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给我一杯可乐
这段路还挺长的,中途转搭公交车,也花了快半个小时。
终点是佛寺。
青石板路上响起脚步声。
水谷诚穿过成排的家族墓。寺院墓地的墓碑像被推倒的方糖,密密麻麻挤在墓地里,每个刻着“XX家”的石碑里都住着好几代人。
日本的丧葬文化受佛教以及神道教的影响,两大宗教基本包办了日本人从呱呱落地到落叶归根的一整个人生,而其中生死之事又以佛教为主。
对绝大多数日本人来讲,死后的归宿都是佛教寺院墓地的“家族墓”,也就是“家族合葬墓”。
家族墓算是日本的传统,在墓碑刻上“XX家”,壁龛内放置历代家族成员骨灰罐,比起老家那边的坟墓,这边的墓碑坟墓就更像是集体宿舍。
举个栗子,他这辈子的老爹、老妈、老姐,就全在这了。
——水谷家。
看着眼前的墓碑,水谷诚莫名想到了他的上辈子。
上辈子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小镇做题家,故乡的人们也多少带着点传统色彩,他们会把亲人葬在开阔的山坡,清明烧纸钱的烟灰都能飘出三里远。
但墓碑里住着的人呢?
他们看得见坟墓外头烟灰飘飞吗?
水谷诚舀起一勺清水淋过墓碑顶端,水痕沿着“南无阿弥陀佛”的刻字蜿蜒而下。
说来也有趣,日本近七成葬礼采用佛教仪式,但真正信佛的活人却没几个。
这可不是胡说,在日本许多人自称佛教徒,但实际参与佛教宗教活动以及修行的人很少,去寺院参拜最受欢迎的心愿居然还是“恋爱运”。
只能说,跟老家的情况很像,大家都是“实用主义者”——尤其是高考、大学毕业季之类的关键节点,佛寺的生意会异常火爆。
思绪发散之余,水谷诚供上馒头,摆上白菊。
墓石缝隙间,有蚂蚁搬运供饼碎屑的轨迹。
背后的寺院传来诵经声,顿时有了几分缥缈的感觉。
水谷诚在墓前坐下,就跟话痨似的,对着墓碑絮絮叨叨地说起最近的事——去掉了系统,主要就是说他最近学习挺好,有一堆大小姐想追他,人生蒸蒸日上。
上个月才来过,跟家里人汇报一下他入学私立夜见高等学校的事,还没什么新鲜事能说。
水谷诚挠挠头,又摆上了一个草莓大福。
跟之前的贡品不同。
这是单独给他老姐的。
水谷诚也拿起个草莓大福,随意地撕开包装袋,一口咬下去。
老实说,糯米皮黏在臼齿上的感觉挺糟糕的,但很快廉价红豆沙的甜味涨潮般漫过舌苔,愉悦感顿时涌上大脑。
你说它一般般,但它才200日元,人家还没嫌你穷呢,你好意思要求它什么?
“这大福,甜到掉牙了。”
水谷诚又喝了口柠檬茶解解腻。
他还是不理解,老姐怎么就喜欢这玩意?
“我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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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了墓碑,这里就埋着他英年早逝的姐姐。
——水谷绘花。
第006章 所向披靡的奇女子
在日本这边,人们会给死者起个“戒名”,但没谁会真用那戒名去代称逝去的亲人,至少就水谷诚来讲,就算再过几年几十年,他老姐也依旧是那个名字。
——水谷绘花。
跟上辈子的独生子家庭不同,水谷诚这辈子有个姐姐。
时至今日,水谷诚依旧没想明白,当他这辈子爹妈双双逝世那年,他才4岁,他老姐大他4岁,那也才8岁,一个八岁小屁孩是怎么把他给拉扯到大的。
但他姐姐确实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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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简直是个超人。
外貌美丽、心性强大、英气勃勃。
以如今的视角去审视,那家伙简直就是“天才”的代名词,身上有种不管如何遮掩都无法隐去的耀眼光芒,无论是谁见了都得忍不住多看几眼,就是这么一个无敌的奇女子。
让人惊叹的是,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理解了这个社会的规则,也如提携她的亲戚所期待的那样,踏着社会的规则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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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习剑道、文武双全、断层式的才能碾压、冉冉升起的耀眼新星、奖学金与电视台的邀请接踵而至……
然后,在所有人对她寄予厚望的时候,她的人生戛然而止,永远停留在了17岁。
那家伙是病死的。
水谷诚跟水谷绘花共同生活了13年,知道水谷绘花自幼体弱多病,现在翻翻脑子里的记忆,还能找到不少照顾病患的情景,那些场景里的水谷绘花大多都躺在床上,由他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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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两人的关系更像是“相依为命”。
水谷绘花照顾水谷诚,而水谷诚也一样照顾水谷绘花。
但幸运并未眷顾这个破碎的家庭,水谷绘花最后病逝在了私立夜见高等学校的保健室,后续被人发现的时候还登上了新闻头条,毕竟是字面意义上的天才陨落,让人不禁感到唏嘘。
她所遗留下来的东西,就只有“水谷诚”这个人了。
水谷诚三下两下就解决了草莓大福。
老实说,他对草莓大福并没有很深的执念。
但他老姐喜欢,而他老姐又是一家之主,以至于他的童年充斥了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
水谷绘花还跟他说过,有家喜欢的和菓子专卖店……
他也去过,那家的草莓大福,糯米皮软糯弹牙,红豆沙的甜味与草莓的酸甜交汇恰到好处。
唯一的缺点就是稍贵,一个草莓大福能卖到600日元,比之便利店的廉价大福,堪称是一个顶三。
“这次赶时间,下次再绕路给你买去。”
水谷诚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差不多了。
飘渺的飞鸟掠过寺院墙檐,穿着校服的女生们说笑着从寺院附近走过,跟墓园仅有一墙之隔。
在日本,死亡和便利店一样是生活标配,佛寺绕过墙就是寺院墓园,神社鸟居旁就会有纳骨塔,在一些地方走着走着还能遇见独立于宗教外的市立墓园,也算是见怪不怪。
要说这三者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都得要钱。
不管是佛寺、神社,亦或者公立墓园,想要葬在这里,每年都得上交几万到十几万的供养费,从这点上来看佛寺或者神社的供养费还比公立的便宜点。
人生在世交房租,死了也还得继续交房租,这辈子算是跟房租过不去了。
“我去给你挣点房租回来。”
水谷诚那叫一个愁啊。
他撑起双膝,打算就近取材——去这佛寺买点开光的护身符、法器之类的。
钱不够,就得考虑大盗鬼手了。
……
……
黄昏时分,城市的喧嚣渐渐被暮色所吞噬,时间的指针悄然指向了五点。
教学楼的轮廓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浅灰色的砖墙与玻璃窗反射出温暖的光芒,给整个校园增添了几分宁静与肃穆。
落叶随风轻轻飘动,远处传来的几声鸟鸣。
一阵冷风吹来,高桥秀吾清醒了不少。
日本高中普遍放学得早,但对绝大多数学生来讲,放学并不意味着离开学校,而是得参加各式各样的社团活动。
文化部还好,社团活动一般也就1-2小时,但像运动部就比较看社团安排了,赶上特殊时间,训练到傍晚六七点的都大有人在。
而高桥秀吾参加的社团是“超自然现象研究部”。
对,那种经常在各种动漫、GalGame、轻小说出场的搞笑社团。
老实说,高桥秀吾入部动机不纯。
喜欢玩Gal的宅男嘛,在入部前还真煞有其事地幻想过部门只剩孤零零的美少女学姐急需男主天降正义解救社团危机的情节。
但现实跟幻想往往有点出入,这里没有濒临废部危机的社团,也没有围绕着他学长学弟喊的甜甜美少女,只有一群对外星人、妖怪、鬼故事以及怪谈格外感兴趣的灵异爱好者。
哦,倒是有两个学姐,长得也还行,但那两位都已经有男朋友了。
至于今年,压根没有学妹加入。
可恶,幻灭了。
但再怎么说,超自然现象研究部都是一个正式的部门,而且在夜间高中地位还不低,有着一间单独的活动室,社团活动要求不严苛,相对自由,他也就随着学长学姐们一起参加各种……与超自然现象相关的研究。
想起了上个假期找到的顶着锅盖的“外星人”少年,高桥秀吾就是一声叹息。
“果然,这个社团存在的意义就是玩。”
他拎起了水桶,里面装着的是从美术社借来的工具以及颜料,他们社长跟美术社的社长关系要好,两个社团经常往来,今天要给活动室的黑板报更新一番,就直接去美术社要了点工具。
“都收拾好了?给人家送回去。”
从活动室传出声音,他就看见一个小平头拎着另一个桶子走出来。
阪本康平,是高一的学弟,穿着私立夜见高等学校的校服,看上去朝气蓬勃。
“高桥前辈——”
“这次是我们一起啊,请多指教!”
两人边走边聊,这位小学弟人缘很好,对灵异事件又有着惊人的热情,比他这个浑水摸鱼进错社团的人要专业得多。
美术社活动室在六楼走廊尽头。
在这栋专门划给学生们进行社团活动的教学楼内,两人从二楼到六楼,将工具通通送还给美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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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的日光穿透走廊的玻璃,暮霭笼罩整个校园。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毕竟我们也不是运动部,不会拖那么久的……像今天都算是忙得比较晚了。”
高桥秀吾把超自然现象研究社的活动室给锁上,一转头发现阪本康平正盯着走廊的楼梯出神。
“在想什么呢?”他好奇道。
“啊,是楼梯的事。”
“楼梯?”
“高桥前辈你听说过没有——第十三级楼梯的传说!”
阪本康平眼中闪烁着热情,攥紧拳头的样子让高桥秀吾嘴角微微一抽,险些以为是哪个热血漫男主误入现实。
但他要讲的事未免就太老套了。
“这怎么可能没听过?”
高桥秀吾摇摇头,即便他属于进错社团的那批人,但好歹也在超自然现象研究社待了一年多,对这些神神鬼鬼的都市怪谈早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日本社会充斥着一股神神鬼鬼的文化氛围,而校园更是重灾区。
这点不难理解,学生们正值中二期,精力旺盛、行动力超群,对这些莫名神秘诡异的都市怪谈,那可是热衷得不得了。
甚至于,都市怪谈的话题,也是另一种“时尚单品”。
但第十三级楼梯……这个怪谈就太古早了吧!
流传度太广,以至于一点都不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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