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in Soph Aur
由于把杜伦娜和伊莎朵带在了身边,灰石镇的魅魔化进程也暂且停止了,她们人在菲尔德城的这段时间里,只有格兰妮和奥菲琳在努力增加新魅魔,效率慢了很多。她的眷属数量目前只有九十多人。
对于莎乐蕾的辞别,雷蒙德大主教显然松了一口气——他巴不得这位难搞的圣人赶紧离开他的领地。
只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那就是自己的“前情人”,北境公爵伊哈里恩家族的安洁黛尔小姐,已经苏醒了。
…………………………
在离开菲尔德前的最后一场晚宴上,莎乐蕾见到了这位安洁黛尔小姐。
如今的莎乐蕾继承了“莎乐蕾·德拉维”的记忆,也继承了这位大小姐的情感。尽管在“莎乐蕾·德拉维”的脑海中,有安洁黛尔的全部记忆就只有一个月。
——伊哈里恩小姐来德拉维公爵家做客的,那短短的一个月。
可在那一个月里,她们两人就像是两个快活的小精灵。起初只是在宴会上互相点头,在男人们指点江山时,这两个和政治社交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姑娘便躲到一边聊天。
安洁黛尔呢,会对莎乐蕾说北境格外漫长的冬天,毛茸茸大狼狗拉的雪橇,北方龙骨山脉最顶端的北极星,以及关于龙的传说。
而莎乐蕾呢,会对安洁黛尔讲自己在教会孤儿院的生活,怎么系绳子,怎么打补丁,怎么编花环,怎么上房揭瓦,怎么用小铁丝开锁。
一开始,莎乐蕾觉得,这些贫民小孩的捣蛋玩意儿,是不能污正牌贵族大小姐清听的,谁知道这只北境的金丝雀竟然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想让她现场表演一下铁丝开锁。
然后,两个小姑娘就腻在了一起。从宴会上偷偷缩在角落,到在德拉维公爵府里四处探险,再到晚上偷偷跑出房门,坐在满是夜露的玫瑰园里看月亮,看星星,看安洁黛尔说的那颗北极星……
这段梦幻的日子偶尔也会在令人窒息的现实里被惊醒,当德拉维公爵在宴会上宣布,莎乐蕾将要和另外一位贵族公子订婚的时候,她甚至不敢去看宾客群中安洁黛尔的脸。
而当她知道,安洁黛尔很久前就已经和王国二王子订婚的时候,心里也第一次无端地怨恨起所谓“命运”和“家族”这两样东西来。
就好似一个无忧无虑的小精灵蓦然回首,发现早已有看不见的蜘蛛丝将自己牢牢捆住。
她注定会被礼仪和化妆品精心调味,被礼服和首饰仔细摆盘,然后被送到另一人的餐盘上任其饕餮。
至于食物本身的意愿,在食客和厨子眼里自然并不存在。
而到了分别的时候,伊哈里恩小姐纵有千般恋恋不舍,也只能收起在莎乐蕾面前的孩子气,像个提线人偶一样端庄有礼地对公爵一家道别,在管家的带领下踏上归家的马车。
只是在马车车门关闭前,莎乐蕾冲到她身边,低头说“一定要给我写信哦!”的时候,这尊提线人偶的灰色眼睛里才迸出一点灵动的光。
不过。
莎乐蕾终究没能等来安洁黛尔的信,于是纵身一跃,想要在一片冰冷的深潭里,合上自己这一本写了满纸“求而不得”的人生。
——如果没有那玩笑一般的穿越的话。
……………………
“向您致意,伊哈里恩小姐。身体还好吗?”
而如今的莎乐蕾怎么也不会想到,记忆中那个笑容明快,喜欢狗拉雪橇的安洁黛尔,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褐发的贵族小姐身上穿着精美的长裙,戴着华贵的首饰,被蕾丝薄纱手套包裹着的小手拈着高脚杯细长的腿儿,摇曳的红酒一滴不洒,她的脸庞上画着完美的妆容,可就连笑容也像是画上去的。
而她似乎是掌握了独特的假笑技巧,用弯弯的眼角把没有任何笑意,也没有任何光亮的瞳孔藏了进去。
于是她不再像是活人,反而像是一尊专门用在宴会上的安洁黛尔牌游乐人偶,外表精巧,功能齐全,跳舞饮酒社交无一不精,时尚政治风物无一不知。
只是这些东西里,没有一样是出于人偶自己的心。
而在这具“人偶”的头顶,则浮着一个微微闪烁的,粉红色的,“?100”。
这是莎乐蕾见到的,第三个欲望之数为100的女孩子。这个精巧却无感情,貌似人偶的贵族小姐心底里,究竟藏着多么炽烈的欲望和执念,才会将她的欲望之数逼到满格?
而在见到莎乐蕾的一瞬间,这尊安洁黛尔牌游乐人偶也停了机。
她似乎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正在不断调试自己的表情程序,迷茫、困惑、愧疚、愤怒,一系列神情在那张脸上闪过,最终像是崩溃蓝屏了一样,所有表情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小……莎?”
她轻轻说道,仿佛不敢相信站在面前的人就是这场宴会的主角,灰石镇女男爵,光明教会的活圣人。
而听到这个词的一瞬间,莎乐蕾的心脏就猛地一颤。
早已经融进心里的记忆又死灰复燃,把富丽堂皇的宴会厅换成了一片深邃的夜空,和萦绕在身边的淡淡玫瑰香。
叫着她“小莎”的那个声音,像是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地,上一秒还在说千里冰封,下一秒就在说狗拉雪橇,然后又咋咋呼呼地拉着她的衣袖,让她看天顶上的北极星。
下一秒,雷蒙德大主教就横插一脚,把记忆中那片夜色下的玫瑰园踢了个散。
莎乐蕾眨眨眼,视野中的景象又变回了华丽的宴会厅,和雷蒙德大主教那张堆着笑的脸。
“圣女殿下,伊哈里恩小姐。”他举着酒杯过来打招呼,安洁黛尔慢慢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于是大主教愣住了,被那张木无表情的脸和没有光亮的灰眼睛吓得一颤。
过了一会儿,安洁黛尔试着露出了一个不大成功的笑容。
“感谢圣女大人和雷蒙德大主教将我从邪教徒的手中救出……”她似乎是想举起酒杯,红酒抖动着溅出一滴在她洁白的礼服上,像心口沁出的血。
“……我身体还有些不适,不能久陪,失礼了。”
如果按照人偶的通常程序,这中间应该还有一大段客套话的。但此时此刻却全都省略掉了,安洁黛尔维持着那抹浅浅的假笑,眸子却一瞬不瞬地盯在莎乐蕾身上,直到她慢慢地转过身,离开了宴会场。
许多宾客都有些诧异地发现,被誉为北地明珠,一向完美无缺,礼仪完备的伊哈里恩小姐,此时却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宴会场,胸前一抹如血红痕。
有人惊讶,有人困惑,还有人自以为明白地笑了起来,带着点阴暗的得意。他们说,她啊,必定是因为和前情人见了面。
两个女人的恋情,还有那场席卷西境的丑闻,被战争胜利和圣人封圣压下去的那点阴湿的风言风语,又在这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卷了起来,随着无数人的视线,跗骨之蛆般缀着安洁黛尔的背影。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当初丑闻刚起时,没人敢去触伊哈里恩公爵的霉头,于是不知多少唇枪舌剑就钉在了私生女疯千金的心口。
而这时西境圣人的风头无两,那些随风就转的唇枪舌剑便变成了毫毛细针,暗搓搓地射向了失魂落魄的贵族小姐。
若有神灵瞧见,不知是会冷笑还是会叹息?
…………………………
安洁黛尔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方才觉得一片冰凉的心脏慢慢回暖。
为什么,自己没能对“她”说些什么呢?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的。想对她说天上的星辰,远方的雪山,还有这半年多以来,自己胸腔里翻腾着的悔恨和痛苦。
但一瞧见那端庄圣洁的身影,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被冻僵了,没了知觉。那不是她记忆中的莎乐蕾,那个笑容里带着点野气,礼仪也很生疏的少女;不是那个虽然披着贵族小姐的皮,但骨子里还是个随性姑娘的少女。
安洁黛尔深深地呼吸着,高耸的胸脯上那点心口血也似的酒痕也跟着起伏。
如果说她在壁垒森严,勾心斗角犹如家常便饭的伊哈里恩家学到了什么,那无疑就是冷静,冷静,再冷静,喜怒不形于色。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被化妆师精心修剪的指甲在一排贝齿间咬了又咬。这是她焦虑时的习惯,但即便如此,也只有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
安洁黛尔的脊背靠在门上,平复下剧烈的心跳,心里还没拿主意,身体先下意识地动弹了起来。
检查门窗,翻找书柜,仔细地捋了一遍梳妆台,确定自己的房间没有被别人动过的痕迹,又伸手到枕头下,碰到了坚硬冰冷的匕首柄,她才轻轻出了口气。
然后安洁黛尔啼笑皆非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啊,这是在菲尔德城,不是在那个控制欲强烈无比的伊哈里恩公爵府里。
她松了一口气,坐在床上,这才卸下了脸上的伪装,灰色的眼睛动弹几下,躺在床上摊开手脚。
自己被那群邪教徒抓走未尝不是好事,至少一直监视自己的管家和随从被几刀砍了干净,伊哈里恩公爵接到消息,再派人过来,也要很长一段时间。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自己是自由的。
这就是绝好的,和“她”碰面的机会。自己有太多太多话想要对“她”说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要知道,当初她就是为了这件事,才费了老大功夫找了个借口来到西境。虽然被邪教徒抓了去,但因祸得福,获得了短暂的自由时间。
是的,是的……她要和“她”谈谈,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她相信这个女孩子仍然是记忆里那个笑得很是顽皮的野姑娘。
但如果……如果,她不再是了呢?
一个森冷的念头像极细的冰针一样刺进安洁黛尔的脑海。不知怎么,她的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到了匕首柄,攥住。鞘内的刀尖朝着自己,她忽然释然了,无所谓地笑了起来。
那也没关系。自己的计划……还是没有改变。
但是次日上午,当安洁黛尔找到雷蒙德大主教,想要求见圣女一面的时候,莎乐蕾和杜伦娜已经坐在了回月泉镇的马车上,车里还有一个被偷偷从牢里提出来的毒牡丹。
至于伊莎朵,则被莎乐蕾半哄半骗地留在了菲尔德城照应贝蕾雅……当然,是以“之后让她吸个够”作为补偿。
……………………
月泉镇。
这个西境边陲的小镇在经过这段时间的发展后,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换了一番模样。
莎乐蕾记忆中那些破败漏风的茅草木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固的砖石房子,小镇门口也多了几个站岗巡逻的民兵,个个手持长矛和魔弩,腰背笔直,精神矍铄。
街道上多了很多穿着黑色修道服的修女,从看到修女的频率和人数来看,怕不是几乎所有未婚的年轻女孩都跑到修道院里立了誓愿。
而在这群年轻修女里,还有很多格外漂亮的女孩子,她们的头顶也并没有欲望之数。
很明显,她们是魅魔。
不过……
透过马车的车窗,莎乐蕾看着几个卷起裤脚,赤着双足在田地里劳作的修女。她们头上空空如也,显然是魅魔。魅魔们白生生的纤巧小脚踩在黑色的泥土里,正在用农具翻整田地,为春播做准备。
一个头上顶着“?74”的少女灵巧地从田埂上走来,同样赤着双脚,肩膀上挽着篮子。她一身山民打扮,肌肤也是健康的浅褐色,低头之际,还能隐约看到脖颈上的淡紫色纹路。
那是亵渎之赐的图案。
山民少女蹦蹦跳跳地来到正在耕田的魅魔修女旁边,两人甜腻的低语声分毫不差地传入了莎乐蕾的耳朵里。
“玛丽姐姐,玛丽姐姐——”
山民少女甜甜地叫着,转头见四下无人,腰肢一软就倒进了魅魔修女的怀里,而后者沾着些泥土的手指滑过她的浅褐色脸颊,一低头就吻了上去。
“玛丽姐姐,我什么时候能接受洗礼,成为你们的一员呢?”山民少女被这一吻亲得浑身酥软,眼睛里泛起了水光,喘息也变得急促起来。
魅魔则轻笑着,埋头在少女的脸颊嘴唇上舔吻摩挲,耳语道:“那一天快要到来了哦。只要诚心祈祷,精进信仰,你很快也能接受洗礼,成为和我们一样的魅魔的……”
…………看来魅魔们在这个小镇的侵蚀腐化相当顺利啊。
第三卷:魅魔圣女的信仰革命 : 第210章:魅魔唱诗班
经过了这许多时日,当年被南尼德大肆蹂躏过的月泉镇领主府也已经修缮一新,出入其中的不止是魅魔修女们,还有一些普通人文职人员。
这些文职人员不止有当初德里克手下的人,还有从灰石镇带来的人,就连小镇上那些识点字认点数的人,也都被奥菲琳招了过来,进了领主府的编制。
他们平日里在处理文书工作之余,还在晚间的通识教育学校里任教,教导月泉镇的民众认字识数,和当初的魅魔修女们一样忙得四脚朝天。
还好圣女大人在发工资保障福利这一点上是绝不会吝惜的,因此他们不但没觉得辛苦,反而还满心感恩戴德。
按照莎乐蕾在前往菲尔德之前留下的计划,现在的月泉镇领主府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领主府邸了,俨然有了小镇政府的雏形。
在地球时,莎乐蕾既不是考公上岸人员,也不是“每样都懂一点点”的指点江山专业户,只不过是普通私企一牛马罢了。因此她清楚,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管理还是要依托于贵族和教会这两个阶级。
她能做的,只是把自己脑子里那点现代化的理念和愿景掏出来,再结合这个世界的实际情况,一点点谨慎小心地磨合,以免操之过急掉到坑里去。
不过令莎乐蕾有些意外的是,奥菲琳现在人并不在领主府,而是在教会。因此她留下杜伦娜和毒牡丹去看望莎莉,顺便做一些潜入梦境的准备,自己改道月泉镇教会。
反正有杜伦娜看着毒牡丹,也不怕她翻起什么水花来。
……………………
刚刚来到教会门前,一阵空灵而庄严的吟唱就已经传入了莎乐蕾敏锐的耳朵里。
推门而入,不大的礼拜堂中坐满了前来祷告的信众,不仅两旁的长凳上满满当当,就连中间的过道上也满是垂手站立的信徒,这些人中有农民,有屠夫,有工匠,有王国人,有山民,甚至还有从灰石镇来的商人。
稚嫩的童声合唱犹如轻柔的丝缎,包裹着整片空间。在光明女神像的下方,在那微微凸出地面的高台上,是十几个天使般的美丽可爱的少女。
她们身穿纯洁的白色长裙,双手在胸前交握,沐浴在明亮的烛光之中,双眸微闭,稚气的脸庞被烛光映衬出了几分圣洁的味道。这些女孩之中,最年长的只有十四五岁,而年幼的甚至只有十岁左右。
在莎乐蕾的眼中,那些年长一些的女孩们头上空空如也,显然已经被同化成了魅魔。而那些年幼女孩的头顶则闪烁着粉红色的数字,每一个人的欲望之数都在70以上,小巧的肩膀上也闪烁着亵渎之赐的粉紫色光芒。
婉转稚嫩的童声圣歌轻轻流淌,不知怎么,这本应纯洁神圣的歌声中,却带着一丝丝娇媚绮靡的味道,像是柔软的羽毛一样,搔刮着每一个听众的耳朵,似乎想要钻进他们的脑袋里去。
而在场的信众们则双眼朦胧,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恍惚而喜悦的神情,浸泡在这充斥着强烈魅惑力的歌声合唱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感觉到异样。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谁又能想得到,这些纯洁可爱,如同小天使一般吟唱着圣歌的稚嫩少女们,实际上已经一个不剩全部堕落,不是变成了魅魔,就是全身心都沦为了魅魔的俘虏呢?
这正是莎乐蕾当初设想过的“魅魔唱诗班”的光景。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在少女们面前担任指挥的美艳魅魔——月泉镇实质上的大总管,奥菲琳。
不知不觉之间,合唱结束了。信众们似乎仍然沉浸在那美妙的歌声之中,恍如人偶一般,随着奥菲琳的指示,在胸前描画出光明女神的圣徽。
而与此同时,那些纯洁的小天使脸庞上,也露出了和她们神圣气质极为不符的妖艳微笑。
这副场景实在是过于色|气、扭曲和倒错,就连莎乐蕾也忍不住微微兴奋起来。
但紧接着,奥菲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赞美女神,愿她将各样的恩惠多多地赐予你们,让你们凡事常常充足,多多行善。”修女长庄重肃穆地在胸前画出圣徽,但莹润的红唇却娇媚地翘起,翻开了面前的圣书,“今天我们要讲的是圣书中提及的天使与精怪……”
接下来,便是一段在正经牧师看来根本就是异端的“讲道”。
在这段诡异的布道中,奥菲琳列举了许多山林精怪与守护天使的传说,在最后才图穷匕见,提起了“漫步在黑夜中的美丽魅魔”。
光是凭借她“居然胆敢把天使和妖精魅魔相提并论”这点,就足以让异端裁判所治她的罪了。可在这个裁判所的手伸不到的偏僻小镇,并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被魅惑的信众们安静而虔诚地聆听着她的讲述,脑海中对魅魔的认知也在一点点被篡改。不知这样的布道已经反复了多少次,哪怕奥菲琳长篇大段地宣扬魅魔的“善行”,他们也依旧毫无反应,将这些倒错的歪理邪说照单全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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