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雅
女孩肩头，夏知明探头笑问道:“三百年前，你见我蛇身，曾有不当之言，如今再看如何？”
“施主自在否？”
“我自在得很。”
玄奘法师摇头笑道:“是贫僧多嘴。”
夏知明闻言满意点头，随意的摇着尾巴当做告别，这才埋首在青心颈间悠哉的吐起了蛇信。
见此，小青心也不多说，站起身扫了眼殿外战战兢兢的众僧，想了想后又踮起脚尖从供桌上摸了个苹果。
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忽见面前的三世佛像同时亮起金光。
随着一声微不可查的雷声，就见庙宇的穹顶之上，有释迦、菴罗白果等各类异果从而降，瞬间让她抱了个满怀。
殿外，众僧见此情景顿时呆愣，很快便忘了那清规戒律，面带狂热的跪地拜伏，高颂佛祖显灵。
只有一个玄奘面色古怪，看着女孩肩头抽搐着身子的白蛇，想了想后还是闭目合掌，诵念起了经文——事实证明:不听、不看、不言也是大智慧。
……
过了一会，等青心将佛祖们赐下的零食尽数收好，一人一蛇才在众僧的狂热欢送下走出洪福寺。
时间已近黄昏，天外红日西斜，独剩漫天烟霞，庙宇外的道路尽是老树盘踞，落下满地枯叶。
夕阳之下，小青心一边走一边帮夏知明搓着有些发麻的蛇尾，有些好笑的开口道:“知明，金蝉子他现在变化好大吖。”
“我现在就挺好奇，他到了西天后，佛祖会怎么回答那个怕不怕死的问题。”
“知明，你明明不懂佛法的，在意那个问题做什么。”
“因为很有乐子！”
“你吖，记吃不记打～”
“……”
一人一蛇闲谈逗趣，回转客栈后，亲昵玩闹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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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
因大唐天子开榜招僧，天下名僧渐至长安，竟聚得一千二百名高僧，只等三日后的黄道良辰开办水陆法会。
一时间，长安城里天天有高僧显圣的传闻:
要么是圣僧念经诵佛，怪病得消。
要么是高僧法力通天，驱邪去魅。
要么是神僧彻夜祈福，送子添孙。
其说千奇百怪，辩不得真假。
不过在这众多高僧传闻之中，却是有一位比较清奇，传说那位高僧所过之处遍地生花，有痛止痛，有病立消。
唯一的毛病就是，那高僧穿的破破烂烂还喜欢唱曲，那曲子是这么唱的: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儿破。”
“南无阿弥陀佛……”
东华门前，一位衣衫破烂、白发赤瞳的“疯和尚”摇着破扇子，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左右四顾。
在他肩膀上，一个只有巴掌大的女娃娃晃悠着脚丫，抱着蟠桃小口小口的咬着。
周围，卖早点的摊贩们见到他们这对神异的组合走来，皆是笑着调侃道:“知明禅师，你这曲儿天天就这几句，后面呢？”
夏知明摇了摇破扇子，找到个卖豆腐脑的摊位前坐下，无奈摆手道:“没办法，后面的我也忘了。”
众摊贩顿时大笑出声。
卖豆腐脑的摊主见他坐下，连忙凑上来笑问道:“禅师，吃甜的还是咸的？”
夏知明正色道:“咸的都是异端，要甜的。”
“好好好，给你甜的，给你甜的。”
摊主闻言一乐，挑了个大碗舀上豆腐脑，又给他添上好几勺糖水，备上汤勺端上桌来。
与此同时，周围的一些客人闻风而动，很快便坐满了整个摊位，招呼着摊主赶紧给他们也来一碗，忙活得摊主满头大汗。
见到这个场景，夏知明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捏起勺子吃起了豆腐脑。
在他肩头，小小青心咬了一口蟠桃嚼了嚼咽下肚去，想了想后还是出声询问道:“知明，你扮和尚便罢了，怎还刻意穿一身破衣服。”
夏知明随手将木桌上冒出的绿芽折下，笑答道:“你说我不懂佛法，我就只能按我印象里高僧的模样来咯。”
桌旁，有一老者听到这话却是连忙插话道:“禅师莫要自谦，若你不懂佛法，谁懂佛法，老汉我的老寒腿就是你治好的哩！”
“还有我的胃疼。”
“我儿的眼疾也是，禅师乃是在世活佛。”
桌边，客人们七嘴八舌，直接给他们安了一个在世活佛的名头。
听到众人这话，夏知明有些古怪的看向小小青心怀里那吃了一半的蟠桃，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丫头手里这颗蟠桃，吃了就能长生不老，周围的人虽然吃不上，沾一沾仙气还是没问题的，闻到味了病自然就好了。
小青心自然也知道其中缘由，听着桌边众人恭维议论，甚至已经赞颂成菩提在世、佛祖临凡，想了想后又咬下一口蟠桃嚼了嚼。
就如同曾经夏知明告诉她的一样，能显灵的神就是好神，能消病去疾的自然也是真佛——虽然她这个治病的法子有点难蚌就是了。
见她这样，夏知明伸手戳了戳她鼓起来的腮帮子，正准备出声调侃一句，却闻听远处响起两道中气十足的叫卖声——
“卖袈裟！货卖袈裟锡杖！”
“袈裟五千两！锡杖二千两！”
来了！
听到这声叫卖，夏知明顿时一乐，随手打了个响指，身形闪动间就变作个枯面褐颜、脏乱邋遢的模样，小青心也渐渐消失在周围人的视线里。
在众人呆愣的注视下，夏知明伸出黑乎乎的手端起碗将豆腐脑一饮而尽，又打了个饱嗝，这才抬头看向叫卖声传来的方向，就见——
街道上，观音菩萨变做个青衫老僧，与木吒一同沿街叫卖。
在他们手里:
捧着艳艳生光的锦斓袈裟。
握着金芒闪闪的九环锡杖。
第188章 妈咪妈咪哄
确认了青衫僧侣的身份，夏知明枯褐的面孔上露出笑容，随手放下一个铜板，与众笑言道:“和尚我先走一步。”
在他肩头，小青心见他刻意变出这副邋遢样，有些疑惑的歪了歪脑袋，接着却是啥也没说，踢着脚丫自顾自的吃起了蟠桃——她不在乎。
周围，众人见了他这副邋遢样，有人指着碗上的黑手印，调笑道:“禅师，你把店家的碗弄脏了，是不是该买下。”
夏知明从兜里掏出破扇子摇了摇，单手端起那桌上的脏碗，歪头笑问道:“要不，我拿去河边洗一洗再还回来？”
摊主听到这话顿时汗颜，也不顾他脏，上前捉住他手腕夺过碗，摇头道:“本就是要洗的，不必麻烦，禅师记得改日再来。”
夏知明拿扇柄敲了敲摊主那变得油乎乎的手掌，笑道:“那记得手也要洗洗。”
说罢，夏知明也不等摊主回话，悠哉悠哉的走出摊位渐行渐远。
原地，客人们见他走远，这才乱哄哄的讨论起刚刚他施展的障眼法，感叹世间竟真有这种肉眼可辨的神仙法术。
摊主见众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擦去手上油污就要去舀下一碗豆腐脑，
只不过，回想起夏知明刚刚的叮嘱，摊主犹豫一瞬，想了想后还是来到水盆前，浇了点皂角水在手里，搓洗起那油腻腻的手印。
而在这个时候——
咚～！一颗桃子核落入盆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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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看着手里被夏知明咬去果核的蟠桃，小小青心仰头疑惑问道:“知明，你这是又在玩什么？”
夏知明指着远处那对卖袈裟的青衫僧侣，笑道:“乖～先别说话，我去试试把那东西买下来。”
“哦～”小青心乖巧点头。
见她应下，夏知明满意的摇了摇手里的破扇子，乐呵呵的哼唱道:“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周围，有众闻声接唱道:““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儿破，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远处，青衫老僧与徒弟闻听佛歌，不由惊喜抬头，就见一位蓬头垢面的疯和尚与民一同欢颂佛音，其声远传数里。
见此情景，青衫老僧眼前一亮，领着徒儿一同迎上前，端着盘中袈裟叫卖道:“卖袈裟，货卖袈裟锡杖！能识此宝者分文不取！不识此宝者重金不卖！”
夏知明看着面前的师徒，瞄了一眼那锦斓袈裟，就见——
冰蚕抽丝，巧匠翻腾。
仙娥织就，神女机成。
镶有如意珠、摩尼珠、辟尘珠、定风珠。
嵌有红玛瑙、紫珊瑚、夜明珠、舍利子。
看完袈裟，夏知明笑问道:“老师傅，你这宝贝袈裟不要钱，要不就让和尚我换身衣服。”
青衫老僧笑问:“能识我宝贝者分文不取，你识不识得？”
“识得识得。”
夏知明伸出那油乎乎的手掌，抓起锦斓袈裟随意的披在身上，与众笑道:“和尚我有件新衣服，好不好看。”
周围，众人闻声望来，见他鞋破帽破，却唯独披着件珠光宝气的袈裟，不由乐道:“禅师，你这模样看上去就不像个高僧。”
“有理有理。”
夏知明原地转了一圈，将那锦斓袈裟变成原本的破袈裟，又问道:“现在像不像个高僧？”
众人抚掌赞道:“像极了，像极了。”
对面，青衫老僧看着面前随心所欲施展神通与民同乐的疯和尚，满意点头后笑问道:“和尚，你既说自己能识我宝贝，可知我宝贝好处？”
“自然知晓。”
夏知明将锦斓袈裟变回来，指着上面的珠宝笑道:“这一颗珠子，能卖不少银两，够和尚我吃好几顿饱饭哩。”
青衫老僧听到这话，思索一瞬后又伸手笑道:“你说不出我这宝贝好处，需奉我银两五千两。”
夏知明闻言顿时一乐，在老僧不解的注视下拿着破扇子在他掌心上晃了晃，摇头晃脑的诵念道:“唵，嘛呢叭咪吽。”
叮～！——金元宝显现。
见此，围观众人顿时哗然。
木吒也惊得瞪大眼睛，他可是很有眼力见的，这实打实的造化神通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注意到他的神色，夏知明裹住身上的锦斓袈裟，调侃道:“钱我已经给了，你这手里的九环锡杖又该怎么卖？”
听到他这话，木吒连忙护住手里的锡杖后退一步，连连摇头道:“不卖了！不卖了！”
旁边，观音菩萨此时哪还不知有人在捣乱，心念一动已知过去未来，捏起兰花指敲碎面前的障眼法。
看着面前现出身形的夏知明和青心，菩萨抬手敲了敲他的脑门，轻笑道:“你这小蛇，要我这袈裟作甚？”
夏知明后退一步:“我就是觉得五千两挺便宜的，买回来拆了，光是拿珠子都是血赚。”
观音菩萨笑问道:“拿了我这件锦斓袈裟，可是要往西天取经的，你要不要去？”
夏知明闻言顿时抬头，试探问道:“那……一言为定？”
“你呀，莫要捣乱。”
观音菩萨含笑摇头，抬手将他披着的袈裟拿回，拂去上面脏兮兮的手印后收了起来，唤来木吒一同转身离去。
若是让夏知明随着取经人西行。
不提别的，光是他那一身神通，就能让取经如同游乐，如何才能走尽千山、历经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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