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南
不过在此时此刻，在这个堪称海洋之敌的怪物面前，海军少校毅然发动了神眷。
他的身形开始膨胀，耳边回荡的波涛之声也仿佛带上了几分奇妙的韵律。
轻度脱水的皮肤顷刻之间变得充盈，一柄水手刀随手一挥，便斩出一道惊人的刀光。
这一刀甚至连船尾都一并削去一截，多亏杰克明白自己一定会变成首要打击目标，这才提前完成了规避，只是第一刀避开的同时，一只被皮靴包裹着的脚却已经到了面前。
好在黛丽丝传授的技巧相当好用，且不说那些借助大地神力做跳板的高级用法，光是如何用最少的神力，发挥出最大的优势，就让两人拥有了相当的实战能力。
海世界的能力评级，分为肉体强度、精神强度、神经反射、战术机动、战斗技巧和装备适配六项，杰克和乔治两人除了肉体强度和精神强度在大地碎片的效果下提升到了标准上位，剩下的属性都只是刚刚进入标准的程度。
但在黛丽丝的教导之后，他们却有了优秀级的战斗技巧，甚至于，优秀级也只是两人的极限，而非这套技术的上限！
来自天界的黛丽丝虽然看着傻傻的，但她却是一个真正的学霸，脑子里的知识随便拿出一点，放在下界都是价值连城的秘籍。
哪怕是海之民这种经营了千年的势力，对于神力的探索，也远远比不上她几天的传授。
就如乔治仅凭一丝精神诱导，就破坏了海神祭司浸淫十余年的精妙仪式，此时的杰克更是凭借着“控制水量”这一对海神神术有着极大压制力的天赋神术，与实际评级至少比他高了两个段位的海军少校纠缠起来。
海军少校越打越是憋屈，明明对方各方面都不如自己，但自己释放的攻击却总是被他凿出一个刚好不会受伤的缺口，而拉近距离的战斗，又极容易被那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幻术小子所误导。
再次打空的海军少校猛地发出一声大喝，声波混着神力鼓荡之间，杰克的精神不由得一阵恍惚，能力的流转顿时一顿，海军少校脸色一喜，拉近距离的同时，却是在瞬间挥出数十刀！
他不知道眼前这小子是不是幻觉，但就算是，只要把攻击范围加大，也总能砍……
危险！
忽然间，海军少校只觉得背后一阵恶寒，千锤百炼的战斗经验让他猛地回身一斩，但令他目眦欲裂的是，那被砍成两段的，竟是他麾下的一名上尉！
看着肠子肚子流了一地，还没彻底死去的上尉，海军少校的大脑一阵抽搐，因为紧接着，他的一船水兵，居然举起刀朝着他砍了上来！
“该死！该死！该死！”
海军少校发出有些癫狂的怒吼，庞大的精神压力犹如重锤般将水兵一一砸晕，手中的水手刀更是不断拍出。
但五百余战斗员在甲板上铺开，这着实是有些密集，在那该死的幻术遮掩下，混在其中的杰克那危险的能力，却是不断削弱着他的战斗能力。
海神的神术大多是需要水作为媒介的，但当船上已经犹如烈日下的沙漠一般干燥时，这神术的威力也自然而然的会降下来。
“出来！出来！给我出来！”
海军少校发出愤怒的咆哮，声波震荡间，令暗处的杰克几欲作呕，但他仍旧强忍着头晕，不断的使用他的能力。
乔治的能力在混战中有着绝强的统治力，但弱点也十分明显，伴随着水兵一个个失去战斗力，两人终究还是不得不面对与海军少校的正面对抗。
不过，也并非全无办法！
杰克一边在心中默数，一边压榨出一股神力丢出，精细操控极大延长了他的续航能力，但为了不让海军少校发现他的位置，那多次变化折转的操作，对精神的负担也不是一般的重。
海军少校被杰克气到发狂，已经开始不顾船员的死活，直接从大海中抽取水分维系战斗所需，杰克被他逼得无法近身。
终于，一道水箭误打误撞的擦过了杰克的身体，虽然只是一缕血丝，但海军少校却仿佛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瞬间锁定了杰克的位置。
乔治的幻术本应是完美的，但当他进行小范围精密操作的时候，却也会相应的弱化一部分性能，被锁定的杰克已经没有了规避的余裕，他咬紧牙关，调动浑身的神力，没有再去发动神术，而是不断回忆着黛丽丝的教导，将这代表了大地的力量调度起来。
也许是危机来临时的临阵突破，又或者仅仅只是巧合，平时十次未必能成功一次的技巧在此时却是完美的做出转化，在这一刻，杰克那原本无论如何都会变为“水量操控”的神力，转化为了另一种形态。
那是大地的厚重，大地的广博，大地的坚韧。
刀光与匕首交汇，少校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本应被自己一刀劈开的小鬼，居然好似帕瓦合金一般不可破坏。
也就是此时，一声巨响忽然伴着甲板的震动，从脚下蔓延开来，军舰的吃水线忽然升高，不妙的预感在少校的心中浮现，杰克却好似收到了信号一般，迅速从之前那种“完美弹反”的余韵中醒悟过来，纵身一跃，便一个猛子扎入海中。
海军少校立刻本能的挥出一刀，但那刀锋击碎少年身体的瞬间，他便知道，这又是该死的幻术。
第389章 炒作
杰克和乔治凭借着黛丽丝的教导，逃脱了海军少校的追捕，但与此同时，遭遇追捕的，却远不止他们两人。
海军上将带来蓝湖岛链的，并非只有他自己的一身实力，还有一名上将所能统御的直属部队。
旗舰的三名直属校官，以及护卫舰的六名校官，此时都在蓝湖岛链游走，短短一天时间，便有十几名海贼落网。
不过相比于装备参差不齐，全靠个人战力的海贼，拥有协会技术支援的寻陆者们往往要更加灵活，只要不是被登记在册，倒也不那么容易碰上抓捕，而被通缉的寻陆者能留在海上的，多少也都有两把刷子。
当然，也少不了正好撞在枪口上的新人就是了。
“哦，被抓了啊……”正在瑞德家眼皮子底下制作祝器的冯雪稍微停止了供奉神灵的仪式，看似默诵教典实则却是已经将意识沉入识海，开始和小铃铛进行交流。
“蓝湖岛链太小了，加上领海也才二百万平方公里，以校级军舰的速度，横穿也不过一天的时间，到现在才有十几个菜鸟落网，已经很不错了。”
小铃铛快速列出一串数据，将蓝湖岛链的总面积、大地碎片分布、九艘校级军舰的航线，以及海贼、寻陆者们的活动路线列了一张表，整个局面顿时就直观起来。
冯雪看了看，觉得也是，毕竟到现在为止，辉夜已经撒出去几千的大地碎片了，以蓝湖岛链的人口密度，差不多几万人就能出一个大地碎片能力者，当然因为实际因素，许多碎片会直接消散、溶解。
但即便如此，就概率学来说，朝着任意一个方向行驶个把小时，都能碰到一个大地碎片能力者（注①）。
“需要启用命运引导吗？”
不是太听得懂冯雪这话是褒是贬，小铃铛便直接发问，冯雪闻言，只是笑了笑道：
“不用，这才哪到哪啊，那种大杀器要留在关键时候，提前用的话，反而会显得心虚，而且这个世界毛神太多，万一用早了被看穿了，还会惹人不快。”
说到这里冯雪略一思索，便来了主意，当即道：
“你进入公共网络，炒作一下，内容按我说的来……”
“诶？可是主人，这么一来，难道不会引起警惕吗？”小铃铛看到冯雪给出的方案，整个神都惊了，虽然她并没有惊讶这种情绪，但她的ai代码却告诉她这玩意十分离谱。
但冯雪却只是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笑着道：
“你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
沿海的港口总是多雨的，而希尔梅里的雨中更是带着一股血腥气味，无论是外地人还是本地人，大抵都是不喜欢的，但不喜欢，也终究要在这里活。
卢波家族渗入这片大地的血还没被冲刷干净，争夺地盘的鬣狗还在街上撕咬。
多尔非并不像那些与他同样贫苦的人一般需要起个大早，他上的是夜班，每天吃完晚饭后，才会来到店里。
他不喜欢这份工作，因为这总能让他看到这座城市最阴暗的部分，但停工一天就要饿肚子的他，显然没得选。
窗外响起哗啦啦的雨声，海腥味混着血腥味一并飘进店内，让多尔非不由得打了个喷嚏，他倒是不讨厌这天气，至少这能让晚上的客人少上一些。
“滴滴……”
事实证明，这世上一切的夜班都经不起念叨，只是念头一闪，街道上便传来了刺耳的鸣笛声。
用力伸了个懒腰将自己彻底唤醒，多尔非撑着伞快步走出店外，果不其然的看到了一辆破破烂烂的轿车。
修车的手艺，多尔非是没有的，他能做的仅仅是用老板店里的设备做一个“伤情评估”，给出一个合适的报价。
只是夜里上门的人大多不太好惹，这才能让这个清闲的工作落在他的手里。
“老样子。”男子一手举着黑色的雨伞，一手捧着一个快餐纸袋，隐隐传出的荤香让多尔非也觉得有些饿了，但他并没敢发出一声腹鸣，而是立刻恭敬的道：
“外面雨大，您先里面请，有热茶和咖啡可以供您选择，我这就做评估！”
多尔非熟稔的打开库房大门，抽出一根钢索卡在车头将这辆半报废的车子拖进仓库，那带车过来的男子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走进店门，自顾自的接了一杯咖啡，一边吃着自己带来的披萨，一边打开终端打发时间。
多尔非手脚麻利的启动探伤设备，眼角抽搐的无视了车座上干涸的血液，耳朵却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
“这是弦月徽记……哈提家的车啊……”多尔非捏了捏眉心，虽说干这一行不能问货物的来源，但不问是不问，心里却要有个底，拍照留档后，拿出遮盖凝胶小心的把徽记遮掩起来，他这才放松了一些。
至少，这车上没发现什么要命的东西。
伴着心情放松下来，多尔非的动作也随之变得轻快，等待设备给出报告的时候，耳边却是不自觉的听到了那位客人终端中传出的声音——
“大地碎片中居然有这样的隐患，这世上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让我们听听专家是怎么说的……”
主持人发出午夜档特有的醒神嗓音，那偏向尖锐的音色足以让任何昏昏欲睡的人清醒过来。
“大地碎片？那东西不是很牛【哔——】吗？之前桥对面那边把半条街拆了的蛋糕店老板，好像就是拿到那玩意才获得的力量，这玩意还有副作用？不会是博眼球蹭流量的垃圾新闻吧？”
多尔非心中生出几分好奇，回头瞥了一眼，见那位客人并没有朝这边看，当即打开了自己的终端，进入静音模式，快速搜索起来。
不过和他想象中不一样，仅仅只是大地碎片这个关键词敲击的同时，大量的网页就弹了出来，一个个都挂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标题，看那文案，似乎还不是单纯的洗稿。
“难道真的出问题了？”多尔非心中好奇，却又不好在上班的时候看视频，快速滑动记下，总算找了个文字新闻，点开了那颇为夸张的标题——
“大地碎片中隐藏的巨大阴谋，使用者终将魂飞魄散！”
第390章 听起来严重却完全能接受的代价
“魂飞魄散这么夸张？”
多尔非眉头轻轻上扬，先是瞥了一眼探伤设备，确认还得几分钟，这才重新浏览起来——
“众所周知，大地碎片与代号神霄的寻陆者，大地之神的眷属有着直接的关系，能够赋予融合者以强大的大地神术与知识，可谓是蓝湖岛链大海上的新晋宝藏。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份宝藏之后，却蕴含着巨大的风险！”
“神霄是谁啊？”多尔非忽然觉得，“众所周”也许是谁的代号也不一定，不然他怎么不知道？
不过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挺感兴趣的，便继续朝下看去——
“大地碎片虽然能赋予融合者知识与力量，但这份赐予却并非毫无代价，根据有关专家推测，这些碎片本质上是一种与神灵签订的契约，融合了大地碎片的能力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签下了苛刻的条约，虽然活着的时候，能够获得常人无法比拟的力量，但当他们迎来生命的终结，灵魂便会成为大地之神的养份，再也不复存在，可谓是相当邪恶的……”
“切。”看着这个消息，多尔非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正要看看其他帖子怎么说，设备却忽然响了起来。
静谧的雨夜，那声音是如此的刺耳，以至于哪怕已经干了两年，他仍旧无法适应的打了个激灵。
连忙起身打印文档，然后将数据全部备份，这才做了一张单子走向了待客室。
此时那位客人已经吃掉了半张披萨，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电台里主持人夸张的聒噪，多尔非听着那“魂飞魄散？这太可怕了”之类的内容，将报价单递了上去——
“客人，这是探伤报告，您是打算……”
“直接卖掉就好，规矩我懂，明天拿着这份回执单来领钱对吧。”
听到客人抢白，多尔非立刻点头道：
“没错，请您妥善保管单据。”
客人点了点头，虽然这种交易方式看起来对客人很不利，但做这种生意，商家才是弱势的那一方。
本身也不是急用钱，男子也没有难为这个小店员，只是临走时，却忽然回头道：
“刚才你好像对广播里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啊这……没……”多尔非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的表情竟然会被注意到，不由得紧张起来，生怕这位先生是那个播音员的粉丝或者家属，连忙想要否认。
但男子却显然并不打算给他否认的机会，直接道：
“你对于用死后魂飞魄散的代价，换取力量这种事，有什么看法？”
被直接问到这里，多尔非也没法继续装傻，不想因为惹得对方不耐烦就人间蒸发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认真的回应道：
“比起去想死后的事情，我更在意明天吃什么，如果有个机会，能让我接下来几十年都不愁吃喝，那死后怎么样想来也是无所谓的。”
“说得好！”男子似乎十分满意多尔非的回答，随手弹出两个硬币当做小费，转身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捏着两个硬币，多尔非长长的松了口气，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后怕。
说不准这位客人恐怕就是个大地碎片能力者，如果自己刚才学着播音员来一句“这种选择也太傻了”之类的话，说不定现在就已经享受死后还有灵魂的结果了。
“大地碎片，真好啊！”多尔非有些憧憬的想到，也就是这个念头生起的瞬间，似乎有什么响应了他的念头。
灯光被乌云与夜雨所遮掩的夜色下，一点如月亮般柔和的光斑自天空落下，多尔非猛地打了个激灵，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一片坠落的月光。
“是大地碎片！”
多尔非的心疯狂的跳动起来，强烈的冲动迫使他打开店门，但在一只脚踏入积水的那一瞬间，却又有了片刻的迟疑。
脑中，不由得再次冒出了那个问题。
“用死后魂飞魄散为代价，换取一时的力量，值得吗？”
“呵！”这个问题并没有持续太久，甚至只是刚一闪现，便被多尔非自嘲的哼声所击碎。
一个活都活不好的人，你让他考虑死后？
没有再有片刻的迟疑，他冲入了这雨夜，高举双手，迎接着那落下的碎片。
这一夜，希尔梅里少了一个修车店小工，就如那些毫无声息的消失在夜里的人一般，未能掀起任何的波澜。
这一夜，大海上出现的一位寻陆者，却开启了属于他的盛大冒险。
……
冯雪让小铃铛扩散的负面舆论，如他所想象的那般，并未产生任何的波澜，死后魂飞魄散什么的，如果放在民俗世界，那还是挺有威慑力的，但在这个世界，却和对灯发誓一般缺乏实感。
灵魂被啃食，这种事听起来挺严重，但对于朝不保夕的平民而言，却并不足以阻拦他们获取一生可能仅有一次的机会。
哪怕是在大地碎片出现以前，人们也会被种种问题逼向大海，而他们，又何尝不是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别说是虚无的魂飞魄散，哪怕是折寿十年、二十年，对于理论寿命五百载，人均寿命几十年的泰拉人而言，都是可以无脑选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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