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给我钱
“我会尽量温柔些的，绮音。”
她这句话，像是在对沈绮音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待沈绮音离开后，卡娜用勺子挖下一小块儿午餐肉，送到女孩儿嘴边。
许是太久没有吃到这么像样的食物，女孩儿立即张开了嘴巴，近乎凭借本能地咀嚼，吞咽起来。
她狼吞虎咽地吃，卡娜温和耐心地喂，一直到整罐午餐肉被挖掉一半，女孩儿才拼尽全力，勉强摇了摇头。
“呜啊......”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声带被摧毁的她只能发出这种沙哑的呜咽。
不过卡娜听得出来，她是在表达感谢。
以及，让她动手。
卡娜轻轻放下罐头，紫眸中流转着罕见的温柔。
她将女孩残破的身躯小心揽入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前。
“【听我说】，小天使。”
卡娜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指尖缠绕的紫光丝线缓缓没入女孩儿的眉心。
“不会痛的......”
女孩的身体微微颤抖，但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卡娜深吸一口气，紫发垂落，遮住她半张脸颊。
“愿你能听见鸟鸣与溪流，而非痛苦的哀吟。”
“愿你能触碰柔软的花瓣，而非冰冷的锁链。”
“愿你能品尝甜美的果实，而非鲜血与苦涩。”
“愿你能升入天上之国，再次睁开眼时，会看到妈妈在花海中向你招手......”
随着丝线被她猛然一收，女孩儿绷紧的身体彻底放松下去。
那些被烫坏的伤口、被挖空的眼窝、被割断的声带，所有痛苦都在卡娜的抚慰下化作虚无。
......
一小时后，国道上。
救下来的幸存者们惶惶不安地挤在一起，劫后余生对他们而言值得庆幸，但失去武器，失去领袖庇护的他们，一到夜晚，就跟待宰羔羊没任何区别。
“我们没办法带上他们。”沈绮音一句话堵死了收留他们的想法。
她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还没有找到那片遗迹，需要继续保持探索行动，这些人跟着我们只会更加危险，更何况，我们的物资也养不活这么多人。”
“绮音，我们都明白的。”唐缈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安慰的眼神，“只不过，我们这就这样放着他们不管，我有些过意不去......”
林秋棠开口说道：“我刚跟他们谈过了，他们也清楚没法依靠我们，所以准备返回被末日派摧毁的基地，先躲过今夜，后面再想办法。
唉，你们也别太自责，他们好歹也活到现在了，只要不遇上末日派，他们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的。”
沈绮音摸了摸下巴，瞥了眼电台，思索片刻后，她启动电台，让小祥接入了灰狼的私人频道，然后给他留了个言：
“灰狼，我有件事告诉你。”
“我们干掉了一群末日派的畜牲，从他们手里救下了不少幸存者，他们的据点在云滇省的一个村镇，我把坐标发给你。”
“要是你有招贤纳士的打算，就派些人来坐标位置接应吧。”
留言完毕，沈绮音关掉了电台，说道：“我也只能做到这儿了。”
“那个，绮音。”唐缈弱弱地举起手，“虽然这种时候说这些不太好，但那些幸存者见到了我们的泰坦，万一他们跟灰狼讲起来......”
“别担心，卡娜会处理好的，她的精神攻击可以消除对方的记忆，那些人会忘记我们的。”
“欸？居然还有这么强悍的能力？”
唐缈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旋即看向卡娜，露出戒备之色：“卡娜，你，你可别对我做坏事，然后用这一招哦！”
卡娜故意挑逗地眨了下眼：“你怎么确定我还没做过呢？”
“啊，什，什么，你该不会已经？！”
“你猜啰~”
“......”
这个可恶的坏女人，刚觉得她有那么点靠谱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吊儿郎当！
沈绮音同样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卡娜一眼，接着说道：“我们今后还会跟灰狼有更多合作，另外还有件事——
我打算在这次遗迹探索完毕后，着手安排跟官方进行接触的事宜了。”
林秋棠表情有些复杂地问道：“绮音，你终于做出这个决定了？”
“没办法啊，北部的天山遗迹，还有东海未发现的遗迹，想要探索这些地方，再怎么都得经过官方的眼睛，瞒是瞒不住的，再说了......”
沈绮音抬起手，无形的念力丝线与她掌心缠绕，其凌厉之势，仿佛连空间都能切割开来。
“我之前不敢跟官方接触，是因为实力不够，怕着了别有用心之人的道，但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些许’自保之力......
其实灰狼说得没错，局势已经变得越来越绝望了，白天越来越短，黑夜越来越长，到了后面，恐怕整颗星球都会陷入永恒的黑夜。
我们的确足够强大，但就算是我们，也很难在即将到来的永夜中存活下去，所以，跟官方合作是很值得尝试的。
更何况，官方掌握了大量我们没有掌握的情报，而且资源这块儿也是有国库作底蕴，人类终归是群居类集体主义动物，抱团取暖的抗风险能力，肯定比零散据点要高的。”
“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
林秋棠欣慰地揉了揉沈绮音的头发。
身为曾经的官方调查员，她一直是希望能够拉妹妹入伙的，只不过她也知晓妹妹的顾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官方内部并不是所有人都团结一心，肯定存在着别有用心之人。
沈绮音选择强大起来后，再同官方进行接触，是很明智的做法。
“你打算怎么做？”卡娜好奇地问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不会直接投入官方的怀抱吧？”
“当然不会，我打算找一个中间人，用来作为我们跟官方合作的桥梁。”
“猜到了，这个中间人，就是灰狼吧？”
“是啊，我们跟灰狼本就达成了合作关系，而他在官方那儿似乎有很硬的人脉网，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很快，灰狼那边收到了沈绮音的留言，并回传了同意的讯息。
他会尽快派一支搜救队伍过来，将那些幸存者收容至他管理的营地。
那些幸存者在白皇后药水的治愈下恢复得很快，少数几位断手断脚的，已经被卡娜安详地送走了，剩下的都是正常人。
他们能从事劳动，提供生产力，既然灰狼愿意接收，说明他们对其而言还是有价值的。
决定好接下来的计划后，沈绮音又将她们囤积的大部分食物都送给了那些幸存者，离开国道，重新钻进了雨林当中。
下午14:50分，天黑了。
浓郁的黑暗笼罩着雨林，树木的轮廓在昏暗中扭曲成诡影，枝干间垂落的藤蔓如同干枯的手臂，在寂静中微微摇晃。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湿气，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腥甜。
沈绮音站在泰坦之上，周围是浓郁的迷雾，即便有泰坦的照明系统，也看不清三十米外的任何景象。
地面上的积水倒映不出任何景物，只有一片浑浊的漆黑，偶尔泛起几丝不自然的涟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缓缓游过。
半晌，她的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
熟悉的幽香逐渐浓郁，一抹风韵绰约的紫色闯入了沈绮音的视野。
“亲爱的，还不睡？”
卡娜从后面将沈绮音紧紧抱住，下巴顺势放到了她的肩头：“我知道了，今晚是我守夜，你害怕我一个人寂寞，所以来陪我，对么？”
沈绮音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任由卡娜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自己背上。
她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带着那股标志性的淡淡幽香。
过了半晌，沈绮音忽然开口：“那个末日派的头头儿，他死之前似乎说了些什么。”
“嗯？有吗？”卡娜歪着头，笑吟吟地用脸颊去触碰沈绮音的脖颈，“我没听清呢~”
“他说了，‘飞’，这个字。”沈绮音继续说道，“你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把他杀了，看起来像是在极力掩饰什么。”
“唔，没有哦~”
“你不是忘记自己的过往了吗？遇到这类可能知晓你身份的人，不应该问清楚对方到底知道什么吗？”
“......”
“卡娜，我们需要信任，你答应过我的。”
卡娜微微叹息，随后发出一声轻笑，红唇几乎贴上沈绮音的耳廓：“亲爱的，我们并没有产生信任危机，你不要想太多了~”
沈绮音猛地转身，念力陡然发动，一把扣住卡娜的手腕，将她按倒在泰坦冰冷的装甲上。
两人距离近到能数清彼此的睫毛，沈绮音眼神中满是严肃和愤懑：“我没在跟你开玩笑，卡娜！末日派的人认识你，而且很怕你！”
卡娜的紫眸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她非但没有挣扎，反而顺势用另一只手勾住沈绮音的脖子：“怕我的人很多呢，毕竟......”
她故意拉长尾音，猛地一个轻巧的翻身，将两人的位置瞬间调换，压住了沈绮音：“我确实很危险啊~”
“......”
虽然双腿没有知觉，但沈绮音知道卡娜的大腿正抵在自己两（）腿之间，刻意以微妙的幅度摩挲着。
见沈绮音始终保持着冰冷和镇定，卡娜脸上的戏谑也逐渐散去了。
半晌，她忽然开口：“飞升者。”
“飞升者？”沈绮音表情微变。
“记得我之前在九阴山时，跟你说过以前见过末日派符号的事情吗？”
卡娜仰起头，和沈绮音微微拉开距离，“我恢复了一部分记忆，看到了一个牢笼，还有雪白的墙，雪白的地板，周围一切都是白色的。”
“......”
“我隐约记得，那段记忆里，镜子映出的是小时候的自己。”
“那得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吧？”
“呵，瞧你说的，我哪有那么老？”
卡娜打着趣，继续说道：“在回忆中，我时常听到一个词，‘飞升者’，并且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孩子。”
“......该不会，是某种实验？”
“呵，谁知道呢？”
说完这句话，两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微风不断掠过森林，发出簌簌响动。
直到沈绮音感觉胳膊有些凉了，才再度开口：“如果再想起什么，或者有需要我帮你的地方，尽管开口。”
沈绮音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让卡娜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
后者嘴唇翕动，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不打算撵我走么？我以为我们的信任崩塌了，你怎么能确认我没有更多隐瞒更多的情报？比如，万一我真是末日派成员呢？”
“你和那些畜牲完全不同，”
沈绮音回忆着卡娜安抚那位年轻女孩儿时，眼中所流露出来的，犹如母亲般的悲悯，说道，“这一点我很确定。”
“......”
卡娜的紫眸微微颤动，像是被风吹皱的湖面。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夜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在两人之间划出几道模糊的界限。
“......呵，你啊你，还真是个天真的姑娘。”
半晌，卡娜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苦笑了一下，显得有些无奈，但她的紫眸里满是藏不住的欣喜：“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宁愿你怀疑我。”
沈绮音皱眉：“什么意思？”
“因为信任太沉重了。”她的目光越过沈绮音的肩膀，望向远处漆黑的雨林，“尤其是......连我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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