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濡湿小镰刀
“哪一个坎贝尔人不是听着您的故事长大，又有哪一个坎贝尔人不想成为像您这样的英雄？！”
“所以凭什么！凭什么那个人犯下的罪孽，要让身为英雄的大人您来承担啊！
“对坎贝尔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的，是亚尔斯！是驭诅咒者！是圣十九教会！唯独不是迪诺大人您啊！！”
斯罗瘫跪在地上，他哭哑了嗓子，就连呜咽声都变得支离破碎。
望着脚下泣不成声的斯罗，迪诺嘴唇颤动，眼中的怒火和杀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悲凉和愧疚。
“我……”
迪诺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斯罗没有说错，他甚至也没有做错。
犯下罪孽的从来不是迪诺，他也没有资格替亚尔斯承担他所犯下的罪行。
斯罗不会答应，那些惨死于实验中的坎贝尔人不会答应，那些死于真理歼兵屠杀的坎贝尔人也不会答应。
甚至于多年前，曾在坎贝尔濒临灭国之时，被迪诺挽救或是牺牲的坎贝尔人们，他们也不会答应。
坎贝尔以法理治国，自然也要以法理来评判罪行。
让犯下罪行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而不是任其逍遥法外，让满身荣誉的英雄代为受难。
这便是斯罗的想法。
可迪诺又能怎么办呢？
亚尔斯和福尔顿，以及远在邃密洼地的亚当，这是他仅有的三个亲人。
在亲人和同胞之间做出抉择，对于迪诺而言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强大的武圣被人找到了破绽和弱点。
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强大国家，也在驭诅咒者的阴谋之中陷入颓境。
望着无言的两人，叶一一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赐月光枪和圣诗经，身下那失去温度的尸体之上，各色光幕随之黯淡。
“他没救了……”
一旁的爱丽丝低声说。
“长剑贯穿了颅骨，脑组织被彻底破坏，除非生死大君亲自出手逆转生死，否则……”
爱丽丝这番话，等同于给亚尔斯判了死刑。
不管是坟花谢落还是魔力心脏，亦或是孽生菌菇和祝颂生命，都是在生命将死未死之时，为逃过死亡而使用的法术和道具。
只要未曾跨过那个界限，叶一一有的是办法把人救活过来。
但对于已经死去，跨越了生死界限，步入了死者世界的生命，他却无能为力。
望着头颅被长剑贯穿的亚尔斯，叶一一目光深沉如水。
事实上，斯罗的想法就是叶一一的想法。
但亚尔斯现在还不能死。
就算他必须要死，也得是在地狱之门的事情解决之后。
而且……他不该死的这么便宜！
犯下了那么多反人类的罪行，两腿一瞪，眼睛一闭，魂灵就回归了地脉，哪有这样的好事？
等等！魂灵？
叶一一突然反应过来，不由瞪大眼睛，越过众人望向那发出蓝色微光的大殿中心。
他的目光扫过尚未跳出回响获得提示的光幕，脑海中闪电般划过当初艾蒂死亡时的情形。
一个念头随之浮现在脑海！
是了，亚尔斯对他儿子的保护欲犹如疯魔，几乎化作了执念，在福尔顿彻底安全前，他又怎么舍得死？
而魂灵一旦有了执念，死后便不会回归大地，而是在多年以后以“幽魂行者”的身份重归人间。
换而言之，亚尔斯的魂灵还在尸体里！
“快！趁着魂灵还没消散，用真理中枢！！”
叶一一低吼，拦腰抱起尸身，朝着大殿内部跑去。
爱丽丝等人对视一眼，继而恍然大悟，也朝着大殿内部冲去。
“这……”
莫非还有救？
迪诺思绪混乱，情绪复杂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连忙抱起原地啜泣的斯罗，和在角落处酣睡的福尔顿，也跟着进入大厅。
“爱丽丝，你是术法研究者，你看看这个中枢要怎么用！
“白羽！去找找真理歼兵的素体，要那种还没有魂灵入驻，给他者生死的驭诅咒者准备的歼兵素体！
“大胡子，你最好回殿堂一趟，想法子把铁匠请来！”
叶一一开口吩咐，众人重重点头，各自奔着目标去了。
很快，大胡子德林再次归来，并通过虹树分枝与叶一一分享了老铁匠的召唤符号。
地面上的光环闪烁中，留守诅咒殿堂的老铁匠从中降临。
“你小子居然找到了真理中枢？！”
老铁匠大呼小叫，抬头看见那座发出微微蓝光巨型金杯，兴奋得差点晕过去。
“诸王在上啊！你可真能给我惊喜！”
“闲话回头再扯！先救人！”叶一一催促。
“你要救谁？”
老铁匠目光扫过亚尔斯尸身，表情突然一呆。
“亚尔斯？”
“你认识？”叶一一愣住了。
“我当然认识，这位可是王匠希波克拉斯的高徒，真理之灵就是他捣鼓出来。
“能保存所有知性和情绪，将血肉魂灵升华成能兼容操控无机身躯的真理之灵……
“要不是大战，希波克拉斯的王匠之位大概就要传给他了吧。”
老铁匠说着说着突然感慨起来。
“哼！王匠之位？可是你知道，他的那些成果背后是什么吗？”
叶一一冷哼一声，黑着脸说。
“将魂灵从人的肉体中剥离出来，只留下一具空荡荡的肉身……”
“那怎么可能！”
老铁匠表情怪异地挥手打断叶一一的话。
“人还活着，魂灵怎么可能会被剥夺？你当那是剑鞘里的剑吗？想拔就拔？”
“什么意思？”叶一一眉宇紧蹙。
“就是字面意思，无机生命的生命源于真灵，血肉生命的生命源于魂灵和肉体，也就是说那两者是一体的，是一把没有鞘的剑。”
老铁匠比画了个拔剑的姿势。
“等到肉体死亡之后，魂灵才会与肉体分离，从一把剑变成剑和鞘。
“如果这个过程发生在真理中枢的术法覆盖范围内的话，魂灵就会自发完成升华，变成真理之灵，之后就能注入真理歼兵体内，使其作为无机质生命诞生了。”
“那肉人又是怎么回事？”叶一一表情怪异。
“诅咒呗，还能怎样？
“魂灵被诅咒造物吞噬囚禁，肉身看似没死，还有心跳呼吸，但实际上已经死了……这种事情你没遇见过吗？很常见的。”
“常见？”
叶一一怪异地望向爱丽丝，后者轻轻颔首。
“是很常见，只是肉身太过脆弱了，在大战中很容易被摧毁，不像巧技奴仆那样，被诅咒囚禁的魂灵仍然留存在躯壳中。”
所以我其实已经遇见了，只是不知道？
叶一一想起之前碰见的那几只巧技奴仆。
“所以……”
他又下意识和表情茫然的斯罗对视一眼。
“……肉人的存在是因为诅咒造物，而不是斯罗的成果？”
“这我哪知道？你别光说啊，至少弄个肉人给我瞧瞧吧。”
老铁匠翻了个白眼，继而在中枢的控制台前点点按按。
“没有具体的实物，我哪知道究竟是不是我说的那样？”
“大圣堂的厨房可能有。”
“我陪你去。”
斯罗挣扎着站了起来，迪诺急切地扶了他一把，表情异常激动。
叶一一紧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他可不觉得，凭这个就能洗白亚尔斯。
构造场毕竟归亚尔斯管，那些人运到里面，最后变成肉人运出来，说这和亚尔斯没关系那可能吗？
毕竟他都亲口承认说那是他的成果了。
“米凯拉，你要的素体我找到了！”
这时，白羽扛着一具眼冒蓝光的歼兵冲入大殿。
“我这边正在操作。”老铁匠高声回答。
这老头看上去异常兴奋，完全不知道他们头顶上还杵着一座地狱之门。
“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们了，我去外头看看。”他与爱丽丝说。
“好，我们随时联系。”
爱丽丝从肩头处拿下水银灯，在屎壳郎眼巴巴的眼神中朝他晃了晃。
“……”
叶一一瞥了眼屎壳郎，又看了眼水银灯，稍稍沉默，便摸出赐月光枪释放魔法。
“……要不我还是给你换一个吧。”
片刻后，他带着骑着屎壳郎的水银灯，小鱼，以及大量的蓝眼真理歼兵，打开了法理大圣堂的门。
“战友！做好准备！！”
大门刚刚打开，镇山座低沉的声音便隔着半座城市传来。
“……大门，快要压制不住了！！”
叶一一闻言仰头望去，深红色的天幕已然彻底覆盖了王都全境，镇山座的体表的金光已然黯淡到了看不清的程度。
而在那深红竖瞳之前，那面古朴的石门已经凝实。
“蓬！！”
随着一声重响，镇山座体表光芒熄灭，重重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地狱之门彻底凝聚成型。
城市之中有无数道红光冲向天空，继而化作数百道虚幻的门扉洞开。
那百余座黑漆漆的门洞之中，无数地狱恶魔发出凄厉咆哮，从中降临人间！
“第一优先级主要命令！！”
叶一一化身龙人，振翼飞向空中，震吼声掩盖了恶魔咆哮，响彻整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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