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雅
“怎么？”
“田中尽是稻谷、苏合，糖价却只涨了一倍，想来应该是有人在暗中护持。”
青心点了点头，这城中虽破，百姓穿着也算不上好，看着却好像还能活得下去。
闲聊之间，二人身旁却突然有人试探着询问道:“小仙师？”
夏知明与青心顿时转头看去，却发现是一位穿着紫袍玉带、戴着乌纱帽，作城隍打扮的中年男人，面目看上去还有些许熟悉。
青心歪了歪头:“你是？”
夏知明赤瞳一闪:“夜梦狐女，恍觉阳根的那个？”
城隍脸色一苦:“下官李有才。”
第131章 佛祖？定叫他有来无回！
茶摊之上——
变化成书生样貌的李有才找店家要来一壶热茶，给自己添上一碗茶水之后，这才看着一人一蛇笑道:“没想到，此生有缘再见两位仙家。”
小青心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看着他的表情略带疑惑。
女孩肩头，夏知明也是吐了吐蛇信:“我们梦中出游，你是怎么记得我们的？”
他当初在梦中带着青心来到安水县城的时候，还没修行过《四十九章修道真经》，在那之前，他可没有让人记得梦中经历的神通法术。
对面，李有才听到这声询问，虽有不解，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开口道:“当日黄粱一梦，只觉有仙人抚顶，梦中半载时光记忆犹新，具体原因我也不知。”
夏知明闻言点了点头，大概也知晓了其中原因——
这李有才当初苦于引水渠的修建，在梦中经夏知明点了几句，事情好不容易有了转机，想来是当初哪位圣人瞄了一眼，心善顺手点了他一下。
至于到底是哪位，这个还真不好说。
利于民，黄角大仙最有动机。
看不开，灵宝天尊也有可能。
放不下，观音菩萨最有动力。
剩下还有看着徒儿的菩提祖师、慈悲为怀的后土大帝、掌管三才的勾陈大帝……
总而言之，众圣是真的一个比一个闲，一个比一个有可能，反正夏知明懒得去继续深究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而在这个时候，青心却没想那么多，指着城中比五百年前还有不如的屋舍，疑惑问道:“城中怎的变成了这副模样？”
对面，那李有才闻听这话，却是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若算起来，最终还要归咎到我的身上。”
夏知明调侃道:“你后面还在当贪官？”
“贪了不少银钱。”
“想来最后应该当了个大官？”
李有才拱手道:“李某不才，官至太傅。”
小青心看向肩头白蛇，疑惑道:“知明，这官很大吗？”
“位列三公，正一品官衔，你大概可以理解为凡人王朝的三清。”
小青心闻言一愣，看着对面的李有才惊道:“你这么厉害！”
李有才脸色一苦:“李某乃贪官污吏，受此香火都心有所愧，更莫拿上圣三清做比。”
夏知明笑道:“这官字两个口，你得把上面那个小口喂饱了，下面的大口才能吃得饱，明白人自然也不会苛责你。”
李有才叹了口气:“多年未见，上仙还是这般通透……”
夏知明点了点头，接着却是尾巴指了指城中穿着比曾经还要朴素的百姓，一转话题道:“所以说，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你说要归咎在你身上，又是做了什么？”
对面，李有才叹了一声，这才开始娓娓道来——
且说五百年前。
李有才黄粱一梦之后，便着手打点上下，又吸取梦中建设的教训，找来工匠日夜比对勾画，一番操作之后，终于把这开渠引水的事办得漂漂亮亮。
凭此功绩，再加夏知明指点，李有才终生贯彻那又贪又办事的为官风格，一路上官运亨通。
待他衣锦还乡之后，凭借曾经身居高位，李有才在这安水县城自然是成了名士。
后来，有百姓上门讨教，求一个富贵之策。
李有才见多识广，一番思考之后，借着安水县的好水好田，便是指点百姓开始种植起了苏合香树。
须知，这苏合香树有一奇，奇的便是那树中香脂，异香扑鼻，可入药、可杀虫、可制香膏、可做香油，虽算不上价比黄金，但是一斤香脂换三十二两白银却是绰绰有余。
割树取脂乃是无本的买卖，受他指点之后，这城中百姓不出十年便富裕了起来，安水县的名声也跟着香脂一起传了出去，更是得了国君赞赏，御赐了一个旻天县的名字。
李有才老去之后，县中百姓也直接将他的灵位请进了城隍庙中。
说到这里，李有才喝了一口碗中茶水，接着便将茶碗往桌上一嗑，怒骂道:“世间之事何其难料！”
骂完，李有才接着开始讲述——
百姓难得有钱了，可是接下来迎来的却不是富裕的生活，而是一轮又一轮的搜刮。
香脂本就珍贵，税自然设得很高，除了杂税，香脂朝廷照样也是抽得很多，收入少了，百姓的树自然便种的更多。
然而，树也是会死的，需要的条件也很简单，一场蝗灾罢了。
至于百姓手里的钱，趁着他们手中没有余粮，商贾哄抬一下粮价，自然便全部供出来了。
接下来的事，便是百姓接连破产，闻声而来的富商买下大片肥沃的土地，从此这旻天县的肥沃土地再和百姓没有半点关系。
这还没完，大户有钱也要用，原本也能落一点到百姓手里，结果约是四百年前，隔壁金平府有诸佛降祥，圣上以为祥瑞，御旨一下，要这旻天县年供苏合香油一千五百斤！
从此，不管什么大户小户，这旻天县谁也别想再过什么好日子了。
说到这里，李有才怒骂道:“旻天县，因树而富，最终却因树而贫，何其悲哀！”
听到这话，小青心手指点了点唇瓣皱眉道:“这句话我记得好像听过。”
夏知明点了点她的脸颊，指着城外永安河的方向，笑道:“五百年前，曾有人说:安水县，傍水而生，又因水而死。”
“知明，你为何笑得出来？”
“既然是佛做乱，那便去问问那佛是哪里来的邪佛，想那么多干嘛？”
“知明，你胆子好大！”
“就算是如来佛祖亲至，今天那所谓的诸佛也是邪佛，老祖以为？”
“哼！我想打他！”
夏知明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他听到最后，已经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他也不介意顺着那李有才的话说，反正佛祖肯定没那个心情来揍他。
对面，李有才听到一人一蛇的对话，想了想后拱手提醒道:“下官知仙人好心，只是此地乃灵山脚下……”
夏知明甩了甩尾巴:“蛐蛐佛祖，我家青心老祖会怕这个？”
小青心应声点头:“嗯嗯！！”
乌巢禅师:“仙友当真心善。”
夏知明:！！！！
小青心:！！！！
第132章 佛祖眼中的故事
夏知明:在人背后口嗨，被正主听到了怎么办？
小青心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乌巢禅师，眼睛眨了眨，一脸无辜。
李有才看着悄无声息坐上桌的乌巢禅师，想了想后拱手道:“敢问大师名讳？”
“贫僧法号乌巢。”
乌巢禅师双手合十，看着一人一蛇调侃道:“仙友为何不言？”
夏知明吐了吐蛇信:“禅师，我现在道个歉，咱们这事能过去嘛。”
乌巢禅师微笑:“不能。”
夏知明缩了缩脑袋，往青心怀里躲了躲，小青心摸了摸白蛇的尾巴，眨了眨眼睛，软哝哝的开口道:“禅师，你莫要欺负知明。”
看着面前当缩头乌龟的夏知明和刻意卖萌的小青心，乌巢禅师笑道:“那金平府的佛陀降祥，你们做何打算？”
小青心也不犹豫，直接开口道:“我想打他们哩。”
听到禅师说起正事，夏知明这会也不装怂了，想了想后试探问道:“禅师久居灵山，想来知晓此事，不知禅师看到的是什么？”
乌巢禅师看着对面闻言悚惊的李有才，想了想后笑道:“凡人所见，如管中窥豹不见全貌，我之所见与你们不同，你们可愿听？”
二人一蛇点头:“愿闻其详。”
乌巢禅师笑着点头，接着便娓娓道来——
八百年前，西海之中有三只犀牛，其有天文之象，一孔三毛二角皆有贵气。
积年累月，这三只犀牛修悟成真，能飞云步雾，行于江海之中，擅开水道，故以辟寒、辟暑、辟尘，自称大王。
这三只犀牛精极喜干净，常嫌自已影身，每日必下水洗浴。
约莫是四百年前，那三只精怪在灵山脚下的佛寺之中，闻到那善信供奉的酥合香油，窃油品尝只觉异香扑鼻、拭身之后更是留有暗香。
于是，这三只犀牛磋商之下，便到了金平府，假妆佛像与官员定下一约——信众年供酥合香油一千五百斤，他们保整个青山郡风调雨顺。
此事，天庭星神知晓、灵山佛陀知晓，海中龙王知晓，却是无人去管。
自此，便有了这旻天县的苦难。
说到这里，乌巢禅师看着桌边的李有才，问道:“四百年来，青山郡可曾有年程荒旱、风雨不调之时？”
“没有……”
“依你来看是否值得？”
“……”
李有才闻言，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若是仅仅供奉一县之人的苦难，就可以保证郡下近百县的风调雨顺，哪怕他还是太傅之时，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做下相同的决定。
而在这个时候，小青心却是疑惑问道:“风调雨顺又不难，真的值得嘛？”
李有才叹了口气:“值得。”
夏知明吐了吐蛇信:“值得。”
乌巢禅师摇头道:“值得。”
小青心听着这三人与她不同的见解，不由皱了皱眉，只能捏了捏夏知明的尾巴。
见她这样，夏知明道:“风调雨顺确实不难，只是我们身处天庭，若要下雨必须禀明玉帝，此乃天规，若是有个妖怪愿意去做这事，确实算个好事，天庭、灵山、龙王都知此事，却是无人去管，便是这个原因。”
他曾将清心琉璃盏中的云雾引出，为狮驼国施法下过一场雨，那一场雨的雨水，遇土既入，遇生灵则散，就是为了避免违反天规，虽然事情不大，不过他也不介意多费点心思。
身旁，小青心听到这话没忍住皱了皱眉，撇嘴道:“天规好麻烦。”
“无规律不成方圆，这事大天尊也挺难的。”
“哼～！”
小青心哼了一声，看向乌巢禅师，眼神闪动后可怜兮兮的开口道:“这样的话，那三只犀牛精不能管嘛？”
乌巢禅师闻言，看着女孩肩头的白蛇，笑而不语。
夏知明没忍住蹭了蹭女孩的脸颊，笑道:“青心，是不是不开心？”
“知明，我想打他们。”
“那就去呗。”
“他们不是没做错嘛……”
夏知明吐了吐蛇信，调侃道:“谁说的，我家青心说他错了，他就是错了。”
小青心白了他一眼，稍微思考了一下后，向着乌巢禅师试探着开口道:“那我去打他们一顿，让他们以后少收一点香脂行不行？”
乌巢禅师闻言轻笑一声，赞道:“阿弥陀佛，小施主自行决断，只需莫要误了盂兰盆会佳时便是……”
说罢，乌巢禅师从茶摊上坐起身，这才缓缓向着城外走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茶摊上，夏知明见此吐槽道:“禅师倒是潇洒，结果把事留给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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