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拾荒杀人鬼
不仅拿到了工资，还得到了三倍的赔偿，而且那个恶劣的主管也被开除了，简直是大快人心。
可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她感觉这笔钱像是烫手的山芋，沉甸甸地压在她的手上，却让她心里发慌。
“桃香小姐。”
忽然，九条莲司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依旧是那种轻柔得体的语调。
桃香身体猛地一僵，条件反射般地站直了身体，甚至下意识地回应道：
“到！”
九条莲司看着她这副条件反射般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好笑。
“桃香小姐不用这么拘谨。”
她微笑着说道，然后语气一转，带着一丝邀请的意味：
“刚才听桃香小姐说了很多关于乐队的事情，我很有兴趣。不知道桃香小姐现在有没有时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
桃香闻言，瞬间欲哭无泪。
——来了，最不想面对的情况，终于还是来了。
单独聊天？在这个时候？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各种“谈判”、“威胁”、“灭口”的场景。自己不会真的被杀人灭口吧？
但她又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声音细微地说道：
“啊...有、有时间，当然有时间...”
山本隆一见状，立刻心领神会。
“丰川小姐，包厢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立刻殷勤地说道，指了指旁边的VIP包间：
“那里非常安静，绝对不会有人打扰，您可以和桃香小姐畅所欲言。”
九条莲司对着他微微颔首，表示赞许。
于是，在众人的围观下，河原木桃香在山本隆一恭敬的“请”声中，如同被押送一般，脚步僵硬地跟着九条莲司，走向了那个的VIP包间。
......
厚重的隔音门在身后合拢，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彻底隔挆绝。
VIP包间内只剩下河原木桃香和九条莲司两人，相对而坐。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桃香几乎喘不过气。
山本隆一显然是个极其“上道”的人。
在他恭敬地退出去之前，已经确保了包间内的矮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顶级酒水——年份久远的威士忌、限量版的清酒、甚至还有几瓶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香槟，冰桶里泛着晶莹的冷气。
九条莲司的目光扫过那些酒瓶，嘴角噙着一丝浅笑，看向对面坐立不安的桃香，语气轻松地打破了沉默：
“我记得桃香小姐很喜欢喝酒来着？这里的藏酒似乎不错，要尝尝吗？”
桃香浑身一僵。她当然记得自己那天晚上喝多了的糗态，更记得之后发生的事情。
此刻被对方提起，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尴尬又害怕。
但她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桌上那些闪闪发光的酒瓶吸引了过去。
尤其是那几瓶她只在杂志上见过的单一麦芽威士忌，散发着琥珀色的诱人光泽。
拒绝？她不敢。
接受？她更怕自己又在酒后干蠢事。
然而，少女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咽了口唾沫，脑子里冒出一个悲壮的念头：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死前喝个够！就当是...断头饭了！
她颤巍巍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九条莲司微笑着，亲自为她倒了一杯看起来年份最久的威士忌，冰块在水晶杯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桃香双手接过酒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猛地将杯中酒灌进了嘴里。
“吨吨吨...”
辛辣而醇厚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复杂的橡木和麦芽香气在口腔中炸开，随后化为一股暖流涌入胃中。
呜...呜呜呜...这酒...真他妈的好喝啊！
桃香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在这顶级佳酿的冲击下，竟然奇迹般地放松了一丝。
她忽然有种即将走上刑场前，却意外吃到了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的荒谬感。
原来几十万日元的酒喝起来是这个味道的...值了！
至福...
一杯酒下肚，桃香的脸色稍微红润了一些，虽然依旧拘谨，但至少不像刚才那样如同惊弓之鸟了。
两人开始闲聊。九条莲司并没有立刻切入什么敏感话题，只是像普通朋友一样，随意地问起桃香最近的状况，乐队的排练，以及...为什么会选择来BLACK HOLE这样一个地方兼职。
“这里的待遇，似乎并不符合桃香小姐的水平？”九条莲司状似无意地问道。
提到这个，桃香的委屈和怒火又有点压不住了。
尤其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几杯价值不菲的“断头酒”下肚，她的话匣子也慢慢打开了。
“唉，别提了！”
桃香又灌了一口酒，脸上带着几分醉意和无奈，开始大吐苦水：
“还不是因为穷闹的！乐队最近没什么演出，光靠打零工根本不够开销。房租、水电、吃饭、乐器保养...哪样不要钱？”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
“仁菜那孩子虽然有干劲，但毕竟还是学生，也不能指望她太多。想找个稳定的排练室都难，更别说录音棚了...”
她越说越丧气，语气里充满了对现实的无力感：
“像BLACK HOLE这种地方，虽然给的钱不多，还可能拖欠，但至少场地够专业，设备也好，能在这里演出，对我们这种地下乐队来说，已经算是难得的机会了...总不能一直只在街边卖唱吧？”
说到最后，她苦笑了一下，眼神黯淡。
九条莲司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只是在她酒杯空了的时候，适时地为她添上。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让人看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等桃香的抱怨告一段落，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九条莲司才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温和而充满诱惑力的语气提议道：
“既然桃香小姐觉得这里的场地和设备还不错，又正好缺一个稳定的演出机会...”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桃香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上:
“如果缺钱的话，不如，就留在这间俱乐部里担任驻唱乐队吧？”
“欸？”桃香愣住了。
“这里的客人层次比较高，对音乐的品味也更挑剔，正好适合你们这种有实力的乐队。”
九条莲司继续说道，语气循循善诱：
“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演出档期和合理的报酬，保证不会再有拖欠工资的情况发生。”
她微微一笑，补充道：
“仁菜也可以一起来。这样你们乐队不仅有了稳定的收入和排练场地，也能借助BLACK HOLE这个平台，积累更多的人气，不是吗？对你们乐队未来的发展，应该会很有帮助。”
这个提议，如同一个巨大的馅饼，突然砸在了河原木桃香的头上。
稳定的演出？合理的报酬？专业的场地？还能带上仁菜一起？甚至能提升乐队名气？
这...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啊！好得让她有点不敢相信。
桃香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她看着九条莲司脸上那真诚的笑容，心里却充满了迟疑和警惕。
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陷阱？
她接受了这个提议，是不是就等于彻底被这个可怕的女人控制住了？
以后会不会被迫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门口，仿佛在寻找逃跑的路线。
但...这个提议真的太诱人了。
对于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地下乐队来说，这几乎是梦寐以求的机会。
她想起了乐队的困境，想起了仁菜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想起了自己那个遥不可及的音乐梦想...
内心的天平开始剧烈摇摆。
九条莲司似乎看穿了她的犹豫，并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耐心地等待着她的答复，那份从容和自信，反而给了桃香更大的压力。
最终，在酒精的残余作用和现实需求的双重推动下，河原木桃香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了某种重大的决定。她抬起头，迎上九条莲司的目光，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九条莲司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她举起酒杯：
“那么，合作愉快。”
桃香也有些僵硬地举起酒杯，和她轻轻碰了一下。
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在安静的包间里回荡。
喝下这杯“签约酒”，桃香的心情依旧复杂。
恐惧感并未完全消失，但似乎...又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她看着眼前这个依旧带着温柔笑容的蓝发少女。
对方很危险，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她似乎也并非完全不讲道理？
她确实帮自己解决了工资问题，现在又主动提供了一个如此优厚的合作机会...
或许...这位丰川小姐，也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纯粹的危险？
她行事或许出格，但似乎...也有着自己的原则和逻辑？
至少，她对自己和仁菜，似乎还保留着几分善意？
这个念头让桃香的心底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改观。
.
自那天晚上达成协议后，时间便在规律的排练、演出和日常琐碎中悄然流逝。
河原木桃香正式成为了BLACK HOLE的驻场乐队之一。
如同丰川祥子所承诺的那样，这里的环境专业，报酬准时，极大缓解了乐队的经济压力。
生活似乎步入了正轨，而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忙碌与微妙的心绪变化中，季节也悄然转换了它的面貌。
东京的天气似乎总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完成季节的交替。
前几天还残留着盛夏的余温，转眼间，早晚的风就带上了明显的凉意，空气也变得干燥清爽起来。
街道两旁的银杏树叶开始悄悄染上金黄，宣告着这个属于收获与萧瑟的季节的降临。
随着天气转凉，若叶睦在公寓阳台上精心照料着的那几盆小黄瓜，也终于抵抗不住自然的规律，藤蔓开始发黄，叶片也渐渐失去了往日饱满的翠绿，蔫了下来。
看着那些曾经寄托了她许多心绪的小生命走向终结，睦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伤感。
她只是安静地观察了两天，然后在某个下午，趁着藤蔓上最后残留的几分生机，小心翼翼地摘下了两根已经长成、瓜身饱满翠绿的小黄瓜。
晚上，九条莲司处理完乐队事务回到公寓时，睦像往常一样在玄关迎接了他，完成了那个例行的、带着淡淡植物清香的拥抱仪式后，却并没有立刻像往常一样安静地走开。
她从身后拿出了那两根新鲜的黄瓜，递到了九条莲司面前，用她那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轻轻说道：
“礼物。”
九条莲司看着那两根还带着水珠、显得格外水灵的黄瓜，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接过来，掂量了一下，入手微沉。
“哦？”
他看向睦，语气带着几分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