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无数金红色的几何结构，还有头尾相连的楼梯漂浮在空间中，构成了一个个让人距离感都失灵的错视画面。
这有点像是美术课......还是数学课教材的封面？
高中生们都有点PTSD，真的不想学数学！
“没关系，跟着我。”
喜多川祐介丝毫没有停留。
就在这无数怪诞几何体构成的错视世界中，寻找正确的道路。
这点水平的视觉陷阱，对从有记忆以来就浸淫在美术中的他来说，确实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这一路前进的效率，甚至比之前面对暗影海的时候还要快，让团员们都惊了。
坂本龙司突然搭话：
“这就是那什么，你说的【基本功】？都是那个斑目教你的？”
喜多川撇开了视线：“我不会否认事实。”
“斑目一流斋其人，唯有美术的基础功底很扎实。他很擅长教刚入门的学生，特别是培养其对画面的鉴赏和观察力。”
“我的基本功，当然也都是他教授的。这也是他养育牛马的手段，正是为了将学生们养大，大啖我们的血肉。”
......怪盗一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在通过了这片七拐八绕的错视空间后，一行人又到了一片长长的走廊。
这道走廊上到处都是门扉，几何结构的大门里散发着诡异的蓝光，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熟悉RPG游戏的双叶和安和昴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肯定也是迷宫的一种。
这一排望去的无数大门，门口都放着一幅画......正是《小百合》。
罗真当然也看懂了：
“斑目一直在临摹《小百合》，对这幅画的印象和认知已经深入骨髓了吧。”
“在这一片伪物当中，只有唯一的一幅真品。通过找到真品，才能找到正确的大门。”
“嗯。”
喜多川用力点头：“交给我。《小百合》是我的灵魂之火，我绝不会认错。”
他一路前行，直接用手中的长刀劈开了假货。
直到见到伪物中的《小百合》本尊，喜多川才停手，走入正确的大门。
这又是一次豁然开朗。
一行人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美术馆空间的内部。
而且和一路上已经严重扭曲变形，像是焦糖一样融化的场面不同。
这个空间还维持着美术馆应有的肃穆，甚至能说是古板。
罗真马上反应过来：
“这是斑目第一颗欲石记忆的场所，他年轻时错失机会的美术馆吧。”
对斑目来说，这或许是自己年少成名的最后机会，能让作品被大众认知到。
但因为师傅的轻视，斑目连尝试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以“没有才能”的理由刷下去了。
这份不甘心酝酿了几十年，是他疯狂的起源。
而此时此刻。
随着无数聚光灯点亮，刺眼的光让一行人都皱眉扭头。
光束聚集到美术馆的正中央，那副最大的画作上。
毫无疑问，那是《小百合》。
而且那并不是现实中那副，已经被涂抹掉下半部分婴儿的小百合。
而是现实中已经不存在的，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真正”小百合。
“【这是我的东西......只属于我的！】”
斑目的暗影，正匍匐在《小百合》的画框下，痴迷的抚摸它。
他原本那身官家大名似的土豪打扮早已消失，只成了个披头散发的街头流浪汉。
他的肩膀比想象中更加单薄，佝偻的背也弯的厉害，都是常年高强度绘画留下的后遗症。
就是这样一个可悲的老人，因为一念成魔的执念和疯狂，导致了众多儿童和家庭的不幸。
喜多川上前一步，拔出长刀：
“我来杀你了，斑目。”
“【......你其实都明白的吧，佑介。】”
暗影颓丧的抬起头，看起来甚至没什么反抗的动力。
他浑浊的双眼中布满血丝，不知道现实中的他是不是也一样。
老人迎着长刀的锋芒开口：
“【没钱的艺术家是很可悲的。那栋茅屋并不只是作秀和伪装，正是我度过了五十年人生的老家。】”
“【我爱着绘画，发自真心的爱着它......但艺术之神没有眷顾我！我只能任凭才能这座大山压在我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不想回到像条死狗一样挣扎的日子啊！你能懂的吧，佑介——】”
磬......！
佑介的长刀切断空气，连带斑目头上已经松开的发髻一起切断。
老人的白发飘散在空中，本人更是像僵死的木偶般钉在原地。
“站起来。”
喜多川祐介伸直长刀，用刀尖抬起暗影的喉咙。
暗影没有血，更突出了它们非人的本质。
佑介睥睨着暗影喉咙里溢出黑泥，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应该还有力量才对。要召唤那些丑陋的俗物也行，你自己变成那种肮脏的怪物也好。向我展露你的本性，让我看看你的挣扎。”
“然后，我会杀了你。为了被你玷污的艺术，被你摧毁的师兄师姐们......还有被你谋害的母亲！！”
这一定是正确的。
怪盗团中没有任何人阻止佑介，哪怕之前对罗真反对过的仁菜也是。
面对喜多川祐介，他此刻在冰面下沸腾的情绪，本就感性十足的仁菜当然能感同身受。
仁菜也没法对这样的喜多川说正论，本身也不存在能阻止他的正论。
对此刻的佑介来说，只有和丑态百出的斑目真正大战一场，才能稍微慰藉自己。
“【......求求你佑介，饶我一命吧！】”
让佑介咬碎牙根的是，斑目终究太过窝囊了。
这个老人甚至没有疯狂到底的执着，只是恸哭的匍匐在他的脚边：
“【我已经无路可走了！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我的财产也都被冻结了......我还接到了好多电话！好多好多电话！！】”
“【他们知道我在哪里、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对他们求饶了，但他们只什么都不说，话筒对面只有冷酷的呼吸声......佑介，我已经完了，我逃不掉了......】”
......嗯？
罗真眉头紧皱。
斑目这几天一直行踪不明，不知道逃往去哪里了。
因为考虑到特搜部也可能在追踪他，罗真故意让双叶别去盒他的行踪，以免惹火上身。
罗真猜到他肯定在想办法处理自己的财产，希望尽可能脱罪，最起码也要嫁祸给喜多川。
......但实际上，他一直在受到电话轰炸？
特搜部，或者说揭穿他犯罪的明智玉子，一直都掌握着他的行踪？
......可是为什么？
她为什么没有抓捕斑目，甚至没有立案调查，只是在用电话轰炸这种黑帮催债似的施压行为？
“【佑介......我已经放弃抵抗了，佑介！】”
罗真还在考虑中，斑目的暗影就已经抱住了自己学生的脚。
这白发苍苍的老人尽显卑微，只有求生欲在沸腾：
“【我会认罪，会承认所有罪行的！我会公开你母亲的名字，把《小百合》这幅作品还给她！......你、你是她的儿子，《小百合》理论上就是你的！】”
“【然后，我会去坐牢......我的名声，财产，地位......所有东西都烟消云散，什么都没了......】”
老人跪在地上，凄厉的嚎哭着：
“【所以求求你，请唯独留我一条性命吧！就看在我们15年父子的恩情上，这份实打实的时光......求求你！！】”
“..................”
喜多川佑介，甚至哑然到想笑了。
这个矮小的，佝偻的......
卑微到可悲、可笑的东西，就是自己崇拜了一辈子的恩师。
建立在贪欲和罪恶之上的人设，十五年来积累的一切，都彻底腐化成了剧毒。
【自己就是被这种东西塑造出来的】......唯独这个惨痛的事实留了下来，刻在喜多川佑介的心里。
“......”
佑介不再言语。
如他宣言的那样，他要为这一切丑恶的过去做个了断，举起手中的长刀——
“喂，住手。”
坂本龙司握住了佑介的手腕。
其力量之大，一个体育生要控制住细皮嫩肉的美术生，还是轻轻松松的。
喜多川铆足了劲，在他手中挣扎：
“坂本龙司......你想怎么样？这是我的恩怨，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龙司：“嗯嗯，是啊是啊。这种话我已经听出老茧了，已经够了。”
龙司真掏着耳朵，回头对罗真他们解释了几句：
“其实这两天，在殿堂攻略结束后，我都会叫这家伙来我家过夜的。”
“我妈很喜欢他。让他一个人留在那栋破房子里，对身心也不好对吧？而且这家伙一个人甚至连饭都不吃，我发现的时候他都差点饿晕过去了，你们说好不好笑？”
啊......众人都很理解。
确实以喜多川佑介经历的剧变，白天的时候还要装作无事发生似的，替跑路的斑目张罗美术展的事宜。
他的精神状态能好才奇怪，内里早就菠萝菠萝的了。
和佑介谈过心的龙司，就意外展现出了心细的一面。
他挠着头发说道：
“说实话。如果换位思考，现在跪在这里的是我那个酗酒家暴的人渣老爹，我也会杀了他。”
“虽然我没你那么惨，养父直接是杀母仇人这么离奇的经历。但我认同你的想法和想做的事情，这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阻止我！”
喜多川努力掰扯龙司的手，表情管理都失控了。
坂本龙司半眯着眼：“因为我们是朋友，是兄弟啊。这还用说吗？”
“我怎么能眼看着自己兄弟，变成杀了养父的杀人犯？虽然这不是真的杀人，也没警察会抓你啦......但你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对吧？”
......喜多川浑身一震，暂时停止了挣扎。
他自己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和斑目做个了断，也是和他自己的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