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拾荒杀人鬼
石川骏也三十岁前的人生,不过是一场漫无目的的虚度。
那时,东京经济高速发展的年代,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地产公司小职员。
每天挤在通勤电车里,汗水浸透衬衫,呼吸着混合着陌生人体味的闷热空气,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他的生活轨迹早已被社会预设——普通大学毕业,进入普通公司,攒够钱结婚,生一两个孩子,直到退休,然后默默老死。
像一颗再普通不过的螺丝钉,尽职尽责,从不出格。
婚姻也不过是一场安排。
妻子是父亲老朋友的女儿,柔顺,合格,却没有火花。
他们生活在东京郊外的一间两居室公寓,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
三十五岁那年,异变突生。
他所在的公司濒临倒闭,裁员浪潮中,他成了第一批被扫出门的“多余人员”。
那天,他站在公司大楼外,手里攥着一个纸箱,装着六年工作留下的可怜纪念品——一个陶瓷杯,几本笔记本,一个褪色的照片框。
回家的路上,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一年后,妻子带着他们三岁的女儿回了老家。离婚协议书上,她写道:“希望你能重新找到自己。”
那之后的日子,恍惚得如同一场漫长的醉酒。
临时工,夜班保安,餐馆洗碗工...
他尝试过一切可能的工作,却始终无法重回正轨。
四十岁生日那天,他独自一人坐在出租屋的榻榻米上,面前是一瓶廉价的烧酒和一碗冷掉的方便面。
电视里播放着某个游戏节目,笑声和欢呼声刺痛着他的耳膜。
窗外是东京璀璨的夜景,霓虹灯的光彩映照在他枯槁的脸上,显得格外讽刺。
然后到了四十二岁那年。
一个大学旧友找到了他,眼神闪烁,言辞诚恳:
“骏也,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投资五百万日元,三个月后翻倍。”
彼时的石川骏也已是困兽,看到一丝光亮便竭力扑去。
他东拼西凑,甚至向暴利的地下钱庄借了一大笔钱,凑足五百万日元交给了那位“旧友”。
三个月后,对方人间蒸发。电话断线,住址空置,仿佛从未存在过。
与此同时,地下钱庄的追债人找上门来,手段凶狠。
石川骏也在一次殴打后,被丢在了银座某条偏僻的小巷里,浑身是血,几根肋骨断裂。
那一夜,下着倾盆大雨。
他恍惚间看到了二十年前电视上播放的富士山雪景。
那时他还年轻,怀揣梦想,相信只要努力,生活总会好起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希望变成了绝望?
是什么时候,他开始接受自己注定是个失败者?
石川骏也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步走向了彩虹大桥。
那里曾经是情侣约会的浪漫之地,此刻在他眼中,却是终结痛苦的最佳选择。
雨水冲刷着他的脸,他双手扶着冰冷的栏杆,望着下方漆黑的海水。
他想到了女儿,她现在应该长大了,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他已经六年没见过她了。
“就这样结束吧......”
他喃喃自语,双手攥紧栏杆,缓缓闭上眼睛。
纤熏⒏Ⅰ⒋九灵Ⅲ 妻舅爸
就在他准备翻越栏杆的那一刻——
“就这么放弃了么?”
备用群九陆零㈠二б②⑦零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石川骏也回头,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在雨中,西装笔挺,黑发一丝不苟,眼眸里倒映着霓虹。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九条莲司。
“如果你打算死,不如为我而死。”
..
——如果你打算死,不如为我而死。
现在想来,这句话还真是狂妄得可笑。
但这是当时的他唯一能够抓住稻草了。
“你是谁?”
石川骏也问道,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滴。
“一个能给你选择的人。”
九条莲司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死亡是终点,而我能给你的,是一条新路。”
石川骏也鬼使神差的接过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没有其他任何信息。
“如果我选择活下去,你能给我什么?”
“目标。”
九条莲司简短地回答:
“比单纯的生存更有价值的东西。”
那一晚,石川骏也跟随九条莲司走进了一家隐蔽的小餐馆。
那晚,两人谈了很久。
石川骏也坦白了自己的过去,那些挫折、失败、绝望。
九条莲司则讲述了自己野心和远望。
这是石川骏也四十多年的人生里,遇到过的,最像一团火的人。
连带着将他那濒死的躯壳一同点燃。
“我需要一个绝对忠诚的人。”
九条莲司说道:“不是因为血缘,不是因为金钱,而是因为认同。”
石川骏也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却无比耀眼的男人,第一次感到了某种超越个人生死的使命感。
“我可以成为那个人。”他最终答道。
第二天,九条莲司替他还清了所有债务,那些追债人再也没有出现。
接下来的近十年里,石川骏也跟随九条莲司经历了无数风雨。
从最初的小型冲突,到后来的大规模组织;从地下赌场的管理,到合法企业的运营。
九条莲司教会了他不仅仅是如何打斗,还有如何思考,如何策划,如何从更高的层面看待问题。
石川骏也见证了苍龙会在九条莲司的领导下逐渐壮大,从一个普通的黑道组织发展成为关东地区的一股重要力量。
他也从一个单纯的打手,成长为九条莲司最信任的副手之一,负责管理组织中最核心的一部分业务。
一条被人打断脊梁的老狗,变成了苍龙会里最忠实的疯狗。
自那之后,石川骏也之名响彻整个关东地下。
“忠诚不是盲从。”
这是九条莲司曾对他说过的话:
“真正的忠诚是理解我的愿景,并用你自己的方式去实现它。”
他始终无法彻底贯彻这句话。
一条疯狗,只有主人在让他咬人的时候,他才会知道咬谁。
石川骏也明白,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他也永远无法成为九条莲司那样的人。
但他可以成为理想的刀。
这种认知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安全感。
他终于有了活着的意义——不再是为了单纯的生存,而是为了一个更大的目标,一个能够超越个人生死的使命。
然而,就在一切看似顺利的时候,灾难突然降临。
..
那是一个平常的周四下午,石川骏也正在办公室处理一些文件,突然接到了紧急电话。
石川骏也的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转动。
他甚至来不及收拾东西,就冲出了办公室,驱车赶往医院。
医院走廊的白光刺得人眼睛发痛。
石川骏也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通过玻璃窗看着里面躺在病床上的九条莲司。
各种医疗设备连接在他身上,发出规律的蜂鸣声。医生的诊断如同晴天霹雳——严重脑损伤,陷入深度昏迷,生命体征虽然稳定,但苏醒的可能性极小。
“是意外还是蓄谋?”石川骏也问身边的手下。
“初步调查显示是意外。”手下低声回答:“一辆失控的卡车撞上了老大的车,司机当场死亡,无法问询。”
石川骏也抿紧嘴唇。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真正的“意外”。
接下来的日子,他亲自带人调查事故原因,追查每一条可能的线索。
然而,越调查,情况越复杂。
那辆卡车确实存在刹车故障,但故障的原因无法确定是人为还是机械问题;
卡车司机的背景清白,与苍龙会没有任何联系;
事发路段的监控恰好在事故前几分钟出现了故障,甚至于安保都在意外发生的前一刻被临时调走...种种巧合叠加在一起,让他确信了一件事。
苍龙会里有内鬼。
与此同时,苍龙会内部的局势也开始迅速恶化。
九条莲司的车祸就像一枚重磅炸弹,将苍龙会原本稳固的结构炸得四分五裂。
各派系的若头们很快就开始了明争暗斗,试图在这片混乱中分一杯羹。
石川骏也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若头会议的场景。
原本该由九条莲司主持的会议室里,几位若头各自率领心腹端坐两侧,表面上是讨论组织过渡期的管理问题,实则是一场赤果果的权力角逐。
横滨的田中,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公开提出由他暂代组长职务,理由是他管辖的港口地盘收益最高。
镰仓的佐藤,一个瘦削阴鸷的老者,则主张按照资历由他接管,毕竟他是跟随老组长最久的元老。
千叶的木村,一个看似文质彬彬实则心狠手辣的青年才俊,则提议建立集体领导制,由几位若头共同决策,实则是想拉拢更多人与田中佐藤抗衡。
会议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深夜,争论愈发激烈,几次差点动手。
石川骏也全程保持沉默,只在最后做了简短发言:
“老大还活着。”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在他醒来之前,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不是急着去抢别人的。”
这番话暂时平息了争端,但石川骏也明白,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里,各种明争暗斗接连不断。
整个苍龙会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没有人足够强大到可以一统全局,但每个人又都在窥视着最高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