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拾荒杀人鬼
......
时间临近21：30，放在日本其他的一些地方，此时已经算是“深夜”了。
不过放在东京，也只能算是夜生活刚刚开始。
「你既然吃饱了，也该回去了吧」
脑海里，丰川祥子的声音终于变得正常了起来。
虽然她对自己父亲现在的样子颇有怨言，但再怎么说，血脉之间的联系也是无法轻易割舍的。
九条莲司刚才那一拳打得可不轻，丰川祥子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父亲在这段时间出什么意外的...
不说别的，以丰川清告那懦弱的性子，被自己女儿这样羞辱，说不定明天就能看到有关前丰川集团高层丰川清告，导致丰川集团亏损168亿的元凶在出租屋上吊自杀的行为。
“放心吧，丰川集团的人不会让他出事的。”
九条莲司平淡的开口：“而且如果他真有胆子自杀，早在亏那168亿的时候就死了。”
虽然话是很难听...但也确实没说错。
「那你打算去哪里？」
九条莲司没有回答。
湿漉漉的沥青路面倒映着便利店蓝白相间的灯箱，自动贩卖机的荧光在积水里碎成星屑。
居酒屋的暖帘在夜风中轻晃，烤鸡肉串的焦香十分诱人。
他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九条莲司拉开车门。
「出租车很贵的！」大小姐在体内抱怨道。「至少要选共乘！APP上有折扣券的！」
“请系好安全带，您要去哪里？”
司机透过后视镜多瞥了一眼。
后座少女轻抿下唇，左手摆在裙摆上，右手却优雅地划过发梢按下车窗。
晚风涌入的瞬间，莲司嗅到居酒屋内美食的香味，混着出租车内廉价的薄荷味香氛。
“去旧古河宅邸。”九条莲司说道。
“您确定是北区的旧古河宅邸？”
司机有些诧异的又看了一眼坐在车后排的少女。
“对。”
“您去哪里是...？”
“我住在那里。”九条莲司言简意赅。
听到这个回答，司机心中有些奇怪。
身为一个地道东京人，他当然清楚现在正住在旧古河宅邸是那大名鼎鼎的丰川家。
对方说自己家在那里...难不成是丰川集团的大小姐？
但这种大小姐不是应该走到哪里都有人接送的么，怎么还会打出租车？
虽然心中疑惑，但司机的却没有多问，而是按下计价表后便踩下了油门。
而体内的丰川祥子在听到旧古河宅邸这个地点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顿时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在体内大喊大叫了起来。
...
不去理会对方在自己脑海中的大喊大叫。
对于丰川祥子的想法，九条莲司透过对方的记忆其实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有关原罪系统，以及其背后的目标，九条莲司一直都有一个猜测。
从殴打丰川清告就获得了原罪点数这一点不难看出，系统获取点数的方式的，实际上是与丰川祥子息息相关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些是符合她潜意识中的想法，是她想做却也不敢做的事情...通过放大这一恶行来满足她的一些情绪，进而帮助其“完成愿望”。
那么理所当然的，能够收割原罪点数的对象，大概率就是与丰川祥子有关的人。
考虑到这里...接下来该做的实际上就很简单了。
通过自己的方式帮助这位大小姐“实现愿望”获取点数，壮大自己的同时调查自己上辈子的死因。
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个什么原罪系统复活...毕竟他原本的身体现在也只是植物人，还没彻底火化，这种超自然力量治一个植物人应该是绰绰有余？
至于眼下的行为...
九条莲司看着右上角的拟合度。
自从自己向出租车司机说要前往旧古河宅邸后，拟合度便开始下降了。
看得出来，丰川祥子对于自己这一举动的反应相当激烈。
其实他也清楚丰川祥子为何反应如此过激。
这位大小姐那骄傲的自尊心其实早就包裹在了她那看似与家族切割的行为之下。
而自己回到旧古河宅邸，无疑是在将她的自尊心放在地上踩。
当然，九条莲司回到旧古河宅邸，可不是为了直接回到丰川集团。
虽然后者也在计划之内...但现在未免为时过早。
况且以丰川祥子的性子，在未处理好“乐队”的事情之前，贸然回到丰川集团，必然会遭受对方强烈的抵抗。
那他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回到旧古河宅邸呢？
九条莲司倚靠在椅背，感受着夜风吹起他那蓝色的发丝。
东京的夜景在窗外不断闪过，他微微眯起了眼镜，完全无视了丰川祥子在他脑海中不断叫喊的话。
——如果不将这位大小姐真实的想法血淋淋的剖给她自己看。
那她这聒噪的声音不知还要在他脑海里吵多久。
九条莲司可不希望自己在办事的时候，脑袋里一直有一个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大小姐吵吵嚷嚷。
..
第五章 你所谓的独立不过是大小姐体验贫民生活的过家家
九条莲司很快便进入了“扮演”大小姐的模式。
将车费付清，九条莲司推开车门，走到了宅邸的大门前。
而大门的不远处，老管家手中用于修建假山上树丛枝叶的剪刀当啷坠在枯山水上，惊得池中锦鲤甩尾溅起水。
九条莲司刻意模仿祥子记忆中的走路姿势淑，耳边传来几位仆佣此起彼伏的“大小姐回来了——”声。
“大小姐，您回来了，老爷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那管家打开门，微微躬身，似乎有些激动。
同样激动的还有丰川祥子。
「谁允许你擅作主张回这里的！」
丰川祥子很生气，相当生气。
甚至是九条莲司打丰川清告时，她都没有这么生气。
她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被九条莲司无情的践踏。
她以近乎自虐的独立生活——打工、隐藏身份、忍受贫寒筑起尊严高墙，试图证明「剥离丰川姓氏后仍能作为『祥子』存在」。
而九条莲司的「归宅表演」却让这座高墙瞬间化为齑粉——仆人们条件反射的敬畏、管家颤抖的「大小姐」称呼，都在宣告她的生存本质上仍依附于「丰川」血统。
毫无疑问，在丰川祥子看来，九条莲司回到宅邸的这一行为，就是在否定她本身。
仿佛那些深夜便利店的值班、被油污浸透的制服不过是孩童赌气的幼稚戏码。
——哒哒，哒哒
九条莲司的室内鞋踩在木制地板上，按照记忆中的路径，他找到了那间属于丰川祥子的房间。
他无所谓的反问道：
“为什么不能回来？这里不是你的家么？”
「我的家不在这里！我...」
“你该不会想说，你的家是赤羽那间出租屋吧？”
九条莲司的话打断了丰川祥子的反驳，他笑着说道：
“那个醉鬼住的地方？”
「那也不是你擅作主张回到这里的原因！」
愤怒充盈着丰川祥子的内心，这其中或许夹杂着很多新的情绪——不甘，畏惧，无力。
“我很好奇，你到底在和谁赌气。”
「我没有赌气！」
与丰川祥子愤怒的情绪不同，九条莲司的情绪相当稳定。
他瞥了一眼右上角的拟合度——那指数正在疯狂下降。
从一开始的百分之六十已经下降到了百分之四十，红色预警着他，他现在所做的，是丰川祥子最不愿见到的事情。
不过九条莲司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一直提心吊胆的关注哪里做的不符合这位大小姐心意可不是他的风格。
要知道，他接下来打算做的事情，可能会更加违背丰川祥子的意愿。
唯有让对方看清自己，真正认命，他接下来行事才不至于束手束脚。
“从我了解到的来看，没有任何人逼你做任何事情...”
九条莲司坐在了椅子上，头顶的琉璃灯散出柔和的光晕：
“无论是解散你最喜欢的Crychic，亦或者是转学，放弃大小姐的生活，打工，离开这座府邸，与你的父亲一起生活...这些全都是你自己做出的决定。”
“你到底在对抗什么，大小姐？”
「你又懂什么！」
委屈，不甘，无数情绪涌入丰川祥子的思绪。
「我明明做了那么多！」
九条莲司没有说话，而是用她的手指勾开书柜，其中摆着一张照片，那是已经有些泛黄的Crychic合照。
“我记得，这照片在出租屋那里也有一份。”他抚摸着照片，开口问道：“每次从警察局背着醉鬼父亲回家后就盯着它看——『看啊，我本可以活在云端却选择坠落』，这种殉道者的快.感很美味吧？”
「咕——」
似乎是想反驳，但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转学后拼命考第一，却在便利店故意弄脏校服…”
“既要证明离开丰川家也能优秀，又渴望被人发现你在受苦，是么？”
九条莲司的话语更加锋利。
就像是在用手术刀割开丰川祥子的内心一般，把那肮脏的，血淋淋的东西全都摆了出来。
“就连你现在引以为傲的Ave Mujica...其背后难道就没有丰川集团的影子了么？”
“所以，你到底在对抗什么？”
那些卡在喉头的话顺着九条莲司的冷笑扎进五脏六腑，她拼命想合上被话语剖开的内心。
她其实很清楚，那Ave Mujica企划书扉页上的字样掺着丰川集团的推力。
「不是...那样的...」她试图用意识攥紧最后遮羞布。
“不是什么？”
九条莲司毫不留情的扯下了那块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