓦构建起的城堡，此时，终于出现了垮塌的痕迹。
信念——失去信念的骑士，或许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骑士了。
——
“梅什科工业，太阳草制药集团，云端药业，这三个企业恐怕已经对罗德岛深恶痛绝了。”博士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告知一旁的阿米娅这个可能有些糟糕的消息。“只不过他们现在手里已经没有能打出来的牌了，无胄盟已经彻底隐入黑暗，他们手里已经失去了真正过硬的手牌，剩余的那些无胄盟也没有能威胁到我们的。”
“博士……我不明白。”阿米娅歪了歪脑袋，询问道。“罗德岛是境外企业，为什么会让他们如此讨厌我们。”
“不，他们并不是讨厌我们，而是在害怕我们。”博士解释道，“这些企业的职能和罗德岛有一定的重合，所以真正威胁到他们的不只是我们，还有他们的自己人。不如先问一个问题，当一个境外公司发挥的作用已经几乎取代了国内企业的职能，而且这个境外企业还深受商业联合会发言人的重视，甚至亲自帮忙引荐签订各种合同的时候……她们害怕的到底是什么呢？”
“……罗德岛会取代他们？”
“对了，阿米娅，你真的很聪明。”博士对阿米娅的夸赞从不吝啬，“而且现在的罗德岛是商业联合会的临时加盟组织，对我们出手，就是对联合会出手，所以我敢确定——现在这群人已经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了。所以我才专门来到了这里。”
“诺雅小姐的……房子？”
“准确来说，是卡西米尔，最安全的地方。”
博士笑着说道，“你猜，现在原本打算包围我们的无胄盟剩余武装，现在有没有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
“……我们回来了。”就在博士侃侃而谈的时候，诺雅等人终于回到了家里，而且还多了一个沉默的人。“博士小姐，很抱歉把你这个客人晾了那么久。”
“无妨，在您出门的这段时间，估计也有结果了。”博士耸了耸肩，“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她们具体的下手时间的？”
“麦基先生告诉了我，所以我自然要做出一些——嗯，安全措施。”诺雅回到了客厅，在吩咐了拓拉他住的地方之后，她对博士也露出了笑容。“一切很顺利，无胄盟的包围已经解除了，我也接到了商业联合会真正的命令。”
“——三个企业的计划已经破产。”博士点点头，“那零号地块呢？”
“我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是我收到的消息是——零号地块的感染者依旧有着价值，所以，对感染者的处理计划也停滞了。”
诺雅开口道，“博士，你的行动很有效，我还以为这一次肯定会有伤亡——您是怎么让这些人让步的？”
“拉拢一些人，对付另一些人。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博士回答道，“只是大部分人甚至连主动找到自己的老板提出想法都很困难，真正的难点在于，判断该拉拢哪些人，对付哪些人。”
“……您的意思是？”
“我很庆幸，我的身边有一个坚实的盟友，诺雅小姐。”
博士意味深长的笑容让诺雅尴尬的一笑，她默默地挪开了视线，“我什么都没有做。”
“在很多人看来是这样没错……但是，诺雅小姐，你是不是违反了我们之间的协议？”博士询问道，“您把真正的体检报告……交给了商业联合会对吧？”
“……我反倒是很好奇，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诺雅眨了眨眼，“您会读心术吗？”
“或许会呢。”博士笑着说道，“不只是您的，还有耀骑士的体检报告——你把这些作为筹码，用这种方式获取了某些人的信任，所以才完成了这样的结果对吧？”
“……”诺雅深吸了一口气，“您说的一点都没错，的确，我违反了我们之间的协议，而且让您手里的这份情报成为了一张废纸。如果您因此而不再信任我，我可以接受。”
“不不不，我怎么会这么说呢——”博士摇了摇头，“我说了，你是我们最为坚实的盟友——”
博士让阿米娅拿出了一个奇怪的箱子，放在了诺雅的身前，“之前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个东西交给你。这是罗德岛最新研制的对矿石病重症感染者专用的抑制剂，药效很强，能继续延长您的生命。”
在这句话出口之后，别说是诺雅了，连一旁的库洛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罗德岛最重要的研究成果交给您——”博士笑着说道，“但是您今天的行为，真正获取了我的信任，我这才理解了，凯尔希所说的，您值得信任是什么意思。”
“……我不理解……”诺雅反倒是疑惑了，“我违反了协议，让你们手里关于我的体检报告信息成为了废纸，您不应该对我失去信任吗？您手里已经没有能威胁我的手段了才对。”
“那么我们就需要建立起新的协议了——不是吗？”博士笑着说道，“我一直相信信任无法建立在互相的怀疑和威胁之上，所以，我们需要新的协议，不是对基列莱特旗下的企业的协议，而是您的。”
“……你的意思是？”
“罗德岛正式邀请您成为罗德岛的正式干员的协议——”博士终于把来意说清楚了，“欢迎你从临时干员正式成为罗德岛的一员，干员诺雅小姐。”
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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