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式Hikari
在谈完了龙女的事情后，众女的注意力都准备放到逍遥谷的美景当中，楚无疾的询问声，将众女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
亭下座席间，几道视线汇聚在楚无疾和云清莹的身上。
鹤仙人轻轻扑动翅膀，闲适的活动身体，雪白的羽翼扇出一阵舒适的清风，她打量着少女，透过少女的身躯，与内在的那尊天狐对视。
鹤仙人在一开始就有发现天狐的存在，只是话题重心不在这上面，并且天狐又无恶意，鹤仙人便没有追问。
“这是被来历不明的献祭术，请回来的先祖之灵吧？竟然能逗留如此之久。”
楚无疾一听鹤仙人的话，心叹这老前辈真的是老前辈，初次见面的一眼，就能看出这么多的东西。
他先是提及碣石城的那支狐族，随后直述自己的难处，道：
“我想寻找稳妥的办法，让天狐娘娘安稳的‘活’下去，不会因那摸不清源头的损耗而消磨精神，前面几次尝试借身修行，但始终没有眉目进展。
天狐娘娘虽是应复仇而来，但她并未惹下滥杀之债，就连对那城主的复仇，都是我来执行的！”
天狐娘娘没有继续待在云清莹的娇躯内，少女的狐族特征缓缓消散，一抹神韵灵秀的光团飞出，在旁边化作一位香娇玉嫩的狐美人。
她的红唇勾着浅笑，没好气的责怪起了楚无疾：“小郎君的口吻，怎么像是报官时，极力澄清奴家没有行凶案底似的～？”
楚无疾回了一个笑容，暂且就不跟天狐娘娘调戏说趣了。
仙家势力的存在，下到修士弟子，上到长老供奉，性情看似各异，但是皆有着共同之处，不会去搭理身负恶劣的人。
天狐娘娘的存在本来就怪异且敏感，那当然得帮忙陈述一下清白过往的了。
鹤仙人没有打岔，尽自己的所知，回应楚无疾最关心的难点，她说道：
“一群连化形都做不到的小狐狸，正常的情况下，不该请出九尾天狐这种层次的先祖之灵。近百千年来，似乎连七尾狐族都绝迹了，最高造诣的就只有六尾。
那献祭术是异常，传出那道献祭术的人，就更加异常！”
天狐娘娘在重返世间了之后，确实没听说过哪里有化形的狐妖修士，她感叹道：
“奴家当初玩着玩着就突破到六尾了，狐族现在没落到这种境地了？奴家以为，至少也该有个隐蔽的狐仙小圣地之类的。”
楚无疾捕捉到了一处信息，他关切道；
“听琴前辈，你为何会如此肯定的说‘传出那道献祭术的人’，就不能是小狐狸们得到了奇遇，偶然入手的吗？”
鹤仙人将话柄递给了神霄宗的两位长老，道：
“你们应该知道的，多少该有所耳闻了吧？”
楚无疾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向宁仙芝和酒舞道人，她们二人点了点头，肯定了仙鹤老前辈的话。
宁仙芝的玉颜平静，谈吐清晰利落：
“前一阵子，许多外出云游的同门道友，返回宗门设宴闲聊，都提到了相关之事，有不少地方都出现了类似的状况，真貌不明的献祭术，请出了先祖之灵，肆虐一方，随后销声匿迹。”
酒舞道人刚刚还在守着天怒江方向，希望龙女能早点把酒水运回来，没想到话题聊到这个，她便补充了一句：
“就在无疾你动身来南天国的前一段时间，宗门里好多位老东西都回来，提及了此事，都在叹息呀！
说这种先祖之灵引发的暴动，根本就来不及阻止，无疾你这边算是极为稀罕的意外状况了，不容易。”
......这竟然还不是个例？
楚无疾正错愕着，鹤仙人也朝他投来了嘉奖赞许的目光，她温声说道：
“这些日子，我光是听见某个传闻里出现了‘先祖之灵’这一字眼，心中就在担心发愁，因为这必然附带了生灵涂炭的惨状。
如麒麟儿你这般，能跟古之天狐心平气和的相处，没有招致大祸端，实在是惊奇！”
楚无疾接受了这番嘉奖，但心中没能高兴起来，他勉强牵起笑容，道：
“那多半也是天狐娘娘的个人能耐，她的境界太高，哪怕心中有怨气恨意，也不会轻易被这些情绪所掌控，非我之功劳。
听琴前辈，依你之见，我现在该怎么做......才能让天狐娘娘彻底摆脱困境，我不想她消散于世间！哪怕当下这办法算是权宜之计，但依然不够彻底。”
鹤仙人沉默起来，她回顾脑海中的悠久记忆，寻觅着可疑的蛛丝马迹，尽可能为这孩子找到一点线索。
如果是寻常凡人死了，并且离世没多久，那请回来说两句话，倒是不难，可终究难挡消散的命运。
现在这位九尾天狐，陨落在了难以寻迹的古老年间，已经超越了已知法术的范畴。
哪怕是在仙家势力当中，也有许多突破无望，寿元耗尽，羽化仙逝的修士，若真有这种强大的献祭术，仙家宗门早就凭借底蕴，把这些老伙计请回来了。
新老交替是天地法则，特别是那些野心大且贪的老东西，若是没有了寿元的限制，怕是后世生灵都没了出头之日，老人必定阻绝新人后来居上的机会。
“永生和复生，是超脱凡俗之人的终极念想。而今外界隐蔽发生的种种，多少能嗅到这种念想的气味，这约莫是一些势力的暗中尝试。”
楚无疾皱眉，品味着对方的话：“暗中尝试？”
“对，因为各地发生的异动暴乱，都是突然发生，突然结束的，没有了后续，彼此之间也没有联系。
所以这更像是屡次的尝试，为了熟悉这份能力，先在各处练习一下。”
鹤仙人这只是凭借表象来作出的猜测，但是这种猜测却并非无端乱说，信口胡言。
超脱凡俗后的势力，看着力量神通广大，可兴风作浪，可搬山倒江，无所不能，性情难测，但是这些存在的目标追求，反而会变得十分“单纯”。
无外乎永生和复生。
越接近大限之人，行事越有可能失控疯狂，如那天怒江里的老龙王，多少就有此兆头。仙家修士都算好的，大抵都能维持住本心，不偏不倚，坦然羽化。
鹤仙人这种寿星老登，看得太多了。
恰好近年的异动暴乱当中，都牵扯到了“复生”的味道，只不过加了一层“献祭出先祖之灵”的伪装，看起来不那么明显。
楚无疾想到了什么，面色严肃的说道：“有人在做这种尝试，说明他们确实掌握了这种手段，可能是古老法术，可能是绝世法宝，对吗？”
只要能找到这一伙藏在阴影中的人，夺走他们的这种“手段”，那楚无疾说不定能彻底解决天狐娘娘的存亡隐患！
忽然，他发现几位仙家前辈都不吱声了，神情皆露出了微妙的无奈。
“无疾，你方才的那番话，有‘执’味，落在仙家修士的耳中，则是内心走偏的开端，往后可不要再放在嘴边说了。”
宁仙芝婉言提醒，这位冰冷的女仙人在与他说话时，语气都会不自觉的变得柔和。
哪怕楚无疾刚刚算是比较忌讳的失言，宁仙芝仍旧没有严厉说教。
酒舞道人则比较直率，她说道：
“放在心里想就好了，别拿在嘴边说，会被别人听见的～那样就有理由找你的麻烦了！”
青蛇小姨纳闷了，这种时候不应该是拿些圣贤道理，来劝楚无疾平复心境的吗......她费解的问道：
“又说是忌讳，怎么听你们的意思，像是在教楚无疾偷偷做坏事呢，你们这还是仙家宗门里的师长吗？”
鹤仙人感觉很难与青蛇说清楚，便简单提道：
“顺其自然，修士追求永生复生，与凡人追求衣食住行、七情六欲一样，都是本性而为，哪里能扼杀得住？”
青蛇小姨听得更是糊涂：
“追求都是一样，且你们不提倡扼杀这种念头，那仙家修士，跟妖修、邪修的区别在哪里？”
天狐娘娘难得听见青蛇能问出这么刁钻的问题，不过回答起来也不难，她提了一嘴：
“青蛇，你不妨看看你的姐姐白蛇，她的行事风格就是答案。”
“......行事风格？”青裙女郎若有所思。
楚无疾有点想与小姨打趣两句，但是他难得打听到了一点线索，没有那种心思去分散注意力，继续追问道：
“听琴前辈，如何找到这个暗地里搞事情的势力呢？可有方向？”
鹤仙人摇头：“你在神霄宗的两位师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许多情报都逃不过她们的耳朵，她们都不知道的，我也不会了解得多深入。”
她能给到的最好建议，那就是多在各个仙家宗门里往来，哪里发生了大事，肯定是当地的仙家宗门最清楚。
像酒舞道人早前给他的思路也是有用的，有机会就去接触那些大妖老登。
酒舞道人的坐姿不知不觉就懒散起来了，像个睡罗汉一样，托着脑袋侧躺在席间，恨不得找个枕头过来。她想起了一件事：
“如果小狐狸的献祭是被人涉及的，那这个势力现在应该混迹在了魔道宗门当中，当时碣石城都被合欢宗的人给蛀空了，连一坛酒都没给我剩下！”
楚无疾扶额深思。
合欢宗里的人故意唆使碣石城主，围杀那些小狐狸，以此来刺激小狐狸们积下怨气，顺利施展出献祭术？
“当时碣石城主的宠妃，披着狐裘的那个合欢宗女子，好像被我直接打死了......”
但就算打死了也不能说明什么，当宠妃这种活，肯定是底层弟子做的，藏在暗中的人哪可能亲力亲为，多半是确认先祖之灵顺利被献祭出来，随后就跑路了。
“魔道势力的话，我不太了解，难以给到见解。”鹤仙人对此无能为力。
楚无疾一时间沉默，脑海中浮现出在金台寺里见到的情况。
天狐娘娘重现出来的画面当中，合欢圣女在跟神水教白孔雀，还有一位伪装成白素锦的黑裙女人在行动，她们一手主导金台寺的灭门惨案......
也许可以从符观音这条线，去接触神水教白孔雀，间接了解到更多与魔教宗门相关的内情！
“顺便还能问问那位黑裙女人，假扮我的白蛇娘亲做什么，很容易给她招惹麻烦的呀！”
第248章 妖修，黑蛇与毒蝎
这一部分的商谈，算是额外增加的话题了，聊得差不多就没有再进行下去了。
吃得多嚼不烂，先慢慢回顾已经谈好的就够了。
鹤仙人则大方的给了宾客们一点特权，可以到逍遥谷中的各处游玩参观，哪怕是比较森严一点的去处也可看上几眼。
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逍遥谷掌事者，但是这点话语权还是有的。
楚无疾一时间想不到要去哪里溜达，而酒舞道人充当起了举旗的领队，提议去食堂看看剑修们把食材带回来没有，楚无疾便跟了上去。
只不过，他的脑海当中想的都是谈论到的事情，一条脉络在他的眼前清晰起来。
这条脉络不是什么重大线索，只是前进的一个方向。做事有个大致的方向，走偏了也容易拐回正轨。
继续借山川江河的灵气来修行，是绕不过去的坎儿，先前是专注于山岳，现在多了江河这一条道儿，进展应该能更快。
而修行的事情也只能当作每日功课，以寻常心去对待，他更多的精力也许得投入到外界的种种情报当中，密切关注那些大的异动。
最好的话，能真正赶上一场才发生没多久的献祭之事，争取能当场确认是何方所为。
他们估计是想复生某位古老的大人物，但是很抱歉，他楚无疾得想尽办法去抢去争，帮天狐娘娘把这个机会给抢过来！
“此前，听说符观音要在自己的羽翼成熟后，回去与白孔雀对峙，我得陪着再去一趟西域。”
“西域很乱，鱼龙混杂，借着白孔雀去找到合欢圣女，看看她知不知道这方面的内情。”
“有点后悔，先前几次碰见合欢圣女，竟然没有绑了她......”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楚无疾当前最懊恼的一件事！
“失之交臂”所带来的悔感竟然这么强烈，跟大鱼咬钩了又脱钩逃跑一样难过，幸好——
他现在是钓过蛟龙的人了！
“小郎君，一个人在小声的叽里咕噜什么呢～就见你的嘴唇在动，没听见声音出来！”
天狐娘娘又变回了猫儿大小的狐身，正在被云清莹抱在怀里，来到楚无疾的身旁。
云清莹的冷淡小脸上，露出了不易觉察的沉浸式喜悦，她十分享受抱着漂亮白狐的感觉，毛茸茸的，殊不知她在无形中已经变成了天狐娘娘的坐骑，负责抱着她走动。
楚无疾想要接过天狐娘娘，可少女竟然不让，胳膊又收紧了几分，护着不给他抱。
“行行行，那清莹师姐先抱着吧。”他回了少女一句，这才看向天狐娘娘，“我刚刚在遗憾，几次偶遇那位合欢妖女，竟然没有绑了她。”
云清莹对那位合欢妖女的印象不太好，蹙眉问道：“绑她做什么？”
“盘问情报呀，就刚刚跟听琴老前辈聊的事，若是此前就绑了合欢妖女，刚刚正好就能拉出来问个详细！”
“这个倒是，确实可惜了。”云清莹点头。
她下山历练得少，对楚无疾经历的许多事情都不清楚，刚刚听他冷不丁提及合欢妖女，还以为有男女方面的意思。
不过，云清莹也是才知道，外界竟然有这么多的大事发生，各地发生的献祭异乱，招致生灵惨死......这些都是在宗门里很少听说的。
从同门师兄弟、师姐妹的口中，处理一些小妖害人的事情才是常态来着，讨伐妖魔老巢这种都是很少能碰上的事。
楚无疾倒好，专门挑大事来，就没听他处理过小妖......不对，好像还是有的。
在他还没开始肉身淬炼之前，就已经先后接触了猫灵、古曼童、鼠道人之类的事，后续肉身淬炼的进展小有成就，碰到的麻烦对象就更为厉害。
这么一想，还是挺佩服他的运气！
“噢哟，回来了，两条大胖蛟龙呢！”酒舞道人刚飞落在饭堂仙峰上，便见到了逍遥谷剑修的身影。
他们成群结队，队伍中提着巨大的蛟龙尸体，远远的飞了过来，衣衫略显狼藉，不少人都带着伤势，但一个个剑修的脸上都是丰收的憨实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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