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濡湿小镰刀
“不……”
爱丽丝微微后退一步，她很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恢复了冷静，只是眼角依然带着一丝红痕。
她摇摇头，随后拒绝道。
“祝颂生命给白羽使用就好，我不需要。”
不止叶一一，就连妮维雅也愣住了。
“你说啥？”叶一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是一双手而已，还不用到祝颂生命，我可以用金属肢体代替，不会担心会影响战斗。”
爱丽丝晃了晃自己那双裹着纱布的手臂，认真的注视着叶一一的眼睛，语气冷静到近似冷漠。
“如果使用恰当，祝颂生命等同于另一条命，那是拿来救命的宝贵物品，不该浪费在我这没有生命危险的病号身上。”
“你……”
望着爱丽丝那毫无感情波动的双眼，叶一一微微失神。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也很清楚我在做什么。”爱丽丝轻轻闭上双眼，像是拒绝与叶一一对视。
“游空座很强大很强大，当我认出它时，已经来不及和你商量了，如果不在一开始就用熔解剑压制它，那我们根本没有正面击败它的可能。
“现在看来我是对的，一一你做到了，你击败了它，甚至……”
她睁开双眼，打量着叶一一的金属身躯。
“差点忘记说了，这样很帅哦，很符合一一现在的气质……假如你能别瞪我的话。”
“祝颂生命是仡我的，做决定也该是我。”叶一一挪开视线，望向沉默无言的妮维雅，不容否认道。
“两枚祝颂生命，一枚给白羽，一枚给爱丽丝，现在，快！”
“别为难妮维雅，也别耍小性子了，一一。”
爱丽丝轻轻摇头，“我不会用这个的，不管你怎么说都是如此，这是我的决定，你没法强迫我。”
“你管这叫小性子？”叶一一被气笑了。
“这难道不是吗？”
爱丽丝微微眯起眼睛，措辞严厉起来。
“越是最关键的物品，越要留给最紧急的情况！
“金属肢体不会影响我战斗，制作成术法触媒的话，反而能增强我的战斗能力，这是最具性价比的治疗方式。”
叶一一表情一黑，连忙反驳：“这是性价比的问题吗？我是……”
“你是觉得我失去了一双手，就不完整？就有瑕疵了？就不是你喜欢的那个爱丽丝了？”爱丽丝冷声打断他。
叶一一被噎住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一一。”
爱丽丝平静道：“一一你果然还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战争，你不知道在重伤伤患和濒死者身旁做抉择的心情。
“救一个濒死者所花费的时间，是治疗重伤伤患的数倍，如果是你，在前线战斗紧张，敌人随时有可能突破防线打过来的情况下，你会选择治疗谁？”
“这……那当然是重伤伤患。”叶一一愣住了，他略微思考一番，随后回答。
“错！灵*梦壹零一器寺巫揪事玖巴”
爱丽丝摇头，“重伤伤患无须治疗，直接拿金属肢体使用天工术法替换重麇霖扒物IV崎漆伤器官，进行战时改造，再把他们派上战场。”
“？？？”叶一一一脸茫然。
“不治疗就直接派上战场？他们愿意？那万一要是死了……”
“那就死了。”爱丽丝平静道。
叶一一在这一刻忽然觉得爱丽丝好陌生，恍惚间他又听见爱丽丝接着说。
“他们不会不愿意的，死亡只是回归大地，而被诅咒侵蚀的下场却是生不如死。
“也因此如此，很多战士在改造时会选择带有自爆效果的金属肢体，以此和敌人同归于尽。”
“这……”
“可我当时连自爆的资格都没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从旁传来。
叶一一茫然望去，才发现是白羽在说话。
她不知何时坐在了床上，右半边脸被银白色结晶覆盖，叶一一只能看到她那深沉的左眼。
“其实爱丽丝大人还有话没和你说。”
女骑士注视着叶一一茫然的脸，轻声回答。
“那时的我们，其实已经没有能力救治那些濒死者了，所以我们会给他们一个痛快，以免它们成为诅咒的造物。
“很残忍对吧，但这就是大战。”
“而现在，在这里，就是大战的最前线！”爱丽丝低声说。
第323章 踏上独行之路
爱丽丝一句话说完，犹如按下了静音键，房间里安静的可怕。
这窒息般的沉重气氛让很多小妖精感到不适，纷纷躲进了床底。
怀抱着两根祝颂生命的小妖精却不敢动，她畏畏缩缩地环顾一圈，大眼睛里便噙满了泪珠。
爱丽丝一言不发，双眼却直视着叶一一，坚定的视线始终未曾退却过。
叶一一垂着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他其实明白爱丽丝的意思，无非是觉得自己受的伤并不严重，用不到祝颂生命这么珍贵的物品。
只是截肢而已，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
以陆上群国的技术水平，制作一条能代替手臂的义肢并不是什么难事。
甚至还能将义肢制成术法触媒，从而大大提高战斗力。
陆上群国的战士们在大战中就是这么做的。
在他们看来，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诅咒侵蚀，生不如死。
而爱丽丝作为一名活过整个大战的老兵，这种根深蒂固的习惯和思维方式，大概早就印刻在了她的魂灵深处。
受伤无所谓，死亡也无所谓。
如今我站在这场大战的最前线上，就要为了胜利不惜付出一切。
看着爱丽丝那毫不退让的眼神，叶一一微微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恐怕很难说服她了。
“我尊重你的想法，也不会强迫你接受治疗……”他轻声说，似乎是退让了。
爱丽丝眼神微微变化，那情绪不知道该说是意外还是别的什么。
白羽躺在床上，独眼凝视着天花板。感受着诅咒侵蚀魂灵带来的剧痛，床板下那细细的哭声，缓缓闭上了眼。
“……但是，你也该尊重我的想法。”叶一一又说。
“尊重是相互的，你说吧。”爱丽丝回答，语气似乎软化了。
“接下来的旅程，我决定独行。”
叶一一抬眼望向忽然愣住的爱丽丝，平静道：
“你们太脆弱了，不适合与我同行。”
“……”白羽忽然睁开双眼，呆呆地望向头顶。
爱丽丝轻咬着嘴唇，有些苦涩地垂下了头，挺直的脊梁像是突然失去了力量，变得像个女孩一样娇弱又瘦小。
其实，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幕发生了。
自她和叶一一相会的那天起，他所表现出来的所有迹象，都在表明他不会受伤，不会疲惫，甚至不会死。
他的身体无坚不摧，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即便持握着大剑天天砍来砍去的，却连老茧都不会起。
他似乎天生就不存在受伤和死亡这种概念。
但即便是不死的妖精和古龙也会受伤，找到正确的方法后甚至能“杀掉”它们。
可叶一一不同，即便是咒蛙喷出的诅咒黑雾也只能暂时对他造成影响，却无法侵蚀，更别说受伤乃至杀死了。
种种的一切仿佛都在说明，叶一一好像生来就是要与诅咒对抗的存在。
无法和这样的存在一直同行，这便是爱丽丝的认知。
他说得没错，自己太脆弱了。
面对游空座，她如履薄冰，不得不强行催动熔解剑来压制对方，哪怕最后的结果是截肢她也未曾犹豫。
因为她知道不这么做，就会导致更大的伤亡，正面面对游空座那样的强敌，她和白羽就是当场暴毙也毫不意外。
但假如面对游空座的，只是叶一一他一个人呢？
那游空座大概会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吧。
无论什么样的攻击都无法留下伤口，使用诅咒攻击也没有效果，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使用王者赐下的寰宇之门也没有用。
在那种情况下，战斗只会有两种结果：
一是游空座把叶一一死死压制，却怎么也弄不死他，最后被叶一一慢慢磨死。
二是游空座怎么也弄不死他，却把叶一一惹急了，于是他便从屁股勾子里掏出神奇道具来把游空座秒了。
至于叶一一惨败死亡，或者慌不择路逃亡的结果，那根本不存在。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最终都将以游空座的死亡告终。
对爱丽丝而言，这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一个打不死的敌人有多难缠？
看看叶一一面对的那些敌人死得有多憋屈就知晓了。
至于爱丽丝和白羽，说句不好听的话，有她们没她们其实并不影响最终结果。
哦，她和白羽要是一不小心死在游空座手里，他会伤心的。
“我明白了……”爱丽丝缓缓闭上双眼，轻声回答，“我也尊重你的意见。”
叶一一轻轻颔首，迈步来到那个快要哭出来的小妖精身前，用手指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了，不哭了，哥哥姐姐不会吵架的。”
从小妖精怀里拿过一枚祝颂生命，他来到情绪低落的爱丽丝身前，将其塞进了女孩的口袋里。
“拿着吧。”
他在爱丽丝欲言又止的表情中说，
“我不会强求你使用，因为我尊重你的意愿，但至少你要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
“没有可是。”
叶一一伸出手指点在女孩的唇上，金属质感的脸颊上露出微笑。
“这是我的意愿，我希望你能像我尊重你一样尊重我……还有，你知道我用不上，对吧？”
爱丽丝沉默无言，只是张开双臂，将自己埋入他冰冷又灼热的怀里。
“遇见麻烦一定要记得召唤我。”叶一一也反手环住女孩，在她耳边轻声说。
“我很强，将来还会更强大，不管是颓王者还是什么诅咒，他们都要败亡在我的脚下……如果我一个人就能终结大战，那你们的牺牲就是不必要，明白吗？”
爱丽丝忍不住笑了，她在叶一一身上擦了擦眼角的泪滴，轻声嘀咕。
“你怎么就像小孩子一样，要把全世界都背负在身上吗？那个你教我的词该怎么说？中二？”
“没那么中二吧？我觉得这话说得很霸气啊。”叶一一忍不住挠挠头。
“是啊，很霸气，很帅哦~”爱丽丝微笑着说，踮起脚尖碰了碰他冰凉的唇，“我会召唤你的，晚上没你我可睡不好呢……”
一旁的妮维雅瘪了瘪嘴，扭头望向床上躺着的病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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