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拾荒杀人鬼
“是吗?那为什么横滨站的舞台设计,排练计划,甚至是今天的采访口径,都是由你一个人决定的?真的有所谓团队决策的环节么?”
空气仿佛凝固了,其他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八幡海玲的话直指问题的核心——丰川祥子确实已经将决策权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这话让九条莲司都有些没想到。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跳反了,原本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清君侧,结果是“伐无道,诛暴祥”了。
踏马的,乌咪铃,你哪来的胆子?
也就在这时,佑天寺若麦突然插入对话:
“海玲,你太过分了!”
她的声音尖锐而愤怒:
“小祥为Ave mujica付出了那么多,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发展!你凭什么在采访中自作主张?”
八幡海玲转向佑天寺若麦,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讥讽:
她冷笑一声,“最早开始,只为自己着想的不就是你自己吗?佑天寺若麦小姐,你现在跳出来装什么好人?“
佑天寺若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紫色的短发下,她的嘴唇开始颤抖:
“你、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
八幡海玲打断她,话语刀刀见血:
“你想摘下面具,想接广告代言,想利用Ave mujica提升自己的知名度,这些小算盘谁不清楚?”
她低下头,平静说道:
“虽然不清楚丰川小姐许诺了什么好处让你变成现在这样,但你是最没资格说为团队着想的人。”
佑天寺若麦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反击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事实上,八幡海玲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她曾经确实打算借Ave mujica的名气为自己谋求更多的机会。
“够了。”
九条莲司终于开口,声音危险:“团队内部的矛盾应该私下解决,我劝你现在最好闭嘴,八幡小姐。”
八幡海玲冷冷地看着他:
“我只是陈述事实。Ave mujica需要改变,需要新的方向,而这种改变不应该只由一个人决定。”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我相信我的判断,也愿意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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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初华尝试调解气氛:“大家冷静一下,我们是一个团队,应该共同面对问题...”
“在说这话之前,先想想,从什么时候开始,Ave mujica变成了一言堂?”
她的目光直视九条莲司:“东京站的演出,我会按照约定完成自己的部分。”
“但在那之后,我们应该好好想想Ave mujica内部出现的问题。”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间。
.......
若叶睦安静地坐在角落,金色的眼眸低垂着,但九条莲司注意到她的手指在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显然对这场冲突感到不安。
三角初华看了看时间,轻声说道:“经纪人马上就回来了,我们...怎么办?“
九条莲司并未在意刚才的冲突,只是说道:
“继续排练吧,不用太担心。”
他的目光扫过其余三人:
“至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中村,我会自己处理。“
佑天寺若麦还想说什么,但被九条莲司的眼神制止了。三角初华尝试着微笑,但那笑容僵硬而勉强。
若叶睦轻声开口,声音几乎微不可闻:“Ave mujica...会一直持续下去...对吗?“
她的问题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九条莲司转向她,轻声温和开口道:“会的。”
“无论发生什么,Ave mujica都会继续存在。”
当中村回来时,他发现包间内的气氛明显不对,但面对他的询问,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八幡海玲的缺席被三角初华用“身体不适”轻描淡写地带过。
中村狐疑地看着九条莲司,后者只是微微一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们该继续工作了。”
翡翠有着独特的温度——冰凉的触感下是几亿年地壳运动的痕迹,坚硬而沉默。
阳光在黑发少女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翡翠般的眸子透着复杂的情绪。
八幡海玲从不是一个习惯回忆的人。
对她而言,记忆如同腐蚀性的酸液,每一次触碰都会带来灼痛。
然而此刻,不知为何,那些被她小心封存的往事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她一直是个热衷于秩序的人。在她的世界里,时间表的每个小方格都该被填满,每个音符都该精准落在它该在的位置,每个计划都该被执行到完美。
这不仅是习惯,更是她对世界的理解方式
——唯有掌控,才能避免伤害,唯有规划,才能预见未来。
海铃曾经以为,这是爱的表现。
她还记得多年前的夏天,东京郊外的一间充满霉味的排练室里,她生命中的第一支乐队诞生了。
她记得每一张稚嫩的脸,每一个青涩的笑容,记得她们在昏黄灯光下许下的“一起出道”的誓言。
她一直相信,只要有她的规划,这群散漫的少年少女们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走向辉煌。
于是她成了那个永远拿着笔记本的人。
训练计划、演出安排、形象设计、曲目编排——所有决策都经她的双手成型。她为乐队争取到了在新宿区一家小型演出的机会,还确保了几位知名星探会来现场。这是她精心策划的,通往未来的门票。
“你们不明白这次机会的重要性。”
她还记得自己站在排练室中央说的话:
“我们必须每天加练四小时,必须控制饮食和作息,必须按照我设计的路线走....”
“这太过了,海铃。”吉他手疲惫地说,“我们不是你的提线木偶。”
“我只是想让一切更加完美。”她回答,声音中首次出现了一丝恳求:“这是我们的机会,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或许是她的话太过苛刻,或许是她的双眼太过锐利,又或许只是因为,她总是对的——他们开始躲避她的目光,开始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海铃注意到了这些变化,却选择了忽略。在她看来,结果远比过程重要,只要能够成功,一切都是值得的。
直到那个夏日的黄昏,演出定在晚上八点,海铃提前两小时到达现场,却发现其他四人都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出现。
六点半,依然没有人来。
七点,她开始拨打电话,却无人接听。
七点二十,她收到了一条简短的短信:“对不起,我们不会来了。”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怨恨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
其他成员受够了她的“控制”和“安排”,厌倦了她对细节近乎偏执的追求,厌恶了她那永不满足的完美主义。
当她独自站在 livehouse的舞台上,面对台下那些探询的目光和星探失望的表情时,年少的海铃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孤独。
舞台上的灯光刺眼而炽热,照亮了她的每一寸皮肤。
她记得自己是如何机械地抱起贝斯,弹奏了一首又一首的曲子。
没有主唱,没有吉他,没有鼓点,只有贝斯孤独的低鸣,如同她内心的呜咽。
每一个音符都在空荡的舞台上回响,然后消散在嘈杂的人声中。
台下的交头接耳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这也太业余了吧?”
“其他人呢?”
“浪费时间。”
那晚的表演在痛苦的四十分钟后终于结束,海铃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保持着平静的表情走下舞台,如何穿过嘲笑与窃窃私语的人群,如何走进卫生间的隔间,然后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无声地流泪,直到眼泪枯竭。
那一天,某种东西在八幡海铃心中永远地改变了。信任,这个看似简单的词汇,在她的字典里被涂抹得面目全非。
自那以后,八幡海铃重新定义了自己——一个旁观者,一个清醒的局外人。
她成了乐队中的“雇佣兵”,带着贝斯从一个舞台走向另一个舞台,从不投入感情,从不期待永恒。
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她参与了三十余支乐队的演出,却从未真正“加入”任何一支。
她会在排练时提供专业的建议,会在演出时展现出色的技巧,但她与她们如同隔着一层玻璃——看得见外界,却不再与之相融。
直到Ave mujica的出现。
回忆起这个名字,八幡海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音符如碎片般在排练室内迸溅,八幡海铃的指尖在贝斯琴弦上灵活地滑动,低沉的音色如同她内心深处的暗流,涌动着无人察觉的波澜。
“disruption”——这个她兼职的地下乐队名字本身就寓意着“分裂“与“干扰“,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她当下分裂的心境。
排练室的灯光昏暗,只有音箱上的红色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烁,如同警示般提醒着什么。
“海铃?”乐队主唱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走神了?”
八幡海铃轻轻摇头,黑色的长发微微晃动:“抱歉,我在想些事情。”
“没关系。”
主唱露出理解的微笑,“要不要休息一下?”
排练暂停,其他成员纷纷放下乐器,休息角落里响起了轻松的交谈声和开瓶声。
八幡海铃坐在角落的折叠椅上,指尖无意识地在贝斯琴弦上轻轻拨动,发出细微的音符。
不知为何,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脑海,几乎是鬼使神差般,她开口了:
“你们觉得...我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吗?”
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她自己都愣住了。
为什么要问这个?为什么是现在?
排练室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转向她,脸上带着不同程度的惊讶。
那个跟她交谈的主唱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放下手中的水瓶,红发在肩头跳跃,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
“放心吧,海铃,你是最值得信任的。”
她笑着说,语气轻松却又笃定,调侃道:“就连鼓手即兴你也能跟得上。“
坐在鼓组后方的鼓手立即抗议,手中的鼓棒指向主唱:
“主唱瞎搞你也能跟得上,只有海铃你一个。”
排练室内响起一阵笑声,气氛一时间轻松了不少。
没有得到答案。
或者说,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值得信任的人...
他们所说的“信任“,仅限于演奏技巧的默契与配合。
而真正的信任,那种将心交付他人的勇气,那种无需防备的坦诚,那种即使面对分歧也能坦然面对的关系...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遥香的话语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内心深处尘封已久的思绪。八幡海铃终于明白了自己内心的答案——她想要成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