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努力小祥
(在现世之中,纵使无法如愿,至少在梦里,也请赐予我与你相逢的机缘。)
朝云用食指点了点下巴,用短歌的语调节奏轻轻吟出了这首诗。
“果然是这样,寂寞虽然能直白的表达出孤独,但诗歌还是要含蓄一点更好。”绫野赞叹。
“啊,不过,我没有要否定柠檬小姐的意思……短歌在不同的载体上可以用不同的用法,轻小说简化引用一下也是完全没问题的,请千万别在意……”
朝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连忙诚恳的低头道歉。
“没关系啦,千早,柠檬可不是这么小心眼的敏感女孩。”绫野笑着说。
“哈,哈哈哈……”
柠檬只能干笑的挠了下脸颊。
她能说什么呢。
她站在原地,看着面前不知不觉间就站到一起、有说有笑的两人,渐渐沉默了下来。
那里有着她介入不进去的氛围,明明他们才是青梅竹马……
光希这家伙……和这个女孩相处的时候会露出完全不同的表情呢,笑容要更加温柔和真诚,目光也总是放在朝云同学的脸上,这是和她在一起时不会露出的姿态。
明明自己为了拥有和青梅竹马一样的爱好,特意看了小说、背了几句短诗,可是却比不过对方一句话……
我之前是在努力什么啊……
“而且,比起这句略显哀伤的短诗,我更喜欢诗歌集里的另一句短诗呢:「暗藏心底这份情,欲诉无人可倾听。若得知音共低语,何须终日独沉吟」。”
朝云的字句一字一顿,颇有种平安时代女性的古典婉约之美,念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温温的看了绫野光希一眼,让他的脸情不自禁红了起来,推了推眼睛——他能听得懂这句诗歌。
这就是天降系,在青梅竹马们还在羞答答躲避心仪男孩的目光时,天降系早已盛装登场,不许对方有一丝逃避,她们是情场中的重骑兵,一旦启动便是洪流滚滚,所向披靡。
太强了……以及太惨了。
此时,清野叹了口气,忍不住同情起了烧盐柠檬,毕竟她的努力自己都一直看在眼里,她也确实主动过了,然而一切的努力,都不如对方日常相处时的三言两语。
设身处地的着想一下,他都感觉有些难受了。
面对这位大魔王般的文学少女,她的胜算简直为零。
他捂住了脸,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了。
当初八柰见面对8K时也是这样吧……想到这里,他看了眼身边的少女,却发现她好像并没有太大的情感波动,也没有以前那样对天降系的同仇敌忾。
怪怪的。
“八柰见小姐,之后记得好好安慰烧盐。”清野感叹说,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嗯!”八柰见用力点了点头。
而在场中的烧盐柠檬望着面前有说有笑的两人,微微垂下了眼帘。
啊,原来是这样啊。
明明他们就在自己眼前,明明他们在不停和自己搭话,她却觉得和他们隔了很远的距离,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
心中莫名的一痛。
回家吧。
她想。
*
自那天周末的作战失败后,烧盐柠檬的生活好像又恢复了以前的节奏,上学,跑步,上学,跑步,休息时间遇到了青梅竹马也会调侃两句,再看到青梅竹马和朝云待在一起的时候心情也很平静,只是……
“柠檬,柠檬,小柠檬?”
教室中,活泼动人的声音在耳畔连续响了好几遍,她才回过神,后知后觉的看着面前对自己不断挥手的好友,眨了眨眼。
“怎么了,八柰柰?”
“你真的没事吗,柠檬。”
八柰见贴近了她,俏脸上满是担忧。这两天柠檬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时不时的就会走神,完全没了以往的充沛活力。
……她大概也能理解少女的心情,所以才放不下心。
“当,当然没事啦,我可是热血的运动少女诶,怎么可能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挫折就被打败啦!”
为了让好友不再担心,烧盐柠檬像大力士一样活动了下右手,笑容灿烂的说。
不过,心底涌现出的情感还是让她不敢继续和八柰见待下去,她匆匆的说了一句,就找了个社团的理由离开了教室。
看着柠檬的背影,八柰见轻轻叹了口气。
*
“柠檬,比赛过几天就开始了,你最近的状态是不是有点差?”
操场上,田径部女教练在终点处看了眼计时表上显示的时间,皱眉对少女说。
一百米短跑看似只有十几秒,可同样是非常精妙的运动,起跑,姿势,加速,每一个细节都会影响到时间,而正是这可以说是零点几秒的时间,将会决定比赛的胜负。
以前的柠檬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现在却频频出现一些细小的失误,时间一直下滑。
“抱歉,我会加大练习量的!”
烧盐柠檬咬了下唇,我的心情已经糟到这种程度了吗?不仅好友在担心我,连跑步的状态都……
“我倒是觉得你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个……”
女教练挠了下头,但少女已经开始围绕着操场跑步了。
*
清晨的露水顺着翠叶滴落在了柏油路上,在明媚的阳光下,穿着制服的学生们在河岸边悠闲的走着,提着公文包的上班族步履匆匆,空气清新中带着凉意。
自动贩卖机嗡嗡运转声里,烧盐柠檬在林中的小道上奔跑着,晶莹的汗珠顺着额头在下巴处汇聚,最终低落在地板的缝隙里。
小跑,加快,冲刺。
哒,哒哒哒,哒哒。脚步声异常混乱。
“哈啊……今天就暂时到这吧……”
呼吸紊乱的少女爬上台阶,来到了一处小神社中,随意的仰躺在了地板上,呆呆的望着天空。
没人的情况下,她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异常了,如果是以往的她,一定会放松下肌肉,调整好身体状态再躺下,但现在她只想放空一下大脑。
如果说以往的她跑步是为了锻炼,为了开心,为了进步,那现在就是单纯为了去逃避什么了。
而这个状态已经持续几天了。
她知道原因。
那一天的画面在脑海中不停闪烁。
以及,那时的心情。
“我……输了啊。”
少女一只手伸向天空,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在名为恋爱的战场上还有机会,但她心里清楚,在上次她和朝云千早的交锋中她已经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被击败的懊恼,不敢对决的羞愧,努力伸出手却受到深深的伤害……这种种情绪盘旋在她的心头,相互缠绕,到了最后,甚至让她都分辨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痛苦。
所以她现在并不在乎青梅竹马是不是和朝云交往了,他们在一起也好,结婚也好,她都不想去管了,她只要待在自己的地方就好,因为她不想再经历这样的事情。
明明都这样消极的决定了,内心深处却还是在挣扎。
烧盐柠檬从小生活在一个优越的环境下,就像被宠爱到大的公主。
她的家庭和谐美满,长辈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院长,律师,教授……而且他们很宠爱自己,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一直以来的生活可以说几乎没有碰到什么烦恼。
她本人的性格也很好,小学是学校里的孩子王,到了初中,身段渐渐长开,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收获异性的告白……甚至在运动上她都有出色的天赋。
啊,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跑步的呢?
她的脑海中闪过了这个念头,那好像是在小学时候体育课跑步轻松赢过别人的成就感,也好像是在看到电视上看到热血竞技动漫产生的憧憬,当她回过神时,已经深深喜欢上了运动。
只要努力就能收获成功,只要有目标就能实现,就算暂时被挫败了,之后也一定能赢回来。
每一个过程都让她异常的着迷。
她一直是这样顺风顺水生活过来的。
不知不觉间,她认为自己肯定也像是那些憧憬的明星运动员和竞技番主角一样,热血,勇敢,坚强,无论面对什么事都能积极面对。
但她发现自己错了。
她远没有那么坚强,也许她觉得自己勇敢的原因之一,只是单纯的因为她条件够好,运动天赋够强,她可以看到自己获胜的未来,所以只要有恃无恐的向前冲刺就好了。
而现在换了一种方式战斗,只是受到了伤害和挫折,她就害怕、恐惧地不得了。
不敢跨出下一步。
万一主动还是被伤害怎么办。
万一真挚的情感被无视怎么办。
暗恋的人嘴里说出其他女生的名字怎么办。
这是没有规则、没有终点的跑道,鲁莽和横冲直撞只会让自己受到一身伤。
光是想想,那天哀伤无助的感觉就涌上了心头。
她完全不知道……原来喜欢是这么的痛苦。
“——我真是个胆小鬼。”
柠檬自嘲的笑了笑。少女现在的烦恼说出去也许有些天方夜谭——一个长相美丽家庭优渥的少女暗恋一个普通的男生却得不到结果,但不是所有姑娘都看金钱和外表的,感情就是这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当有了感情之后,就算差距很大也不会在乎,就算有缺点也能够无视只看到优点。
“再跑一圈吧。”
心情愈发烦闷的柠檬直起身子,尽管今天的训练量已经超过了,再继续跑下去难免会对双腿产生负担,但她实在冷静不下来。
——向前一步吧。
耳边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这么说。
可她的双脚明明动了起来,却还是感觉自己停留在了原地。
啊啊,感觉真糟糕。
难道她要一直陷入这样的状态吗,明明再过不久就要比赛了……
柠檬再次加快了脚步。
她的英雄……不会出现了。
*
这天晚上,清野在空荡的前厅擦完玻璃,站到落地窗前,天空挂着一轮清冷的弯月,光辉皎洁。
他心不在焉的隔着玻璃,朝美丽的月亮伸出手,像是在测量与自己的距离。
他在想烧盐柠檬。
她现在怎么样了?
在那天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烧盐,毕竟两人一个在上学,一个在打工,平时的交集基本全靠八柰见在连接着。
“清野君。”
轻轻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清野转过身,微微一愣。
八柰见站在他的前方,清亮的月光透过玻璃洒下,少女的蓝发在月光下散发着温柔的光泽,倒映在玻璃窗上的身影与月光里的尘埃共舞,此时的女孩一手放在胸前,神情带着莫名的安宁认真,目光恍若泛着淡淡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